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辆车一前一后在荒漠上行驶,拉起一条长长的滚滚黄沙。
秋川的车在后面,一路上走的轻轻快快,一只脚还抬到了驾驶台上。
他这一趟的收获是异常的大,想想自己以后车厢的金条和那个漂亮的omega就激动不已,简直要唱出歌来,只可惜这股劲儿只憋到了嗓子眼就吞下去了,他实在不会唱,长这么大也没听过几首,于是憋成了傻笑,间或大喊几嗓子,接着又不知道翻了什么毛病,忽然加速,要与石朔风开的车并驾齐驱,然而石朔风好像存了跟他赛跑的意思,就是不肯跟他平行,秋川左右换了好几次,不是被别就是速度赶不上。
秋川心里有些纳罕,石朔风不是这么争强好胜的人,怎么今天开起玩笑了?
拿下操作台上挂着的对讲机,秋川咳了咳嗓子:“石朔风石朔风,收到回话。”等了大概十秒,对讲机那边传来石朔风低低的回话:“收到……”这蔫搭搭的语气是要死?
“喂喂喂,干嘛呢?”
“呃……开……开车啊……”
“我他妈当然知道你在开车!让开我要跑前面!”
“嗯……嘶……行……”
“你干嘛呢……?”秋川莫名其妙,看到前面减速灯亮起来后,秋川加速绕过了前车,平行时还冲石朔风打招呼。
石朔风看上去特别严肃,满脸涨红,一只手握方向盘,一只手放在下面,黛青懒散地坐在副驾上,正用手擦着嘴。
秋川狐疑的看了眼这二人,没停留,直接加速跑到前面。
石朔风看秋川开到前面,大大的松了口气,手忙脚乱的把自己吓软的小兄弟塞回裤裆里……“你可真是会玩……”石朔风的语气无奈又宠溺,而黛青理直气壮,他伸出尖细的舌尖舔舐着上唇,像是很陶醉的品尝着什么,慵懒又淫靡。
“先放你一马,”黛青神情倨傲:“胆子怎么这么小,一个通话就让你交代了。”石朔风被他噎的有点答不上来,好脾气的只是笑笑,拉上裤链后伸手握住黛青的手,抚慰他的小心眼儿。
石朔风的手大而干燥,宽阔厚实,上面的薄茧比黛青的还少,特别适合做那安抚的动作,尤其是被他温暖的握住,那力道和所传达的信任关怀,刚好是你想要的程度,每次被他一握,黛青的心脏会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那感觉跟失重一样,简直不敢多看他一眼,可同时又希望他不要松手,永远不松手,一直抓着他,让他在一片空荡之中能循着这股热量寻找到方向和安全感。
车队在晚上开到了附近的一个小帮派,因为打过招呼也付了钱,帮派的头目在外围给了他们一间小屋住宿,只一夜。
石朔风原本的意思是一口气跑到源力帮,但黛青歪着头冲房车一指,他们受得了,这些omega未必可以,更何况路上死了两个。
死的那个是加纳和另外一个男omega。
中午时,加纳在梦中无声无息的咽了气,过了很久,那个怀孕的女omega想帮他翻身,手碰上他时才发现身体已经凉了。
车厢内的哭声引起了石朔风的注意,车队中途停下,跟原来一样,石朔风亲手将加纳抱出来,葬在了路边。
死亡在这个世界是常事,人们对下葬已经没有了任何的要求和传统,就算是暴尸野外也没人有异议,就地掩埋在他们看来已属厚葬。
石朔风脸色很阴郁;秋川暗暗庆幸自己早早的标记了博西;黛青并没有悲伤,他觉得死对于加纳来说是迟早的事,甚至是件好事,他终于结束了疲惫短暂的一生,在黄土之下,他可以睡个真正安稳的好觉了。
然而这并没有结束,众人上车后继续前行,等到晚上快到帮派时,又死了一个。
房车内一直撩绕着死亡的气息,加纳躺过的床,用过的毯子,看上去阴森又感伤,其他人全都傻愣愣的望着某个地方发呆,无助的等待失控反应降临在自己身上,一时间,恐怖的气氛笼罩在整个后车厢,绝望的压迫感侵蚀着每个人的理智,就有这样一个人受不了了,精神崩溃,大哭大闹的叫嚷,人们只以为他是失控反应不予以理睬,可接下来他却用头去撞地,撞得鲜血淋漓,赫伯冲上去阻止被一把撞倒,混乱中,一个装着手枪的抽屉摔落在地,他终于找到了解脱的方法。
枪响后,黛青猛地闭上了眼睛,石朔风无力的一叹气。
“死吧死吧……”黛青的话语同气流一起冷冰冰的挤出牙缝:“都死吧,这个世界不需要懦夫!”当天晚上,三人顺利进入了安排的小屋中。
也许是帮派太小或是头目太小气,这屋子简陋的仅能称为是屋子,只具备点遮风挡雨的效果,什么家具也没有。
“我看看地图,”石朔风伸直长腿坐在充当床铺的木板上,黛青站在一边帮他举着应急灯照明,秋川则拿出随身的小本写写画画,记录自己的财产和将来的打算。
为了安全着想,石朔风并没有告诉帮派的头目自己带着多少财产和omega,还将房车锁了个严实,当然那把用来自杀的枪也没收。
“明天无论如何咱们的加快速度,”石朔风拿出笔在地图上画了条长线:“越耽误麻烦越多。”
“镇静剂打了么?”黛青问。
“嗯,一人两针,够他们睡到明天中午,”石朔风坦白道。
“我说,你们没必要管他们这么多,”秋川抬起头,将小本合起来装进口袋里:“你们又不是做慈善,把他们扔在这个帮就可以了,还费力走那么远干嘛。”
“好人做到底嘛,我也想不出放弃的理由,”石朔风有些疲惫的抬起头:“能多救干嘛不呢,要是对象换成你,我们会更尽力。”秋川听了这话一挑眉毛,要是黛青说这话他肯定不信,但石朔风说出来,他是没有一点怀疑。
在秋川看来,石朔风是个相当复杂的人,比他认识的任何人都饱满,都富有人情味,会觉得他很傻,却傻的不让人讨厌,而是诚恳。
“秋川,明天我们去源力帮,你就回赏金镇吧,把金条存好,顺便替我们把货单交了,”黛青神长腿坐在石朔风身边。
秋川考虑了几秒,觉得自己这么走了似乎有点不够意思,但转念一想,拉着这么多病殃殃的人去源力,本就是多此一举自找风险,而自己答应帮忙也帮了,大家两不相欠,没什么好愧疚的。
“行,我把弹药都给你们,咱们保持联络。”
翌日凌晨,三人早早上路,走之前石朔风检查了房车,看众人还在安睡,又锁了门去跟秋川清点弹药,而后分别上车,道别,冲着两个方向行驶。
“哎……真没想到巴格这么小气!”黛青在副驾上伸了个懒腰,表情有点恹恹的:“居然只给了一间房,我教训你的计划都泡汤了!”巴格就是小帮派的首领,黛青认识,石朔风仅见过一次。
“你可算了吧……”石朔风回忆起那个脏乱差的简陋小屋一脸嫌弃:“那种地方你强奸我我也不从!”
“这有什么?”黛青对地方并不挑剔,他不满道:“在空城的时候你还没这么挑剔呢!”
“哎哟领导啊,你是不记得我怎么打扫了,”石朔风无力:“我他妈就差跪地上一寸一寸舔了……不然哪容得下你满地爬呢。”黛青看他又要老生常谈,提自己发情期的糗事,赶紧一把掐住他的嘴:“怎么你什么都记不住,偏偏记住那一次呢!!”石朔风翻了白眼,扭头甩开黛青的手:“好歹是咱们第一次野合……多有纪念意义,哎你这个人真是枯燥乏味,迂腐无趣,没劲!”黛青忽然被石朔风连续差评,十分摸不到头脑,连生气都忘了:“干什么?”石朔风腮帮子不服气的鼓了鼓,目视前方,嘴角上下颠动半天,咕哝了几句,黛青费了半天劲才听明白,石朔风是嫌他不过纪念日。
“你是说命名日……?”黛青一时没反应过来,以为石朔风是想过命名日。
这个世界没有节日,命名日既是命名的那一天,意义与生日相同但不过生日。
“嘁……”石朔风小声的发表了不满,又嘀嘀咕咕的抱怨,黛青斜歪着身子费劲的听着,末了他终于听明白,石朔风说的是交往纪念日……黛青简直觉得可笑:“你……”
“你”之后,再无下文,黛青很识相的闭了嘴。
他了解石朔风一直有一副无法形容的……柔软内心,动不动就要为一些轻如毫毛的事情矫情腻歪,这么大个人了,泛起别扭比什么都难哄,最主要的是,理由都很让人匪夷所思。
黛青硬把到嘴边的训斥咽了下去,换了套略平和的说词:“我……我不是没趣,只是一直忙着所以没有提,要报仇,要存代卷金块,哪有那么多心思想别的。”
“那怎么我就有呢!?”石朔风不服气的质问。
“这说明咱们两个分工明确,我体力,你脑力,”黛青顺杆子上,但说完就有些心虚,石朔风的身材日渐结实,怎么看都不像脑力劳动者,而自己身为omega,肌肉的生长缓慢到可以忽略不计。
“一个数字,还算脑力劳动?你都记着点什么能连个数字都装不下!”石朔风气哼哼的扁着嘴。
黛青无语叹息,在打嘴仗方面他一直不是石朔风的对手。
车厢内一片沉默,石朔风脸色铁青的开着车,连呼吸声都听不见,黛青习惯了他的叽叽喳喳,现在忽然安静了,反倒被扰的心乱如麻。
最终,黛青一舔嘴唇,败下阵来,灰头土脸的妥协:“你再说一次……我这次肯定记住……”石朔风表情不变,但双眼一亮立刻有了神,他向一边瞟了一眼,故作深沉道:“第一次接吻是春季第一年的11月4日,第一次左爱是春季第二年的4月19日,还有交往是春季第三年的2月7日。”黛青浑身一阵烧一阵冷,头皮发炸,他不知道石朔风是如何做到说这些肉麻话时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以为自己习惯了石朔风的甜言蜜语,然而事实再次挑战了他的极限……而且他是怎么把这些东西记得这么仔细的?
前两个就算了,这第三个是怎么得来的???
我怎么不记得那天开始他们算……正式……了呢?
黛青心情复杂的揉了揉眼睛,心想算了,他这样不是一天两天了,不就多记几个日期么,没什么大不了的……“好……”黛青硬着头一点头:“我记住了……”石朔风第一次见他这么认真的回答,心里的阴霾立马散了个干净,脸上登时忍不住,露出了点点笑意。
黛青通过后视镜看到了他的喜色,心里大大的松了口气,把潮湿的手心在裤子是抹了抹,心想还好旁边没人……不然他真要尴尬的跳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