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宋鑫只是道出一些事实,但还是让程瑶有些一惊一乍的。
“你可从来没和我说过,你平时那么低调…”
“暴发户和那些傻子才会天天在社交媒体上说这些”宋鑫的语气轻松而平和。
程瑶以前也想过宋鑫很有可能出身名门,再不济也是有些门道的,但眼前的答案却超乎她的想象,若放在古时完全可以称得上首屈一指的名门世家子弟,而宋鑫的上位依靠的可并非继承而是所谓的“革命”。
宋鑫的祖辈可是涯国黄金时代的首批创业者,拥有难以想象财富的同时还和政界有很多不可言说的关系,难怪就连眼前的白山监狱竟然也只是他们家很小的产业之一。
“好啦,你满意了吧,现在可没有任何事情瞒着你喽”宋鑫悄然眯了眯眼有些问意的看着程瑶,似乎再等一个回答其实程瑶也并非出身底层,对贫贱富贵潮起潮落之事并非没有感知,但也不会过于患得患失。
这一点哪怕宋鑫说自己只是个睡在出租屋打工的穷小子,自己的态度也是一样的。
或许同龄人的父母可能很看重出身门第这些事情,虽说她可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教育,可她也清楚的知道这些东西的重要性。
门第、出身、家教会直接影响和塑造一个人的价值观和世界观,眼下他们虽然看似差异极大,但价值观和许多看法 层面大抵上是相通的,不然也不可能会走到今天。
对她来说,虽然缺乏很多生活经验和细腻的感知,但好在读过几本闲书,精神世界的广阔和包容也并非一般人能相比的。
不论富贵贫贱,她一直在乎的只有宋鑫的坦诚和态度,故而宋鑫告知她任何答案她都能泰然处之。
“知道啦 知道啦——我们的宋大少爷,你这样我以后可不敢造次了,不然你随便再找个什么理由就能把我关上几年我可一点儿脾气都没有”她语气带着狡黠嘴角带着弧度递给宋鑫一个暧昧的眼神听到这话宋鑫松了一口气,说实话他是有些害怕程瑶因为这些东西改变和他相处的模式的态度,好在程瑶还是那个一直让他相信的女孩。
他再清楚不过,独自站在高处的那种孤独堪称残酷,每个人各有目的心怀鬼胎,争夺着那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
越是想到这些他才明白眼前这个女孩是有多么珍贵,值得他用后半生去珍惜。
“好啦,后面就依你,你就好好待在里边儿吧,但记得可不许摆烂哟,要积极争取减刑 ~ ”此刻的宋鑫竟然有了一些程瑶家长的姿态“要你管我!跟个老奶奶似的”程瑶小声嘟囔着,有些小小的不服气“你也不想再被打脚板吧?”宋鑫讪笑着略带调侃“你——————!你还敢说,你这个坏蛋,打那么痛!”程瑶立马缩成了一团,用两只手掌捂住自己的脚背,一脸赌气的看着宋鑫“好啦好啦,吓你的啦,瑶瑶我这回真要走喽~”
“快走快走——看——见——你——就——烦!” 她故意拉长了声调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宋鑫戴好了帽子,戴着手套最后揪了下程瑶的脸颊,便轻轻把门关上,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确认他走远后程瑶才一个人抱着膝盖在凳子上默默抹泪。
对宋鑫来说,这次和程瑶的见面让他开心的要死,临别之际他又何尝不想和程瑶一直待在一起呢。
只是他太明白了程瑶有自己的路要走也有自己的课题需要解决,干脆的离别也是为了下次见面更加从容。
临近新年年关,监狱里多了许多自主报名参加的活动,这和囚犯们的减刑绩效是直接相关的。
以往的程瑶总是对这些活动心有余悸,甚至羞于参加这些活动,但在宋鑫的提点和林若晴的建议下,程瑶第一次鼓起勇气想要真心的参与进来,这亦是她接受自己的一种方式。
程瑶站在读书会前,拿着那本《蛤蟆去看心理医生》有些犹豫,却又带着一丝决心。
这是一个来自英国的美丽童话,而她从小便喜欢童话,这也一个找寻自我的故事,更是她内心最不愿面对的一部分。
翻开第一页,程瑶低头凝视书中的一行字,心里泛起些许的悔意与释然,宋鑫那番话依然在脑海中回荡。
一直以来,她习惯了遇事总是怪自己,觉得任何惩罚都理所应当,甚至成为了她衡量自我救赎的唯一标准。
可宋鑫说,生活不只有惩罚这一条路,反而积极的面对和参与或许才是赎罪更好的方式。
那个瞬间她的心仿佛被拨动了,那番劝导仿佛一道裂隙,照进了自我惩罚的迷雾中。
宋鑫其实是在提醒她,帮人、创造价值也是一种答案,一种她从未想过的赎罪方式。
带着这份领悟,她决心不再单纯地沉溺于悔恨,或许,她可以尝试在这段特殊的时光中去做些什么,不再只是静待时间流逝。
她轻轻翻开书页,开始分享蛤蟆从焦虑和低落中找到自我成长的故事。
“书中蛤蟆起初拒绝接受帮助,觉得自己的问题无人能解,但当他开始心理咨询时才逐渐明白,他的许多痛苦来源于内在的自我否定和压抑的情绪。”
程瑶顿了顿,指着书中的一段文字读道:“在苍鹭的指点下蛤蟆先生终于悟出:‘接受自己并不是失败的妥协,而是勇气的体现。’”
程瑶的声音带着些许颤抖,却坚定不移:“在我自己过去的经历中,我习惯把困境当成是自己的错,总觉得多些惩罚就是对错误的弥补。然而,读到这本书时,我才意识到,原来面对挫折,拥抱真实的自己才是更好的出路。蛤蟆说的‘接受自己’或许才是我们每个人需要的第一步。”
她环视四周,和在场的人分享着自己朴素而真实的感受“或许在这里,每天的日子都很难熬,但我希望鼓起勇气和你们一起尝试,去重新接纳真实的自我,而不是一味责罚自己,从而慢慢拥有一种被讨厌的勇气。”
“以上,是我的分享,谢谢大家——” 程瑶不卑不亢的向着大家鞠躬啪啪啪啪————————先是来自林若晴和林姝她们零星的掌声,但随后四周的掌声如同潮水一样涌来。
那是程瑶第一次在监狱里赢得别人的掌声,虽然她曾在学校里赢得过很多次,但这次的掌声对她来说意义非凡。
万事开头难,有了第一次参加活动的经历,程瑶也慢慢尝试为自己的狱友做更多事情。
这期间程瑶回想着宋鑫给自己按摩的那种温柔的触感和舒适,那是一种有效的帮助戴镣女囚缓解痛苦的方式,这亦是她体学身验的感悟。
于是她潜心学习足底按摩和基础医药知识,在实践的不断迭代下,她慢慢掌握了如何帮助室友们舒缓长时间佩戴镣铐的疼痛。
那是程瑶第一次帮别人按摩,主角正是那受过足刑的林氏姐妹。
那次程瑶轻轻地跪坐在林岚面前,双手捧起她的脚,看到薄薄的白丝袜上隐隐透出镣铐留下的勒痕,她的心不由一沉。
程瑶深吸一口气,放柔了声音:“小岚,放轻松些哟,我会小心的。”
程瑶看着林岚疲惫的脸庞和忍耐的神情,心中不禁涌起了温柔的怜惜之情。
她轻柔地替林岚按摩着那双穿着白色丝袜的双脚,镣铐的沉重在每次触摸时都仿佛成倍地压在了她的心上。
她低声安慰道:“小岚,有什么不舒服的就告诉我哦,别忍着。”
“好…但真有些疼,你轻一点。”林岚勉强一笑,白丝脚趾微微缩了缩,显得有些紧张。
程瑶抬眼瞧着她,温柔地安慰:“放心,我会慢慢来。”
林岚听着,微微笑了笑,声音中透着些许勉强的轻松:“你就像我姐姐一样,这么细心周到,让我也跟着放松了不少。”
“小岚,你再这么说,我可要吃醋喽”林姝假装赌气开口道“我呢我呢我呢,瑶瑶你啥时候给我按” 一帮的林若晴也开始打趣“你俩,可是要加钱的哦~”
主动而简单的善意就像有一种神奇的魔力,不知不觉整个监室的温良似乎形成了一种氛围,让程瑶不知不觉舒服了许多。
被按摩和按摩别人带了的舒适是各不相同的。
程瑶的指尖从林岚脚心轻轻滑过,划出小小的圆圈,按摩着那些因镣铐而疲累的肌肉。
她的动作小心翼翼,不敢用力太重,生怕触动那片敏感的肌肤。
她的手顺着脚心滑动到脚趾,每一下都极尽柔和,仿佛在触摸一件脆弱的瓷器。
她轻声问道:“这样会舒服些吗?”
林岚微微点头,闭上眼睛,脸上逐渐浮现出一丝轻松。
程瑶也感到一种微妙的安慰。
她不禁回忆起宋鑫给自己按摩时的触感,那份安心与温柔仿佛也在此时融入了她的动作中。
一会儿,林岚睁开眼睛,看着程瑶的神情,轻声说道:“瑶瑶你真是个心细的人,以后多教教我,也许我也能学着帮帮别人。”
程瑶笑了笑:“我还是个菜鸟呢,你还跟我学,我倒是认识一个人是我见过最会按摩的人,只不过他只会给我一个人按就是了。”
“谁呀?谁呀?是哪个监室的”林姝都忍不住八卦起来了“保密~”程瑶有些小小的得意,但其他人看到她脸上那抹绯红,哪里还会猜不到那是谁呢转眼间就到了椿节前夕,这期间她不仅认真服刑,还积极参加各种活动:读书会、清洁义务、心理辅导等等。
她会主动帮助狱友缓解情绪,分享读书心得,为他人提供支持,也会在狱警需要帮助时主动协助解决一些简单的办公室电脑问题,成为了监狱中的模范典范。
椿节是涯国一年之中最为重要的节日是有着家人团圆的寓意,每年监狱都会安排一批女囚在椿节的探亲假,以此来体现监狱的人文关怀。
本来监区主管还在为了这个探亲假的分配有所顾虑,可看到每个星期报上来的模范女囚名单中都有程瑶的名字,又仔细了解了下她的所作所为和表现,自此便没有任何疑虑了。
虽然在上边儿的安排下,这个程瑶已然没有以前那么难以管理,但对白山监狱的所有中高层来说,自然抱着留神不如送神的态度,这个名额便毫无疑问的落在了程瑶的头上。
探亲假的前一天,监区长亲自通知了她这个好消息,程瑶深感激动,心底满是对家人的思念。
当天晚上她便在通话室用固定电话给宋鑫打了电话,她想让宋鑫来接她,然后悄悄回家给爸爸妈妈一个惊喜。
当天,卸下镣铐程瑶穿上久违的外出衣服,对待这种事情,程瑶总是不吝啬“盛装打扮”的。
但她的这种打扮并非浓妆艳抹穿金戴银,要见的是爸妈,她总是愿意成为他们记忆中的模样。
那身深藏监狱仓库的学生装束,那青春靓丽的水手服,即使穿到已入狱一年的程瑶身上,依旧那样光彩照人让人怦然心动。
就好像她并没有被暗无天日的监狱生活夺走任何东西。
打上制服领结,穿着柔顺的肉色丝袜再套上白色的棉袜防滑,充满期待的踩进棕色小皮鞋里边儿。
就冬季监狱寒冷的土地上,也会开出了鲜艳娇嫩的花一般。
监区长和几位狱警温和地祝福她“团聚愉快”,她则怀着一份感激和喜悦,郑重地向她们鞠躬致谢。
出门前,她想起高中时期放学的自己总是待到学校没人,悄悄蹦蹦跳跳的走出门去,但现在的她再次面对这样一扇门,却有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沉郁。
或许心中那个小公主还在,但就此陷入了长久的沉眠,静静等待一个被唤醒的契机。
出门前,监狱对她采用了和之前看守所一样的方案,把手脚戒具连同钥匙放在一个工具箱里一起交给了她。
决定权完全在她,她自是理解成了信任的表现,故而还特地申请了一副更沉一些的脚镣用作回应。
那和她在法院戴的是同一种,只不过那镣环针对她特地做了缩小和贴合。
她提起整个箱子都有些小小的费劲,便装在配发的书包里,像一个真正的高中女生那样走出了监狱大门,只不过现在的她肩膀上已经有了沉甸甸的东西。
而宋鑫的车却早早的就停在一旁了,看着外边儿的天空中那些“素未谋面”的云,她却感到无比怀念,贪婪的呼吸了一口空气径直向外边儿走去。
看到她走到眼前宋鑫微笑着开口道“瑶瑶,你还是这样,真是一点儿没变,光着你我就能开心一整天”
“胡说,我变化可大了!”程瑶面带狡黠“是吗,那得给我好好讲讲,不管怎么说,瑶瑶欢迎回家,按照约定我们去见伯父伯母,上车吧”宋鑫的语气带着轻松“嗯!”
宋鑫的这辆车只有两座却是四座的空间,可上车前,程瑶却慢慢把那副驾驶的椅子放平,还转身对宋鑫说“阿鑫,后备箱里有之前监狱发的拖鞋吗?”
“昨天你打电话的时候就帮你准备好了,是用来做什么的呢?”
“有就好,上了车就不是监狱的地界了,但按照规定我的手脚还是需要监管的,刑犯的监外活动戒具我是要戴的。然后室内是不允许穿鞋子的,室外只能穿监狱的拖鞋,这些都是要严格遵守的哟——”
“对自己这么严格啊?规定是规定嘛,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要不别戴了,拖鞋也换成你自己的就行” 宋鑫故意有些试探“那怎么行,我的戒具监管人还特地填的你嘞,你以为监狱是你家开的啊!”
刚说出来程瑶就意识到自己有些失言,立马小声道“对不起好像还真是你家开的…”
“行行行,服了你了,上车吧,等你戴好我再走” 宋鑫有些无奈坐到椅子上,关上车门,程瑶便拉卡那书包拿出那副手铐和脚镣,看见那厚重的镣环和铁链,宋鑫看见自是吃了一惊。
“你怎么申请这么沉的呀,当自己是重刑犯呀,镣箍还这么小,就凭你这脚,受得了吗?”宋鑫还特地指了指她踩在小皮鞋里包裹着丝袜和棉袜的双脚“这才两公斤半而已!哼,别小看我,当时在法院我就戴过四公斤的”
说着她便主动脱下了鞋子,将一双小皮鞋放好整整齐齐的放到宋鑫手里“给你保管啦,回来那天我还要穿的哦,可别弄丢了,我的监·管·人”她故意一字一顿试探着宋鑫的反应看着手中的小巧精致的小皮鞋,还散发着淡淡的皮革味和香水味,摸上去那一点儿残留的温度还在。
宋鑫自是觉得爱不释手,心里想的却是:关于程瑶的收藏又多了一件,到时候再悄悄托人买来同款把它掉包就行了。
以前的程瑶玩的多是一些轻便的脚铐脚环之类的东西,真正入狱戴脚镣也都是各种警察狱警给她上的脚镣,一时间用真正的脚镣自己铐自己的脚她还真有些不习惯起来。
穿着丝袜套着棉袜的巧脚踩在皮质座椅上,她的脚跟踩在上边儿压出微微的痕迹,她在考虑这幅脚镣究竟要怎样戴上才合适呢?
这幅原本是用作严管期的脚镣,镣环本来就小,若是直接铐在棉袜上边儿,一时半会棉袜可能都脱不下来。
她的脚原本就有些怕热的,上了车这空调一开暖暖的本来就有些燥热,回到家更别说了。
但要是脱掉棉袜的话,这个规格的脚镣直接铐在丝袜上,恐怕自己拖着走来走去会疼的受不了的,故而就此陷入了纠结。
宋鑫自是发觉不了这一点儿的,他看着手中的准备用作收藏的鞋子总感觉少了点儿什么,但一看到程瑶那双丝袜套棉袜的小脚,马上就来主意了。
于是故作深沉和认真的开口道“咳咳,犯人监管期间我记得只能穿一双袜子的”
听到这话,程瑶还以为是宋鑫看出了她的犹豫给她建议一样。
困在眼前的问题虽然有了答案,但这个答案无异于直接让她丝袜裸足戴重镣,虽然不方便说她还是有些幽幽的小怨气。
“好啦好啦,这双袜子也给你保管啦,我不穿就是了~!” 程瑶有些小赌气里边儿穿着丝袜脱棉袜很容易,一滑愣就脱了下来,那双棉袜带着微微的汗味但却夹杂着监狱洗衣粉的清香,意外的非常讨喜。
宋鑫脸上表情没有变化,但手上却有些藏不住,立马抢来伸手入怀叠放到那双小皮鞋里。
还来不及好好品味手里的“馆藏”,宋鑫的视线立马就被程瑶的那双包裹着肉色丝袜的巧脚勾魂一般的勾了过去。
眼前那丝袜包裹下的双脚带着氤氲的轮廓,在丝线的包裹下程瑶的双脚有着朦胧的柔和,细看之下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娇嫩。
就连现在的宋鑫看到都有种不敢直视的悸动,冬日下的车窗玻璃早已在两人的呼吸中变得雾蒙蒙。
为了掩饰脸上的表情他转过头悄悄在玻璃上擦出一片净土,在车里微弱的灯光下水中捞月一般的看着那双醉人的丝足。
而另一边的程瑶却陷入了一种羞恼的纠结中。
程瑶悟到,被别人铐脚,总是一种被蛇咬一般的感觉。
那黑蛇张着血盆大口从上边儿张开镣环铐过来,自己只需要紧张的等待那丝被铐脚的凉意就行,虽然害怕但在那种被迫的环境中也总能觉得内心自恰。
而给自己上镣,却有一种戴首饰的错位感,脚镣很重自己不能一直提着,只得静静的放在脚后跟后边,那镣环也自然是从后边围上来的,就像戴项链一样。
有着戴首饰的仪式感,但带来的却是那厚重的铁环和贴合肌肤的冰凉触感。
在镣环的衬托下自己的丝袜脚是那么的柔弱可欺,当脚镣扣上的瞬间,一种惩罚者和被罚者交织错位的情绪在心中酝酿涌现。
她不禁在思考,自己究竟应该怀着怎样的心情给自己戴上这副戒具呢。
说实话这些乌黑沉重的脚镣并不好看,但戴上之时却和自己的双脚有种天作之合的“残缺感”。
给自己铐丝袜脚对程瑶来说是一种独特的体验。
就算能克服那种奇怪的精神内耗,体感上来说这幅脚镣比她想象中的更加严格束缚感更强,自己废了好大劲才扣上用钥匙锁紧。
本以为已经习惯戴镣的自己竟然隐隐有了一些恐惧感,别说棉袜了,自己的丝袜都不一定能脱下来,而这原本是一些戴脚趾铐的女囚应该担心的事情,看着自己戴镣的丝足她甚至有了一种后悔的感觉。
她的这些心境变化,宋鑫自是不知情的,按照她的要求迅速没收了她脚镣的钥匙。
看着那钥匙被放进盒子收纳好,她心底甚至升起一丝丝微不可查的绝望,但自己既然已经夸下海口又怎么好意思这个时候提出来要卸下脚镣呢。
“瑶瑶,系好安全带,我们要出发了”侧瞟着那双戴镣的丝足,宋鑫的脸上古井无波,但内心已翻江倒海“好”程瑶微微抬起放平的座椅,故意把自己的双脚放到座椅上最显眼的位置,拉出那条备用安全带就像医院拘束精神病人那样一条系带扣在自己脚镣的上方,然后才将那条常用的安全带系到自己身上。
“干什么呀瑶瑶,你知道我的,你这样我都没法专心开车了”宋鑫的语气里有些宠溺的埋怨“你自己在电话里说的呀,还答应狱管会严格监管我,现在又不认账啦?按照狱管培训我的监管要求,戴铐的手脚都要放在监管人的视线之内哟~”
宋鑫无奈的摇了摇头发动了汽车,心想程瑶这个‘坏女孩’真是一点儿没变,当初是怎么就喜欢上她了,几次让自己稳若泰山的表情管理失控,现在这样子简直就是有些咎由自取。
“快走吧快走吧…”
程瑶一边儿催促宋鑫一遍偷偷将那镣链摇的叮当作响,若是没有那自动驾驶的辅助,宋鑫根本无法好好开车了。
明明只是隔了一年,再次回到这里还是让程瑶多了些伤春悲秋的感怀,就算是到了冬季院子里那片独属于她的小花园依旧被照顾的很好,那亦是她和父母的约定。
到了这种时候宋鑫总是乐意做一个配角的,他是程瑶的恋人,更懂得两人相处的分寸。
平时都是靠他给程瑶父母传达程瑶平安的消息,程瑶尚在狱中的日子给了程瑶父母许多心理上的慰藉。
“要进去了,准备好了吗,瑶瑶” 宋鑫站在门口照常回望着程瑶“既然是回家,还需要什么准备?”
这次的程瑶露出了冬日暖阳般的笑容,竟莫名的感染了他,他不禁感叹那个程瑶似乎变了但又好像又没变,那种可以融冰化雪的坚强是他一直在追寻的东西。
刚进家门,父母看见女儿穿着久违的学生制服,脸上带着笑容,仿佛时光停驻了一般,就像去年的那个程瑶还是那个程瑶。
但他们很快视线落在了镣铐衬托下的双脚上,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
母亲忍不住上前扶住她的手,颤声问:“瑶瑶,这段时间你过得好吗?”
父亲的目光也柔和了许多,眼中满是心疼。
“这可恨的监狱都不允许我们去探望你!”
程瑶悄悄瞟了一眼宋鑫确认眼神,亲属入狱会影响体制内的政治前途这是众所周知的。
去年的她为了不影响父亲的职位晋升,偷偷联合宋鑫向父母撒了 “白山监狱不允许探望”的弥天大谎。
在宋鑫的操作下,给程瑶弄了张出国留学的签证和履历,硬是半点风声没有露出去。
程瑶低头看着自己的脚镣,笑了笑“妈,我很好,监狱对我很好,说不定比你们在外边儿过得还舒坦呢,我还学会了不少东西呢。”
她试图用轻松的语气安抚父母,但她迈着镣铐束缚的步子走进家门的动作在父母眼里还是太过残酷,那视线不自觉的就移动到她脚踝上。
“快坐下让爸爸妈妈好好看看你”程母扶着程瑶坐下她知道妈妈关心什么,便毫不避讳的坐在沙发上,她顺从地脱掉了鞋子,露出穿着丝袜的双脚。
迎着家里的落地窗镣铐在阳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那圈深深的镣痕根本不需要掩饰,即使隔着丝袜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母亲蹲下身子,轻轻抚摸着程瑶的脚踝,指尖触碰到冰冷的铁环时,泪水忍不住从眼角滑落。
程瑶却温柔地笑着安慰:
“没关系的妈,这不算什么。只要能和你们一起过个春节,我已经很满足了。”
探亲的八天里,程瑶时而陪母亲在厨房做饭,时而和父亲一起在院子里散步,但镣铐的沉重束缚让她的步伐显得缓慢而吃力。
为了不引人注目,她的散步总是在晚上到人少的公园中去,走在公园的街上时,她只能穿监狱配发的拖鞋,宋鑫和父亲一左一右的搀扶着她,但晚上拖着镣铐的声音有时还是会引来路人频频侧目。
程瑶虽然会时常感到一丝尴尬,却依旧微笑面对,感受着这种来之不易的幸福。
晚上,家人团聚在一起吃年夜饭。
父母看着女儿拖着镣铐,在餐桌旁忙前忙后,内心百感交集。
饭后,母亲特意准备了一盆温水,轻柔地帮程瑶擦拭穿着丝袜的双脚,程瑶闭上眼睛,感受着这份温暖,仿佛回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
然而探亲假终究是短暂的,八天很快过去。
“为什么不多陪伯父伯母待一待,监狱应该不差你这两天的,他们也没说具体的返回日期呀?” 宋鑫再次劝说着程瑶“你了解我的,阿鑫”程瑶坦然微笑着看着宋鑫“好吧”宋鑫耸了耸肩,显然他不再反对了临别时,程瑶抱着父母,轻声说:
“爸、妈没事的,等我出来,不会太久的,到时候我一定好好陪陪你们,给你们赔罪。”她的语气里满是坚定与柔情,让父母忍不住再度泪目。
宋鑫在一旁耐心等待,看到这一幕也不由得默默别过头。
离开家的那一刻,程瑶回头看了看父母,深深鞠了一躬,拖着镣铐的步伐在地面上留下清脆的金属声,像是在诉说着她短暂重获的温暖与接下来的漫长的刑期。
汽车发动,那扇闪着红灯的大门再次关闭。
程瑶回到了她该有的生活,进门前还特地转身过来微笑着和宋鑫招手,就像是去旅行一般,也让宋鑫产生了一种短别的错位感。
看着程瑶走进去,宋鑫看着远处的电线杆和天空独自在车里抽了三根烟,久久未曾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