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下班前,阿琼给我打了个电话:“哎,儿子学校明天上午开家长会,你明天陪他去吧。”

现在打电话都没有称谓了。以前每次电话接通可都是先要娇滴滴叫“老公”的,现在不知是她不愿叫了还是不好意思叫了呢?

“行吧,晚上我有点事,办完了会回家。”

心里莫名的一阵惆怅:我的生活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突然怀念以前的生活。

从不用打电话问我回不回家,从不用担心我夜不归宿(出差例外),更不用担心我会另做新郎。

从不用担心她会晚回家,从不用担心她操持不好这个家,更不用担心她会红杏出墙(现在看来那时是过于相信自己的魅力了)。

竟然有点后悔那天晚上没通知她就赶回家。都是奔四的人了,还非要玩什么浪漫。

一切都蒙在鼓里自得其乐,总好过亲眼看见光环破灭的痛苦。

郁闷之中上了廖卫东的奥迪车,一路向城郊奔去。

正是下班高峰,路上人多车多,这小子倒是没敢飙车。

廖卫东比我小两岁,是湘江大学法学院的本科生,毕业后在省城做了好几年律师,当时在律师界还有点名气。

上世纪九十年代江都市影响极大的建行四个亿集资诈骗案,主要被告就是请廖卫东做的辩护律师,这小子倒好,一些够得上死罪的事儿都让他辩成了合法行为,要不是那被告有件事人证物证俱全实在无法开脱,只怕会当庭无罪释放。

尽管法院为了平息民愤判了那家伙个无期徒刑,律师界却都公认廖卫东大获全胜。

一时间这小子名声大振,前途不可限量。

震惊全国的张军持枪跨省抢劫案案发,有的主犯就想花高价请廖卫东辩护,不过让他给推掉了(只怕是他见这案子是个铁案辩也白辩别因此毁了自个的英名吧)。

后来这小子突然不做专职律师了(当然,律师的头衔还挂着,只是不对外执业了)。

有一次我问他原因,他感慨地说,现在的中国,律师执业环境太差,律师不是人干的,整天象条狗一样跟在公检法后面,想见见犯罪嫌疑人,或想看看案卷材料,这些正当的要求都给你推三阻四,不给你办你也没办法,有处告没人理。

上次那诈骗案他把江都市的检察官们驳得无地自容,事后再来江都办案就遇到极大的阻力,花了很大的人力财力才把关系修复起来。

尽管做律师收入高,可常得昧着良心做事,这小子一气之下就转了行。

廖卫东常说,老在这些藏污纳垢的地方混,再好的人也会变成流氓人渣。

他廖卫东以前曾比我还要正派,做了几年律师后,都变成什么人了?

他自己都觉得成了一个混蛋。

(也许廖卫东做律师时接触的黑暗面多了点,弄得他总是一棍子打一船人。也难怪他,现在公检法但凡能管得上事说得上话的,谁个心里没有点自己的小算盘?可我们还是要看主流嘛,毕竟大部分公检法的干部还是好的,因为大部分干部说话不顶用。)

这小子来江都市后开了家文化传播公司,然后和市烟草公司合股办了个金叶茶楼(他占了七成股份,烟草公司以场地占三成),每年还拉上一些公司的赞助办几次画展书法展之类的,去年底还在江都市策划了一个“中国企业外向型经济高峰论坛暨江都经济发展研讨会”(由烟厂赞助),国内经济界名流厉先生吴先生茅先生都光顾会场,弄得江都市党政领导在省里面很是爽了一回。

车进了城郊的杨柳山庄。

这是江都市的豪华度假场所,背靠桃花山(一座一百米左右的无名小土山,这几年种了很多桃树,听说是杨柳山庄特地请省委某副书记钦命此名,不知是副书记在山庄走了桃花美运余犹未尽还是见了山上桃花盛开的美景有感而发),面向柳条湖(这柳条湖曾是全国划艇队的训练基地,最近几年可能江都市新任领导班子没兴趣给赞助就再也没来了),另据说江都市杨市长的外甥是后台老板(当然,这些都只是传说,就象中国其他坊间流传的“隐私”,信不信由你,人民政府都不较真,谁还敢闲得没事了去较真)。

迎宾小姐把我们导进了三楼早就订好的一个大包间:桃花宫。

待小姐砌好茶,廖卫东扔给我一包软包特制“芙蓉王”,说声“飞哥稍侯”就出去了。

这桃花宫是杨柳山庄四大“宫殿”之一,装修得很上档次。

上面是两级吊顶,吊顶中间水晶吊灯一开,整个大厅顿显富丽堂皇。

大厅一边是个大餐桌,能坐十五六个人吧,一边是隔开的休息间,可坐在内面宽大的真皮沙发上看电视唱歌。

另外一个小间里摆了个圆桌,四把椅子,象个小会谈室,当然也可以看做是打牌室。

进门处一个小工作间,一个大卫生间,卫生间里面竟还有个整体浴室,这让我有点好奇:都说做爱了洗个澡对身体有好处,难道现在又流行吃饭了接着洗个澡?。

以前来杨柳山庄吃过饭,不过是在二楼,这三楼的四个“宫殿”没进过。

据说每个“宫殿”最低消费都得五千以上,这在江都这个中小城市应该算是天价消费了。

今天廖卫东拉我上这儿,不知葫芦内卖的什么药?

我推开窗户,迎面刮进来一阵湖风,感觉格外清爽,心中的郁闷也少了很多。

“陈大经理,好久不见了。”一个洪亮的声音传过来,我回头一看,门口进来一个五十来岁的胖大汉子,是陈红的舅舅、东盛房地产公司老板任飞扬。

“哈,是我们敬爱的任总啊,你好你好,多日不见,怎么越来越显年轻了?你让我们这些老弟压力很大呀。”赶紧上前来个热烈的握手礼。

场面上的东西我可从没含糊过,正因如此,我这人在朋友乃至朋友的朋友中口碑很不错。

“屁,哪比得你雨飞老弟,总是这么神采飞扬。”任飞扬拉我坐上沙发,丢给我一支“中华”,“哎,卫东呢?这臭小子干嘛去了?”

“嘿嘿,老大,又在骂我了?”廖卫东走了进来,一屁股坐在我旁边。

“哎哎,你小子怎么回事,别光顾着一个人赏花。菜点了没有?”

“点了点了,什么都点好了。再不点,老大你就只有吃别人剩下的残羹冷炙了。”廖卫东朝任飞扬丢了个暧昧的笑容,又朝门口的服务小姐叫了声:“让她们进来。”

我刚问了句“还有哪路神仙呀”,便吃惊地瞪大了眼睛:门口进来的,竟是三个金发碧眼、年轻性感的俄罗斯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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