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虚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对聂云笑道:“老道见到祖师遗物,一时激动难忍,倒是让聂掌门见笑了。”
聂云摇头道:“修道者最重真心,道长孝敬师长,牢记祖训,想必贵派列位祖师在天之灵也会备感欣慰的。”
“聂掌门,既然你将这两样东西送回武当,想必也知道它们对于我武当派来说意味着什么。”
冲虚抬头看向远方,眼中闪过一丝耻辱,“这真武剑是我武当派创派之祖张三丰祖师所用佩剑,向来是武当派镇山之宝。八十余年前,魔教几名高手长老夜袭武当山,将宝剑连同祖师手书的一部《太极拳经》一并盗了去。当时一场恶斗,我武当派死了三名一等一的好手,虽然也杀了日月教四名长老,但一经一剑却未能夺回。这是我武当派的奇耻大辱,八十余年来,每一代掌门临终时留下遗训,必定是夺还此经此剑。但黑木崖壁垒森严,虽然我派弟子数度明夺暗盗,均无功而还,反而每次都送了几条性命在黑木崖上。老道原本以为自己也要带着这份遗憾去见列为祖师,万万想不到今日竟然心愿得偿。老道百年之后,总算能告慰众位先师及牺牲的前辈了。”
聂云闻言也是一阵唏嘘,摇头道:“当年魔教势大,不光武当派遭此大劫,我华山派也被他们踏破山门,将一本秘籍抢走。这本秘籍道长想必也听过,正是那《葵花宝典》!”
冲虚身为方证的好基友,自然早已清楚此种来龙去脉。
而且当年岳肃和蔡子峰偷窥《葵花宝典》之事在江湖上流传甚广,说起来也算是华山派的一桩丑闻了。
此时听到聂云主动提起此事,冲虚不免有些诧异。
他沉默片刻,又好奇地问道:“聂掌门,真武剑和《太极拳经》一直都被魔教严加守护,不知你是从何处得到的?”
聂云笑着问道:“道长不妨猜一猜。”
冲虚摇头道:“这可难住老道了!那黑木崖上守卫森严,东方不败更是神功盖世,除非魔教上下全部转了性,否则外人根本拿不到。”
“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聂云将手举起握成拳头,“只要混入黑木崖,将那东方不败杀死就行了!”
冲虚笑道:“聂掌门还真爱开玩笑!”
聂云正色道:“三天前,东方不败已死于我掌下。”
“什么?”冲虚猛然起身,两眼死死盯着聂云,锐利的眼神仿佛要将他射穿。
“此事想必再过不久便会流传开来,我又何必撒这种一戳即破的谎言?”
聂云也站起身来,毫不示弱地看着冲虚,“我聂云还不屑做那欺世盗名之辈!”
两人彼此对视,互不相让,两股无形的气势在空气中不断碰撞,让整个真武大殿的气氛都变得凝重起来。
两名武当弟子站在一边,感觉身上仿佛压着千斤重担。他们把头低下,一声也不敢吭。
冲虚看着聂云那毫不心虚的样子,对他的话不禁多了几分信任。不过这样一来,他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
那东方不败虽然出手次数不多,但这么多年来一直是武林中的神话,让众多江湖人士谈之色变,噤若寒蝉。
少林方证、嵩山左冷禅和他自己都是天资出众、武功超绝之人,但也从来不敢说自己能胜过这隐居多年的大魔头。
如今聂云却说东方不败死于自己掌下,这样耀眼的战绩配上他那年轻得不像话的年龄,怎不令人感到震惊?
冲虚坐回原位,深深吸了口气,对聂云道:“聂掌门,不是老道不肯相信,实在是此事太过匪夷所思。聂掌门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岁那东方不败已经是成名多年的绝世高手……”
“江湖上最不缺少的便是少年天才,冲虚道长难道不记得当年在光明顶迎战六大派的张无忌么?”
聂云微微一笑,“说起来那位张教主和武当派还渊源颇深呢!”
“哦?聂掌门居然还知道那位前辈?”冲虚闻言顿时睁大了眼睛脸上露出惊奇之色。
“呵呵……”聂云坐回椅子,“虽然大明开国后,洪武皇帝对这段历史刻意淡化,但毕竟不可能封住天下人的嘴。想当年张教主在光明顶横空出世,先是力挽狂澜拯救明教,之后又在万安寺解救六大派,屠狮大会上更是力压群雄,弱冠之年便已是人人公认的天下第一。那个时候,谁会拿他的年龄说事呢?”
聂云说到这,心里也变得火热起来。
虽然现在江湖上也是高手频出,但和倚天那个风起云涌的时候相比,这个世界的武学已经没落了许多。
若是将来有机会去到那个时代,他一定要成为比张无忌更强大的存在。
冲虚闻言也沉默下来,脸上露出一丝感慨,似乎也回忆起当年那个威压武林、人人拜服的武当派祖师张三丰来。
聂云瞄了冲虚一眼,看似无意地说道:“不过那个时候的少林派,也是威风得紧啊,就连三丰真人百岁寿宴都敢上门挑衅,最后更在这真武大殿上生生逼死了武当二代弟子中天资最高的张翠山张五侠和他妻子,害得张无忌也成了孤儿!”
冲虚心中一跳,深深地看了聂云一眼,说道:“那都是许多年前的事了,难为聂掌门还记得那么清楚!”
聂云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晚辈对三丰真人推崇备至,自然了解得多一些。有些事情,说不定比道长知道得还要清楚。”
“哦?”冲虚淡淡一笑,“不知聂掌门还知道什么?”
“那可就多了,比如当年少林派一直污蔑三丰真人偷学本门武功才开创武当派,对贵派也向来都有一种瞧不起的态度。亦或是三丰真人以百岁高龄去少林寺求取少林九阳功,却被拒之门外,半山坐地,最后连杯茶都没喝就下山了。”
聂云这几句话说得云淡风轻,却让冲虚勃然变色。
聂云看着已经快要爆发的冲虚,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道:“还有当年少林俗家弟子都大锦护送俞岱岩俞三侠回武当山,最后却办事不力,害得他手脚关节被人生生捏碎,在床上瘫了十几年。张翠山张五侠更是被人说成是好色之徒,迷恋天鹰派殷素素,还与恶贼谢逊结交,最后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让整个武当派都颜面无光。”
听到自己门派的丑事被一个晚辈侃侃道来,冲虚纵然修道多年,性格再平和淡然也忍不下去了。
他须发皆张,两眼如冰,对聂云怒道:“聂掌门,你今日归还祖师遗物,武当上下无不感恩戴德。但你要是来嘲讽我武当派的话,老道纵然被人说以大欺小,也要和你做过一场!”
聂云看着冲虚,毫不相让地问道:“道长如此大动肝火,难道我说的这些话都是假的不成?”
“你……”冲虚抬手指着聂云,但却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聂云见状,语气真诚地道:“晚辈一时鲁莽,还请道长见谅。不过晚辈对张真人一直都是敬佩万分,不论是他的武学造诣,还是他的人品气量,别说在当时无人能比,就算这么多年下来也是没有一人可望其项背。而武当派独创的内家拳一脉,更是为武林中人开出了一条崭新的道路,足可铭记于青史。”
冲虚见聂云不再提起那些尴尬往事,面色也缓和下来。
他身为一派掌门,又是武林名宿,心中一想就知道聂云这些话不是无的放矢,必然暗藏深意。
他叹了口气,对聂云正色道:“聂掌门,老道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你今日来我武当,除了归还那两样宝物外,想必还有更重要的事吧。若是有用得着武当和老道的地方,不妨有话直说。”
聂云继续道:“道长,据我所知,大明开国后,洪武皇帝便对佛家加强约束,大力整顿,对寺院规模和僧尼人数都限制得很严,但对于道家却是无比尊崇,历代天子时常派遣使者到武当山诣香上供。这几百年来下来,按理说武当派早就应该成为当之无愧的正道领袖,为何近几年声威日减,处处唯少林派马首是瞻?”
冲虚沉吟不语,眼中却闪过一丝不甘。
他长叹一声,说道:“少林派历史悠久,底蕴雄厚,拜师学艺的人络绎不绝。我武当派虽然被朝廷尊崇,但说起来立派也不过二百多年,虽然在我朝开国初期兴盛过一阵,但后来很快就被少林派赶上,想必在世人心中还是更加认同少林派的武学地位。”
“道长此言差矣,当年三丰真人乃是一代宗师,被世人公认为武林领袖,武当派祖师有此殊荣,难道还比不上在屠狮大会上颜面扫地的少林派么?”
聂云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道,“依晚辈看来,只怕武当派在江湖中人心中的形象是被刻意抹黑了。道长不妨想一想,我刚才说的那些事,如果被想要学武的人知道,他们还愿意选择拜入武当派么?”
“这个……”冲虚闻言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这种事的确很有可能。
聂云继续道:“刚才您也说了,这些事早已过去多年,我身为一个末学晚辈居然对这些事了解得这么清楚,难道您觉得其他人就不知道么?”
冲虚眉头一皱,心中也是疑惑不已。
当年朱元璋因为对明教和张无忌的忌惮,所以对当年那段历史都是采取淡化销毁的策略,这么多年下来,别说武林中人,就连武当派里也是少有人知。
冲虚也是就任掌门后,阅读了历代掌门的笔记手札才对这些事有所了解。
至于武当派和少林派的种种旧怨,更不可能流传出去。
聂云见冲虚露出沉思的表情,便继续道:“当年三丰真人百岁寿宴,以少林为首的五大派上山逼问谢逊下落,最后才酿成那样的惨剧。这件事对武当来说并不光彩,想必贵派是不会大肆宣扬的。而剩下的五大派里,控峒和昆仑两派在当时就已显出落败之象,后代传人也都是平庸之辈,如今早已成为历史。峨眉派以女子为主,本就先天不足,加上当年周芷若误入歧途,败坏了名声,至今不过是惨淡经营,勉力维持。至于我华山派,当年因为鲜于通那个败类成为武林中的笑柄,之后又经历剑气二宗火并和魔教攻打,实力大损,早已退出六大门派的行列,如今在五岳剑派中更是被嵩山和泰山两派死死压在头上。我们两派安心休养还来不及,又和武当派从无仇怨,如何敢做出这样的事?”
他说到这里停了一下,见冲虚微微点头,又继续道:“朝廷刻意淡化,武当派不会自曝家丑,刚才所说的四派就算想做也没有能力,那您觉得到底哪一派既有能力,又知道前因后果,还有动机在武林中宣扬此事呢?”
“少林!”冲虚脑中瞬间闪过这两个字,但他城府颇深,脸上依然一片平静。
聂云当然知道这个老狐狸不会轻易表态,倒也没有在意,而是继续道:“当年魔教十大长老攻打华山,是因为知道我派岳肃和蔡子峰两位前辈从少林藏经阁里抄录了葵花宝典,所以才上门抢夺。岳、蔡两位偷录别派秘籍的确做得不对,晚辈纵然身为华山派弟子,也不否认此事。但我一直想不通,这件事是怎么传到日月神教中去的。”
他将自己对于此事的推测一一说出,听得冲虚面色不断变换,捋胡子的右手都忘记放下来。
聂云说到最后,又补了一记必杀:“不瞒道长,晚辈这次上黑木崖时,因为你我两派几乎同时遭此大难,所以专门查找过当年的线索。据那东方不败所说,当年魔教从我华山派抢到葵花宝典后,因为上面的武功太过奇诡,难以修炼,所以一直无人练成。后来他们教主听到消息说武当派的内家拳可以调理阴阳,温养真气,所以才派人来武当山夺取这本《太极拳经》。这个消息最早是从福威镖局的镖师口中传出来的,而那福威镖局的林远图正是从少林寺还俗的渡元禅师。”
“咔嚓!”冲虚手中的茶杯瞬间被他捏碎,他两眼死死盯着聂云,语气冷得像结冰似的:“聂掌门,此言当真!”
聂云起身正色道:“晚辈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虚假。若有欺瞒,叫我死于乱刀之下,尸骨无存。”
听到聂云发下如此毒誓,冲虚再无怀疑,他起身在大殿上来回走了几圈,抬头望向北方,冷声道:“好一个少林,真不愧是雄立千年而不倒的名门正派!”
他转头对聂云道:“聂掌门,你今日既然将此事告知于我,想必心中已有谋划,老道愿洗耳恭听。”
他一边说一边让两名弟子守在殿外,不可放一人进来。
聂云见这老道已然心动,便低声道:“道长,想必你已经接到了嵩山派的帖子,五月十五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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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武当山下来后,聂云舒了一口气。
他回头看着已经隐约难辨的山门,自言自语道:“还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啊!不过既然跟我比过一场,想必可以让他下定决心了。”
刚才在山上,冲虚听完他的计划后不置可否,反而邀请聂云切磋一下。
聂云知道这老狐狸还是有点信不过他,于是也没拒绝。不过他提了一个要求,那就是请冲虚将武当派的独门轻功梯云纵传授给他。
冲虚闻言有些迟疑,但最后还是答应了。
这梯云纵虽然是武当的独门绝学,但说到底也不过是一门轻功而已,价值远远比不上派内其他武功。
更何况聂云此次上山不但送还张三丰遗物,还揭露了少林派的阴谋,同时更主动提出以金雁功作为交换,这也让冲虚有些心动。
两人说好之后便各自拔剑,在真武大殿上比划起来。
结果不用多说,原着里的令狐冲靠着还未满级的独孤九剑就能击败冲虚,如今的聂云更是赢得干脆利索,不到十招就逼得冲虚手忙脚乱。
最后还是聂云主动后退,这才让冲虚保留了几分颜面。
不过冲虚虽然在剑法上输给聂云但对于他的计划却是更有信心了。
搞定了武当派,聂云便启程回山。他一路上不断练习新学到的梯云纵,很快便将这门轻功吃透。
聂云修炼之后,才发现它并不像后世相传的那样可以左右脚互踩无限攀升,而是注重身体的轻灵。
修到高深处,整个人宛如一片柳絮,不但可以纵跃升起,还可在空中转折。
聂云练得兴起,索性卖掉马匹,直接双脚赶路。
一路上,他将金雁功和梯云纵相互融合,取长补短,等到了河南境内,已经提炼出一套全新的轻功身法。
至于从田伯光处得到的浮云万里,因为这门轻功的长处在于耐力和速度,所以聂云并没有把它融合进来。
不过有了梯云纵的加成,浮云万里的速度也提升不少,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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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云纵身而起,在空中连续三个转折,最后轻飘飘地落在一根树枝上。
刚才在空中,他感觉自己仿佛失去了重量,甚至有一种可以御风而行的错觉。
“不愧是张三丰,不靠系统,没有金手指,靠着一份不全的九阳真经和一套罗汉拳,就能开创出辉映后世、照耀千古的武当一派而且还凭借自己一人之力将其带到了直逼少林的地位。”
聂云越是修炼越发对张三丰的天赋感到震惊,“或者说他自己就是最大的金手指吧!”
聂云下定决心,等将来去到倚天世界,一定要找张三丰好好聊一聊。
“玄灵玉碟已经渐渐恢复,想必再过不久就能去到下个世界了,希望到时候会有更多的精彩等着我!”
聂云感受着体内那泛起淡淡光泽的玉碟,心中暗暗道,“不过现在,应应该去收点利息了!”
他长出一口气,纵身一跃向山上赶去。
午后的阳光照在山顶,山林间依稀可见一片灰瓦红墙。微风吹过带来一阵隐隐的梵音佛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