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队……秦队……”
此时天刚蒙蒙亮,H市刑侦一队队长办公室内,秦毅狠狠地挠了挠自己的乱发,勉强把头从办公桌堆积如山的案卷中抬了起来。
古铜色的刚毅面容上,写满了疲倦不说,眉头更是差点挤成了个川字,他是真的有点害怕听到这个甜美清脆的嗓音了。
然而还没等秦毅用手将头上的乱发挠平,队长办公室的门就被人从外面一把推开了,几乎就在房门敞开的同时,一道窈窕的身影便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秦队…秦队出事了…哦不,不是秦队你出事了,是城郊那边出事了”
闯进秦毅办公室的,是一名刚从警校毕业的女大学生,名字叫做伊一倒是好听也好记,可就是行事有些毛躁,尤其是在面对秦毅这个队长时,好像总表现得格外慌张似的。
说起来这伊一在警校上学时,也是警校里面出了名的一朵鲜花,不但各方面成绩极为优秀,身材相貌方面更是好到没话说,尤其是一对酥胸又大又挺,穿上警服后那一副娇俏明艳的模样,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一线干警,倒更像是潜伏在干警队伍里的电影女明星。
按理说,有伊一这样一个风华绝代的大美女陪在身边,换做哪个男人都该在心里使劲儿偷着乐才是,可偏偏不巧的是,伊一刚从警校毕业后,便调到了秦毅这个H市出了名的工作狂魔身边当助手。
更加不巧的是,秦毅这个H市刑侦一队的大队长,最近一段时间刚好摊上了一桩极为棘手的连环命案。
这才导致秦毅这几天一听到伊一清脆的嗓音就心里发憷,因为多数时候这个声音响起时,就意味着又有一条或多条鲜活的生命消逝了,也意味着秦毅肩上的担子变得更重了。
“呼……”深吸了一口气,秦毅终于调整好了精神,转过了头看向伊一。
“说吧,这一次案发现场在哪,受害人是什么身份多大年纪”
“哎呀!秦队秦队你误会了”伊一慌慌张张的想要解释什么,然而她面对秦毅时心里本就小鹿乱撞,这一紧张就更不知道该怎么说话才顺当。
慌乱中,一把抓起了办公桌上的水瓶,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茶水,喝完才意识到这个水瓶好像是秦毅的,瓶口说不定还残留着秦毅的津液
这么想着,伊一的小脸一下子红了起来,赶紧放下了手里的水杯,好像那是一块滚烫的烙铁似的。
“是是这样的,秦队”
原来昨天夜里,H市西郊发生了一起车祸,车祸的起因是一辆私家车行驶过程中,对另一辆正在营运的出租车强行超车变道。
说起来这样的事情,每天在H市不知道要发生几百起,一般的车主遇到这种无良操蛋行为,最多也不过是破口大骂几句,然后自认倒霉罢了。
可昨晚的事情坏就坏在,那个被超车抢道的出租车驾驶员,是个刚刚开始营运的新手女司机,被私家车突然强行超车后,心里一慌方向盘没握稳,就开着出租车撞上了路旁的防护栏。
最终导致出租车女司机和一名男性乘客双双受伤,事件的性质也从不道德行为,上升到了严重交通事故。
出警的交警队员,将情况上报到了市里的交通队,然后便开始沿途追查那场交通意外的主要责任方,并最终在H市西郊某段土路那里找到了肇事车辆。
一旦进入了正题,伊一倒不像先前那么紧张了,毕竟是正儿八经警校毕业的高材生,对于事件整体的描述非常清晰顺畅。
可可关键是秦毅听了半天,始终想不明白,这TM明明是市交通队的管辖范围啊,跟他们市局刑侦一大队有半毛钱关系么?
一看秦毅的脸色越来越不妙,伊一也知道自己说得有点跑偏了,赶紧结束了冗长的背景描述,直奔主题解释道:“秦队,市交通队在西郊找到肇事车辆时,并没有从车上找到车辆的驾驶员,扩大搜索范围之后,竟然在路边的树林深处找到了一具很奇怪的尸体。”
“很奇怪?”秦毅还是头一回听到这种对尸体的描述。“什么地方很奇怪,怎么个奇怪法?”
“这个这个我我也不清楚,我早上一接到交警队的通知,就就跑来通知秦队你了,现场现场我还没来得及去。”
“那受害人的身份和大致死因弄清楚了没有?”
“有关受害人的身份,交警队根据现场遗留的证物,以及那辆私家车在车管所的登记信息记录,做出了大致的判断,很可能那具尸体就是车辆的所有人王怀古,但是他的具体死因尚不明确,交警队通知我们就是希望我们过去开展进一步的侦查。”
“王怀古?这听起来不像是个女孩儿的名字啊”秦毅沉吟道。
“没错,受害人经初步检验,应该是一个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那找咱们干什么,还嫌咱们手头的案子不够多不够乱么,伊一你这就去给交通队那边回话,让他们直接联系局里的总务,抽调其他队的警力过去”
“秦秦队,咱们咱们就是被抽调的警力,受害人虽然是中年男性,但是案发地点的性质和咱们手里之前几起案件惊人的相似,局长觉得有必要让你先过去看看情况。”
秦毅闻言愣了一愣,霍然起身道:“伊一你去通知贾勇,让他赶紧整队出发。”
“哦对了,别忘了带上局里的法医,咱们一起去现场那边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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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倒转回两个小时之前
H市西郊
黎明到来之前的黑暗最是深沉可怖。
浓郁的夜色中,一道纤细的身影在泥泞的土路上瑀瑀独行。
蓦的,一阵急促的山风吹散了雨后的浓雾,疏朗的月光透过层层云岚,终于让先前那道行进在浓雾之中的模糊人影显露了本来的样貌。
这竟然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和尚。
不,也许说他是个和尚并不准确,因为这青年虽然已经持戒剃度,头上更是点过戒点香疤,但身上却穿着一袭灰不拉几的道袍。
更让人哭笑不得的是,这人左臂上缠着层层迭迭的纱布,虚晃晃地吊在胸前,配合上一身的水痕泥泞,看起来当真是狼狈不堪,完全没有一点出家人应有的风仪。
可即便一身打扮再怎么落魄狼藉不像得道高僧,青年的一双眼眸却深邃的犹如星辰大海,薄薄的嘴唇刀削般的颧骨,似乎是他坚毅性格的外相,如玉石般晶莹雪白的肌肤,配合上高挺秀气的鼻梁,让人看过过之后便很难对他心生恶感。
眉心正中一点浑圆殷红的佛印犹如天成,佛印下如远山般浓郁的两弯眉画轻轻蹙着,似乎每时每刻都在替世人承受着莫大的苦难。
终于道僧打扮的青年停下了前进的脚步,在他面前泥泞的土地上,躺着一具犹如枯骨般的干尸。
“还是来晚了一步么,如果没有昨晚那场车祸……”
在心里默默地叹过一口气后,青年道僧低下头,轻轻挥了挥右边的衣袖,泥泞之中几缕微不可察地黑气,随着他的挥袖慢慢地化作了虚无,而泥土本事却好像沸腾了一般,开始翻滚起一层又一层的泥浪。
片刻之后,一个犹如酒坛般的容器,被翻滚的泥浪送上了地表,瓦瓮般的容器表面,依稀能够看到一些梵文和符篆残留的痕迹。
然而青年道僧从这容器上面,却已经感受不到丝毫的降魔法力了。
青年道僧稳了稳心神,探出右手慢慢将地上的禁坛拿了起来,虽然心中早有了预料,可真等看到禁坛上那道深邃狭长的缝隙时,青年道僧仍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在心里再度长叹了一口气。
此时禁坛上依旧残留着几分至阴葵血的气息,再联系上旁边那一具浑身赤裸的男性干尸,青年道僧好像隐约明白了什么。
“借尸还魂么?可按照寺中记载,这里埋着的分明是一个被符咒镇压了千年的鬼物,即便封困之前她的戾气再重,现如今经过千百年的消磨,也势必精元枯竭才对,在如今这样一个末法时代,她又如何能够刚一脱困便……”
想到这儿,道僧终于把目光从手中的禁坛上挪开,打量起禁坛左近生长的这颗合抱大树,以及这片荒丘附近的环境。
“原来如此,禁坛被封埋在这里之后,没想到此地竟会误打误撞地长出这样一棵鬼槐来,鬼槐树属阴最是容易招邪引煞,而看面前这棵鬼槐长得如此苍劲葱郁,恐怕方圆数里内的邪气煞气都会受它牵引,再加上附近一带多有荒坟野冢,滚滚阴煞日销夜磨反复冲刷,这就难怪禁坛上的咒印会破损的如此彻底。”
“不过既然这鬼槐招邪,为何从此树之上我竟感觉不到一丝半缕的邪气,千年以降此等阴邪的树种,又为何从未引来天雷交击?”
青年道僧越想越是迷惑,朗星般的双眸不断地在面前这棵鬼槐上下游走,找寻着他心里那些问题的答案。
当他的目光扫过鬼槐茂密枝丫的某处时,青年道僧的眼眸迅速亮了起来,他终于找到了这棵鬼槐不同寻常的地方,那是一截与其他枝丫格格不入,乌黑发亮光秃秃的枯枝。
说它是枯枝倒也并不恰当,因为这节树枝上虽未生有任何芽叶,但无论是枝干还是表皮都蕴含着勃勃生机。
“这鬼槐树身上竟然被人嫁接了一段桃木枝!”
“单看这桃木枝虽寄生于鬼槐之上,却能生的形如宝剑通体油亮,便知此木绝非等闲,难怪我在这棵鬼槐之上,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阴煞之气,想来这鬼槐吸纳来的阴气,便是被这节桃木陆续消泯了。”
然而正在青年道僧准备仔细打量一下这根寄生于鬼槐之上的异种桃木时,远方忽然传来了几声尖利的警笛声,从前后响起的几声警笛中,青年道僧迅速判断出了这几辆警车,正是朝着他当下这个方位开来的。
他此行的目的,原本就不好向寻常人等解释,自然不愿意让旁人发现他的行迹。
稍稍犹豫了片刻,一挥袖卷走了生于鬼槐树上的那截桃木枝干,之后几个纵身便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完全不见了踪影。
如今前代高僧封于此地的厉鬼已然脱困,如若青年道僧想要将其找到降服,便缺不了趁手的法器,而这生于鬼槐之上的异种桃木,受万千阴煞洗礼,正是制作道家降魔法器的上等灵物。
再加上鬼槐生于禁坛之上,千百年来和禁坛之中的存在,多半已经形成了某种微妙的联系,只要日后祭炼得当,于降服脱困厉鬼一事上,说不定别有妙用
这边青年道僧才刚刚离开,远处的警笛声便戛然而止,显然赶来的交警发现了被遗弃在路旁的那辆肇事车辆。
然而不巧的是,没等这些仓促赶来的警员将肇事车辆搜查完毕,天空中竟然又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却说青年道僧行路时,留下的足迹本就极为的轻浅模糊,被雨水这么一冲很快就消失的一干二净,再没有丝毫的踪迹可以追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