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打糍粑

残破的荷叶在碧水中摇曳,不知寒的灰鸭子在水里游来荡去,小道上碎石铺就的路面倔强生长出来的杂草早已经成就了草屑,清水河绕过一个平静的河湾,顺着赶牛跑马的泥土道一路远去,在五星水库顿一顿,和那滞留的沉沙肥鱼缠绵一番,跑到了湘南江水里往北灌入八百里大湖。

腊梅花开过了一个冬,还看不到春的气息,但过年和春节的味道已经在空气里欢快地撒了出来。

安水和秦安走在通往老宅的路上,去年秋的时候,在满目金黄的稻谷衬托的景致里,秦安看到的安水,美丽绚烂如秋色。

如今牵她的手,看着稻田里黑腐色的禾茬,她脸上绽放的笑容格外璀璨,如夏花般耀眼。

“人若成就一道景致,则无关春秋冬夏。”秦安这么觉得,有些女人生来让人惊叹,有些女人生来让人妒忌都欠缺乏力,有些女人生来就是一种骇然的美。

看着秦安那道带着似乎怎么看都看不满足感情的眼神,安水脸颊微微一红,他这张不算太清秀,有着一种惹人怜惜的削瘦而坚毅的脸庞,并没有多少少年人的稚嫩气息了,比起秦安的惊叹,安水觉得他更让自己感慨万千,这个世界上似乎有一些人就是这么独特,生来就是那么的不一般。

“许多个春秋冬夏过去了以后,等我老了,看你嘴还有没有这么甜。”安睡的手指缠着及腰的长发,曲线玲珑的后背在腰间微凹,头发垂直而下,形成一种瀑布般的落差感,她今日本来想把头发随意扎起来放在胸前,但秦安说他想看安水姐的一头青丝如瀑,也只好由着他了。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陪你一起慢慢变老。”秦安摸了摸鼻子,似乎准备好了挨打的姿态,松开安水的手,走到小道的另一旁,“男人其实还是比女人年少点的好,男人比女人老的快,所谓的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可不是说说而已。”

秦安的前一句让安水心中泛甜,后一句微微一愣之后,反应过来,他居然敢和自己说这样的流氓话了,安水脸颊儿羞得都要渗出血来,在她身边出现的男人,绝大多数恨不得斯文儒雅得像标准的英国绅士,就是流氓也会自觉收敛几分,她哪里听过这样的流氓话,瞪着秦安,知道他这是讨打了,那就不用和他客气了,冷哼了一声,“让你耍流氓,今天不许牵我的手了。”

秦安苦着脸,原本只是想逗逗安水,看她脸红的模样,谁知道居然给自己讨了这样的惩罚,凑过去碰她的手。

安水板着脸,手臂放在身侧,不停的躲闪着。

走到小道尽头,看见老宅的青檐飞角,两只手又牵到了一起,美丽的女子羞恼地瞪了他一眼,少年嘻嘻笑着,她宠爱着他,纵容着他,就是这般了。

“拜!”

一个汉子嘹亮的声音响起,一大挂的鞭炮在门口噼里啪啦地爆炸者,激扬起阵阵轻烟,让老宅子显得味道十足,恍如就是人喜庆的时节。

秦安和安水躲在一旁等着鞭炮放完,便看着爷爷秦举德拄着拐杖走了出来,旁边两个村子里素有威望的两个老人搀扶着他。

秦举德高举着三炷香,跪倒在摆放着三牲三果三水的供桌前,念念有词。

“这是干什么啊?”安水好奇地问。

“今天要做糍粑,以往只有大丰收的时候,过年时家里才有余粮做糍粑,所以做糍粑都意味着一年风调雨顺,要感谢风神雨神保佑,感谢土地爷给的好收成。”秦安解释道。

秦举德拜完,秦安赶紧跑过去,小心翼翼地搀着爷爷起来,秦举德早就看到他和安水了,笑眯眯地招呼着两人进了老宅。

老宅里挤满了人,差不多隔壁邻居都到齐了,光是在院子里蹿的孩子就不下五六个,原本颇为宽敞的四方老宅都显得有些拥挤了。

做糍粑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一般都是各家各户齐聚在一起做,光是蒸笼就要准备三个,一蒸一蒸地出糯米饭,老少妇孺就在这里烧火烧水,各家的壮汉出来六个,每人扛着一个硬木头做的大木锤,足足有二十余斤。

在一个大青石头雕成的槽子里,拿肥猪肉在槽子里抹了一层层油,放进蒸熟了的糯米饭,壮汉们便扛起大木锤一下下地砸,直到把糯米饭颗颗砸碎成了整整一团,然后就可以开始做糍粑了,把这一大团糯米团丢到铺满了面粉的桌子上,女人家就开始把大糯米团做成小糯米团,一个个摆好在桌子上,讲另一个大桌子倒铺上去,几个人就站到桌子上跳着走着,把糯米团压扁。

掀开大桌子,下边桌面上就是一个个的糍粑了,五个,六个地迭起来,一迭迭地摆放在拆下来洗干净的门页上,这就是做糍粑的全部程序。

秦安已经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家家户户聚在一起做糍粑的感觉就没有了,做糍粑的机器走入了商铺,只要交点加工费,不需要多久,糍粑就做好了,每个都一样大,一样薄,比人工做的好多了。

可就是少了点什么,没有那种感觉了。

秦安这时候当然不会错过,隔壁老王叔把大木锤交给他,“看看安子男人不?”

扛锤子的都是最壮实的男人,没有几分力气干不了这活,老王叔才有这样的话说。

秦安扛起大木锤就狠狠砸下去,石槽子咂的手臂生痛,老王叔在一旁指挥,“木锤子有够重了,你不要太用力,高高举起落下去就可以了,再用力小心震伤虎口。”

秦安听着了,没有再用力狠狠砸,可就是配合不了对面人,要不是两个大锤子一起落下来挤在石槽子口,要不就是举得太高干脆和另外一伙人的木锤子碰到了一起。

即便如此,秦安还是做得热火朝天,整了一阵子,就觉得虎口发麻,把大木锤交给了老王叔。

安水给秦安擦着汗,眼睛里的笑意格外浓。

“你笑什么?”安水眼儿弯弯,格外好看,这一次相见,秦安经常看到她莫名其妙地发笑。

“原来你也有不擅长的事情啊,我以为你什么都懂。”安水好看的小鼻子皱了皱,“你的形象破灭了。”

秦安很少看到有人皱鼻子,而且能够皱鼻子时好看而且可爱的,更是少之又少,不禁摸了摸安水的鼻子,“再皱给我看看。”

“故意做做不来。”安水不做。

秦安转过头去,旁边秦小天嫉妒地看着秦安和安水亲昵。

“明明安水姐以前对我最好了,总给我买好吃的,买玩具,怎么见着你了,就把我给忘记了。这次回来,居然连个新款游戏机都不带!”秦小天心里憋不住事,安水没有给他带游戏机,秦小天赌气不来见安水,直到安水答应下次回来一定给他带,并且多加游戏,他才哼哼着算是消气了。

“安水姐喜欢成熟的男人,你太幼稚了。”秦安得意洋洋。

“成熟的男人?你也算男人?”秦小天嗤之以鼻,招呼了孙炮过来,“孙炮,你让秦安见识下,什么叫男人。”

放寒假后,秦安跑到省城去了,连通知书都没有领,秦小天和孙跑天天混到一起,今天做糍粑,秦小天特地把孙炮叫了过来,这两人现在不用结义也是难兄难弟了,秦向山对秦小天的成绩没有太多期待,秦小天居然给考出个总分419的平均分不及格成绩,孙大维给孙炮定的目标是二中录取线,孙炮现在还差一百多分,成绩比秦小天高不了多少,两个人因为经常和秦安混在一起,分数却差了这么多,便尤其显眼,成为了大人们口中的重点打击对象。

孙炮拉着秦安避开安水,神情更是得意非凡,似乎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凑到他耳旁低声说了几句。

秦安听了,看到浑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当的秦小天和孙炮,确实头疼不已,没有想到居然发生了这档子事情。

“怎么了?”安水看到秦安的神情比较严肃,关切地问,在秦安严肃的时候,安水习惯于把他当成成年人一般来对待,知道他如此神情,定然是秦小天和孙炮有点问题。

“他们两个都摸了女孩子的胸部,所以就觉得自己是男人了。”秦安哭笑不得,在青春期对于异性充满神秘向往的时候,许多和异性有亲密接触经历的少男少女,在面对懵懂的同龄人时,往往都会有这样的心理。

安水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两个人闯了什么大祸,还偏偏没有发现错误,瞟向秦安的眸子有些恍惚闪烁,那天在酒店里,他虽然没有摸着自己的,可也差不了多少。

“问题是,他们两个摸的女孩子,是同一个人。”这让秦安觉得有些麻烦,这种事情能够衍生出很多可能,尤其是这个女孩子秦安是认识的,知道一点她的经历,很清楚她并不是太单纯的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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