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栖居在二楼的“那个东西”

塞缪尔率领的“捕获者”一行人,分成两组进入西区。

塞缪尔与凯文以身穿僧袍的修道僧身份,尼克与芙鲁尔则带着扮演女儿的路易莎,以持有佩利亚纳正教会介绍信的移民夫妇身份,通过了西门。

只要在这里向城镇行政官申请身份证,之后就能自由进出城门。

由于五人都被赋予在伊尔堡居住的资格,要租借房间或购买住宅都随他们高兴。

也能从西区移动到其他区域。

不过,能受到佩利亚纳正教会保护的,仅限于西区。

“捕获者”一行人在西区的旅社租了房间,在餐厅吃午餐。

西区受到暴动的影响,平常热闹的大街如今不见人影。

就连平常会运进城镇的日常物资,似乎也停止了运送。

旅社老板一脸抱歉地说明状况,带塞缪尔等人到房间。

两名男子虽然身穿佩利亚纳正教会的僧袍,但似乎打算在旅社租房间。

西区有佩利亚纳正教会接收的建筑物,明明可以住在那里,却跑来旅社,实在奇怪。

不过,就算事情再怎么奇怪,只要愿意付住宿费,就是尊贵的客人。

就算年轻夫妻带着用绷带蒙住脸的女孩,也不会多问。

旅馆老板以自然的态度服侍他们。

这是因为,他的直觉告诉他。

『这些家伙很危险……!』

“西区不能说是比其他区域安全。尤其是我们,跟侍奉阿希埃尔的人处不来。就算进入城镇,也不能松懈!”

塞缪尔在餐厅的餐桌上,一面把硬面包浸在汤里,一面提醒众人。

“别说侍奉阿希埃尔的人,听说西区是毒品中毒者的巢穴……”

“啊——,芙鲁尔,那些家伙好像减少很多了。好像是侍奉阿希埃尔的人到处杀掉他们。”

尼克把端来的肉料理放在路易莎面前,说明西区的近况。

“在发生暴动之前,预定用下毒的毒品解决那些中毒者……普马内尔田的收成就快到了,却遭到破坏……”

“真是不堪入目……”

凯文嘲弄似地嗤之以鼻。

“反正都是骗人的,不如直接卖毒就好……?”

路易莎小声低语。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讨厌聪明的小鬼……”

尼克无奈地笑了。

“路易莎,听说普马内尔有种独特的味道……”

“味道……?”

“虽然味道很淡,我们闻不出来,不过瘾君子似乎能分辨出来。”

“味道会穿帮吗……?”

“普马内尔的味道被视为是毒品质量的象征,所以会穿帮吧?”

“这样啊~”

被芙鲁尔点破,路易莎难为情地低下头。

“喂,路易莎,别沮丧。对任何事都保持好奇心,说出自己的想法,并不是坏事。不用顾虑那么多,丢脸也要学。”

塞缪尔用叉子指着路易莎,谆谆教诲。

“你丢了脸,但也因此学到了普马内尔的特性。就算混进毒品里,味道还是一样重……你一辈子都忘不了吧……!”

“嗯,谢谢你,塞缪尔……”

路易莎开心地笑了,大口吃着沾了肉酱的烤地瓜。

小孩子会因为一点小事就沮丧,但恢复得也快。

……

夜晚的娱乐区,克劳德.基尔修的身影出现在其中。

克劳德刮掉胡渣,换上干净俐落的服装。

他让丽迪在旅馆休息,独自展开调查。

在魔法灯的照耀下,风月街显得热闹非凡,路上行人络绎不绝。

林立的摊贩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商品,让前来寻欢作乐的男人们看得目不暇给。

有昂贵的饰品、化妆品、精美的工艺品,旁边还有卖珍奇鸟类和小动物的。

所有商品都是为了讨女人欢心而准备的礼物。

也有店家在卖性用具和春药。

当然,也有卖轻食和点心的店。

丽迪看到的话,肯定会非常开心。

到处都有卖看起来很好吃的食物。

“丽迪好可怜,但总不能带笨蛋走……”

毕竟丽迪是个话唠。

西里尔要是带她去了妓院,她肯定会说个没完。

克劳德现在还没法应付丽迪。

在无法应付的情况下,两人就这样分开了。

克劳德希望丽迪能活下来。

“丹尼斯那家伙话少……”

要说笨的程度,丹尼斯更胜一筹,但难相处的程度,丽迪更胜一筹。

“女人话多也没办法,爱出风头也没办法……这些是我该注意的……”

虽说是兽人,但让女性从事追迹者或杀手这种不正经工作的家伙,应该下地狱。

仔细想想,克劳德的人生中,最没有意义的行为,就是向唯一神阿希埃尔祈祷。

唯一神阿希埃尔,去吃屎吧。

但是,克劳德除了阿希埃尔之外,不知道其他神。

“要怪就怪丽迪,怪错人了。要怪就怪把丽迪推给我的托比亚斯那个混蛋!”

自从和丽迪一起行动后,克劳德的心里萌生了一种类似【同情】的感情。

原本他认定自己和丽迪无缘,认定她是个软脚虾。

“总觉得,很不可思议啊……”

但是,这种【同情】治愈了他的心。

“一旦放弃挣扎,放弃活下去的念头,就会慢慢涌出活着的真实感。最近,我老是梦见自己还是人类的时候……”

魔法灯和提灯的灯光,与村祭的景象重叠。

那是遥远的记忆。

“丽迪她……没有被神圣术式束缚住,不会就这样死去!”

丽迪被和克劳德绑在一起。

神圣术式的拘束力,并非只对克劳德一个人起作用。

“只要我死了,丽迪就能从可恨的神圣术式中解脱。主人一死,隶属契约的咒缚也会消失……不过,就算解脱了,像现在这么贫穷丽迪也不会高兴吧……”

很遗憾,克劳德的钱包里没有钱。

他一整理好仪容,小金币和银币就消失了。

“兽人身无分文,日子很难过吧。不过,虽然对丽迪很抱歉,但我也没办法帮她……”

受到正教会迫害的兽人,无法找到像样的工作。

不仅如此,佩利亚纳圣骑士团和阿希贝尔的部下们,还以训练为名义,杀害了数不清的兽人。

今后,佩利亚纳正教会迫害兽人的情况,只会愈演愈烈。

“在矿山工作的奴隶,大多是可怜的兽人。奴隶商人狩猎兽人时,下手毫不留情。所以托比亚斯那家伙,也不想花太多时间管理兽人。反正就算逃走,最后也会被奴隶商人抓回去。我打从一开始就知道,那些家伙什么也做不了。”

克劳德在看到伊尔堡之前,也认定这个世界没有兽人的容身之处。

“这里是个很棒的城市。在这里,我的死才有意义。丽迪从神圣术式中解放,只要运气好,就能获得幸福……”

克劳德低下头,笑了。

“你就努力发挥你自豪的直觉吧……如果是这个城镇,你也能成为娼妇吧!”

克劳德用手按着宽大的三角帽,仰望夜空。

圆月很美。

“再见……”

战斗的时刻到了。

赌上自己的性命,与西里尔一决死战。

“丹尼斯,让你久等了!”

解放被封印的怪物异能,杀到力竭为止。

“哦,在发抖啊……?”

克劳德难得膝盖打颤。

“居然会害怕,真不像我……!”

克劳德叹了口气,打开入口屋的门,走进店内。

“唔哦——生意真好啊……”

比起介绍工作,入口屋似乎是靠餐厅的营业额赚钱。

狭窄的餐厅里,几乎每张桌子都坐满了用餐的客人。

“哈……都是些体格壮硕的男人啊……”

克劳德对那些经过锻炼的男人,感到相当佩服。

他们的身体就像一流的剑士,没有一丝赘肉。

这也是当然的……

在桌边闲晃的,是一群以武力为傲的保镖。

克劳德之所以没发现他们的职业,是因为他们的态度莫名地温和。

外表温和的保镖,看起来不像专门动粗的人。

由于抱过赫尔米娜,所以克劳德感受不到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暴力气息。

“哦,有新人啊……小哥,随便找个空位坐下吧。我们是这里的常客,不用客气!”

“对啊对啊,一起开心地吃吧……”

“这里有个空位,过来坐吧。”

“……谢谢。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由于对方的态度太过热情,克劳德只能乖乖地坐到他们指定的位子上。

克劳德一坐到桌边,木碗、汤匙和叉子便以接力的方式传到了他的面前。

“这间店不是高级餐厅,所以没有漂亮的服务生哦!”

“醉鬼和不干净的家伙禁止进入。有什么事到外面解决……!”

“相对地……桌上的料理可以随便吃。不用担心,价格很亲民……”

桌上摆着盛装料理的大盘子、装着汤的壶、大面包和面包刀。

“要吃火腿吗……?要吃的话,我就切给你。”

“哦,那就麻烦你了……!”

“香肠也很好吃哦。”

“也给我一份!”

看来是要自己拿取食物的意思。

贝尔塔婆婆在店里人满为患时,就会耍这种小手段。

“喂,小哥。不用客气,尽管吃吧。不吃就亏大喽!”

“就算不吃,这间店的老太婆还是会跟我们要钱啊……”

用餐的费用,会以座位费的形式征收。

不管吃不吃,都会照收不误。

这就是入口屋的收费方式,要是敢抱怨,就会被禁止入店。

“真的假的……”

克劳德将汤倒进递过来的木碗里。

接着从木盘里夹起香草烤肉和芝士。

“喂~仔细挑,挑些看起来比较贵的菜。吃完再回去付钱。”

“嘎哈哈……在老太婆叫我们滚出去之前,尽量吃吧!”

男人们起哄道。

“哦~我会努力吃的。”

克劳德回应着好心的男人们。

“小哥啊,你是听谁说起这间店的啊……?”

坐在正对面的男人向克劳德搭话。

“没有,我只是刚好路过,闻到很香的味道,就进来了……”

“哦~果然是外地人啊……不,我不是要找碴,只是想说如果是外地人,就特别为你说明一下特别服务。”

“没错没错……这间店不只饭菜好吃又便宜!”

右边那个男人插嘴道。

“你们在说什么啊……?”

克劳德撕着面包问道。

“你看,那边的墙上不是有『赫尔米娜』的牌子吗?就是一根线香五百里布拉的那个……”

男人手指的墙上,并排着许多牌子。

上面写着料理的名称和价格。

克劳德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找到了写着“赫尔米娜”的牌子。

“啊啊——有、有……看起来不像是料理……那是什么啊……?”

“是特别菜单。”

“特别菜单……?”

克劳德露出疑惑的表情。

“只要五百里布拉,就能从赫尔米娜那里得到特别服务!”

“我相信比一般的娼馆还要好……她长得漂亮,态度又好,那里是最棒的。”

“简单来说,就是可以在二楼和漂亮的大姐做爱。”

“哦~那还真厉害……”

克劳德看向通往二楼的楼梯。

男人们挤在一起的餐厅吵吵闹闹,就算隔壁的厨房有厨师在也不知道。

根本无从寻找西里尔的踪迹。

柜台后面有个老婆婆,不过从她的身材来看,应该不是外套的主人。

那个叫赫尔米娜的女人,或许就是西里尔。

“二楼有女人可以抱吗……?”

“就是这么回事……”

“美女,服务又好……?”

“极品啊!”

不调查清楚就回去的话,就太可惜了。

“既然小哥是旅人,不趁这个机会体验一下的话就太可惜了……就当是来伊尔堡的纪念,去抱一次吧!”

切火腿的男人自信满满地鼓励克劳德。

“嗯,没错。听有经验的人说总没错……”

“我们会让出顺序,你去买线香吧。看准时机,跟老婆婆搭话。”

男人们像是得出结论般,互相点头。

“谢谢,你们给了我宝贵的情报。虽然我穷,不过五百里布拉的话,我还是有办法的。请务必让我去一趟!”

克劳德露出笑容,对男人们点头回应。

但是,抬头看着二楼的克劳德,脸上却毫无生气,宛如一具尸体。

这跟克劳德是食尸鬼无关。

虽然不是丽迪,但克劳德还是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猛烈到胃痛的预感……

怪物Kemono之间,存在着绝对的法则。

低等者一旦靠近高等者,就会畏缩。

一旦认知到彼此之间的差距,胜负就决定了。

这个事实,意外地鲜为人知。

因为察觉到怪物Kemono法则的,只有挑战上位者的下位者。

察觉时,已经太迟了。

“这种窒息感,是什么……?(小声)”

克劳德现在感受到的压力,证明潜伏在二楼的怪物Kemono是上位者。

脸上浮现幸福笑容的男子,踩着嘎吱作响的楼梯从二楼走了下来。

常客们对克劳德使了个眼色,说:“上吧……!”

“那么,接下来……去跟赫尔米娜打声招呼吧。”

克劳德从座位上站起身,走向贝尔塔婆婆坐着的收银台。

“婆婆,拜托你了。”

“哎呀……我在这里,没见过你耶……”

“我是旅行者。”

“别因为是外地人,就做出瞧不起人的行为哦。要是没礼貌的客人,我会让他抱着大石头沉到希斯特河里!”

“放心啦,婆婆。我是乖孩子,会好好享受的。”

克劳德在收银台上放了五枚铜币,接过点燃的线香。

“加油啊,大哥……”

“虽然时间紧迫,不过交给赫尔米娜就没问题了。”

“对啊,不要自以为是,全部交给赫尔米娜就对了!”

“谢谢你的忠告……”

通往二楼的楼梯特别狭窄,愈靠近愈觉得阴暗。

“不,不是这样的。是我不想上去,所以才会发抖……(小声)”

眼前的景色逐渐失去真实感。

仿佛从现实被切割出来,误闯异界的错觉袭上心头。

餐厅的喧嚣逐渐远去,不安与寂寥感涌上心头。

背部冷汗直流。

即使如此,克劳德还是一步一步往上爬。

平衡感完全失常。

身体大幅倾斜,手扶着墙壁。

“糟糕,这下不妙了……!”

理智明明想折返,双脚却不受控制。

被诱人的气味冲昏头,克劳德的思考与行动完全脱节。

“唔……!这家伙被魅惑了吗……?看来是被某种结界给吸进去了。”

不知不觉间,克劳德已经跨越了无法回头的界线(线)。

“喂喂……我到底在跟什么战斗啊……?”

已经太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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