“你们两个说什么呢，这么就才回来。”
戚蒙蒙和孙雅琪同时绷紧了神经。
难道被听到了吗？
虽然两个人都扪心自问那并不是什么对步凡的坏话，但毕竟是别人的感情史，而且还是不愿被当事人回忆起的感情史，总会觉得心虚。
就坐在步凡身边的戚蒙蒙无疑是压力最大的那个，她已经不敢去看步凡的方向了，她怕自己跟步凡的眼睛一对上，就会忍不住把事情全都说出来。
“啊……没什么，就是一点儿女孩家之间的悄悄话。”
似乎是感觉到了戚蒙蒙身上笼罩的压力，孙雅琪赶忙出来打了掩护。
“悄悄话？”
步凡重复了一遍，似乎并没有产生更多的怀疑。
他一边发动车子，一边用玩笑一般的口吻道：“你们俩的关系倒是挺好的，第一次见面就能一起说悄悄话啊。”
“那可不，我可是很喜欢小蒙蒙的。”
“唉……唉？”
孙雅琪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佻，她从后座探过身来，搂住了戚蒙蒙，而且还不客气的往她的胸前招呼。
戚蒙蒙显得有些措手不及，但她很快就明白了过来，这是孙雅琪在帮她转移步凡的注意力。
步凡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他只是看了惨遭孙雅琪龙爪手蹂躏的戚蒙蒙一眼，说了一句：“一会儿上高速就别闹了啊。”
“知道了，知道了。对了，步凡你想知道我们在说什么为啥不直接问你旁边的美女啊？怎么，还怕我说你的坏话？”
哎？！
戚蒙蒙的身体一僵，她没想到孙雅琪会主动怂恿步凡。
但就在她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孙雅琪放在她身上的手不漏痕迹地掐了她一下，那意思很明显是让她先静观其变。
果然，步凡没有流露出追问的意思，他只是笑了笑，淡淡地说了句：“我才不稳呢”。之后就继续埋头开车了。
呼……躲过一劫吗？
戚蒙蒙回头看了孙雅琪一眼，对方果然也正看着她，甚至还对她眨了眨眼。
但为什么要主动地去引步凡来问起这件事啊？
戚蒙蒙隐约能猜到孙雅琪的意思，她应该是想让步凡主动的把那些关于刘晨的过去说出来。
毕竟，再知情的第三者也不是当事人，而有些事情是只有当事人才说得清，也说得有说服力的。
然而戚蒙蒙还是很担心，或者说……她在害怕。
她害怕步凡被这么逼迫着说出来后，她和步凡之间的关系会发生改变。
如果那是更进一步倒就罢了，她就怕步凡会不进反退，走到另一个极端上。
虽然有点儿患得患失，但这毕竟是自己看重的感情，戚蒙蒙不敢去冒那个风险。
接下来的时间就显得比较无聊了，步凡开车的专注度明显比谢曲峰高很多，一路上他都只是专心开车，也不加入后座孙雅琪他们的话题。
而戚蒙蒙坐在步凡的旁边，也不好去主动跟后座的二人搭话。
一来二去，就变成前排一片沉默、后排叽叽喳喳的尴尬局面。
到最后孙谢二人也都各自摆弄开了手机，整个车内被一片沉寂所笼罩。
车再次停在休息区的时候已经是吃午饭的时间了，这一次孙雅琪没有再主动过来把戚蒙蒙拉走，而是拉着谢曲峰先跑去超市买东西。
他们情侣二人肯定在车上偷偷交流了什么，谢曲峰这次被拉走没有露出半点儿不情愿的意思，反而是趁着步凡不注意对戚蒙蒙说了一句“放心吧”，搞得戚蒙蒙有些摸不着头脑。
“诶，他们两个人呢？”
收拾了一下东西从车上下来的步凡这才发现只剩下戚蒙蒙孤零零一个了。
“他们去买东西了，说是把咱们两个的午饭都一起买回来，啊，忘记问你吃什么了……”
“没关系，我不挑的，能吃饱就行。”步凡说着，把关上的车门重新打开，“你要不要进车里等？我重新把空调打开。”
“啊，不用了，我站在外面就好。”
“真的不用？”
“嗯，不用……坐了那么久，我的腿都麻了，而且车里有点儿闷，我在外面透透气、站一会儿就好了。”
步凡嗯了一声，不再说什么，转身来到了车后。
戚蒙蒙看着他打开了车尾门似乎在找什么，等步凡重新走到她面前后，她才看到他手中多出来的便携式折迭凳。
“坐一会儿吧，这样会舒服点。”
戚蒙蒙根本无法拒绝，只好顺着步凡的意思坐在了凳子上。
看着站在自己身边，好像是在四下张望，实际上却在用自己的身体替她挡住阳光的步凡，她的心中突然生出一股罪恶感来。
戚蒙蒙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什么步凡会突然对她这么好。
一开始，她以为步凡只是在索求她的身体，毕竟她一开始就是用自己的身体来引诱步凡的。
但随着两人共同生活的持续，戚蒙蒙发现步凡其实是个十分自制的人，他会为了她做的晚饭而每天都按时回家，但却不会在她不愿意或者身体不舒服的时候提出过分的要求。
实际上，如果不是每回戚蒙蒙主动挑拨一下就会收到最热烈的回应，戚蒙蒙甚至怀疑步凡是不是个性冷淡的人。
从一开始，就是她主动对步凡的过去产生了兴趣。
起初只是因为那个异常的、堆满了女性用品的房间，到后来戚蒙蒙注意到自己对于步凡前女友的事情的异样关切时，她已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了。
戚蒙蒙自己也是有一段不想被别人知道，特别是不想被步凡知道的过去的，但那么多天以来，步凡从来都没有问起过她搬来之前的事情，即使是她脚伤痊愈、每天白天都长时间的去上班，步凡也没有过问过，或者说王涉过她的行动。
步凡是不想知道这些吗？
答案应该是否定的，戚蒙蒙看得出来，有好几次她很晚回来的时候，步凡都是有话想要问她的。
但每一次，他都是以别的话题搪塞过去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当时戚蒙蒙的心中还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毕竟她也不想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要向步凡报告，但现在，她在瞒着步凡、透过步凡的好朋友去了解他前女友的事情，这是戚蒙蒙完全出于自己的主观想法的行为，也正因如此，她对步凡产生了罪恶感。
果然，还是要当面问出来才行啊。
戚蒙蒙想到了在车上时孙雅琪的那句话，她现在欠缺的，可能就是这样一个和步凡面对面交流的勇气。
不能再逃避了……如果，我还想继续跟他更进一步的话。
戚蒙蒙看着步凡，下定决心，开口道：“那个……步凡。”
“嗯？”
步凡回头看了过来，脸上挂着疑惑。
“之前停车的时候，孙雅琪跟我说了一些事情来着……”
戚蒙蒙继续说着，但声音却不由自主地越来越低，她还是有些无法开口，刚刚鼓起的勇气很快就顺着她身体深处名为“顾虑”的口子流了出去。
“啊，你说琪琪跟你聊天的事情是吧？”
“嗯……其实，我们不只是在聊天……”
戚蒙蒙没有把话说完，从步凡变化的表情上，她已经知道面前的男人猜出她想说的话了。
“琪琪……孙雅琪她都告诉你了？”
“不是所有的事情，我们只聊了一会儿，”戚蒙蒙一边说着一边试探着观察步凡的表情，确定他的情绪没有产生太大的变化，她才继续道：“不过她告诉了我一些事情，她说那是只有她才知道的。”
“哦，是什么？”
“关于……刘晨的。”
戚蒙蒙低着头，她还是不敢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去和步凡对视，她只能时不时地用眼睛的余光去窥探步凡的脸。
见步凡的脸上还是一片平静，他才继续道：“孙雅琪说，她怀疑刘晨和你分手是因为另外一个男人，一个现在是她男朋友，曾经是她上司的男人。”
这并不完全是事实，但只是戚蒙蒙从孙雅琪那里听到这些话后，自己分析总结并且结合了直觉后得出的结论。
戚蒙蒙说完之后就有些后悔，她很可能做了不该做的事情，或许她只应该复述一遍孙雅琪的话就好的。
但是步凡……依旧一脸平静。
“是这样啊。”
戚蒙蒙紧盯着步凡，她此时已经顾不上去在意自己心中的胆怯了。
“你……不知道吗？”
“嗯，不知道。我和刘晨分手之后，她就把我的全部联系方式都删除了，老实说自从她走之前，我就再也没得到过有关她的消息。”
“那，你听到这个，不会觉得……”
“觉得什么？”
面对眼前一脸平静，平静的让她觉得异常的男人，戚蒙蒙实在是无法继续开口了。
而步凡显然注意到了戚蒙蒙的窘境，他自己接过了话题，继续道：“我觉得，孙雅琪和谢曲峰他们两个似乎误会了什么。”
“误会？”
“嗯，误会。他们两个虽然都是我最好的朋友，特别是孙雅琪，她跟刘晨也是好朋友，但有些事情，就是因为是朋友才会瞒着的。”
“诶？”戚蒙蒙有点儿茫然，她完全不明白步凡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样的话题。
“其实很好解释的，朋友都是最亲近的人对吧？但有些事情呢，是不好跟亲近的人提起的，特别是一些不好的事情。人啊，总是要面子的，这点我自己也不否认，我和刘晨，过去做过的一些事情，可能让他们误会了。”
戚蒙蒙没有说话，她静静地听着，她有种感觉，接下来步凡要说出来的话会给她心中的很多疑问一个解释与答案。
而这时步凡却摸了摸口袋，他似乎想要找什么，但却摸了个空。
“你……要抽烟吗？”
戚蒙蒙开口问道，她也是看到步凡手上的动作，想起之前孙雅琪在她面前抽烟这件事才问出来的。
“啊，这是习惯，以前我想事情的时候就总会点起一支烟。不过我早就戒掉了，可能是手还记着当时的感觉吧。”
步凡抬起手，摸着自己的下把，脸上的笑容渐渐变淡。
“我戒烟，是因为刘晨。”
戚蒙蒙屏住了呼吸。
“不只是戒烟，我改变了很多习惯，在跟她谈恋爱的时候。我做了很多改变，都是因为她……因为刘晨。”
“我和刘晨认识的其实挺稀里糊涂的，我忘记是什么时候第一次见到她了，那个时候我刚毕业，工作虽然还算顺利，但也挺忙的，老实说我根本没怎么想过谈恋爱的事情，更别说想到她身上。”
“但是刘晨……她有一次突然约我出来，说已经注意我很久了。她，说想跟我在一起。”
“然后，我就答应了，因为我貌似找不到什么拒绝的理由。”
说起往事的步凡脸上又出现了微笑，那似乎是对于过去的自己的自嘲，但被戚蒙蒙看在眼里，却忍不住泛起一阵阵醋意。
步凡继续道：“我本科是学工科的，后来也一直在搞这个，工科狗嘛，平时身边都是大老爷们，找个女朋友比其他专业的难不少。我大学期间也没怎么想过这个，所以当刘晨向我，嗯，那算是表白吧，当她向我表白的时候，我没多想就答应了。”
“我们两个的关系发展的很快，那个时候我都有点儿意外，总之确定了关系没多久她就搬了过来。刘晨比我小一届，她那个时候在忙实习的事情，而我在学校的时候因为一门心思搞实验，倒是跟几个老师关系还不错，就帮着给她介绍了实习的公司什么的。”
讲到这里，戚蒙蒙忍不住开口了：“她……刘晨难道是因为这个，才找了你吗？”
然而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明显掺杂了太多她个人的臆测，甚至可以说是对那个她素昧谋面的前任的诽谤。
但步凡却并没有特别的在意，他停顿了一会儿，然后道：“这个……谁说得清呢。”
“唉？”
步凡的回答让戚蒙蒙更惊讶了，她没想到她刚刚的话居然没有被步凡否定。
“但她应该不只是为了这个吧。刘晨很优秀的，她的能力不用我介绍也能找到很好的出路，我只不过是稍微帮了一点儿忙吧。而且我们住到一起的时候，她也让我改掉了不少坏毛病。老实说，我那时候都不感觉自己是在谈恋爱，刘晨她管的太多，让我有种是被自己老妈管着的感觉。”
步凡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我们之间，没有多少普通情侣的那种亲热或者腻在一起的时候，虽然是住在一起，但更像是跳过了恋爱的时候，直接到了一起生活的程度。我不是说这样不好，只不过，对于我来说，这样可能太快了吧。”
“而对她，对刘晨来说……我也不是个很好的男朋友吧。她是希望我继续上进的，她也很用心帮我，但我自己的性格我明白，我不是那种一门心思往上爬的人，我挺喜欢待在家里的感觉，也不能说是怀旧吧，只是比起在外面，在那些大城市里每天忙碌的过，我可能更喜欢每天安安稳稳、上班下班的生活。”
“说起来，我还真的是不上进呢，啊哈哈哈。”
步凡笑了出来，但戚蒙蒙的脸上却没有露出笑容。
然后，步凡的笑意也很快消失了，他看着眼前的地面，叹了一口气。
“现在想想，那可能就是我们分手……不对，是她离开我的原因吧。”
“我，其实也不怪她。在谢曲峰他们看来，我为了刘晨付出了那么多，他们可能一直认为是我在照顾着刘晨的意思，所以刘晨不辞而别之后，他们都是一边倒的向着我。”
“但我真的没有想过去怪她什么。孙雅琪和谢曲峰都误会了，但这也不奇怪，我的确因为刘晨的走而消沉了好一阵子。她走之后，我也在想：是不是我这也的生活方式真的不对呢？我是不是应该想她说的那样出去闯荡闯荡呢？就是这些事情，让我的心变乱了，也让他们误会了吧。”
戚蒙蒙看着步凡，到现在，步凡已经不像是在跟她说话了，他的样子更像是在自言自语，他已经完全沉进了自己的世界里。
戚蒙蒙忍不住开口了。
“你……真的不后悔吗？”
步凡张了张嘴，却没有马上回答。
最后，他才道：“说完全不后悔肯定是假的，怎么说呢……我可能是从一开始就想到了这个结果吧。从这一点说，我不应该后悔。”
“但你在意，你在意她，不然，你也不会对我做出来那些事。”
步凡看着她，而戚蒙蒙这一次好不畏惧的和他对视。
那条裙子，那条紫色的连衣裙……虽然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但有些共识已经通过眼神达成了。
步凡捂住了脸，发出讪讪的笑声。
“是啊，我忘不了她。”
“但我对你……不是因为我把你想成了她，而是因为，你让我有了跟她在一起的时候都没有的感觉，那种我一直想找却找不到的感觉。”
“蒙蒙。”
戚蒙蒙眨了眨眼睛，应着：“哎？”
“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