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路遇慕容

送走李恺,冉绝回到卧房。

夙瑶从房里迎出来,把冉绝迎进屋里,落座奉茶之后,开口问道“郎君去前院见客,不知是有什么事?”

“嗨。”冉绝叹一口气,说道“前一个就是你说的那个女的,我也不知怎么回事,一见她就心生厌烦,就赶她走了。”

夙瑶知道他说的就是御琴雪,不过这会她也没提这个话茬,只是问道“那后一个呢?”

“哦,后一个是来封赏我的,叫我去蓟城一趟。”说到这个,冉绝转向夙瑶,说道“明日一早我就启程,家中的事情就交给瑶儿你来操持了,往公孙家求亲那边我也已经安排妥当,此行到了蓟城,我应当还能与丈人见上一面,就不用你费心操持了。”

夙瑶点头答应下来,又问道“那明日思云妹妹那边的事?”

“这个也交给瑶儿你来做吧。”冉绝挥手拿出二妖的生魂来,递到夙瑶的手里说道“总归是瑶儿你的主意,明日他们三人来了,就由瑶儿你来安排差事,日后驱使若有不便,只要按住这两缕生魂,他们便无可反抗,还有什么事?”

收下生魂,夙瑶说道“既然乡下田地有人照看,妾想着再布上几个灵阵,开几块灵坪出来,种些灵药仙药,郎君日后炼丹,取材也方便一些,二则就算用不到灵坪里面的出产,也能卖出去多条财路。家中现在收入吃紧,光靠眼下这些产业,恐怕再有姐妹进门,妾这边就支不出用度来了。”

“这算什么大事?”冉绝不在意的笑笑,揽着夙瑶的身子,说道“跟了冉丹师,还能让瑶儿你受穷,这些是我这几个月炼丹得来的灵石,瑶儿你先拿着,我去蓟城这段日子,再用法囊里面的丹药换些灵石来,至于灵坪之事,这聚灵阵我倒是会布,只是灵坪里面的门道我并不清楚,待我去蓟城问问别人,回来再做。”

夙瑶接过灵石收下,说道“既然如此,郎君就放心去吧,家中之事,尽皆交给妾就行。”

“还有一事。”冉绝忽然想起来,从法囊中把这几日炼制的丹药拿出来,一应的递给夙瑶说道“棘奴那边修炼,少不得要丹药滋养,这几瓶丹药你拿给他,另外这两瓶给你修炼的时候用,最后这瓶你明天打发人。”

把这些事都安排妥当,冉绝一把抱起夙瑶走向床榻。

“昨日让你逃了,今天无论和你都跑不了了。”

“郎君……郎君饶命……”

……

翌日清晨,夙瑶撑着酥软的身子,爬起来服侍冉绝洗漱穿戴,又送他离开,直到看着冉绝的身影飞离不见,才对外面的小红说道“去县中五通客栈,甲字房,请里面的人上门过来一会。”

从泉州至蓟城,路途足有数千里之遥,不过冉绝自重新回到坐丹之境之后,驾云的速度相比之前已经快上一倍,且真元绵长,途中不需休息,不过中途还是在渔阳停留了一下,拜访慕容钊,询问求亲的这事怎么样了。

不料慕容钊去辽东此时还没归来,就连慕容威也没再府上,冉绝也不停留,告辞之后,一路往蓟城而去。

临近中午,终于看到的幽州首府,蓟城。

蓟城乃是幽州首府,同时亦是北国繁华第一城,与冉绝所在的泉州小县自然不同,方圆千里之地,城墙十丈,且都是加持了法咒符文的青石制成,外部又布置法阵,用以御敌,地上人头涌动,热闹繁华,空中修士飞流,不时就有修士在冉绝的身边飞过。

再往前走,就已经看到的蓟城外郭。

东都外城,方圆数百里,城壕外有护城河,阔十余丈,大河边上,种植杨柳。

城门有瓮城三层,有四正门,六侧门。

城上有士兵驻守,看守城防,再往里看,亭台楼阁、宫宇街巷,繁华林立,数不胜数。

冉绝在空中看着,目不暇接,几乎看花了眼。

“这位道友。”

回身一看,原来是一个驾驭的飞碟法器的中年修士,看到冉绝驻足观望,手掐玄指,行礼说道“有礼了。”

原来是个玄门修士,冉绝也手掐剑指,回礼道“道友见礼。”

“原来是道门的同修。”那中年玄士说道“道友是第一次到这蓟城来?”

“是。”冉绝答道“我来蓟城办些事情,道友叫住我,有何贵干?”

“并无他事。”修士一捋颌下长须,说道“我见道友在空中观望,故而有此一问,道友若不嫌微玄唠叨,就由微玄与你介绍一番这蓟城如何?”

“哦?”还有这等好事,冉绝急忙拜谢道“不唠叨,不唠叨,劳烦道友了。”

“好。”那玄士也不客气,飞到冉绝身边,指着下面开始介绍道“那处为蓟城河道,穿城河道有四,南壁曰蔡河,河上有桥十一,曰观桥、宣泰桥、云骑桥、横桥……”

“停停停。”冉绝听得头大不已,连忙说道“道友不必介绍的这么详细,只需知道大致地名便可。”

“哦哦。”那玄士也是一挠头,说道“告歉,告歉,微玄平日习惯了,这边简易些说。”

那玄士指着城下河道,说道“此为蓟城河道,穿行城中,往来内外。白日运送货物,士俗闲游,往来交便,皆用此河。晚间有画舫游船,可揽京中名妓,往来游览,饮酒作歌,赏游夜景。”

飞过此处,玄士指着城中的建筑说道“道友,你来看,这是我蓟城大内,盟主便住在此处。”

冉绝低头看去,只见大内正门上金钉朱漆,壁皆砖石间甃,镌镂龙凤飞云之状。

雕甍画楝,峻桷层榱,覆以琉璃瓦。

曲尺朶楼,朱栏彩槛,又有两阙亭相对。

“此为大内正门。往前那处是宣德楼正门,乃大庆殿,再往里出是各处官员办公场所,那处是枢密院、中书省,相对着的是奉贤、养贤两馆,左为朝中诸公办事之所,右为盟主招揽的修士大贤修炼之处。……这处是文德殿,那是凝晖殿、紫宸殿,这是垂拱殿、皇仪殿。”

冉绝摇头无语……

“道友,不可往前了。”玄士拦住冉绝的脚步,说道“大内上空,禁止飞行,我们往这边看。”

“免了,免了。”冉绝急忙摆手,照他这个介绍法下去,自己就是在天上待到夜里,也不见得能介绍完。

当下拱手拜谢,说道“多谢道友与我介绍,只是贫道今日身有要事,耽搁不得多少时间,若是改日有暇,再来请教道友可好?”

“好好。”玄士含笑答应,他或许也知道自己唠叨的毛病,因此也没有怪罪冉绝,只是说道“微玄李静平,请教道友法号。”

“这……”冉绝实在想不起自己法号到底是什么来着,只能说道“贫道俗名冉绝,眼下还未有法号,道友恕罪。”

“哦。”李静平点点头,说道“如此,我称为冉道友便可,道友,舍下就在大相国寺右间第二座就是,道友若是有暇,可来舍下小住。”

“若得闲暇,一定叨扰。”

“如此,静平就恭候道友了。”

二人告别,冉绝也不再空中驻留,落云下地,停在一处大街上。

街上人流涌动,刚刚落地,就闻到一阵香气传来,顺着香气转头一看,却是街边的一家饮食铺子。

冉绝飞了一上午了,见里面还有几处散坐,便转头迈入铺子。

一进铺子,里面的小二便笑脸的迎过来,看到冉绝装束,急忙开口道“客……修士大爷,您请上座。”

麻利的在靠边的位置擦了桌椅,请冉绝坐下,小二殷勤问道“大爷吃些什么?”

第一次在蓟城吃饭,冉绝也不知道这里面的规矩,便说道“你们这店中,都有些什么?”

“大爷莫要瞧我们这店小,拿手的吃食绝对不少,有签酒炙肚胘、虚汁垂丝羊头、入炉羊头、签鹅鸭、签鶏、签盘兔、炒兔、葱溌兔、假野狐、金丝肚羹、石肚羹……”

他一口气流利的背下来,还要再说时,却被冉绝叫停道“行了,就这些吧,你刚刚说得那些,一样给我上来一份。”

既然是修士吃饭,断无付不起饭钱的道理,小二也没有怀疑,回头喊道“有甲字桌,上签酒炙肚胘、虚汁垂丝羊头、入炉羊头、签鹅鸭、签鶏、签盘兔、炒兔、葱溌兔、假野狐、金丝肚羹、石肚羹,茶博士看差。”

街边小铺,多是些市井俗人,平民阶层,哪有一下子出手这么豪气的,因此这菜单一处,整个食肆的目光都向冉绝看过来。

“……”

冉绝只当没看见,坐在桌上,看着两边街道的过往的人流。

就在这时,街边忽然出现一波人群,打头三个,是锦衣华服的公子,后面跟着十多个称为小厮写作狗腿子的家仆,一群人招摇过市,驱赶行人,喝骂不停。

“慕容兄?”

“我给你说,昨夜那小元春……真是……冉兄?”

二人相视一愣,慕容威面露喜色,走到冉绝的坐位前面,一屁股做下,说道“冉兄也来蓟城了?”

“是。”冉绝答道“盟主诏我进京,适才方到,慕容兄在此何事?”

“左右无事,正要去甜水巷玩乐。”慕容威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喝了半口,一口喷在地上,对着里面的店家说道“汝等这是什么玩意,换,换好茶来。”

小二急忙出来赔罪“对不住,几位公子客爷,小的这就去换店里最好的茶来。”

他这小店,以往不过接待一些市井俗人,谁知道今天居然来了一位修士,还有三位大家公子,小二脸上赔笑,心中却是叫苦不迭。

“来人,取些茶叶给他。”

说话这人,正式与冉绝有过一面之缘的赵杞,叫下人抵过茶叶去,对着冉绝拱手道“多日不见,冉兄可好。”

“安好,安好,赵兄请坐。”与他客套两句,冉绝又对外面的曹鳞说道“曹兄还在外面站着作甚?进来吃些。”

曹鳞踱步进来,满脸不屑,坐在桌上,说道“冉兄怎么找了这等地方吃食,忒也不雅,我等且去潘家楼,那里俱是灵坪太液养出来的灵菜珍品,岂不比这等地方吃的过瘾。”

“唉。”冉绝摆手说道“酒楼上品,日后再尝不迟,今日就在此处,尝些凡俗风味,如何?”

曹鳞这才作罢。

四人分而落座,冉绝开口问道“适才我见兄长三人往来街上,不知去往何处?”

“还能做啥,招妓饮酒呗。”曹鳞一摆手,说道“冉兄,提起这事,你可就有些不仗义了。”

“不仗义?”冉绝满脸不解,一头雾水,而坐在他对面的慕容威则是面色衰败,一脸无神。

“冉兄莫装无知。”曹鳞说道“月前我与慕容兄带回幽州的那个女修娘子,是不是找你去了?”

“女修?”冉绝沉吟一下,猛然惊醒,说道“御琴雪?”

“对!”曹鳞一拍桌子,说道“就是那人,冉兄真是快活,我与慕容兄送你美妾,前往辽东又娶了两房还不够,我与慕容兄带回来的这位绝色娇娘,居然与你也有旧情,你算逍遥快活,名色双收,可把慕容兄害惨啦。”

“这?”冉绝明白过来一些,说道“慕容兄,你也知道,某此前记忆丢失,至今也未回想过来,与那位女修,实在扯不上什么关系,慕容兄若是喜欢,尽管去追求就好。”

“冉兄不必解释。”慕容威叹气道“男女欢爱,自有缘法,强求不得,倒是冉兄你,一趟辽东,名动幽州,闯下赫赫威名,实在叫人钦佩。”

说起这个,赵杞曹鳞两个也是一脸的好奇,问道“是极,冉兄,这辽东之行,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们讲讲,叫我等也痛快痛快。”

“哦?”

冉绝还没说话,临桌的一个布衣打扮的书生便转头看来,嘴里挪瑜地说道“阁下就是冉绝?”

“是。”冉绝点头答应。

那书生二十左右的年纪,面色醺红,一口酒气,踉跄的站起身子,对着冉绝说道“阁下横行千里,出入草原,阵斩胡酋,智超常人,义信非常,有礼,有礼。”

这本是一句夸人的好话,同桌几个,都听的面带笑容,含笑不语,唯有冉绝与赵杞两个,面色陡然变冷,冉绝更是怒视那书生道“贫道招惹阁下了?”

他不懂诗文词句是不假,可这绝对不代表冉绝就是个文盲了,事实上在神宵岛的时候,宵涟连着兵书战略,诸子百家的知识也给他讲了不少,冉绝自然能听懂书生这话里是什么意思。

“嗯?”书生神色一慌。

冉绝面色冷峻,说道“你欺我等修士不实习经文,粗疏不堪吗?”

“这……”同坐慕容威几个都是一愣,对冉绝这幅模样纷纷不解。

“不敢,不敢。”书生被冉绝这话一吓,登时就醒了一半,说道“适才酒醉糊涂,戏言,戏言尔,请尊修恕罪,宽恕则个。”

他刚才说出那话,心中不忿是一,其二也是认定冉绝听不出那话里的真意,这才敢说出那句话。

谁知道冉绝根本不用反应就知道了其中的意思,反口一句就把他送到了所有修士的对立面,他区区一个落魄书生,别说站在全体修士的对面,就是冉绝一人发怒,他也是惹不起。

“哼。”冉绝懒得理他,挥手道“滚。”

“是是……”书生答应一声,掉头而跑。

转过头来面对几人,曹鳞不解地问道“冉兄,适才你何故发怒?”

赵杞开口说道“那酸儒明夸暗损,心里歹毒着呢。”

“哦?”

赵杞解释道“那酸儒开口称赞冉兄智超常人,义信非常,这就是骂人了,仁义礼智信,是为儒家“五常”,那人只说智义信,便是暗骂冉兄无礼、不仁。”

曹鳞这才明白过来,说道“原来是这个意思,这等酸儒,出口就是这些叫人听不明白的话,每日大道理挂在嘴边,谁能想到心中却是如此歹毒,真不知道二公子用他们做什么来。”

慕容威脸色一变,说道“曹兄,慎言。”

赵杞淡淡说道“这等酸儒,皓首穷经,百无一用,只知冉兄在草原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却不知能有今日这番太平景象,正是雷霆手段杀来的,可笑还抱着什么仁义那套不放。”

“约莫是谷梁、程朱之类的软骨儒生吧。”冉绝说道“好了,区区小事而已,不必管他,小二,上酒来。”

“酒博士,酒博士……快去温酒。”

一会的功夫,酒菜齐备,几人就围着小桌吃了起来,慕容威毕竟心性不凡,和冉绝聊了几句之后,至少面上不再是一副沉湎之色,至酒过三巡之时,忽然开口提醒冉绝道“冉兄,你这次进京,可要小心一个人。”

“哦?”冉绝看向慕容威“请慕容兄指点。”

“赵叔通。”慕容威小声说了三个字,然后就提着吃菜,不再谈论。

赵叔通这个名字,冉绝在泉州书院的时候已经听过一次,知道是盟主赵仲卿的弟弟,也是幽州权势前几位的人物,不过具体如何,冉绝并不了解,这时慕容威既然出言提醒,心中也暗暗记着,日后若是自己搬到蓟城居住,迟早要与之相见,到时候小心一些便是。

酒足饭饱之后,曹鳞又邀请冉绝蓟城的喝上画舫去玩乐。

“曹兄,绝初到京城,本是为了面见盟主而来,今日已经耽误了一下午,还望极为兄弟告知我一处地方馆驿,让我去歇息一番。”

曹鳞爽快答道“如此,我等也不为难冉兄,盟主既然下了诏令,那求贤馆中必定给冉兄预备了房屋席位,冉兄自去便是,哦,从这条街直走出去,转弯再直走,尽头兵卒看守的地方,打听一下便到。”

“多谢。”

“唉。”曹鳞不在意的摆摆手道“我等至交好友,冉兄何必言谢,今日冉兄款待,某……某已酒足饭饱,改日,改日我请冉兄几位到潘家楼吃天仙宴。”

看得出来,曹鳞已经有些多了。

赵杞并未喝多少,这会一边一个分别掺着慕容威和曹鳞,苦笑道“冉兄,就此告辞,改日再会。”

“改日再会。”

四人分别之后,赵杞扶着慕容威在街上走,一边开口劝道“慕容兄,那女子在杞看来并非绝色,何必如此念念不忘?”

慕容威醉眼朦胧,脚步踉跄,低头喃喃道“六宫粉黛无颜色,回眸一笑百媚生……”

“别说慕容兄啦。”曹鳞接话道“真容将来赵兄见了就知,你若是看了一眼,也会被迷的神魂颠倒。”

“哦?”赵杞恍然说道“原来当日我见的那个,还是易容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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