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重新回归正轨。
至此开始,王雅丽每天都到周向红家来,给大壮做一次“按摩”,然后俩人一起去公园,勾搭那些老头回来“玩二十块钱的”。
那个小伙隔三差五的也来,只找周向红。
他是个内向人,不太爱说话,俩人渐渐熟了,周向红才跟他能多聊上几句,渐渐也拼凑出一些关于他个人的情况来。
小伙姓韩,是S市某大学的学生,今年大二,平时因为不太擅长和别人交往,在学校里也没什么朋友,更没有女朋友。
单亲家庭,母亲前两年去世了。
最后这条是她问出来的,起因是小韩在某次俩人激情澎湃的时候突然对她喊了一声“妈”。
恋母情结这玩意于伦理上不被大多数人所接受,其实很多男人心中或多或少都会存在一点。
但能一边肏着屄一边喊出这个称呼的人可不多,当时就把周向红给震惊了。
之后她半是打趣半是好奇,终于从小韩嘴里套出点隐私来。
其实她和他的母亲长的并不像,只是年龄相仿,要说有什么地方像,也只是身材和肤色。
他曾偷看过母亲洗澡,青春期的男孩,难免有些事做得很荒唐。
但那天第一次见到时,周向红的那股淳朴的气质不知怎地入了他的眼,而后就在他心里渐渐和母亲留下的形象发生了重叠。
男人的性启蒙对象很有可能在他的潜意识中一生都难以磨灭,而周向红之于小韩,已经可以算是占了一个半位置。
打那之后,小韩再来找她,偶尔就会在缠绵之际喊上那么一两声。
周向红没拒绝,算是默许了他的行为。
王雅丽教过她,这种既不费时间也不费劲,但能取悦客人的事,大可任其做得。
次数多了,有时她还会回应那么一两句“儿子”,刚开始也感觉别扭得很,后来也就渐渐放开了,就当是自己的干儿子吧。
后来俩人干脆把话挑明了,小韩竟然也没拒绝,就这么叫起了干妈。
当然,每次来的时候钱还是照付的。
周向红倒是从没问起过他第一次来的时候到底是不是处男的事情,她怕真要是的话,自己还得花钱。
俩人的事情自然瞒不住王雅丽,她在客厅等着的时候,里屋的说话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按她的话说,这就叫“平时干妈,床上干妈”,结果被周向红在胳膊上掐了好几把。
李秀玲和张晓芬也在舞厅继续忙活着。
前者还得天天往王八蛋家跑一趟。
老家伙的病时好时坏,人上了岁数就气虚体衰,没病还得喘三分呢。
李秀玲有感于他已经再不对自己做什么出格的举动,却仍然按照之前约定的价格付钱,因此对他的照料也细心了许多。
老吴这段时间也来找过她几次,两人的关系依然没有什么进展。
老吴不傻,自己的身份在那摆着呢,真要捅出事来不值得。
李秀玲也不傻,依他这种不冷不热的态度,自己能继续钓住他就算是成功了,以后的路毕竟还长着呢。
倒是张晓芬热心得都要过了头了,隔三岔五的就撺掇她一回,而且出了不少歪主意,其中包括从保健品店那里买点药给老吴下饮料里之类。
李秀玲因此哭笑不得,她虽说也想和老吴发生点关系以便拴牢这棵“大树”,可总也不能用这样下作的手段吧。
万一对方翻脸怎么办,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眼看着到了六月下旬,已经算是入夏了。
王八蛋不知道是吃坏了什么东西,有一天突然开始上吐下泻的折腾。
李秀玲陪他去了一趟医院,毛病不大岁数大,医生劝他住院,王八蛋不干,于是打了吊瓶又开了些药回来。
到中午李秀玲走的时候,老家伙只是喝了一点点粥,昏昏沉沉的在床上躺着。
等到晚上吃完饭,李秀玲有点心里没底,也不知道王八蛋在家吃饭什么的都能自己安排好不,于是和张晓芬说了一声,又奔了他家。
她有老家伙给她配的钥匙,以防平时万一自己遛个弯啥的,她进不来门。
王八蛋果然没吃晚饭,病恹恹的躺着,嘴唇都干裂了。
这么长时间处下来,就是块石头也得有点感情了,李秀玲看着挺揪心,于是问他想吃啥。
王八蛋先是推脱,而后咂巴咂巴嘴,说想吃点片儿汤。
片儿汤好办,李秀玲就会做,还省得出去找地方买。
王八蛋家里面粉是现成的,又有她之前买回来的菜。
和软面烧热水,先烫了两棵小白菜,把面团略擀一擀薄用手扯着下锅,滚两滚后捞起,碗里放一点点盐、味精和五香粉,倒上一点儿酱油和醋再扔了几个海米提鲜,用开水冲了,把面片儿和小白菜下进去,最后淋几滴香油,端上桌来热气腾腾的。
王八蛋大约也是真饿了,就着碗边吸溜了几大口,忽然眼圈一红,连忙放下碗用手抹了抹眼睛,只说是被热气儿熏的。
吃完李秀玲收拾了碗筷,王八蛋也有了精神,于是安顿他坐在沙发上歇歇,又收拾收拾家里。
左右太晚也不能回舞厅去了,干脆之后陪他又坐着闲聊。
等从他家出来,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了,临走王八蛋给她塞了钱,非让她打车回家。
大晚上的一个女人走夜路确实不太方便,她也就没推脱,嘱咐他继续休息,自己第二天再来。
到家已经十点半了。
李秀玲到底没舍得打车,而是坐了辆三轮回来。
周向红还没睡,听见门响挺意外,往常她应该都是十一点才回来的,于是穿着背心出来问了几句,又问她饿不。
李秀玲让婆婆回屋休息,自己洗漱了一下也就睡觉了。
第二天起来一切照旧,送完孩子去王八蛋家,老家伙缓的不错,气色明显见好。
中午在他家吃了饭,李秀玲照例去舞厅,晃荡着跟几个客人跳了几曲,还接了俩水吧的大活儿,却一直没看着张晓芬。
直到回家吃晚饭,问了周向红才知道,王雅丽居然也是一天没见人影了。
她感到奇怪,去敲她俩的房门也没人答应,到底还是周向红拿了钥匙,说是王雅丽之前怕丢放在她这里的,开门进去一看果然没人,周向红心里有数,王雅丽的确一整天都不在家,她今天总共接了三个活儿,临走纸篓上套的塑料袋还是自己换上去的,空着摆在那里。
于是李秀玲下楼去打电话呼张晓芬,结果等了半天回电话的却是个陌生人。
李秀玲这才知道,张晓芬出事了,回家告诉了周向红一声,急急忙忙就奔了医院。
时间回到头一天。
李秀玲晚上去了王八蛋家,张晓芬自己去了舞厅。
之前那双卡脚的高跟鞋的确是一分价钱一分货,好容易穿顺脚了,偏偏八点多钟她正跟老于头在舞池里腻歪呢,突然一边的鞋跟又断开了胶,差点儿把她崴了个跟头,还是多亏老于头拉了她一把。
万般无奈,只能回家去换鞋。
老于头要送她,她琢磨着王雅丽这个时间段只怕还没闲着,万一让老于头撞见了,有损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就拒绝了,只说是让老于头等等,自己一会儿就回来。
一脚高一脚低的走出舞厅,正好有辆三轮车在舞厅门口等活儿,司机是个四十左右的男的,叼着烟穿个大背心,歪戴着鸭舌帽。
她着急,兼之一肚子晦气,问了价钱就急忙忙上了车。
三轮一路把她送到家楼下,收了两块钱。
而后张晓芬上楼换鞋,王雅丽却不在家,大约还在公园里转悠。
这个时间段周向红得在家带孩子,但公园里还有人,趁着夜色谈生意也有助于模糊对方的直观审美,因此王雅丽每天怎么也得晚上九点左右才收工。
换完鞋出来,张晓芬摸黑往外走。
她们住的楼和马路中间夹着一片低矮破旧的平房,胡同七扭八拐,也就三轮能跑进来,出租车都不行。
另一边倒是有条比较平顺的路,但方向不对,要去舞厅得绕个很大的弯。
此刻虽不算太晚,天也是黑透了,胡同里没有灯,只能借着远处的光亮走。
以往毕竟两个人走,虽说都是女的,好歹是个伴,今天只有她自己,走起来就总觉得四周安静得要命,小胡同那些影影绰绰的阴影里,好像总有什么人在窥视着。
张晓芬胆子再大也毕竟只是个女人,只能提着心走,暗自后悔不如刚才不放走那个三轮,直接坐回舞厅去多好。
没成想怕什么来什么,刚拐过一个弯,后面就响起了脚步声,张晓芬一扭头,就看见一个黑影已经走到了自己身后。
她咳嗽了一声,暗地里刚要加快脚步,后面的人蹿上来突然一把薅住了她的头发,猛地往后一拉。
她吃痛仰着头一个踉跄,刚要喊就被一只戴着线手套的大手捂住了嘴,上面满是机油味和汗味,整个人被推搡着一掼,重重的撞在了旁边的砖墙上,脑袋里轰的一声,撞的昏昏噩噩,紧随而来后脑勺的刺痛又让她略清醒了些。
张晓芬好歹也是在社会上混了这些年,心里清楚自己是遇上“劫道儿”的了。
刚才这两下子力道颇重,看样子这男人体格不错,附近又过于僻静,只怕一嗓子喊不来人。
这帮人平时干什么的都有,外来民工、底层混子、赌博的、吸毒的……
一般就为了弄几个钱,但却很有可能随身带着家伙。
她包里零零碎碎的,连带今天赚的和准备找零的钱也就二百来块,虽说肉痛,但起码免得横生枝节。
想清楚这点,她也就没再挣扎,准备好了只要对方开口,就把包里的钱都掏给他了事。
对方见她没动,于是改用手掐住她的脖子,整个人都贴上来把她顶在墙上,喘着粗气压低了声音说到:“老实点儿啊,要不掐巴死你!”
嘴里一股浓重的烟味。
远处的灯光从他背后射来,张晓芬只能看见一张隐藏在阴影中的脸。
“大……大哥……有话好说,”她用力的吸着气:“我……包里钱不多……你都拿走吧……”“嘿,光钱就完事啦?!”
这话听着让人有点摸不着头脑,但张晓芬脑袋反应也是快,努力的挤出点儿笑容来,声音也自然而然的带上了魅劲儿:“大哥你要还想干别的也行……咱换个地儿,老妹……”还没等她说完,男人的膝盖就重重的撞在了她的下身。
这个区域对于所有人而言都是致命的,尽管女人没有像男人那样外露且脆弱的生殖器官,但重击此处同样会造成难以名状的疼痛。
她只觉得一瞬间自己的胯间仿佛都沸腾了一般,呃的一声,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往下佝偻。
男人紧跟一拳斜着轰在她脸上,打得她头发都随着脑袋扬了起来。
霎时间整个世界都模糊了,满是爆响和金光。
男人松开了手,她跌倒在地上,蜷得像一只虾,随后拳脚就如雨点般落在了她的身上。
张晓芬被打得只是缩成一团,突如其来的暴力使得她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下意识的用手臂遮掩着脸,嘴里发出一阵阵不似人声的低嚎。
“妈了个屄的,居然搁这儿碰上你了!”
男人边打边低声的骂。
这个过程持续时间其实并不长,远远的从胡同另一头似乎有人走了过来,男人停了下来,张晓芬下意识的想要喊救命,嗓子却像被堵住了一般,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低哑声音。
“肏你妈的,你他妈给我留个记号,今儿我他妈也给你留个记号!”
男人说着往旁边走了两步,像是在地上踅摸什么。
张晓芬还在地上蠕动着,鞋是早已经掉了,包也不知道在哪里,头发混着灰土乱糟糟的披散在她脸上,嘴里全是沙子,眼睛什么都看不清。
只喘息了两下,她就感觉抱着头的胳膊被男人猛的拽开,下意识的想要重新护住脸却已经来不及了,一个冰凉尖利的东西一下子就戳在了她的脸上:“臭婊子,看你他妈的以后还怎么装屄!”
昏暗的胡同里传来一声嘶哑且带着血腥的尖叫声,而后是男人匆匆逃离现场的脚步声,再然后是有人走近来和说话的声音,倒在血泊中的张晓芬被人发现了。
李秀玲回来的时候,现场的警察和围观群众其实才刚走不久。
张晓芬的包在案发处不远的胡同拐角被找到了,避孕套卫生纸电话本钥匙什么的扔了一地,凶手拿走了钱。
不远处是三道轮胎印,按花纹和距离来看,就是平时常见满大街跑的三轮车。
作案工具就扔在她身旁,是大半个破碎的啤酒瓶。
她被送往附近的医院急救,等到麻药过劲,警察询问她家属的联系方式,她提供了王雅丽的Bp机号。
王雅丽在家睡到半夜,却被Bp机的铃声给惊醒了,有心不搭理,对方连着呼了好几遍。
她这号码知道的人很少,能打来电话的除了打错了就必然是重要的事。
没办法只能摸黑下楼去砸小卖店的门回电话,结果对面说话的是个警察,当时就把她给吓精神了。
等听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她更是吓得手足无措,有心去敲周向红的门,转头一合计大半夜的还是算了,到底自己急匆匆的赶去了医院,以朋友的身份从警察的监管下接手了躺在病床上的张晓芬。
也没什么好照顾的,后者从手术室出来就一直昏睡着。
她肋骨骨裂,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水肿和表皮擦伤,最严重的一处伤口在脸上——啤酒瓶的破口锋利且不规则,这一下最深的地方差点豁穿了她的左腮,整条创口自颧骨侧下沿面部向嘴角延伸了六公分——警察说这还算是歹徒没有下死手,往上再挪一点儿就是太阳穴和眼睛。
等到李秀玲赶到医院,就看见被纱布包的只露出少半边脸和眼睛的张晓芬——其中有一边靠外的眼眶还是乌青的,嘴唇也肿了——躺在床上正睡着,床边挂了两瓶点滴,以及床边熬得眼睛通红的王雅丽。
警察暂时回去了,等张晓芬醒了再来做笔录。
王雅丽见她来了,刚站起来一半就又跌坐回凳子上,她半夜来得急,上医院楼梯的时候崴了脚。
李秀玲扶着她,也不管医院让不让,先去旁边一张空床坐下,好脱了鞋看看脚,然后就焦急的问起了情况。
等弄明白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王雅丽已经脱了鞋和袜子——脚脖子肿得跟馒头似的——她刚才还是拜托别人去楼下给李秀玲回的电话。
看这情况李秀玲明白自己也走不了了,于是趁张晓芬还没醒,拜托护士看着,先搀着王雅丽去楼下骨科看了看,问题不大,就是扭伤,路上又问了些细节。
医生给王雅丽敷了药,李秀玲劝她回家歇歇,她不肯。
一来张晓芬弄成这样总得有人照顾,二来她这腿脚回去也开不了工,躺在家里也是浪费时间。
李秀玲想想也就同意了,她俩这情况,有点什么事儿连个跑腿的都没有,王雅丽可以看着张晓芬,需要出去采买东西或者别的什么正好自己来。
她把王雅丽搀回病房坐好,张晓芬还没醒,于是转身又出来,先去呼了王八蛋,告诉他自己有点急事,今儿过不去了,而后又照着临出来时请教护士的内容买了些毛巾餐具卫生纸矿泉水什么的回来,又给王雅丽买了些吃的。
过了一阵儿张晓芬醒了,俩人关切的问她感觉咋样。
她只是哼哼着喊疼,又说口渴的要命,于是李秀玲用一个勺接了水喂给她喝,然后哄着她再睡一会,她也就又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之后护士来撤了空药瓶,又提醒让家属去缴费。
王雅丽半夜出门身上没带多少钱,李秀玲又是被别人呼出来的,身上钱也不多。
俩人商议着,这事儿得通知张晓芬家里人。
F市就在S市佐近,坐车过来也就一两个小时的事。
只是得先征得张晓芬的同意才行,李秀玲也表示支持王雅丽这个提议。
快十点钟的时候警察又来了,当先进门的就是老吴,看见李秀玲一愣。
有外人在场,俩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当是不认识。
张晓芬也醒了,于是开始做笔录,鉴于张晓芬说话困难,不复杂的问题由其简单回答是或者否,只有一些细节上的事着重询问。
法医也跟着来了,结合病例做了伤情鉴定。
笔录没做完张晓芬就坚持不住了,于是老吴表示让她先休息,下午再过来继续。
等到调查结束一干人走出去以后,老吴又折了回来,斜开了门缝招呼李秀玲出来,俩人躲在医院楼梯间的拐角匆匆聊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