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朝鲜人和我们的朝鲜族本是同族同宗的一家人,但是由于一些特定的历史原因早就分开来变成了两个不同的人群,我们的朝鲜族人丰衣足食安居乐业,每天只需要算计怎么多赚点钱改善家里的条件就行了,所以朝鲜族大多肤白貌美能歌善舞风趣幽默的,而隔江相望的那一边的人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个人的长相几乎站在人群之中我就能看出他是朝鲜人。

这人的皮肤黑的像是个印度人,不过脸孔却是地地道道的朝鲜人长相。

眼睛很小,和李荣浩的眼睛差不多,不过他的眼神很犀利,和别的朝鲜人有些不同,我看他的时候,他也会盯着我的眼睛看,脸颊十分消瘦,皮肤好像和肌肉是脱离开的,很松弛,鼻子带着一点鹰勾,上下两片嘴唇都很薄,轮廓削直清晰,他的精神状态十分紧张,虽然在做着自我介绍,却始终用一双眯缝眼警惕地观察着我俩的一举一动。

听到他主动的自我介绍,我点点头,赶紧亮明自己的身份说:“你好,我叫杨大庆,我是中国警察,你需要我帮你吗?”

他听到警察两个字,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不过他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点点头说:“能给我点吃的吗?”

他说中文普通话的语调和小妍她们朝鲜族说普通话差不多,都有些像是那种很怪的强调。

小妍已经回到车里,拎出临走前婶婶塞到车里给我们路上吃的那袋东西回到这边,也没挑,一股脑递到了南成宰面前。

袋子里面是一些朝鲜族特色的食物,打糕、松饼、葱油饼还有好多水果。

南成宰见到食物眼睛瞪得老大,说了声谢谢就接过那塑料袋,一手抓着打糕一手抓起葱油饼就往嘴巴里面塞。

小妍见他吃的狼狈,赶紧又回车里取了两瓶纯净水过来。

“可以说一下你的部队番号和你具体的工作单位吗?”我虽然不是刑事民警,不过警察该有的警惕和敏感还是有的。

南成宰没回答,依旧狼吞虎咽地吃着,不过却从怀里摸出一个暗红色烟盒大小的笔记本,用两根手指夹着,伸到自己面前朝我挥了挥。

我俯身接过那个小本本,打开来才发现原来是个有着防水塑料外套的证件夹,里面有三张有照片和写满朝鲜文的证件。

我有些尴尬,照片肯定是他的,不过上面的字不是中文,我不认识。

如果他人有问题,那么这些证件也绝对有问题,不过还是要给小妍看看,她能看懂那些结构复杂的朝鲜文。

小妍一边看一边点头说:“没错!他是叫南成宰。”

“都是什么证件?”我追问。

“一个是朝鲜人民军的军官证,一个是他们朝鲜的驾驶证,还一个是……特殊身份证?”小妍一边翻看着这几张证件,一边给我解释。

这几张证件和我们的身份证大小差不多,不过质地上面就好像简陋了一点,虽然表面都做了防水处理,不过摸起来软软的,好像随时会烂掉一样。

“能说一下你们的任务情况吗?”

我见他吃东西的速度已经慢了下来,觉得他应该可以回答问题了,还是想问出个究竟来,毕竟在这荒山野岭的,出现这么个蓬头垢面的可疑人物,还是要好好审查一下的。

他抹了抹嘴巴,仰起脖子把一整瓶纯净水咕咚咕咚喝了个见底,也不起身,依旧坐在地上,慢吞吞地说:“我们是和你们的解放军方面联合行动,只能和你说这么多,你只是警察,无权过问我们朝鲜人民军的事情!”

他这话说得让我有些胸闷。

确实,在国内,部队方面的事我们地方是无权管辖的,可是也有规定如果是军人外出到地方,还是需要接受和配合地方执法部门的管理的,这是我们的国家政策,但是朝鲜那边的规矩我还真的不了解,只好看了看小妍。

小妍笑着说:“他们那边确实是部队的权利高过一切的,你就别乱问了。”

可是不问清楚,万一他是浑水摸鱼的坏人怎么办?就算不是坏人,如果他是脱北的,我是警察,被他蒙混过去我也没法和我这身警服交代呀。

我工作在内地,距离延边、珲春这种边境地带很远,通常情况下也接触不到这些稀奇古怪的事,不过我还是知道在这边,经常会有一些冒死从那边逃过来的人,或者经过我们辗转逃到和韩国有引渡政策的国家,或者干脆就留在中国委屈的生活下来,这些人大多不是坏人,他们只是觉得在那边生活不下去了,亡命到这边来寻求一丝希望的。

我摸出手机,准备给这边的派出所打个电话,让他们来人处理一下,可是拿出手机一看,这边的信号居然只有一格,我试着拨打了110,却怎么也拨不出去。

原来那一格信号也是虚的。

“没信号吗?”小妍看我在打电话,赶忙也掏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看,摇头示意我她的手机也没信号。

南成宰也许是吃饱了,斜眼看着我说:“你们那些资本主义的东西还是不管用吧!”

我的脸上抽搐了一下,有些惊讶地问他:“资本主义?我们是你们的老大哥好不好!我们怎么是资本主义?”

他脸上有些鄙夷的看了我一眼说:“看在你们俩给我吃的份上我感谢你们,不过老大哥这种话就不用说了,要不是我们的父辈浴血奋战,你们早就被美国狗给灭亡了!”

“你……!”

我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想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没良心,却又不想破坏我们泱泱大国的光辉伟岸的形象,毕竟,现在这里虽然只有三个人,却代表着两个世代友好的国家呀。

小妍瞅了我一眼,似乎一点都不在意南成宰的话,笑着说:“吃饱了吗?这些吃的留给你,那我们走了啊。”

南成宰点点头,依旧坐在地上,不过朝我俩低头做了个鞠躬的姿势说:“十分谢谢你们!朝中友谊万岁!”

我朝他摆摆手说:“不客气,中朝友谊万岁!”

小妍见我认认真真地在人家面前喊口号,忍不住笑了起来,说“老公,把你的大衣留给他吧,这么冷的天,你看他穿的那么少。”

小妍很细心的注意到南成宰在清早的寒风中有些瑟瑟发抖。

我的警用大衣是新的,我有些舍不得,回到车里把之前脱下来的棉夹克上面的警徽标志都拆了下来,递给始终坐在地上的南成宰,他也没客气,接过去就裹在了自己身上。

小妍用朝鲜话和南成宰道了个别,拉着我回到了车里。

这回我坐到了驾驶位,小妍没坚持要开车,主动去了副驾位。

发动车子,我们继续往前走。

又往里面开了大概几公里的样子,那排路障重新出现在路中央。

白天里我才看那写着“春季凌汛,安全第一,大坝禁行,闲人免入!”的路牌下面还一个路碑,上面刻着苍劲有力的几个大字“牛轭山水库”。

在路障前停好车,我又摸出手机来看了一眼,依旧没信号。

“大眼贼,咱们得走路进去了。”小妍没下车,坐在副驾上面朝水库方向张望。

“这边手机信号怎么这么不好呀?”我有些奇怪的问。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山区的问题吧……”小妍一边回答我,一边往自己身上套外套。

我把手机举高,又转身在各个方向上试了试,似乎手机举的高一些还真的有了一格信号。

“你要打电话?”小妍奇怪的问。

我点点头说:“那个朝鲜人很奇怪,我得打电话给派出所报警。”

说着,我推门下了车,把手举过车顶,果然,靠近水库这边明显信号好多了,信号有两格了,我赶紧往键盘上输入110这个号码,正要拨通过去,小妍在我身边大声说:“别打电话!别报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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