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开路,行人避让,宽大卧舆畅通无阻地行走在宣府街道上。
丁寿靠在银丝线镶边的天青金钱蟒靠背座褥上,斜依着身侧的石青金钱蟒引枕,拄着下巴饶有兴致地打量这个布衣少女,荆钗布裙之下身姿窈窕,五官并不十分精致,凑在一张脸上却有一股说不出的迷人味道,自己在宣府时竟未发现有这样一个尤物,真真是有眼无珠。
少女局促地缩在舆轿角落里,偷眼看着处处镶金带玉的轿壁装饰,壁上挂着两支玉柄拂尘,鎏金香炉内散发着袅袅轻烟,让她宛如置身梦中。
“妹妹,别缩在那里,过来坐。”可人伸手相邀。
少女摇了摇头,见二女服饰华丽,姿容娇艳,反观自己青裙缟袂,颇有些自惭形秽,羞与同列。
“姑娘,你家在何处,我送你过去。”丁寿含笑问道。
“不,不,多谢公子,哦不,多谢官爷和二位姐姐,民女便在此处下轿,自行返家,免得家人担心。”少女慌忙推辞。
掀开窗帘看看天色,丁寿点头道:“也好,敝人住在城南,若是有暇,敢请姑娘移尊芳驾到丁宅一叙。”
“城南丁宅?可是开烧锅酿”醉刘伶“的丁家?”少女瞪大眼睛问道。
丁寿笑答:“正是。”丝毫没有发现少女眼中的担忧。
少女紧咬下唇,不再吭声,轿子落地,她默默独自走出。
“姑娘……”
少女扭身,丁寿探头而出,笑道:“还未请教芳名呢?”
少女摇了摇头,垂首不语,默默向众人相反方向行去,无人知道她的脸上此时正挂着两行清泪。
看着丁寿一副嗒然若失的样子,杜云娘娇笑道:“爷,哪有你这样心急的,姑娘家闺名怎能随便告诉陌生男子。”
“若是不问,难道她就会说了?”丁寿郁闷道。
“若是换成妾身和可人问,至少她说的可能会大写。”杜云娘攀上丁寿肩膀,笑意盎然。
将手探入杜云娘裙内,丁寿懊悔道:“浪蹄子,刚才怎么不想着问?”
杜云娘感受到火热大手已然探触到身下花园,虽是隔着薄薄绸裤,还是将花瓣摩擦的阵阵酥痒,轻轻喘息道:“妾身哪里知道爷又动了色心……”
丁寿偷眼看那边玉面飞红的可人一眼,坏笑道:“那爷就好好动一动……”翻身将杜云娘推倒在卧舆座褥上。
还未等解开杜云娘衣裙,就听轿外丁七不识趣地喊道:“二爷,咱们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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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队官兵来到自家门前,月仙早已接了通报,已成惊弓之鸟的她还以为又有了什么祸事,心惊胆战地来到大门前,见到的却是那个带着坏笑的小叔子。
“嫂嫂,一年未见,小弟甚是挂念,未知嫂嫂可曾想念弟——弟啊?”
语带双关,月仙当即臊红了脸,倒是玉奴泼辣回应:“我们倒是想着小头弟弟,可惜那个大头弟弟没个良心,一年多也不知回来看看。”
丁寿窘迫地举手告饶,由得众女取笑,玉奴看着后面锦衣卫的排场,问道:“小郎,你当大官了,有多大?”
“大的不得了,看这大轿子没有,是太后娘娘坐的,刚才连总督大人都不敢挡着二爷的路。”丁七从后面转出,咋咋呼呼比划道。
玉奴挢舌,在她们眼里,宣府巡抚就是天一般的人物了,前些日子来了一个什么总督,还管着巡抚大人,那简直是天外天了,连总督都让着小郎,那岂不是把天都戳一个窟窿。
那边倩娘本来笑吟吟的和美莲站在一起看热闹,一瞧丁七不由脸色一变,小桃踏前一步,娇叱道:“丁七,你这背主恶奴,还有脸回来?”
玉奴听了大怒,“原来你就是卷款私逃的那个混账奴才,你把我们姐妹害得好苦。”
这一年多她和月仙几人姐妹情深,对她们那几年遭遇大是不平,此时见了丁七,顿生恶感,上来就给了他一巴掌。
出手倒是不重,可玉奴手上留着尖指甲,一下就在丁七脸上留下五道血痕,疼得这小子直咧嘴,又不敢还手,扑通跪倒地上,对着月仙连磕了几个头,苦苦哀求:“夫人,小的思虑不周,让您这几年受了委屈,求您大人大量,看在大爷的份上,饶了小的一条贱命吧。”
丁七哭得凄惨,月仙面有不忍,又看看脸色苍白的倩娘,若是饶了他,难道还把倩娘推到这火坑里,为难地瞧向丁寿。
丁寿在后面踹了丁七一脚,“说什么废话,把东西拿出来。”
“是是是,”丁七连连应声,膝行几步,又爬到倩娘面前,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了过去,“家里的……哦不,那个倩娘,这东西你收好。”
倩娘接过一看,惊道:“休书?!”
“我自知德行浅薄,配不上你,今后你就是自由身了。”丁七话说得那叫一个真诚。
几女齐刷刷看向丁寿,丁寿干笑一声,“丁七自觉背主害妻,难配佳偶,所以写了休书,看在他诚心悔过的份上,就放他一马吧。”
话是这么说,丁寿也暗暗佩服自家这奴才,这封和认罪书差不多的休书拿出来时,他琢磨还得软硬兼施一番,谁知这小子连啵儿都不打,上来就画押,干脆利落,还振振有词:媳妇本来就是老太爷给张罗娶的,当初二爷要是直说,哪还需要用强啊,什么时候兴致来了,他丁七打包给送床上去。
这副忠心耿耿处处为主家打算的模样,让丁寿由衷赞一句:敞亮!
丁寿如今是这丁宅的主心骨,他既然这么说了,其他人还能有什么可说的,毕竟一年未见,众女也是欣喜异常,着人订了酒席,一家上下开怀畅饮,为丁寿等人接风洗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