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儿听了檀羽的转述,迭声赞叹道:“始兴王真是了不起啊。阿兄当初选择帮他,真是英明的决定,这样的识人之明,小林儿一生都学不来哩。”
檀羽也道:“是啊,荀万秋为我们设置了这样一个解不开的困局,却因为始兴王的深明大义,一下子便解开了。现在我真有柳暗花明的感觉啊,这恐怕是那荀万秋无论如何计算,也算不到的吧。”
不多时,韩均夫妇也回来了。
韩均道:“始兴王和王鹦鹉出了建康后,就往东去了。听始兴王说,他很早就想出海去探险,已经为自己准备了一艘大船,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檀羽点点头,便也不再多言,就在庄园里住了一夜。
次日一早,檀羽仍叫林儿诸女在庄园中静候,自己则拉了陈妙登的手,领着一行武人,往建康城去。
那陈妙登便是昨夜刘秉从刘义恭家带回来的。
檀羽和她说了为她父兄报仇之事,陈妙登自是感动不已,她何曾想过,自己不过是个出卖色相的女奴,却得到全南朝闻名的红玉先生这样的帮忙。
建康依然似昨天一般的混乱,大街上没有叫卖的商贩,只有到处游荡、准备着砸抢店铺的闲人混混。
然而,当檀羽这一群人走过时,那些人还是不自觉地向后退让。
毕竟,这一群人中,有一个九袋、四个八袋高手,这样的强大力量,就是天下各国的皇帝,怕也召集不了这么多人。
而这时候,这些人却都簇拥在一个腰佩红玉的羸弱文人周围,这实在让人无法揣测啊。
更重要的是,这群人的目标,竟然是建康的皇宫。
路上的闲人无不在猜测,他们要做什么?
这么强大的武力,难道是要劫持皇帝吗?
那红玉先生可是什么都敢做的人,为了报家族被灭门之仇,说不定,他们真的敢闯皇宫呢?
闲人们一路猜,一路便远远地跟着。自然有好事者将这个消息迅速传遍城中的每个角落。
檀羽等人走得也并不快,所以让围观闲人有了充足的时间传递消息,然后围观的人也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多。
到得建康宫门前时,宫卫们自然也早得到了这样的消息,已经在宫门前严阵以待。但他们当然能感受到这些人的威势,所以并不敢轻易靠近。
檀羽也不去理会他们,只是自顾自地来到了司马门。
这一次,当然没有不识趣的公车令来阻挡他,他可以自由地来到登闻鼓前,然后提起大棰,连敲了数十下。
上一次,他这声声鼓是敲给那宫中的刘义隆听。这一次,他是敲给全天下的人听。他要把这声声大鼓,换来喜庆,而非杀戮。
檀羽敲完了鼓,并没有像上次那样困顿下去,而是坚定地走出来,然后背对着宫门的方向站定。
没有内侍出来宣读任何的旨意,宫门正紧紧关着,宫卫正紧张地侍立,围观的百姓也是远远的看,没人排着队走近。
当然,史学馆的何承天,已经回中原去了。
这时候,檀羽忽然拉着陈妙登的手,走到了围观人群面前,然后朗声说道:“你们看清楚我旁边这个女子,她叫陈妙登。当初我被关押在大牢时,身体难过,是她照料我的周详。可是,她的阿兄却被无锡主簿的儿子用快马撞死,她的阿爷为了替儿子申冤,却被无锡的郡守诬陷而害了性命,她自己则被贬为了奴隶。正因为这个原因,我就带着我身后这些人,去了毗陵郡,把那郡守和主簿的儿子通通修理了一顿。没想到,那些人不知好歹,竟然报复在胡人身上。”
“南朝人不是很有种吗?不是很有血性吗?那平摆着我檀羽在此,为何没人敢来动我,却要去向手无寸铁的平民动手!以后你们有本事,那就来找我复仇。如果被我听说还有哪个汉人去向胡人寻衅,那他的命运,将会和那郡守一样!我檀羽一诺千金,从来说到做到,尔等若是不信,那就试试!”
他这一番话,铿锵有力,那是在对全南朝人宣战。
现场围观的,亦多是南朝的百姓,可竟没有一个人敢拂逆他意。
他是华林园之辩最后的胜者,如今在南朝舌战一道上顶级的存在。
而他身后,是天下间最强大武力的集合。
又有谁敢动他?
于是檀羽就这样立在当地,没有动弹。现场数万人,竟就这样安静地呆立着,没人敢动弹。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围过来数千人。檀羽一看即知,那是廷尉府和丹阳尹的所有公人。不仅如此,其中应该还夹杂着部分的军人。
为首的,自然就是督邮袁粲。
袁粲一见檀羽,立时一副怒容,喝道:“檀羽,你在毗陵郡无故寻衅、中伤主簿之子、怂恿胡汉仇恨,罪大恶极,廷尉和丹阳尹均已下发通缉令,要拿你问罪。我劝你最好立即束手就缚,不要作无谓抵抗!”
围观人群见这一个小小的督邮,竟然敢对檀羽如此叫嚷,无不讶然。可他们又哪里知道,这都是那二人事先演练好了的。
檀羽听他之言,微微一笑,道:“笑话,就凭你几个差人,就想抓我吗?回去告诉你的主子,要抓我,就去赵郡吧,我也是时候回家了!”
说罢,他便向身后诸人一声示意。韩均、木兰便当先过来,分别将檀羽、陈妙登负着,那边南郡王则指挥手下诸人,迅速向城外退去。
这些人的武力,岂是普通参军所能抗衡,当真是挡着立扑。不多时,众人便已出城,远远地离了建康。而身后的追兵,早被他们甩开了老远。
走了许久,南郡王方道:“秉儿送他们走,我们回。”说着便要带人离去。
檀羽忙拉着陈妙登上前,说道:“多谢大善人和诸位英雄今天这一番援手,小子还想求大善人一件事。这位陈妙登,今天在人前露了面,恐怕以后难免受人掂记。所以我想请大善人带她去武当山,只要能安全地生活,哪怕让她做个侍女也比在刘义恭家做女奴要好。”
南郡王撇了他一眼,道声:“麻烦”,便叫旁边鲁爽将陈妙登带着,然后武当一行人,便回武当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