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矜持与骄傲

安退入房屋之间的缝隙,拉上兜帽,如一道阴影一般,看着面前的士兵霍霍生风地跑过。

说是士兵,其实并没有制式的盔甲,只在要害处有护身的甲片,各自挥舞着刀刀剑剑,比起士兵,更有些像是匪盗。

这倒让她有些故乡和童年的事情了。

在若干年前,士兵还不意味着纪律严明和崇高牺牲,只要有自己的武器,能在领主那领份饷钱,便可以如此吹嘘,随意敲诈店铺和旅商。

比起后面的波澜壮阔,这不太光辉的童年记忆倒更让她怀念。

这提醒她世界的真实模样,永远不要抱持太高的期望,但也不必过分悲观——因为就算是那些匪盗一样的士兵,最后也还是打了场光荣的仗。

安闭上眼睛,再睁开,把回忆和随之而来的小小伤感都抛到脑后。

那已都是没有意义的事物了。

看着士兵在街角拐走,离开视线,她重新走回大道,向着另一个方向而去,脚步悄然无声。

现在是要去哪呢?

她自己也不知道。

她第一次来到这座城市,连此刻自己身在何方都不甚了解,但却不可思议地明白自己接下来要走的路。

忽如其来,没有道理的直觉,指引她在这座寂然而混乱的城市里左右穿行。

百合色的少女横渡大道,钻过小巷,爬过矮墙,再微喘着气将一片挡路的废弃木箱搬开,最后抵达的,是一片没有出路,也因此无人造访的小小空地。

而后一眼发现在其角落里抱着膝盖,不时抽动着肩膀的黑发紫瞳女孩。

“抱歉,我来晚了吗?”安双手握持着等身高的银杖,一边警惕着四周,一边向着女孩靠近。

后者没有理会她。

“发生什么了吗?”安终于靠近到近处,缓缓地跪坐下来,用相同的视线高度,微笑着问。

“…………”艾拉蒂雅的脸涌上一片红霞,然后又把头埋得更低了,带刺地回道:“关你什么事。”

“是呢,确实不关我事呢。”

而安只是保持着柔和的微笑,将银杖放落身旁后,轻轻抱住了女孩的两肩,“所以很抱歉,只能给你这样微不足道的安慰。”

“——!?”艾拉蒂雅却仿佛被烫伤了一样向后跳开,甩开少女的双手,“你你你你,你干什么啊!?”

即使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她仍然不习惯为他人所触碰。

“太好了,看起来还有站起来的力气。”

安依然不见恼怒,反而露出了欣慰的神情。

她拎着银杖站起来,艾拉蒂雅这才发现她身高还要比自己矮上些许。

“那么,可以跑吗?”

“小看谁啊!?”

艾拉蒂雅恶狠狠地瞪着她说——不知该不该庆幸,这身体真是越来越习惯性爱之事了,雄犬的侵犯丝毫没有温柔可言,但现在也只剩下了快感的余韵,虽然这也是她绝对不会承认的事情——随即觉得自己态度太恶劣了些,才把视线移开,软化声音,“……要干嘛?”

“这座城市吵闹起来了呢。”

安看着天际,“早上的时候还安静的像坟墓一样,但刚才开始突然满布人和金属的声音。我看到街上满是士兵,从人群和房屋里拖出女性带走,看起来残酷的一视同仁,但我隐约觉得他们是在找你。我猜错了吗?”

“……可能是我干掉了他们不少人吧。”

艾拉蒂雅把视线偏得更开了一点,“这里的奴隶贸易向来有当地领主的参与,所以不仅是被豢养的私兵,连城防卫队也被吸引过来了吧。”

“原来如此,很厉害呢。”安说,也不知道在指什么。

“知道了就快点走开点吧,这里迟早会被找到,被卷进来了遭遇什么我可不管你。”

“还是不愿意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艾……艾莉丝。”艾拉蒂雅犹豫了一会儿,抛出了个假名。

“好的,艾莉丝,你说的对,在这里迟早会被找到,该跑了。”于是抓起艾拉蒂雅的手便向出口而去。

艾拉蒂雅一时没反应过来竟被就这么带着走了,金发女孩的力气比预想的更大。“哎?喂!你……”她立即就想出声抗议。

然后话到一半,便在空地的出口处遇上一组两人正搜索到这边的士兵。

安二话不说,右手一甩,银杖顶端的十字在空中划过半个圆周,吃尽离心的力量,而后重重砸入当先士兵的面门,当即砸得面门凹陷,血浆迸溅。

后面的另一位士兵为这突然的变故愣了一下,而后下意识地扑将上来,才到半途就被艾拉蒂雅的魔弹击毙。

“谢谢。”安边说边掏出纯白的手绢,拭去杖上沾的鲜血。

“不是‘谢谢’吧!?你干什么啊!?疯了还是傻了!?”

艾拉蒂雅这才把抗议的后半句说出来,“你想要什么!?管这些闲事对你有什么好处!?”

“有没有好处,现在我也都脱不了身了呢。”但她只是回眸一笑。

“你……!”艾拉蒂雅没脾气了,但还是甩脱了被牵着的手,“我自己能跑。”

“好的,失礼了。”

但两人没能顺利回到大道上。

刚刚处理完两个先头的士兵,没过拐角,就不巧撞上一整队的士兵——这整片区域似乎都已遭到了封锁——远距离的魔弹只干掉打头几个,后面的指挥官立刻顶起了抗魔的大盾。

艾拉蒂雅用回旋镖形的魔弹从后面爆了那指挥官的头,但剩下的士兵就实在没时间处理,由安将银杖往地面一砸,落地处强光迸发,晃花了众人的视界,这才得以脱逃。

两人向着错综复杂的巷道网络的更深处逃去。

艾拉蒂雅跑得咬牙切齿——这对一直用魔力飞行和传送的她来说也是项新奇的运动了——而安沉默地伴在身旁,在踏过不平的地面时提前一步伸出手搀扶,阻止了前者的一个趔趄。

艾拉蒂雅没有道谢,没有余力,也落不下脸面。

两人幸运摸到一队士兵的背后,不用语言交流,便默契地一人发射魔弹,一人挥舞银杖,转瞬将他们全部击倒。

但这不过杯水车薪,周围的士兵似乎无穷无尽,消灭一队又来一队,逃离一队又见一队,其间夹杂的队长级人物更是让她们大吃苦头。

不多时少女们就被逼到了死路,胡同尽头高墙耸立,而周围全是铁靴奔驰的声音。

——即使有穿墙的术法,这么过去也不过是自投罗网而已。

可恶。

艾拉蒂雅咬着指甲,一半是因为苦恼,一半是因为魔力缺乏的痛苦,这同样是之前的她从未有过的感受。

明明不过是些杂鱼而已,要是没有那个诅咒的话,不过是一个广域魔法的事情。

而几乎整个人生都是这么处理问题的魔神少女完全想不到其他应对困难的手段。

没有力量,自己竟然无力至此……

“到死路了呢。”而安即使在这时候也不见得惊慌。

“是啊!到死路了!但是是你自己要管闲事卷进来的所以可别抱怨!”艾拉蒂雅满心烦躁。

“嗯,是的,是我要掺和进来的。”安淡然地点点头,“不要抱持太过美好的期待,但也不必过分悲观绝望。”

“什么?”

“没什么,唤起勇气的咒语而已。”安说,然后一把掀下黑色的斗篷,“所以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于是艾拉蒂雅看到如金色瀑布的长发散落,盖在瘦弱肩膀的披肩上金色的太阳纹闪耀,而再下方是一身绝不会见诸于魔界的纯白法衣,从脖颈到脚踝包裹着少女娇柔的身姿,每一处衣摆都以金和银线绣着护身的符文。

“抱歉,我也不想穿得这么显眼。”

在艾拉蒂雅来得及说话前,安理理发鬓,对着这边莞尔一笑,“不过魔界的空气好像对人类有害,只能仰赖这件圣袍的保护的样子。”

“你、你是人类……?这是……圣力……?为什么……?”

安已经举起银杖,杖顶光辉普照,与之前纯粹干扰视线的不同,这光辉柔和却又充满力量,只是一个照面,就将身后追来的整队士兵蒸发当场,连领头举着大盾的队长也未能幸免。

这正是只会出现在人类和天使身上的,名为圣力的力量,与魔界生物作为生命来源的魔力如水火一般不容,比任何火焰和雷电都能对彼此造成更大伤害。

转瞬后地面上就只剩下一地无主的武器和盔甲,安收回银杖,紧接着马上,就把之前披在自己身上的黑袍罩到了艾拉蒂雅的身上,“我会去引开他们的,艾莉丝就找机会先逃吧。”

“等等啊!”

艾拉蒂雅终于回过神来,抓住就要离去的安的手臂,“为什么啊!?为什么一个人类会出现在魔界!?为什么人类会要帮我!?现在还……现在还要替我做诱饵!?”

“为什么呢……”白袍的少女点点下巴,思考了一瞬,旋即便露出与之前每一次答话时相同的,完美无缺,却也什么都不包含的微笑,“大概是有一些理由吧,不过既然生在这么一个疯狂的世界,又何必一一计较呢?”

然后不等艾拉蒂雅回话,便将后者向墙边一推,独自向巷道的另一边走去了。

也许是圣力的缘故,少女小小的背影,此刻在这逼仄的世界里仿佛太阳一般耀眼,仿佛这从来没有太阳的魔界,万年以来第一次旭日东升。

艾拉蒂雅来不及阻止,也找不到阻止的理由,只听到墙壁另一边此起彼伏,惊怒交加的呼喊。

“好痛!?发生什么了!?”

“是、是圣力!人界入侵了!?”

“扎基厄斯和第六贸易站也是被这么毁的吗?”

“不知道!总之快追!不能让入侵者跑了!”

——我,这是,被一个人类救了?

艾拉蒂雅裹着前一刻还在他人身上,沾染着与自己不同的体香的黑袍,呆立在原地。

这什么啊!?

完全不能理解!

她是傻子还是疯子?

救一个才见过两次面,知道名字不过一刻钟的魔族?

尽管没有亲身参与过,但艾拉蒂雅也有所耳闻魔界和凡界间连绵的战争,相比魔界的险恶,后者的优渥环境一直受到许多远离权力中心的魔族的艳羡,并屡次试图加以夺取,而人类,以及其他的凡界种族们,则以惨烈的鲜血一次又一次地加以击退。

魔界这边先不论,对那边来说,魔族应该是有着血仇的敌人才是啊?

那么不小心把自己当成同类了吗?

不对,虽然常魔族和人类非常相像,但自己已经清楚地展示过魔力了,能用圣力的家伙绝不可能认错的才是。

那么是陷阱?

哪有这种自己都搭上了,对象还平安无事的陷阱啊?

是有求于自己?

但她又不知道我真正的身份和能力……

啊!

没法理解!

总之是你自己要送死的,可和我没什么关系!

横竖想不出答案,艾拉蒂雅索性放弃了思考。

本身,洞悉人心就不在她的权能里,更是从来没想过要以此进行统治,作为自己王座基石的仅有力量而已。

没错,自己只要有力量就行了,在这个魔界,只要有力量就行了,所以当务之急只有解除诅咒,取回力量而已,根本不是在乎一个蠢女孩想了什么,做了什么,又会有什么下场的时候。

顶多等我取回力量了,要还没死,就来搭救你一下吧……

周围也听不到声音了,似乎所有的士兵都被吸引走了,正是一口气离开,永别这座讨厌的城市的时候。

——我,被一个人类救了。

但、但是,就算自己赶过去也做不了什么吧?

这身体的魔力已经不剩多少了,就算曾经是魔神,现在也发挥不了多少的战力。

当然还没有圣力女孩强。

赶过去的话也不过是多送一个。

放宽心吧,那女孩还长得挺漂亮的,就算是人类,应该也舍不得直接杀掉的,顶多就是抓起来,拷问一下……

侵犯一下…………

做成奴隶………………

什么的……

总是能,活下去的嘛……

——我,竟然,被一个人类救了。

“混蛋啊!我可是魔神啊!怎么能被人类救啊!?”

艾拉蒂雅突然撤去穿墙术,然后一拳锤在原本的坚实墙壁上。

开什么玩笑!

自己可是深渊魔神,凌驾所有生物的完美存在,区区人类,应该和其他魔族一样臣服自己的才对!

要自己现在欠这么一个人情,还不如死了呢!

还有那些追击的奴隶主和士兵也是!不过都是些杂鱼而已!可别以为光靠数量就能吓退堂堂魔神啊!

“秘法·瞬间炼成!”

万法秘典自半空显身,书页无风自动翻开,艾拉蒂雅近乎粗暴地从中扯下一整张拍在墙上,而后地面震颤,房屋崩塌,土石落到一半便又被无形的力量拉起,在艾拉蒂雅身旁一左一右汇聚成威严的石蛇,对应着少女手指的动作起舞,轻轻摆尾,便将靠近的士兵震得粉碎。

周围开阔起来,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明亮光辉又一次映入艾拉蒂雅的眼帘,这么短的时间,安并没能跑出多远,但已经吸引了一大群的士兵,正在包围圈中左右四顾,然后理所当然地看到了这边的变动,看到了一直用于掩藏身形的大片民房,全部被艾拉蒂雅炼成了自己的护卫。

“哎?为什么……?”她露出一副惊讶和困惑参半的表情。

“哼,逃跑不合我的作风而已。”

艾拉蒂雅只是双手抱胸,做出一副傲慢的姿态,“别弄错了,一直在碍手碍脚的家伙可是你,赶快从这里消失。”

“……我明白了。”

安也不争辩,点点头,重新换上微笑,向着艾拉蒂雅的方向跑来,后方立刻有士兵给十字弩装填瞄准,但刚刚抬手就被呼啸飞取的石龙咬成两段。

而安同时挥动银杖,一道光枪自上空成型,扎入艾拉蒂雅的身后,将正要在那里结阵的士兵蒸发。

“在第一次见面的地方汇合吧。”擦肩而过的瞬间,安说,“如果艾莉丝没到,我会回来找你的。”

“哼,谁管你啊……”艾拉蒂雅只是低头一嗤,然后指挥着石蛇重砸地面,激起漫天尘雾。

尘雾消散,人类女孩的身影也消失不见,而周围已被种族与着装不一的士兵围得水泄不通。

没有打招呼的必要。

若说在这魔界有所怀疑便足以出手,那现在早就可以称得上死仇了。

石蛇再从地底钻出,直达人群后方,将一名悄然施法的法师在空中咬成碎片,另一只则回守少女身侧,挡下齐射的弩箭。

指挥者估算出石蛇的威力,派出一排全身重甲的魁梧士兵齐步逼近,艾拉蒂雅只是打个响指,巨蛇张口,现出喉咙里的石英结晶,然后声波激震,隔空便将重装士兵全部震得七窍流血。

她于奔逃中观察过追兵的模样,该说不愧是时常与人界或其他魔族起冲突的尼贝拉城吗?

士兵的装备即使简陋却样样俱全,一个小队里无论面对魔法还是物理伤害都有相应的对策,是以艾拉蒂雅也不得不在迎战前选择两者兼备的召唤物炼成,为此的代价则是付出大量的额外魔力。

这曾经并不算是个缺点。

深渊魔神的魔力量胜过所有魔界生物的总和,可那都已经和真正的魔神之躯以及淫乱的诅咒一同留在了寝宫里的水晶棺内,现在的艾拉蒂雅,只是和区区灵吸魔对抗一轮便会感到头晕目眩,牙齿发颤。

现在能操纵这两只石蛇,不过是动用了唯有现在能用的隐藏储备而已。

——精……

——可恶!不想说出那个词啊!

——精液。

不知是不是灵吸魔的媚药的缘故,从在地下开始子宫就一直很不受控制,被魔犬内射了以后更是死死地锁住了宫颈,不给艾拉蒂雅清洁的机会。

虽然也多亏于此,即使奔跑颠簸了那么久以后,当时的精液也还一点没洒地装满了整个子宫。

魅魔们素来以将精液转化为营养和魔力的能力而闻名,而这具出自最古老的魅魔之手的身体自然也有同样的机能。

虽然很不想用。

当然不想用了。

那种恶心,下流的液体,不要说是流浪狗的了,什么雄性的艾拉蒂雅都不想碰,至于被射到体内以后,更不用说还得用子宫壁膜去吸收,转换成魔力,然后以心脏为中转运输到指尖什么的了。

仅仅是想想艾拉蒂雅就觉得嘴里涌上一股腥烈的味道,现在就想干呕出来。

可是,可是啊!

要是在这里逃跑了,那才是再也谈不上矜持和自尊了啊!

战斗继续。

艾拉蒂雅再度向远方的士兵喷出一轮致命的声波震击,逼着其间的指挥官提着抗魔大盾亲自出来挡下攻击,于是石蛇立即腾跃而起,自空中跃过重重阻隔,一记舍身冲撞将身先士卒的勇士碾碎在地上。

指挥者倒下,周围的士兵立即一阵动摇,但同时石蛇也耗尽了魔力,重新散成一滩毫无价值的碎石。

——混蛋啊!都让我干出这么屈辱的事情了!结果就换回这么一点魔力!

艾拉蒂雅心中悲愤地大叫,脸上却依然冷静,马上右手一握,启动早早设在碎石中的爆炸符文。

顿时一道炽烈的橙光覆盖眼前,热浪爆发,近百名士兵被此一瞬扫去,只留下半熔的通红地面。

一位牛魔族的战士看起来仍不死心,还想捡起只剩一半的抗磨大盾,接过指挥的职责,刚刚弯下腰就被另一条石蛇垂直俯冲碾成肉沫。

艾拉蒂雅再操纵着石蛇回到身边,盘旋一绕挡下零散的箭矢,然后竖起食指几个精确的点射,漆黑的魔弹就将隐蔽处的弓弩手依次贯穿。

但这也是极限了,子宫里又一阵空虚感升起,被魔犬强行注入体内的“资源”已然消耗殆尽。

再怎么法术精妙技艺高超,再怎么能忍受屈辱,魔力不足就是魔力不足,这世界就是这么无趣。

于是艾拉蒂雅伸手抓住石蛇的身躯,因为魔力缺乏而愈发沉重的手指还打滑了几下,终于抓稳,便于又一次聚拢的包围圈中随着这临时的造物一起腾飞出去。

算着那女孩应该已经脱离包围,而士兵们受了刚才的伤亡也很难再组织进一步搜捕——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座城市的城防感觉比预想的弱了不少——现在撤退便算不上逃跑。

只是重整态势而已,重整态势!

艾拉蒂雅一手攀着石蛇,一手捂着小腹,感觉这具身体的核心已在全力运转,但要再度魔力充盈恐怕还需二十小时以上。

真麻烦啊……

到时候是直接出城秋后算账还是现在就报复一下这个城市呢?……

她看着士兵们逐一自脚下掠过,胡乱地丢出武器也威胁不到空中的自己。

算了,都是些渣滓而已,现在的身体威胁不到此地的领主,只杀些底层士兵根本没有意义,无从谈论报复。

少女正如此想着,眼看就要彻底甩开追兵,突然一道炽热的剑气从旁扫来。

“!?”

艾拉蒂雅预知危险提前松手,然后在坠落中看着在士兵的包围网中反复穿梭也没有丝毫伤痕的石蛇就这么在空中爆碎。

她狼狈地落地,翻滚两圈,身边冒着烟的石块如雨般洒落,那是石蛇的残骸,失去了艾拉蒂雅的魔力支撑,现在不过是普通的石块而已,被不知来源的硫磺火烤得发黑。

艾拉蒂雅撑着身体站起,紧紧盯着面前一面看似普通的墙壁。

下一刻这不知属于哪座民居的外墙就被一击粉碎,炽热恶臭的气息从后奔涌而出。

艾拉蒂雅不待其正体出现,之前用过的毕格拜护身剑又从虚空里飞出,同时抬手咬破食指,用鲜血补上欠缺的魔力后,混着猩红的魔弹与半透明的魔剑一同击出。

但对灵吸魔效果拔群的护身剑只被一击就劈散成碎,而魔弹更是才到半途就被热风蒸发,墙壁继续崩塌,露出了其后袭击者的全貌。

那是一只常在人界的民间故事里出现的恶魔形象,将近三米的身高,皮肤通红,头生双角,满口尖牙,背后一对破破烂烂的肉翼,黄绿色的火焰在眼眶里燃烧。

啧,恐虐魔,人间流传的恶魔形象的来源,以强大的肉体和卓越的抗魔力着称的种族,即使在魔界也是难能可贵的战士人选……

哼,虽然也只有作为战士的价值就是了。

是对现在这具身体来说最麻烦的对手,即使魔力满盈恐怕也难以战胜。

即使如此,束手就擒仍然不时艾拉蒂雅的风格。

她紧咬银牙,右掌对向地上石蛇的遗骸,指望在已经化成一滩凡物的碎石里找到些许自己还能利用的痕迹。

拼死的意志似乎起了作用,本该早就失去行动力的石蛇因此不可思议地动弹了一下,但马上赤红皮肤的恶魔利爪一挥,实质的炎刃扫过身侧,就将刚有了动静的石蛇熔成一滩废浆,同时头顶紫黑色的法阵展开,迅捷的触手从中刺出,捆着艾拉蒂雅的手腕,在其反应过来之前便吊起在了半空。

“咕……!”艾拉蒂雅奋力挣扎了一下,但看似柔软的触手实际坚韧的无法撼动,再抬起头,身高将近自己两倍的大恶魔已然到了面前。

“真是干得不错啊。”

恐虐魔咧着满是尖牙的嘴角,即无得胜的喜悦,也没有对艾拉蒂雅所致的混乱的恼怒。

它的声音沙哑刺耳,每个音节都会从喉咙里吐出一团硫磺火。

“区区常魔族。”

因为天性缺陷而只能作为战士的种族还真敢说啊。

“那么等到区区常魔族魔力耗尽才敢显身的又是什么?”

艾拉蒂雅即使被控住双手,吊在空中,仍然高傲地扬起下巴,说,“我干掉了你大半的同伴。”

“哈哈哈哈,那些杂鱼连炮灰也称不上,不过是‘筛选’而已。”

对此恐虐魔只是大声嘲笑,硫磺火不住地在嘴角升腾,“帮我找出有意思的对手,值得被侵犯的女人的‘筛选’呀。”

然后用手指勾着少女的衣领,将精小华丽的连衣裙一把扯下。

“————!?”

艾拉蒂雅立即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叫。

不介意被看到裸体是一回事,被强行剥下衣服又是另一回事。

白皙娇柔光洁无暇的酮体就此被暴露在空气中,迎着对手戏谑的视线发出微微的颤抖,让艾拉蒂雅一时感觉自己变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又或者早就是如此也说不定。

“呼呵呵,还真是方便拆卸的包装呢。”

恐虐魔桀桀笑道,粗大的手指摩挲着少女相比之下过于小巧的下巴,然后顺势一路抚下,将那对饱满的乳房握入掌中,“以及这可看起来比想象中还可口呢。经不起殴打的皮肤,没有力量感的腰肢,以及除了吸引雄性外毫无意义的胸部和屁股,真亏你特意为我辛苦把这样的佳肴送过来啊,我会好好享用的。”

艾拉蒂雅咬紧牙齿,身体随着乳房的揉搓中不自禁地扭捏着,仍然硬起声线,“少自以为是,怎么可能……!”

“是吗,那这是怎么回事呢?”恐虐魔说着就用往少女的乳头上打了个弹指。

“咿♡!?”

艾拉蒂雅立即在一声娇吟中弯起了腰肢,乳头竟已不知在什么时候完全勃起,稍一触碰就有电击般的快感。

这个反应极大地愉悦了恐虐魔,它再将乳头夹在指尖,轻轻摩挲着最敏感的顶端,接着用拇指摁下,捏成各种形状,最后再突然往外一扯,拉到极限处后松手,欣赏它啪的一声回弹,早就苦闷地闭上了眼的艾拉蒂雅便骤然一缩身子,纤细的玉腿在空中一阵无助地乱蹬。

“然后,下边又如何呢?”

心满意足的恐虐魔右手继续往下,食指向着私处一探,然而轻而易举地整根没入了狭仄的小穴里,只发出一声噗扭的水声,“什么嘛,这不都完全是一副准备好被侵犯了的样子,这个湿度,还在战斗中你就想象着自己落败的情形而开始发情了吗?”

“才、才不是……呜♡——”丝毫不逊于寻常肉棒的手指在体内翻绞着,艾拉蒂雅刚刚从胸前的苦闷逃脱,又得忍受媚肉传来的快感,只能凭着惯性做出下意识的否定。

“这还真是让人伤心呢,明明还没看到合适的强者就成了这样什么的,只要是雄性什么都可以的母狗可是会掉价的呀。”

“不是!不是的……!我……咕呀♡♡——————!!”

为了逃避快感而扭动腰肢的举动反而更加加剧了侵入的手指对媚肉的刺激,挣扎中尿道口和敏感点都被无意识的划过,又被母狗一词勾起了不过数个小时前的遭遇,于是身体突然一阵剧烈的颤抖,一蓬爱液滴答落地,就这么轻而易举的,仅仅被手指玩弄着,在敌人面前抵达了宣告败北的第一次绝顶。

“吸着我的手指不肯放开呢,这个小穴,那么想被雄性满足吗?”

但恐虐魔无情地更进一步加大了手指了动作,这次找准了腔膣的走向,直接对着最深处的子宫口捅了上去,“那就一口气给你喂个够吧。”

“咿♡♡——————♡!!!”

艾拉蒂雅第一次的高潮尚未结束,就又被强硬地顶上了更高的绝顶,身体的颤抖加剧成了痉挛,唯二能活动的两腿扭至不自然的姿势,股间第二蓬的爱液直接在空气中喷洒成了一片水雾,升腾起一片甜腻而煽情的气味。

少女嘴角拉着涎水,头颅一时失神地歪到一旁,面庞也为美丽的长发盖上,好半天后才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大恶魔一副戏谑的表情。

“混蛋!要做就快点做吧!”她恼羞成怒,尖声叫道,“反正雄性都是这幅德性!早就习惯了!才不会怕你……”

“也好,我也不喜欢婆婆妈妈的事情。”恐虐魔说着解下裙甲,其下的巨物顺势昂起,看得艾拉蒂雅又是脸色一白。

这、这什么啊!?

比牛魔的还大,都和奥杜族的差不多了!

不可能的!

这进不来的!

办不到的!

我…………

然而不等她多想,就被恐虐魔抓着脑袋按倒,只有屁股翘起的伏地姿势下,很快就感觉到身后有惊人的热量接近。

——啊,又要被侵犯了……

奇妙的心情自胸中涌起,艾拉蒂雅一时分辨不出那是恐惧还是兴奋,只是下意识地放松了下体的膣肉。

“————————!?!?!?!?”

但随即传来的感触却超出了她一切的预想。恐虐魔雄伟阳具插入的,竟然不是早就蜜液涟涟的淫糜小穴,而是从来没有被开拓过的柔嫩后庭。

少女的表情瞬间就崩溃了。

“你、你、你、你,你在做什么啊!?”

艾拉蒂雅一瞬间露出了扭曲的惊恐表情,被身后还在持续增大的扩张感驱策着向前逃离,马上就被拎着后颈抓了回来,只能徒劳地用手拍着地面,吐着语无伦次的话语,“那里,不是的!不可以的!!”

“毕竟你看起来早就被别的雄性侵犯过不止一次了,而老子可没兴趣用别人用过的东西。”

恐虐魔在后面咔咔地笑着,按着少女的后脑,继续将粗大的阳具向不合尺寸的菊穴里送去,“不过真是意外啊,还以为会更惨烈一点呢,这不是相当能做嘛,肠壁又滑又有弹性,十分主动地紧紧缠上来了。你是这里也被调教过了,还是生下来就是这么个适合被干的屁股?”

“不是、咕、噫、啊、啊啊啊啊♡——”艾拉蒂雅几乎发声都被卡在喉咙里,只能大睁着眼睛,眼看着自己那连排泄行为都还没做过的菊穴,就这么被一点点撑成不可思议的形状。

强烈的扩张感带来的却不是剧痛,而是更让她慌乱的,几乎要使人窒息的激烈快感。

然后,就这么继续下来,肉棒最后会抵达的地方是……

——不行!要逃!不能,不能被碰到那里!不然……

“不管是哪一边,都是不得了的母猪就是了咔哈哈哈哈。”

“咕呜♡!?”

少女的祈祷和挣扎都没有丝毫作用,肉棒转眼到了底,几乎顶到胃上幽门的瞬间,艾拉蒂雅一下捂住了嘴,瞳孔紧缩,眼泪止不住地流下。

要忍住,要忍住,这里拼死也要……

好不容易忍耐住突然迫近的高潮,只感觉体内肉棒稍稍往后抽动了半寸,就更加猛烈地顶了进来。

“咕噫噫咿咿♡♡————”艾拉蒂雅就此迎来了最不成体统的第三次败北绝顶。

被按在地上无法动弹的身躯就像虫子一样扭动着,淫水一股一股地自不断开合的小穴里泄出,而后更是彻底失禁,射出一注浅黄色的尿液,在地上浇出一片盛大的水洼。

——啊……!啊……!屁股被侵犯了!这次……这次真的要不行了……!

是因为在那邪神的遗迹里被淫药彻底填了个满,还是生来就是如此呢?

艾拉蒂雅的子宫敏感得超乎寻常,感受得到注入里面的液体,会被顶着关口高潮,这些被调教过的娼妇和雌奴隶都多多少少会有的特性先不论,最能让这个艾拉蒂雅不想承认属于自己的淫乱器官兴奋到抽搐的,却是像这样被从后面一口气压迫到变形,配合上后庭里本就存在的诸多性感带,只是一次抽插,就能让她高潮到失禁喷潮,在极乐中连以昏迷逃避都做不到。

而少女魔帝甚至顾不上为这感到羞耻和自我厌恶,因为欢愉的地狱,不过才仅仅开了个头。

丝毫不管还在高潮的颤栗中的少女,恐虐魔把腰一缩,然后更加用力地顶了出去,开始仿佛使用真正性器一样地在里面抽插。

“很漂亮地用屁股去了嘛,那接下来再粗暴一点也可以的吧?”

——不可以!不可以的!我会坏掉的!会……!♡

抗拒的话语还未说出口就被第四次的高潮通通吹飞,没有可以再用来失禁的尿液了不知是否能算幸事。

艾拉蒂雅只感觉着满富弹性的肠道在肉棒离开后一瞬间便回到原位,然后马上就被更加强硬地挤开撞开,明明该是莫大的疼痛与苦楚,却随着深处的一再被顶撞而全都变成了几乎能烧却神经的剧烈快感。

而更雪上加霜的是小穴此时发来了抗议,它在接连的高潮中空虚地一张一合,强调着自己才是真正的性器,才是应该侍奉肉棒的雌穴。

——不要♡!至少不要在现在♡!至少……!!!♡

然而尊为魔帝的少女对自己身体的哀求全然没有意义,两股奇妙而狂乱的感觉已经不可抑制地沸腾了起来,一边是被侵犯的菊穴里几乎让人恐惧的充实感和幸福感,另一边却是膣肉上每一秒钟都在扩大的空虚,艾拉蒂雅被这两种截然相反却同样难以忍耐的感觉扯拉着灵魂,转瞬之间就推到了悬崖的边上,底下是看一眼都觉得害怕的,跌进去就再也回不来的快乐的漩涡。

于是她再没有了抵抗的勇气,提起最后的力气,在第五次高潮后的短暂间歇颤抖着说:“停、停下来!啊♡!我认输!哈嗯♡!是我不好!呀啊♡!?做、什么都可以,唯独放……放过我的屁股!♡……”

“嚯哦,我还以为能坚持的更久一点呢。”恐虐魔嘲笑着,再往前一顶,艾拉蒂雅就一下翻过了眼白,“不过败北的雌性是这样说话的吗?”

“咕♡,呜♡,哈啊♡,咿♡”又是一阵压抑不住的呻吟,艾拉蒂雅最终两眼含泪地主动把大腿分得更开了一些,然后尽力把屁股顶得更高,“……求求你,请用小穴吧……”

声如蚊呐。

“你说什么?我听不到。”恐虐魔又是向前一顶,甚至比之前所有时候都更加粗暴用力。

“呜♡……”艾拉蒂雅脸如熟透了一般通红,不知是因连续高潮的余韵,还是对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的羞赧。

但后庭里时刻不停的抽插不容她有任何的犹豫,很快就不得不亲自用手扒开自己的小穴,将直至子宫口为止的腔膣都主动展示给身后的雄性,然后埋着头,闭上眼睛大喊道:“求求插进我的败北小穴里吧♡!!!”

“哈哈哈哈哈。”恐虐魔爆发出一阵难听的大笑,“好呀,那就满足你吧。”

但艾拉蒂雅等来的却不是后庭的解脱,而只见到黑红的法阵又于自己身下出现,一只触手从中探出,直刺自己正门户大开的蜜穴。

“咿♡♡————!?!?!?!?”她在惊愕中又一次被推上了恐惧万分也满足万分的绝顶,“为、为什么?为什么♡!?”

“毕竟你只求我插进去,可没求我拔出来啊。”

“怎、怎么这样♡!咕啊♡!?顶、顶的太厉害了♡!子宫♡,子宫被两边同时顶着♡!两边都要一起去了♡!咿呀♡!不行了♡!真的要不行了不行了坏掉了坏掉了坏掉了♡————!”

自法阵里现身的触手一瞬间便抵达腔膣的最深处,捕猎般叼住子宫的关口,紧接着不给艾拉蒂雅更高昂的绝叫的机会,另一根触手随即捅入少女的口中,直达咽喉。

艾拉蒂雅只觉得三个地方的肉棒都一起膨胀起来,反应的机会都来不及有,下一刻就是三股最为浓稠的精液直接在身体的最深处炸裂。

“♡♡♡♡————————————————!!!!”

就这样,于填满全身的白浊里,艾拉蒂雅在第七次的高潮和人生中的第一次两穴绝顶里彻底地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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