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对我这种时常走神的习惯已经麻木了,倪萱没有地怔怔发呆的我,而是独自视察起这个处处充满新奇的建筑工地来。
事实上,由于星洲位于沙漠地区,因此干旱、缺水是这个沙漠城市需要面对的首要问题。
众所周知,水是由氢、氧两种元素组成的,这种透明液体在常温、常压下无色无味,这似乎是一个简单的基础化学知识,但是通过人为方式来制造水,实际上是一个相当危险的过程。
想要制造水,必须要把氧气和氢气结合在一起,而氢气和氧气的混合物是非常容易发生突然爆炸的。
利用这种爆炸,将会使单独的氢和氧分子结合,从而得到水。
由于气和氧气都是极易燃的,所以这种人为的“突然爆炸”早在一个世纪以前,就被科学家认为是一种疯狂的举动。
更何况,经过初步计算,如果要制造出能够维持整个星洲正常运作的水,那么将需要每天进行一次令人难以置信的氢、氧混合爆炸过程,这样的冒险行为,可不是每个人的心脏都能够承受的。
这样一来,如果单纯通过这种化学方式提取水源,无疑会使星洲成为一个恐怖的不定时炸弹,届时哪里还会有游客敢来这里休闲度假?
因此倪萱现在参观的,就是田清妃(实则是星痕)为了解决星洲的水源问题。
而创造出来地特殊水源供给储存装置!
在这个设计方案中,星洲的四周被安置了数十台巨大的“风车”整个装置的上端有很多叶片,叶片的设计都精确符合空气动力学原理。
普通的风车是一面向风,但这种装置却是垂直安置在一个别致的圆柱体内,风可以从四面八方进入,带动叶片产生风能。
这种设计的独特之处在于风车的叶片可以引进更多的风,在叶片转动地时候利用冷媒冷却叶片表层以获得水。
此后,这些通过风能产生的水,会统一流转到城市中央的水源中心。
并在全密封状态下封存起来,用以整个城市的日常水源供给。
这种方式虽然看似速度偏慢,甚至有种滴水穿石的味道,但相比起、氧爆炸来,可谓是安全可靠得多。
再加上风能制水不受外界环境的影响,可持续性极强,并不像肉眼所见的那么低效。
经过星痕的详细计算,这数十台大规模风能制水系统,足以维持星洲的日常水源供给了,就算整个城市人满为患。
都不用担心水源不足的问题发生。
“你去见过马克斯.开口问道。
“马克斯.个名字颇为陌生。“一名澳大利亚的发明天才。正是他发明了这种风能制水方式,但是……”
倪萱说到这里,面部表情又显得有些不太确定:“他发明地那套风车装置并没有如此庞大,而且经过测算,那套装置每天仅仅能从空气中收集大约两千六百加仑的水,这对于一个城市来说,这点水显然是杯水车薪。”
“哦。不,我没有见过你所说的马克斯.野集团自行研制的,难道你不知道吗?”
我略带玩笑的嘲讽道,一如她刚才嘲讽我那样。
倪萱负气地转过身去,内心则深深叹了口气:看来杨野这家伙越来越成熟了,不只是他,在他的身旁,已经围绕了一群足以帮助他应对一切难题的精英。
现在是时候离开天野集团了吗?
还是再等等?
“如果有朝一日,我真地离开了天野集团。你会怎么样?”时间凝结了几秒钟。
倪萱的声音里透出哀怨,听得出。
这不是发自她的肺腑之言,这只是她的假设,一个不愿发生的假设。
此刻我脑海里正思索着如何令倪萱消气的方法,乍然被她如此一问,脑中竟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无数个荒谬的答案……于是,我将双手搭在倪萱的香肩,稍一用力,将她地身体扳转回来,深情注视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眸,轻柔悠缓地说:“我会立刻找一个女人代替你地职位。”
倪萱起先还对我温柔的举动有些感动,但当她听见我地回答后,原本幸福的表情立刻被愠色所笼罩。
最终,或许是看见了我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恶作剧光芒,她再一次负气背过身去,这下任凭我怎么扳她,都不愿再转回来了。
眼看倪萱真的生气了,我从背后抱住了她,隔着发梢,在她耳边吹着热气:“我希望这个女人能够像你一样,有一头卷曲的棕色发、漂亮的眼睛,甚至连笑容也要一模一样,另外,这身火辣的身材也是免不了的。”
本以为我这样做能够营造一次浪漫,让这个突然变得冷淡的女人感动一下,没想到倪萱非但不领情,反而奋力甩开了我的臂膀,以最快的速度整理起身上的衣物。
“怎么了?”
我一头雾水,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发生了偏差。
不过很快,我就发现了问题的所在,这个问题不是出在我的身上,而是不远处一大群扛着摄影机、手持麦克风的记者。
这群记者也看见了我和倪萱,不约而同发出一声惊呼的他们,只在不到十几秒钟的时间里,就把我和倪萱围得密不透风,看来我们这是属于自投罗网了……“杨总裁,您下一步准备致力于哪个行业?”
一名记者举着录音笔问道。“航空业。”
我丝毫没有考虑,脱口而出。如此爽快的回答,让一旁的倪萱都忍不住侧目望来。
一下。
整个记者群就像炸开了锅一样沸腾起来,好爆炸性地头条新闻,无数支录音笔和麦克风顺势抵到了我的嘴边,各种杂乱无章的问题也如连珠炮似的涌进我的耳膜。
虽然我不是第一次面对这样被“围攻”的场面,但是像今天这样宏大的记者采访团,我还是第一次遇见,望着眼前琳琅满目的“长枪短炮”我的面部表情不禁有些僵硬,若不是精神力足够强大,我想自己很难在这样的状况下仍然保持头脑清醒。
“天野集团为何如此坚决地要挺进国内航空业呢?”另一名女记者大声问道。
很明显,在拥挤的人群当中,她是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来到我面前的。
“不,我想我不得不纠正一下,我们公司的目标不是国内航空业,而是国际航空业,这才是我们的长期目标。我相信以天野集团目前掌握的新技术,和在政府部门的大力支持下,完成这个目标的时间并不会太长。”那名女记者被我“气势汹汹”的样子吓了一跳,但只在怔了几秒钟后。
便忽然瞪大了眼睛,奋力挤开一旁几名男记者,继续大声问道:“依照天野集团现在的财力。是否可以办到这一点呢?这样说来,是否在若干年后,国内航空业地技术会大大领先国外?如此大手笔的承诺,杨总裁的信心来源又是什么呢?”
我望着这个兢兢业业地女记者,心中不免有些郁闷,这么多问题,她该不会一直准备在脑海里。
期盼着哪天会遇上我吧?
不过仔细想想对方为了工作也不容易,我还是尽量和颜悦色道:“没错,以天野集团现在的财力,的确不容易做到这一点。但是从长远考虑,只要在技术领先和政策扶持方面得以保证,资金根本不是什么大问题,我认为这不论是从企业发展还是民族大义的角度出发,都不允许我们没有信心!”
“那天野集团的技术来源是哪里?杨总裁是否准备联合其它财团,共同开发这些新兴技术呢?”
“抱歉。有关第一个问题,涉及到公司内部商业机密。我无可奉告。”我善意的给了那名女记者一个微笑。
还未等她失望的表情浮上脸颊,便接着说道:“我作为一名商人。自然欢迎彼此双赢地合作计划,但合作前提是不能影响到天野集团的自身利益,有利可图的事情又有谁不喜欢呢?”
我的话音刚落,当即引起一片哄堂大笑,此后的采访进行得还算愉快,相对于应付那些政府官员,在这些记者面前,我显得游刃有余得多。
“你为什么要向媒体许诺天野集团将挺进航空业?”
好不容易摆脱了记者群的纠缠,倪萱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顺势传进我的耳朵。“因为我心里也正是这么想的。”
“你有把握吗?”
“不要忘记,天野集团和蝶龙航空公司之间是有合同地,天野集团需要帮助蝶龙航空公司以正规流程的方式进军航空业,而作为回报,天野集团也将得到这个项目全部收益地百分之五十,难道不是这样吗?”
我笑着说道,当时和倪蝶签署地这份合同,此时竟然化废为宝,利用上了,这让我的心情舒坦到了极点,就连语气都变得轻松起来。
我必须得承认,在这个项目上,我是彻头彻尾地利用了蝶龙航空公司的优势,目的很明确,就是让天野集团借着国家政府的支持,在全世界范围内建设起尽可能多的航空机场。
这样一来,在防御外星飞船侵入地球方面,我可谓又增添了一道无形保障,一旦地球外围防御遭到突破,这些机场也将派上不小的用处。
当然,作为回报,倪蝶也可以从我这里获得百分之五十的利润,更何况,我这样做,并不违反她当时准备利用天野集团的旗号,暗中帮助蝶龙航空公司打入国内航空业的计划。
这就是我刚才所谓的双赢合作,可惜那些记者无法理解我话语中的隐喻罢了。
倪萱听闻此言,脸色不由一变,无法再保持她刻意营造出的冰山美人形象。
“杨野,或许是你忘记了,天野集团和蝶龙航空公司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先前两个公司之间缔结地合同,也将一笔勾销。所以你也不必大费周章,来履行那些子虚乌有的诺言了。”倪萱昂起脑袋,气呼呼对着我的鼻子吼道。
我彷佛看见了一头发怒的母狮子,正咆哮着发泄自己的不满。
我故意拍了拍额头,装出一副努力回忆的样子,不以为然道:“原来是这么回事,不过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在你返回蝶龙航空公司以前,天野集团就还没有和蝶龙航空公司分道扬鏣。我们的倪副总裁不是还好端端地站在我面前吗?”
倪萱一时语塞,这还是她第一次在辩论中输给我,因为赌气,她愤然扭过头去,并为此抛下了一句狠话:“哼,或许是我太仁慈了。”我没想到倪萱会对这个玩笑如此认真,不过仔细一想,看来她还是很介意自己是不是必须离开天野集团的,相信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她也不会甩手抛弃这里地一切。
不过一直让我心存疑虑的是:倪萱究竟是不忍放弃天野集团,还是不舍放弃我?
“你……一定要走吗?”我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决定和倪萱认真交谈一次。
“我想你很清楚我父亲现在的处境。不论是从哪一个角度来看,我都必须回去。”倪萱的回答超出我想象的爽快,甚至毫不回避有关她父亲的事情,看来在放弃天野前,她有意把全部的事情向我坦白。
“但是你返回蝶龙航空公司,对整件事情一点意义都没有,莫远擎不会因为这样就放了你父亲。”倪萱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
很奇怪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她从没透露过的秘密。
但是现在这个问题显然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摆在我们面前的首要问题,是要如何在不伤害到人质地情况下,阻止莫远擎的阴谋得逞。
“你我都很清楚,莫远擎所看中的,无非是蝶龙航空公司地全部股权。经过他前一阶段的“努力”现在卓凡已经基本失去希望了,而我一旦放弃天野集团的所有权,那就等于缴械投降。他没有理由继续为难我父亲。”倪萱的结论让我有种英勇就义的错觉,即便是为了她父亲。
还是让我伤感。
“那可不一定。”我若有所思道:“可没有人规定。蝶龙航空公司的股权只能由你们三个人继承,身为天野集团的总裁。我是不是也有一定地继承权?要知道,从严格意义上讲,天野集团也算是蝶龙航空公司的子公司之一,而你只是这家公司的副总裁。”
“你?”我的话语让倪萱秀眉微扬,就好像看着怪物一样,在愣愣说出了这一个字后,又突然表现出一种啼笑皆非的表情,道:“这绝不可能。”
“为什么?”
“因为依照地下商界的规矩,只有直系亲属才能够继承公司的股权,所以你这个外人就不要当癞蛤蟆了。”
“但是我可想吃到那块天鹅肉,让那些所谓潜规则见鬼去吧!”
“你可要想清楚了,天野集团如果不尽快和蝶龙航空公司划清界线,一旦莫远擎真的获得了蝶龙航空公司的全部股权,他第一件想做地事情可能就是吞并天野集团,到时候你可就要为那个所谓的子公司抬头而哭鼻子了!”
“这不是关键问题。”
“那什么才是关键问题?天野集团是我们费尽心思好不容易创办起来地,我可不想赔了夫人又折兵,眼睁睁看着它落入莫远擎地手里。”
我沉默了片刻,待把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思绪完全整理清楚之后,才接着说道:“其实这场商业竞争从一开始就毫无意义,你母亲正是为了把股权转交到莫远擎地手上,才决定提前退休的。她之所以大费周章弄出这么多花样,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并且不希望把你也卷入到这个事件当中来。”
“是的,莫远擎应该早就以我父亲为人质,威胁我母亲把公司股权转交给他了。我母亲迫不得已才想出了这个商业竞争的幌子,卓凡只是第一个无谓的牺牲品,但我不想让天野集团成为第二个,所以我宁愿选择退出,这样至少可以保全你和天野集团。”
“不,事情不是你所想象的一加一等于二这么简单,莫远擎不是傻子,他不会任凭这么一块到嘴的肥肉就此跑掉的。”倪萱的脸色变了一变,似是想到了某个被自己忽略的重要环节,圆圆瞪起的眼睛里满是懊恼和愤慨之情。
“天野集团这段时间以来表现得太耀眼了,只要是有一点商业常识的人,都知道天野集团现在的价值完全不能用它的公司市值来估量。莫远擎同样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不但不会同意你退出这场游戏,而且还会加快游戏的进程。”
“天野集团的总裁是你而不是我,他即使有这个打算,又能怎么样?”
倪萱尽其最后的努力,力求否定这种假设的成立。只可惜,在残酷的事实面前,她的辩驳显得那样空洞无力。
“没错,但是你很清楚我的性格,而莫远擎为了要对付你,一定也和你一样清楚我的性格,所以我们的问题就来了。”我无奈的摊开双手,歪着脖子看着倪萱,直到她无力再和我四目相对。
“你是一个把情义放在第一位的人。”倪萱有气无力地总结道,语气中透现出丝丝哀怨。
我不置可否的点头承认,正如倪萱所说的那样,如果莫远擎以她父亲的生命来要挟我,我会毫不犹豫的把天野集团并入蝶龙航空公司当中,这样一来,无论倪萱是否退出这场商业竞争,莫远擎都能够通过股权合并的方式,获得天野集团的控股权。
“但是你可以克制你的感情用事!”
倪萱猛然抬头,冲着我的鼻子愤然吼道。“不,我办不到。”我避开倪萱的眼睛,一脸认真地说道。
在得到我否定的回答后,倪萱像是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满含委屈的垂下了目光,望着自己的脚尖怔怔发起愣来。
“现在是不是有想要帮助我的冲动了?”
我笑着问道,尽管她的答案我不敢妄断,但我相信,这句话一定会让倪萱产生揍我的冲动。
果然,倪萱紧攥着拳头,忿忿不平地抬起头来,其实我很想让她在我脸颊上来一下,但是很可惜,只在片刻的冲动之后,倪萱便再一次的陷入了沉默的深渊当中。
“算了,不说这个问题了,星洲的初步建设我们也看得差不多了,是不是该回去了?”我刻意转移了话题,正所谓强扭的瓜不甜,在倪萱没有打定主意帮助我以前,我并不想采用逼迫的手段。
“杨野。”在我准备转身离开的瞬间,倪萱细若游丝的声音当即唤停了我的脚步。“嗯?”
我用鼻音低哼了一声,转回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