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竹澜眨了眨眼睛,往上翘着的睫毛,像河岸边上努力往天空生长的长长的草叶子,脸颊上残留着一些睡衣。
可是她依然神秘兮兮地瞧着孙荪,好象有很神奇,很有趣的事情被她发现了一样。
尽管知道了叶竹澜要是发现了秦安和孙荪的事情,不可能简简单单就是这副样子,孙荪依然被叶竹澜看的有些心虚。
“老看着我干什么?”孙荪故意不看叶竹澜了,自顾自的牵动着被子,总感觉有些特殊的气息,应该是男孩子和女孩子亲热了就会有的那种。
“秦安呢?”叶竹澜左顾右盼之后问道。
“还等着被抓啊,早走了。”叶竹澜的心思一会在这里,一会又跳转了,孙荪被她吊着悬着心,看着她牙痒痒的,有话不说最可恶。
“哦。”叶竹澜盘腿坐了起来,又露出那副神秘的模样,“你猜我今天早上做了什么梦?”
“我哪里猜得到?”孙荪心中大定,恶狠狠地看着她,“肯定不是好梦,你要是在梦里边糟蹋我,我可饶不了你。”
“那算了,我不告诉你了。”叶竹澜捂着自己的嘴巴,好象生怕自己管不住自己一样,然后遭受到了孙荪的教训。
孙荪不理会她了,叶竹澜没有发现,没有发现,她不会逼迫秦安做出选择了。
秦安说了,为了谁而放弃谁,这是决不可能的事情,在秦安说这句话之前,孙荪无数次忧心着,会不会有那么一天,叶竹澜还是没有办法接受三个人在一起,最后秦安也许会离开自己,他牵着叶竹澜的手,两个人还是一对儿。
孙荪伸开双手,却没有一个人握着。
“可是我想说。”忍了一会儿,叶竹澜就忍不住了,好玩有趣的事情怎么能藏着呢,不说出来叶竹澜就感觉难受死了。
“说吧。”看着叶竹澜那副想说不敢说的样子,孙荪嘴角翘起一丝笑意,也有些好奇叶竹澜的梦到底是什么了,虽然猜着了几分,但总得听她说出来才能确认。
“那你不许怪我。”叶竹澜还想要保险一点。
“赶紧说吧,再不说我就不想听了。”孙荪还是板着脸。
“好吧,好吧……我说。”叶竹澜先拿了个枕头放在胸口前挡着,笑嘻嘻地说道:“今天早上我做梦,梦见秦安在吃你的肉包包。”
孙荪的心肝儿一阵颤,叶竹澜果然是瞧着了,很多人都有这样的情况,睡觉睡得迷糊,会被什么惊醒,睁开眼看一眼就继续睡,醒来多半不会再有印象,有些人也只会当是做梦残留的一点点影子而已,叶竹澜心里大概是觉得这样的画面绝无可能发生,就只当是荒谬的梦了。
“你这个女流氓,难怪秦安和你是一对儿,你们是男流氓和女流氓,凑到一块去了。”尽管这是事实,她也应该心虚,可是被叶竹澜以好玩嬉闹的语气说出来,孙荪还是有些羞恼。
“说了不许怪我的。”叶竹澜跑到床下边去了,孙荪腿长,一下子能跑到老远,叶竹澜必须赶紧先做好逃跑的准备。
“好啊,你还嫌我吃亏不够啊,我的初吻因为你给了秦安,现在你还在梦里想要秦安对我那样,要不要干脆我真当他女朋友算了,把你踢一边去。”孙荪气呼呼的说道。
“嘻嘻,亲嘴儿都亲了,你妈妈和我妈妈以为你是他女朋友了,早把我踢一边去了……我好可怜了,你不许再欺负我了。”叶竹澜做出可能的模样,一边想着昨天晚上自己还在想秦安会不会喜欢玩孙荪的大兔子,结果自己就做了这样的梦,孙荪的那么大,秦安一定喜欢玩,不过叶竹澜不会让他玩孙荪的,叶竹澜已经很有信心了,她看到妈妈的比孙荪妈妈和孙荪的都大,将来自己的也长的妈妈那么大,自己的小兔子长成比大兔子还大的超级大兔子,秦安怎么玩都够了。
“你可得长点记性,你上次说梦话,惹出了现在这么大的麻烦,把自己的男朋友都送人了。昨天晚上你说的梦话就我和秦安听到了,让我丢脸死了……要是你还和你妈妈也说了这样的梦话,我非得缝好你的嘴不可。”孙荪是真的担心这个,昨天晚上叶竹澜说的那句话,她大概也不记得了,没准她在梦里边还会说。
“我说什么梦话了?”叶竹澜好奇地问道。
“你问秦安去。”孙荪那里好意思重复。
叶竹澜点了点头,自己上次说梦话,问妈妈说了什么,妈妈不告诉自己,秦安一定会告诉自己的。
秦安离开了孙荪和叶竹澜的房间,看了看客厅大落地玻璃观景墙外的江水天一色,估摸着匡咏梅和仲怀玉不可能起来的这么早,去了书房拿了一本纪伯伦诗选,坐在客厅正对着江水的沙发上翻看了起来。
就要考试了,今天就不应该再努力查漏补缺让自己脑子里的物理知识和思维纠结起来了,看一看文学性东西,更容易让人有一个好状态。
秦安读了几首诗,才觉得有些疏忽了,放下书本,跑到卧室里,掀开被子,钻进了被窝,蜷着被子打了几个衮,然后双脚踢着被子,让被子边沿尽量显出睡过人的褶皱,然后在平整的床单上磨蹭着,在床中央压出一个痕迹。
仔细看了看,很像一回事了之后,秦安才回到客厅里,安安心心地拿着他的诗选继续看了起来。
一会儿仲怀玉就走了出来,她一手抓着妩媚婉转的长发,露出纤细而光洁白皙的脖颈,精致的锁骨流露出身体的较弱,她的身子一向不好,近些时候调养的好些了,现在却也没有了秦安初见她时的那份病美人弱柳不堪扶风的气质了。
“秦安起来的这么早啊。”仲怀玉挪动着步子过来了,看着秦安拿的诗集,微笑道:“你还看这个啊……可惜我以前没好好上学,外国文学听着很向往,但总不愿意看译文,又没有本事去看原汁原味。”
“有人说,一个人一辈子看一篇小说,一本诗集,一部历史就够了。我觉得仲伯母看了《诗经》就有了诗经的味道,气质如此,再看纪伯伦,那就乱了。”秦安逮着机会就大拍马屁,一个有志向于要带走人家女儿的好女婿,就应该未雨绸缪,八字还没一撇儿的时候开始巴结岳母。
“诗经的味道?”仲怀玉眉儿一挑,笑意未散,嗔恼地瞪了一眼秦安,还有一丝羞意,这模样儿却是和孙荪一个模样,母女相似的很。
“我的意思是,古风清谈文雅悠然味道……”秦安的马屁拍到马脚上了,赶紧弥补过来,虽然说的很直白,可是这个年纪的女人,你和她说的直白一点夸她,人家也不会像个小女孩似的羞涩,骂你流氓了……刚才秦安夸的很含蓄,却是含蓄的意味不明了,诗经里著名的有“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里边的味道,可不适合仲怀玉了,诗经里还多的是大胆的句子,仲怀玉知道,秦安也知道,所以仲怀玉才怪他乱拍马屁。
“既然说起诗经来,那我就着诗经的题,考你几个题。”仲怀玉饶有兴趣地说道。
秦安感觉压力不小不啊,这个岳母,就是古时候养尊处优的妇人,不用劳心衣食,整天里不是念书就是喝茶,养花养草,考的肯定也是这些相关的东西,秦安只好尽力而为了。
“你书房有《诗经》吗?”仲怀玉却没有直接出题。
“有,我给你去拿。”秦安站了起来。
仲怀玉却按住了他。“我去拿就是了。”
“好。”秦安笑着坐下来了。
仲怀玉走进了秦安的房间,瞧了瞧客厅,秦安看不到这个方向,掀开了秦安的被窝,没有孙荪的体香,没有长头发,两个人睡过的床单和一个人睡的床单也有明显不同,仲怀玉虽然觉得可能秦安在床上睡的时间不长,但是明显的昨天晚上孙荪不可能出现在这张床上。
仲怀玉暂且放下心来。
仲怀玉在书房里找了本《诗经》,只是普通的印刷本,仲怀玉翻了翻,拿出笔,在里边找了几句话划上,然后放好书签,拿出来给秦安。
“现在你再想想,我反问你诗经的味道时,你该这么说了?”仲怀玉觉得秦安足够聪明,他应该能领会到自己的意思,她也不想过多的说教。
“思无邪。”秦安原本只是想夸人,没有想到和仲怀玉斗文,那时候才随口直白地夸赞。
仲怀玉点了点头,这个答案不错。
“靡不有初,鲜克有终。”秦安看着仲怀玉离开,翻开书,在《大雅·荡》里边找着了仲怀玉划线的一句,这句话的意思是,善始容易,善终的却少,事情容易开始,却很难有结局。
秦安想了想,在《国风·邶风·击鼓》里面找了一句,死生契阔,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钢笔在这一句话下重重得划过,黑亮的墨线,犹如铭刻在心般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