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血腥的比武大会,赌狗的末路,路希娜的高光(血腥描写,无H)

妲努维尔河穿过郎贝锡斯地区的北部,使郎贝锡斯地区的整个东部都是肥沃的平原。

朗贝锡斯地区西南部是从亚平宁地区延伸过来的山麓,新朗贝锡斯城就坐落在山麓中的一个盆地当中,整个西面都被森林环绕,一直延伸到城墙附近,而东面则是一大片开阔地,一条大路从新朗贝锡斯城东门一直通向东诺曼帝国的领土。

妲努维尔河同样经过比武大会的赛场,甚至最近的地方就距离刚刚完工不久的木头城墙不过几十步的距离,将将能容下河上驶过的一艘商船,这让参赛的骑士团成员们踩在脚下的泥土松软而肥沃。

比赛还没开始,骑士团的成员们进入城防区域外不远处的等待区,这里不仅是开赛前的等待区域,能在这里把将要防御的整座城堡尽收眼底,有个准备,还是比赛中的安全区,能在混战中保你一命,前提是对面的雇佣兵足够守规矩。

罗穆看了看那边的河流,再看了看脚下快把靴子陷进去的烂泥,“建在河边的城墙真的没问题吗?”

“问题大了!”一位穿着链甲衫的大汉先声夺人地叫道,“真不知道那帮子人是怎么想的,敢离河流这么近修城墙。”

罗穆认出这人是民兵的队长,“那您怎么看呢?科尔队长?这城堡该怎么修?”

科尔看了看这边紧靠城堡的河流,再看了看那边近在咫尺的森林,“要我说,这地方烂爆了,也不知道是谁选的地方,不如不修,”科尔说着,往地上啐了一口,“这活儿给我,我是不接的。就算来自村庄的那些小伙子没走,人手足够,我也不接。”

“反正城墙我们也用不到,”年龄最小的艾登修士耸了耸肩,然后指了指木头城墙上空空如也的边角,“你看,城堡的边角连瞭望塔都没有,哪个弓箭手敢站在那里?找死啊。”

“也不是不能打,嗯——”身后一名穿着皮甲和铁胸甲,披着毛皮披风的猎户发了声,“至少有到胸口的掩体,也不是不行。”

穿着全身链甲的诺亚修士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勉强自己,爱德华修士,外面的事情就交给我们拿剑盾的人,中间那处要塞可比城墙好太多了。”

托马斯修士把双手剑插进地里,左右歪头看了下,似乎在算着些什么,“这要塞比亚平宁那边的要塞小了不止一倍,但这种有两层,带顶楼,二层有射击窗口,顶楼有掩体的结构,不论大小材质如何,都比外面的这个城墙安全多了,爱德华修士,请你开战后就一直待在二楼,风险会少很多。”

爱德华修士摆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你们两个一个妈一个爸,真是受不了。”

一名一脸横肉、穿着陈旧链甲和枣红罩袍的彪形大汉一脸认真地看了过来,“那路希娜修女算什么?”

爱德华修士赶紧别过头去,“别问我,奥斯定,我可说不过你,我不懂,我不知道,这事儿你直接找路希娜姐问去。”

“嗯——”奥斯定修士低下头去,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过了会儿又抬头看了看要塞,“罗穆先生,我们有投石机,对吧?”

一名腰跨弯刀、穿着板条甲和链甲内衬的大汉插了进来,“当然,我可最喜欢这玩意儿了,拿着东西去敲那些领主的门,不要太爽。”

“额——”威瑟想了想,靠了过来,“但是,安德森修士,我得提醒你一下,对手也是有投石机的,而且他们就摆在平地上,我们的,额,我问了一下,是在城墙和要塞之间的地面上,这样看来,是对手更容易敲开我们的门。”

“那就把它搬上去!怕什么!”亨利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用力拍了拍威瑟的肩膀,“扭力投石机嘛,怕什么,虽然比人力投石机复杂,但也不是什么机械装置啊是不是?拆了到顶楼再装,没那么费事儿!”

“拆了再装,那难度可不小啊。”

“交给我,”奥斯定修士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图纸我都已经记下来了,艾登修士和我一起装,不用担心。”

“对吧,你看,有我们伟大的奥斯定!”

“不敢当。”

“几位聊得那么尽兴,如何?我们怎么行动?”一位身材精壮、穿着板条甲的修士扛着两杆枪头卷曲的长枪,从远处走了过来,他的另一只手拎着一面旧盾和一把有些弯曲的剑,盾牌的盾凸在他绣了十字的白色罩袍上蹭来蹭去,“卢卡斯修士,这杆玩具是你的,别嫌弃,我的这杆枪更烂,还没有我小时候在马上用的好。罗伯特修士,这面盾和这把剑是给你的,把你那个锤子收起来吧,路希娜大团长不想我们造成太多‘不必要’的伤亡,同志们辛苦一下。”

两名壮汉走了上来,接过了修士递来的装备,其中和这位修士同样身材的卢卡斯修士挠了挠飘着些许鱼腥味的蓬松金发,“可太谢谢你了,莱恩,我都快把这事儿忘了,其实吧,路希娜姐姐是多虑了,要真那么容易穿串儿,也不会就咱们俩提着枪啊!”

另一位名叫罗伯特的修士脸上有些发福,皮甲上用铁片缝了整整一层,遮住了有些起伏的肚子,他笑眯眯地把战锤递给了一旁的后勤人员,然后拿起剑与盾,“愿主保佑你,莱恩修士,平时总是麻烦你,真是不好意思。”

奥斯定修士闻言扭过头来,“罗伯特修士,你这地主家的习惯还是没改过来啊,成天叫别人帮你的忙,主和修女大人都不会喜欢的。”

罗伯特修士吧唧了下嘴,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儿,“你看我这破记性,奥斯定,你总教导我,但我——唉,我忏悔,奥斯定修士。”

奥斯定修士眯着眼仰了仰头,笑着说:“主叫我跟你说一声,祂宽恕你了。”

“同志们!”亨利拽着威瑟靠了过来,“让我们想想怎么守吧同志们,我的想法是放弃城墙,哦不,城墙交给那边的诺亚修士负责,我们这一帮子人把一层的几个口子全都堵上!”

威瑟有些诧异,“全都堵上?诺亚修士他们怎么进来?”

亨利伸出四根手指,“四个出入口,两个用东西堵,两个用人堵,完美。”

奥斯定修士皱了皱眉头,“要塞里有那么多障碍物?”

莱恩修士拍了拍罗伯特修士的盾,又看了看亨利和威瑟手上的盾牌,“我更关心那个出入口的宽度,能走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各位大人,不用担心这种事情,”银铃般的女声在这种时候显得很是突兀,让大家十分默契地转头看了过去,是一位真正的修女,黑发,不高,纯洁又知性,“要塞中有很多没有搬走的木头架子、箱子、家具和工具器皿,请尽管使用,要塞的出入口也只能供你们中的一人通行,但对于普通人来说走两个人还是勉强可行的。即将上场厮杀的各位,还有什么关于场地的问题吗?天主在上,我会在这里为你们一一解答。”

“很好!”亨利高兴得差点跳起来,他把一旁聊天的罗穆拽了过来,“过来吧你!老罗,分配吧,谁跟谁?”

“奥斯定修士要上三楼吧,我去上面举盾,你们俩跟其他修士,额,莱恩修士,你熟,你来。”

“好,这事情简单,我们全堵在前面的出入口,竖起盾牌,架起长枪,诺亚修士他们进来之后堵住后面的,竖起盾牌,搭上铁剑,以我们引以为傲的气势和骑士精神吓退那些不足为惧的流氓无赖,如果他们胆敢冲上来,那就让他们尝尝天主的矛,天主的盾,天主的神罚!”

“好!”“与神同在!”

…………

多亏了赛前下的雨,赛场上的木质建筑表面都盖着一层薄薄的雨水,随便蹭一下就是满手的湿木屑,踩在上面滑溜溜的,城堡周围的地面也是软踏踏的烂泥地,人高马大的修士们在其中行动艰难小心翼翼,但也有个好处,一些居心叵测的人很难点起火把,焚烧建筑。

一声粗粝的号角声后,修士们紧锣密鼓地进入了要塞,按照分工开始准备战斗,还算干燥的木地板和隔绝顶楼的活板门让科尔队长暂时闭上了一路嘟囔的嘴,带着民兵们上了二楼,而奥斯定修士和艾登修士看到同样被淋湿的投石机后也难免皱起了眉头。

奥斯定修士一手拿出十字架,一手按在投石机上,几句祷言后,柔和的光芒开始在投石机表面如血管中的血液一般快速流动,让它散发出一股生气。

即使尚未开始运作,这投石机给人的感觉也比之前可靠得多,“要是路希娜修女在就好了。”

“是啊,她拍一拍的事儿!”

奥斯定修士挑了挑眉毛,“光看这点,真是不服不行啊。动手吧,拆。”

旁边的罗穆吃力地搬起一桶盛了一半雨水的木桶,这是民兵夜里放在这里的,收集来的雨水是为了对付可能的纵火犯,毕竟对面是雇佣兵,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把这些水桶搬进去,搬到二楼。还有投石机,奥斯定修士,拜托你们了!”

“不必多讲。同志们,都来帮把手!”

艾登修士把投石机的几个零件用衣服包住,扛在肩上,“奥斯定,咱们上顶层找位置,图纸带来了吗?别拆了装不回去啊,就指望你啦!民兵们把箭都放到二楼!射箭就靠你们这些小伙子啦!”

奥斯定修士扛起了投石机最沉的那部分,“你也是小伙子啊,艾登修士,别装年长。”他又拍了拍胸脯,“图纸就在这,但是不需要,我都记住了。”

“跟教父重名的,这脑子就是不一样嘿,学啥啥成,记啥啥会,是吧奥斯定,”艾登修士三两下上了顶层,然后把奥斯定修士递上来的零件拽了上来,“我要是有你这脑子,还用跑到隔壁给别人家养马挣外快吗?”

“别废话了,来帮忙。”“是!”

两人按部就班地组装投石机的同时,下面一片嘈杂。男人们的吼声像是一声声惊雷,但并不妨碍每个人投入自己的工作。

“弹药,投石机的弹药也运上去,别弄破了!里面装的是石灰!破了没地找!”

“怕什么,我现场给你做,罗穆先生,新朗贝锡斯城没人比我干这个快又好。”

“那我们的时间也不多了,科尔,他们马上就要过来了!没地方给你办这个!”

“托马斯,托马斯!带人从后面出去!准备偷他们屁股!藏好点,被发现了我们根本救不了你们!别有侥幸心理,小心最坏的情况!”

“威瑟呢?亨利!你们几个把架子推过来堵住其他口子,我们不需要这么多出入口!堵好点,别让他们觉得这里能进!”

威瑟把盾牌放到一边,大声回应道,“明白,搬哪个?”

“那边的架子,还有那些杂物,你们自己看着来。”

“懂了!”

托马斯修士拍了拍自己的身子,摸了摸腰间,确认装备无误后,他带着人在后门集结,“诺亚!带几个剑盾上城墙,你是第一道防线,且战且退,保存自己!”

“先照顾好你自己吧,托马斯修士,你比我危险多了!”

“愿你与神同在,诺亚修士,”他在身前画了个十字,又看向顶层,“投石机最好让艾登瞄准发射,奥斯定修士,好好协助他,上帝祝福了他的双眼!”

奥斯定修士探下头来,“你真的跟嬷嬷一模一样,托马斯嬷嬷,还有你不会管的事吗?咳,上帝保佑你,托马斯修士,请一定安全归来。”

“感谢,奥斯定,我们与神同在!你们,跟我走!”

诺亚拉住了菲尼克斯,“祝福我的盾牌,快。”

“也祝福我的!”“还有我!”

诺亚扫了眼外面,“速度快,好,你们,还有你,跟我走,把网带上!”

亨利和威瑟举起了盾牌,“卢卡斯、莱恩、罗伯特…………各位同志们,我们二位就拜托你们了!让我们按计划部署吧!时间不多了!”

莱恩修士从地上抄起来两把长枪,“当然!卢卡斯修士!你的枪在这里!让我们为敬爱的亨利与威瑟提供帮助——二位,天主之光照耀你们。罗伯特修士!你也快过来!”

威瑟举了举盾牌,“莱恩修士和卢卡斯修士请你们站到后面去,我和亨利堵在最前面!”

“不用你说,这位骑士老爷,你尽管把后背交给我们,长枪就是拿来干这个的!不然,他们会一拥而上地冲上来,潮水一样,挡都挡不住,到时候隔着头盔给我们的脑袋踩成鱼酱。”

“就你话多,卢卡斯。”

“多说多做胜过少说少做,罗伯特。”

“不过你有一点说对了,我们该闭嘴了,让其他兄弟们更好地沟通吧。”

亨利感叹道,“您真是可靠啊,莱恩修士。”

莱恩修士行礼道,“骑士的职责,先生。”

科尔从上二楼的楼梯处探下头来喊罗穆上去,“别把水放这里,一碰就全撒了,放那边去!先生?罗穆先生!艾登修士叫你上去看眼投石机!没穿铁甲的民兵小伙子们办完事都上二楼,立刻,一楼交给黎明修士会的修士们!”

“你小子头盔呢?!活腻味了吗?!快戴上去!”

很快,外面传来诺亚修士的喊叫,“来了,来了,投石机投弹了,他们在靠近!捕网准备!”

罗穆立刻大吼一声,“所有人都把头盔戴上!有护面的关护面,快点!”随后便举盾挡在二人身前。

“砰!”一枚包着石灰的弹药打在了要塞二楼靠上的一角,飞溅而出的石灰渣滓都崩到了罗穆的脚边,“再上来个圆盾,要能遮大腿和肩膀的!快快快!”

诺亚修士用力地挥着手,“已经靠近了,他们还没散开,罗穆!快!”

顶层,奥斯定修士把胸前挂着的银十字架收了起来,“主回应我们了,艾登修士,对他们降下神罚吧。”

罗穆嘶吼道,“快发射!”

“发射!”

“呼!!!”一声骇人的风声响起,扭力投石机将特制的弹药投射了出去,划着一个漂亮的弧线在人群中炸开。

“漂亮!艾登,另一架投石机调试完了吗?这个距离刚刚好!”

“给我点时间!罗穆,马上就好!”

“等我祝福这一架投石机,很快的。”

“没时间了!躲在我身后!”

“砰!”又是一颗弹药划过了我们的头顶,在身后的城墙过道炸开。

“我差点以为我的脑袋会被砸爆!”艾登的心脏跳得飞快,“投石机就是投石机,扔什么东西都可以死人。”

“别感叹了,快去,他们靠过来了,调近点,往投石机那边砸!奥斯定你先下去,人多没用!”“是!”“知道了。”

一层,亨利拍着威瑟的后背,“威瑟,先别紧张,还没到咱呢…………诺亚,撤吧!我已经能听到他们的脚步声了!”

“还没到时候!”“嗖!”

一根箭矢飞过,诺亚修士赶紧蹲伏在盾后,朝外探了个头后就迅速收了回来,“他们拿着梯子靠近了,推一个就够了,直接转头下城墙进要塞,绝对不要恋战,听懂了吗?”

“明白!”

艾登修士用手指比了一下距离,赶紧凑到上到顶层的窗口前对着二楼喊,“科尔!他们进入弓箭手们的射程了!你们自己决定要不要射,别浪费箭!”

“亚登,他们又投石了,站在我身后!”

“再打一发就下去,再打一发就先停了听见了没!来了!”

“砰!”一颗弹药直接砸中了罗穆身前的地面,好在罗穆支着盾,没有身体部位被溅射到。

他后面的艾登修士手上不停,甚至有余裕掏出十字架念几句祷文,“好了,快下去罗穆!”

“好!”罗穆转身从窗口跳到二楼,艾登修士在发射之后也跟着跳了下去。

“呼!!!”又是一阵风声掠过,但结果他们已经看不见了。

此时的一楼,菜市场般的嘈杂叫喊和地震一般的脚步声如海浪般涌了过来,就算是有过不少战斗经验的修士们也难免有些紧张。

“诺亚,从后面,去后面进来!前面不能动!”

“动作快,兄弟们,跟我走,快快,弓箭手,掩护我们!”

“威瑟,亨利,头再低点!”

“他们来了,他们来了!莱恩,卢卡斯,举起长枪!”

“他妈的,他们疯了!连铁甲都不穿!”

“别管这些了!罗伯特,他们冲过来了!”

“无需仁慈,不要手软,神的旨意(God wills it),杀!”

冲在前面的雇佣兵被如此简单就逼退诺亚修士等人的喜悦冲昏了头脑,他们感觉自己就像一大群成群结队、气势如虹的蝗虫,数量庞大的他们走在一起就是移动的灾难,这些精英看见都得躲着走。

他们这样想着,如土匪进村一样一窝蜂地涌进城门,黑压压的一片如同浓密的乌云,各种语言的叫骂声、嚎叫声和垃圾话混在一起在戴着头盔的修士们耳中好似一大群嗡嗡作响的苍蝇蜜蜂,其中还夹杂着武器盔甲的碰撞声、各种靴子踩在泥浆里溅起的水声…………嘈杂至极的声音混在一起杂乱无比,在场的人们什么都听得到,又什么都听不清,只感觉任何跟理性有关的东西被炙热的声浪蒸发,脑中一片空白,体内热血沸腾,眼中只剩前方的胜利、荣誉与金钱。

或许那面由铁与血组成的绝望高墙给最前面的人泼了一盆冷水,他们看见的不只是两面盾牌,还有两柄指向他们的长枪,以及那后面包裹在铁甲中,有着怪物般体格的彪形大汉们,恐惧让他们冷静了些许,想要活命的理性声音暂时回归,但后面的人只看见了两面并非坚不可摧的盾牌,还有唾手可得的赏钱。

就这样,后浪推着前浪,被人流裹挟着无法后退,只能向前的黑色蝗群与劲松般伫立的银色铁流对撞在一起。

“噗呲——嘭!”两声撕裂血肉的闷响,然后就是肉体和盾牌相撞的巨响,夹杂着骨头断裂和血液喷涌的脆响,最后都被山呼海啸的喊杀声淹没。

人在这里就像不知大限将至的野猪疯狗,无知又无畏地撞向屠夫的尖刀。

他们以为前方是金钱与希望,但冲到最前方时才看到那堆积成丘的濒死之人与温热尸体,最终死在铁与血铸成的高墙之下。

生命在极短的时间内被像麦子一样收割,直到血腥味浓烈到有人当场呕吐后,死亡的气息才浇灭了雇佣兵们的战意,进攻停止了,他们撤退了。

不下十个还有呼吸的雇佣兵倒在要塞的门前,他们躯干上的伤口不多,大多是穿刺伤,冲到最前面和亨利威瑟接战的雇佣兵的情况就更加惨烈,有人的断臂滚进了要塞,有人的肠子翻了出来,有人的脖子少了一大块,甚至有人的头只有一层皮连着躯干,只是碰一下就会像皮球一样轱辘着滚到一边…………他们流出的血液混入雨水、灰尘还有到处都是的烂泥,汇聚成一汪红黑色的血池,没有尸体的恶臭,只有纯粹到令人寒毛直竖的血腥味。

倒地的人大多数都还活着,凄厉、绝望、无力地呻吟着,用各种不一的母语唤着不知道哪个人的名字,寻求着不存在的帮助。

看着面前的地狱景象,卢卡斯修士干呕了几下,“这他妈不是比武大会吗?这群人疯了吧!”

威瑟紧皱着眉头,用力地闭着嘴,忍下上涌的呕吐感,“屠宰场一样,他们到底在想什么…………”

莱恩修士轻蔑地挑了挑眉,“就是群只为钱卖命的臭虫,死就死了。”

亨利跟着耸了耸肩,“死不足惜,罗穆呢?之后咋办。”

罗穆的脸色也不怎么好,他上前拍了拍罗伯特修士的后背,“我来吧,罗伯特修士,你的脸都没有血色了。”

“不好意思…………”

罗穆大吸了一口气让自己脸色好看些,“前后左右的几个入口都受到了冲击,大家干得很好,目前没有一个人受伤,敌人也明白了我们的恐怖,该收尾了。”

“难道,主动出击?”

“不然为什么让托马斯修士出去,诺亚修士,莱恩修士,科尔队长,该动身了。早点结束,我们就能早点休息,养精蓄锐,下午还有更重要的事。”

“你说得对,罗穆先生,开始吧。”

“还有,科尔队长,地上的人,能救就救吧——”

“为什么,罗穆先生,他们可是敌人。”

罗穆看着外面的将死之人们,眼中带着怜悯与仁慈,“这里不是温泉关,我们也不是死敌。这里是比武大会,而我们也不过是被工商联合会安排来参战的选手,刚才的血腥一幕是你死我亡的意外冲突,是蹩脚的比武大会如此鱼龙混杂的必然结果,不赖他们,也与我们无关,去吧,科尔队长,他们就拜托你们了,我们不是屠夫。至少现在不是。”

莱恩修士拦下了科尔队长,“救这些臭虫有什么用,他们不会对你感恩戴德,也不会给你帮助,不恨你就谢天谢地了。你还想帮他们?”

卢卡斯修士皱起了眉头,“那也不能让他们在这里等死啊,我们从没想过让他们死。”

罗伯特修士退了一步,“我不想跟只为钱卖命的他们扯上关系。”

亨利摇了摇头,“连他们这些雇佣兵都救的话,之后的民众你怎么办?不要心慈手软啊。”

威瑟耸了耸肩,“我听罗穆的意见。”

科尔队长看向了罗穆,“至少,现在这几个人我们能给简单处理一下,听凭神引吧。”

罗穆咳嗽了一声,“至少现在我们还有余裕,没有到必须杀人必须放弃的时候。他们不是骑士,不择手段,不代表我们就要放弃矜持,放弃仁慈和善良,奥斯定修士?”

奥斯定修士拍了拍罗穆的肩膀,“我懂你的意思,这里就交给我吧,你尽管往上冲。”

罗穆点了点头,“有你这句话,我就安心了,走吧,同志们。冲!”

…………

今日的太阳自升起以后就一直用她的光芒普照大地,但天气还是很差,下过一次小雨后,浓密的乌云仍像黑色的铁盖子一样盖在所有人的头上,压抑得让人喘不上气。

赛场周围确实建立了一圈观众席,为那些想要从人与人之间的暴力对抗中汲取乐趣的人们准备。

可比武大会在当时还是一种新兴的概念,商人们只知道喜欢猎奇的贵族和富人们一定爱看,能赚钱,但也仅此而已。

因此,观众席也只是工商联合会草草决定后加上的,东诺曼的施工队在外面的安全距离建起观众席后,商人们才发现,凭肉眼想从观众席看到城墙上的人拿着什么都难,更别说战斗很可能延伸到要塞内部…………

坐在观众席上的路希娜有些坐立不安,她被选为裁判,这没错,但这种真刀真枪的所谓比武哪里是她这种身板的裁判能介入的?

正经的比武大会参赛者都是骑士及其侍从,大家一起开会决定规则,在战斗中监督对方,哪里需要什么狗屁裁判?

路希娜一想到这强加给她的责任,不由得又叹了口气。

如果说新朗贝锡斯城举办比武大会作为庆典一环是一次想要盈利的商业活动,那这绝对是在空想中诞生,在臆想中扭曲,在实践中破碎的失败之举。

观众席上的人们只感觉一群五颜六色的蚂蚁挤进了木头搭的蚂蚁窝,然后又像蚂蚁窝被灌了水后一样涌了出来,他们的嘶吼和哭嚎到了观众们的耳朵里只剩狼嚎狗叫般的野蛮和扎耳,甚至没有送到他们手上的蜂蜜夹心饼干和薄脆小甜饼让人兴奋,毕竟这是平时不容易吃不到的东诺曼早点。

路希娜对端上来的甜点主食都没什么胃口,只是喝了杯茶就离开了座位,下了观众席。

索菲娅看在眼里,揶揄了一句,“少见啊,又操心上哪个小伙子了?”

“要你管。”

索菲娅看了会儿路希娜离去的背影,“露娜,跟着她。”

露娜有些惊讶,“大小姐你呢?”

索菲娅调皮一笑,“不用担心,我只是想吃你的那份饼干~”

露娜点头致意,“听候差遣。”

伽兰在旁边看着,一言不发。索菲娅转过头去,“伽兰妹妹有心事啊,紧张啦?”

“血腥味真重。”

索菲娅愣了下,然后吐了吐舌头,“真是的,你们鼻子都比我灵,啊呜~我只能闻到蜂蜜的香味,来一个吗?”

伽兰摆了摆手,“没胃口。”

“真是的,那我吃。伽兰妹妹,你过来是来找合作伙伴的吧,找到了吗?那个瓦伦泰·威瑟。”

伽兰朝着赛场的方向扬了扬脖子。

“还没见过面?”

“聊过两句,还可以。”

索菲娅歪了歪头,似乎不是很满意伽兰的回答,“其实吧,如果只是想做生意的话,跟阿什肯纳兹人更好吧,威尼西亚正好也有他们的社区。伽兰妹妹跟他们打过的交道肯定不比我少吧。”

伽兰立刻摇了摇头,“是我自己想要买地,跟家里无关,我一个人抠字眼扣不过他们的,反倒容易吃亏。”

索菲娅耸了耸肩,“那就依妹妹的。”

…………

赛场东西两侧的等待区同时也是划定的安全区,在一般的比武大会中骑士们来到这里就可以免于被其他人攻击,但这次比武大会的人们似乎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路希娜来到己方安全区的时候,弗朗西斯和修女正边聊天边照料修士们的马匹,虽然要塞中过马非常麻烦,但在外面策马扬鞭也是规则允许的。

他们的任务就是让修士们随时可以来这里骑上马后立刻投入作战。

弗朗西斯在女性面前总是非常殷勤,想要表现自己,“莉莉姐,我来搬这个水桶吧,看你来城里教堂的时候都那么忙,在修道院里一定更辛苦吧!”

“还好吧,怎么了?”

“当然是佩服你啊,莉莉姐,我自知没你那么能吃苦,估计一般都没有。”

“敬神之事不敢怠慢罢了,小弟弟你到了那个环境,你也可以的。”

弗朗西斯有些恍惚,“那个环境——我也能去吗?”

“有什么不能去的?而且,路希娜姐姐把教堂管理得很好啊,感觉比我们那的修道院还好。没必要来我们这里。”

“…………”弗朗西斯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了口,“莉莉姐,你,之后还是别一个人来城里了,尤其是最近。”

“怎么了?突然说这个。”

“最近这边实在不太平,尤其是肯纳兹人来城里开了赌博和高利贷后——”

“这种事不用担心啦,姐姐没那么笨啦~”

“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弗朗西斯突然激动了起来,“他们最会趁人之危,和你签订契约,然后,然后就…………”

莉莉修女有些惊讶,“小弟弟,你,有什么难处吗?家里面。”

“没,没有。”

“弗朗西斯!你还说没有!”突然闯进来的女声差点把弗朗西斯的魂都吓飞了,路希娜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一把抓住了弗朗西斯的领子。

“路,路希娜姐姐——”

“我都听到了弗朗西斯,我都听到了!”路希娜的眼睛里好像能喷出金色的火,“我说你父亲都卧病在床了你怎么还能在外逍遥自在,你小子,到底是赌博了还是借贷了?!”

“我,我——”

“两个都有?!”

“路希娜姐,你听我解释——”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姐,我,我爸的病,真的要很多很多钱,我没办法,谁都不愿意借我,只有那些肯纳兹人——”

“你为什么不来找我!明明只要大家一起想办法就可以解决的问题,你为什么要去找那些人?!”

“我爸身子骨不行,还被人打过,我觉得他肯定……肯定承受不住治愈的神力。”

“身体从来都不是问题啊!你忘了主耶稣治愈的那些人了吗?”

“可我发现我爸身子不好的时候已经严重了,以为耽误了。您信我,姐姐,我真的只是想帮我爸治病。”

“说吧,你还欠多少?”

“我,我还欠,还欠,一千,一千狄纳里银币。”

“一千?你都干嘛去了,能欠这么多?!这些钱都能买下一套盔甲或是一座大磨坊了!真是够了,你欠谁的了?我回头去找他去,在此之前,你就待在这里反省,听见没?!”

“是,是!”

这时,露娜信步走了过来,她一手牵着自己的马,另一只手搭在剑柄上,“你的心真是软得让人看不下去啊,路希娜,赌狗这么容易就能获得原谅吗?”

“现在不是算总账的时候,露娜,包括你,有什么事,之后再说。”

弗朗西斯看到露娜之后脸都白了,颤颤巍巍地缩到路希娜身后,“路希娜姐,我还不想死。救救我,她一直想杀了我!”

路希娜疑惑地看向露娜,“这是怎么回事?”

露娜停下了脚步,看向了远处,一言不发。

“露娜?”路希娜有些不耐烦。

莉莉修女突然喊道,“托马斯修士,是托马斯修士,他们过来了!”

路希娜会意,把弗朗西斯推向那些马匹,“快备马,他们要用了!”

“好,好。”

“露娜,你一身戎装站在这里是要干什么?回去找你的主子去!”

“我知道你想在我身上撒气,路希娜,我来这里只是想看着这个人,他很危险。”

“你比我还要懂我的人吗?不论他是赌博还是欠债,他都是我招进来的,你别多管闲事。我对你的事务可从来没有插手过,不然罗穆和你的手下真剑决斗的那天晚上我就把他逮了!”

看露娜没有理会自己的话,还自顾自地站在那里,路希娜暗骂了一声,转过头来祝福战马身上的装具。

托马斯修士带着人向着这边飞奔过来,沉重的脚步声配上甲胄间叮叮咣咣地碰撞声,显得情况十分紧急,一些发现了他们的雇佣兵在后面追着,刺耳尖锐的叫骂声只让路希娜气得面红耳赤,不时有几根箭矢从托马斯修士等人的头顶掠过,插在泥地上,溅起些许泥水,甚至有发投石索抛出的石弹直直地打在路希娜脚边,弹起来砸到她的小腿,但她一点都不为所动,只有袍子上的污渍诉说着她并非毫发无伤。

迫在眉睫的紧张气氛中,路希娜等人的呼吸逐渐急促,但只有弗朗西斯的神态紧张得不正常。

路希娜祝福完最后一匹战马后擦了擦额头的汗,转头把弗朗西斯和莉莉修女用力拉到后面,躲过了袭来的箭矢,拉扯之下,弗朗西斯的衣服中露出了一把装饰精致的带鞘匕首,让路希娜愣在了原地。

弗朗西斯带着匕首并不奇怪,但他只是教堂中的普通信徒,平日里生活在修士们和民兵们的保护下,根本不需要把防身的武器藏得严严实实,除非——下一秒,被以各种方式袭击了不知道多少次的路希娜松开了弗朗西斯,一手抓着莉莉修女,一手从腰间拔出了军刀,指向弗朗西斯。

弗朗西斯似乎也料到了会有这种情况,他转头就跑,骑上一匹马就冲了出去。

等在一旁的露娜转头从马上取下长弓就对准了弗朗西斯,但立刻就被路希娜撞开了。

“不许杀他!至少不是现在,也不能是你!”路希娜吼道,随后便从露娜手中接过缰绳,上马追了出去。

托马斯修士在最开始的时候就带着人出了防区,躲在后方的城墙下伺机而动,现在进攻的雇佣兵们被要塞中的铜墙铁壁挡了出去,士气低落,托马斯修士便瞅准时机,带人狂奔到最后方的安全区中骑上战马,下一步就是直接迂回攻击敌方后部的投石机,然后配合己方步兵前后夹击吃掉中间的敌人,赢下胜利。

只不过,弗朗西斯的小插曲让他有了些摇摆,那天晚上他在暗处目睹了弗朗西斯收下了不知是谁送来的匕首,目标是谁无需多言,而现在,明显是暴露了。

托马斯修士没有多想,指了指前面让其他修士前去换上战马,而自己拔出武器朝着后面追来的雇佣兵们迎了上去。

后方的追兵都被这个比他们高了一头不止、身穿铁甲的钢铁巨人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越来越近的沉闷声响好似一辆疾驰而来的人型战车,就算没接战,雇佣兵们的小腿都在打着颤,自然没空理会从身旁飞奔而过的两匹战马。

弗朗西斯作为一个普通的神职人员,没有经过什么战斗训练,更别说接触什么骑术了,平日只坐马车的他此时能快速上马就已经是奇迹了,而追在后面的路希娜虽然不常骑马,但贵族出身的她确确实实地受过骑术训练,并在到处辗转的过程中得到了锻炼,想追上弗朗西斯并不是什么难事,问题是怎么在不伤害他的前提下停下他。

路希娜用圣光祝福了自己的声带,然后朝着弗朗西斯吼出了一道就算是堵住耳朵也听得清清楚楚的神圣之音:“弗朗西斯,想想你的父亲,你还有机会,你没酿下大错,你还能赎罪,能上天堂!忏悔吧,弗朗西斯,回到主的怀抱!”

要说弗朗西斯没有被路希娜感动那绝对是瞎说,在弗朗西斯的眼里路希娜就是没有血缘关系的母亲,对他的恩情甚至超过了对他有养育之恩的父亲,但一想到就算路希娜和修士们原谅了自己,是非分明的罗穆、嫉恶如仇的亨利、看他不爽的威瑟,还有那个杀人如麻的露娜,光是想想他就觉得自己的脖子好似套着绞索,只要有一点犹豫,那绞索就会一下子收紧,把他如娃娃一般吊在空中,让他在无法反抗的绝望中被活活绞死。

他还不想死,他从赌客和嫖客的口中知道了海是什么样子,海浪是什么声音,东诺曼帝国的商船有多么威风,热纳利亚的港口有多么繁荣,知道了金币有几分重量,牡蛎是多么鲜香,海边别墅是多么宽广,知道了新朗贝锡斯城最棒葡萄酒的风味,东方香料的香气,丝绸的轻薄,知道了国王们、领主们、贵族们、骑士们的金库里有着他根本无法想象的财富。

他们告诉他,命运女神站在你这一边,拿上这笔钱,骰出这个骰子,上面的一切都是你的。

他想摆脱父亲的疾病,摆脱窘迫的生活,摆脱穷病,交上好运,当上富人,他想走出新朗贝锡斯城还有周边的田野,看看这大千世界,至少看看海也好,哪怕只是一眼…………现实中,迎接他的只有雇佣兵们的箭矢。

去了箭头的箭矢戳在他的侧肋,擦过他的头发,打到他的大腿,疼痛之下他一拉缰绳,战马的前蹄高高扬起,腿上功力不足的他根本夹不住马肚子,摔了下去,脖子着地。

只听“嘎嘣”一声脆响,弗朗西斯的脖子折成了两半,强烈的窒息感吞噬了他的意识,他的眼前一片昏黑,远处路希娜的尖叫飞快地远去,只剩一股混着泥土芬芳的血腥味,钻进了他的鼻腔,带着他最后的一丝意识,飞上了天空。

主啊,我忏悔,我偷盗,赌博,奸淫,拜别的神与偶像,贪恋人的房屋、妻子及他一切所有,最后也没能孝敬父母,我向你忏悔,万能的主,请审判我…………

弗朗西斯的忏悔传入了路希娜的耳朵,让她如遭雷击,她不敢想象曾经天真单纯的孩子在来到城里后短短一年就把十诫都犯了个遍,没错,弗朗西斯是个爱耍小聪明的孩子,又不怎么踏实,是那种容易走上歪路的类型,但他原本确实是个善良的好孩子,只是他的引路人——

“如果我在做完弥撒以后,不是直接散会,而是下去问问弗朗西斯,我不就能知道他父亲的事情了吗?他很信任我,一定会和我说的。这样的话,他也就不会乱想了吧。”

嘴里呢喃着,路希娜调转马头,迎着向她射箭的雇佣兵,将跃跃欲试的敌人和正在冲出城墙的修士们尽收眼底,“主啊,我向你忏悔,是我的疏忽让一只纯洁的羔羊被魔鬼引诱,堕落,我不是一名称职的牧者,我有罪。”她在胸前画了个十字,然后用散发着圣光的左手抚摸自己的喉咙,“主啊,请给我指引,让我救赎自己,祝福他人,为地上带来主的福音。”

“还有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那些用比武表演的方式来肆意收割生命的魔鬼们,他们不在乎人民,只在乎观看血腥屠杀的愉悦,只在乎毁灭一个个家庭带来的利益,那些沾着人血的钱币!那些商人,那些肯纳兹人,我将把人民从这些罪的化身,从这些撒旦的手中解放!”

路希娜将闪耀着圣光的军刀举过头顶,比穿过乌云照在地上的阳光还要更加闪耀,她铿锵的声音借由祝福的力量化作无匹的声浪,扫过整个赛场:“神的旨意!(God wills it)”

修士们眼看着路希娜化作一缕强烈的光芒冲向敌群,顿时沸腾了起来,他们明白自己受到了神的感召,得到了神的指引,“神的旨意!!!”他们的吼声震天动地,随后,修士们举着武器冲了上去,而战场的另一侧,修士组成的骑兵也杀向了后方的投石机。

观众席一下子就沸腾了起来,但很快又沉寂了下来,因为意料之中的血流成河并没有出现。

路希娜骑着战马,周身环绕着光芒,带着呼啸的风声疾驰而来,箭矢和投石从她的身边掠过,撕裂她的长袍,击打她的银甲,在她的身上留下伤痕与印记。

路希娜咬紧牙关,双腿夹紧马腹,左手握紧缰绳,右手高举军刀,刀锋上燃起圣火,在路希娜坚定意志的柴鑫下越烧越旺,随着疾驰向前的轨迹画出了一道金色的璀璨火光。

射箭投石的雇佣兵们越发感觉手臂颤栗,搭弓甩臂是那样的艰难,在如此场面的压迫之下,他们反抗的意志跌倒了谷底,就连双腿也僵硬无比,眼看着璀璨的圣火和耀眼的光芒冲到了自己面前。

路希娜眼看着就要撞上最前面的雇佣兵,一拉缰绳,战马人立而起,一声尖利的嘶鸣吓得近前的雇佣兵坐倒在地。

夹紧马腹,路希娜将军刀举至最高,高喊一声,“神的旨意!”如同听到了路希娜的呐喊,天上的乌云破开了一角,阳光挥洒在路希娜的身上,好似在她身上镀了一层金子,照耀在雇佣兵们的身上,宛如指引着他们投入主的怀抱。

雇佣兵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他们耳听着神圣的吼声席卷了全场,眼瞧着闪耀的太阳冲入了阵列,神迹就在面前,他们的手连武器都拿不稳,他们的腿连泥浆都迈不出,他们的心被这冲到近前的圣女紧紧抓住,那神圣的气息让他们控制不住地想要张开臂膀,迎接救赎。

对于这些已经完全失去了抵抗能力,可以肆意屠杀的雇佣兵们,路希娜立刻叫停了修士们本就克制的进攻,她顶着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嘘声从马上下来,招呼着人们把被修士砍倒、被其他人踩倒的几名雇佣兵搬到通风处,用圣光治疗他们。

而其它的雇佣兵们则毕恭毕敬地放下了武器,围着路希娜站了一圈又一圈,好似在旁观主耶稣下凡治病,而嘴里则满是真诚的忏悔。

修士们也收起了武器,集合起来后自发地清理起了场地,双方再也没有爆发过冲突,在路希娜散发出的闪耀圣光下,他们如同来到地上的天使一般。

或许现在已经没人再信了,但这确实是一场本意是竞技和庆祝的比武大会,而路希娜始终都不希望有人在这赛场上流血,她明白,这些雇佣兵并不是她的敌人,至少现在还不是,她的敌人,她要审判的,主的敌人,是那些引诱人堕落的魔鬼,那些商人。

而那些即将被审判的商人,此刻也感受到了一股不寒而栗的压抑气氛,他们刚因为最开始的尸山血海而热血沸腾,食指大动,就目睹了这让他们感到扫兴、无聊,但又脊背发凉的一幕。

他们都不是傻子,发生了这一幕后,观众席上直接空了一大半。

看着越发空旷的观众席,路希娜喃喃道,“结束了,都结束了,该准备之后的事情了。”

“修女大人——”被救治的雇佣兵尝试直起身来,“我,能加入您的队伍吗?”

“还有我。”“还有我——”“还有我…………”

“你们愿意皈依,投入天主的怀抱吗?”

“见过您的神迹,我们当然愿意。”

“那可太厉害了!”“太阳一样!”

路希娜笑了,“欢迎你们的加入,我愿意当你们的牧者。指引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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