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一个地方的人,在一所学校上的高中,他们比我低一届。在学校里这三个人就有什么坏事都一起干,每次打架只要有一个在打,其他两个肯定都上了……学校通报批评的时候总能听到他们三个的名字一起念。”陈夭夭的手指点了点那个拉小提琴的男人,“尤其是这个秦安,报复心态最典型,我记得那时候因为学校商店的老板说了他喜欢的一个女孩子几句,他就半夜起来把整个商店的门窗玻璃和柜台给砸了。”
马小宝仔仔细细地看着这三个人的档案,果然都是一个地方的人,年纪都差不多大,初中高中都是一个学校念的,还和自己是一个地区的,也算是老乡。
“一开始我也只当这是普通的交通事故,要不是熟人……”陈夭夭流露出些回忆的神色:“他们三个在青山镇名气很大,以前回家也尽听人说他们怎么的出息,却没有想到其实他们现在是越来越坏了,连人都敢杀了,不过这些所谓的成功人士,有几个是干净的?”
马小宝叹了一口气,虽然是警察,却也不得不承认现在这个社会的无奈,在陈夭夭眼里的这几个人自然是人渣,可是这个秦安这副模样,这等身份,哪个男人不羡慕?
至少他马小宝奋斗一辈子,工资领上一千年,只怕也比不上人家的身价。
“现在被定性为普通的交通事故,司机被公交公司开除,和公交公司共同负责赔偿死者家属。公交公司的钱不用想,这个司机居然也赔得起,你知道这些钱是谁出的吗?”陈夭夭的眼神落在孙炮的脸上,貌似憨厚而木讷,当有人总是以这副表情在女孩子背后贴乌龟,给人鞋子里边放图钉,给自行车放气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就格外可恶了,孙炮这人从小就坏的无聊。
“谁?”马小宝佩服地问道,他知道陈夭夭绝不是无中生有了,已经从中找这些蛛丝马迹了。
“孙炮。”陈夭夭依然在冷笑,“这个公交车司机心疼地交完了赔偿款,然后庆幸他有个好哥们,仗义相助,借给了他钱。现在这个公交车司机又在给他的好哥们开车了……一个公交车司机,有一个开一辆宝马760的好哥们,而且这个好哥们阔绰地拿出几十万借给他,还是最近一段时间才认识的,这种事情,谁都知道不靠谱,但又能说什么?”
马小宝的心情有些沉重了,他算知道陈夭夭为什么如此痛恨这几个人了,这是一个非常周详而严密的谋杀计划,但是整个过程却无懈可击,不会给他们带来一丁半点的麻烦和污点,比起买凶杀人的愚蠢和后患无穷,这些人只怕更加愿意自己制定计划,充分发挥金钱的力量。
“你还记得这个案件里,这个公交车司机说自己开车分心的原因吗?”陈夭夭深呼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她从来没有想过这几个人会做出这种事情来,情有可原,但是法不容情。
“看美女去了吧。”一起定性为普通交通事故的案件,马小宝又是新人,原来也不负责这个案件,自然不大清楚。
“这个公交车司机说他因为最近几天都和他那好哥们在市里边最高档的海鲜酒店吃海鲜,有些火气太旺了,那天在司门口那一站上来一个穿着暴露,身材格外惹火的美女,就有些受不了,这才分心没有注意红绿灯出事了。”陈夭夭顿了一顿,“你知道那个美女是谁吗?”
“秦小天?”马小宝有些反应过敏了,然后马上意识到自己的思维混乱,有些惊骇地说道,“难不成这个女人也是他们安排的?”
“这个女人的名字叫江伊涵,刚刚应聘上秦小天的私人助理,你看看她的资料。”陈夭夭找出了江伊涵的照片给马小宝看。
马小宝看着那套穿着暴露的写真,差点鼻血都喷出来了,这个女人不止漂亮,丰乳翘臀,该大的地方极大,该小的地方极小,再加上那张狐媚子脸,哪个男人瞧着不会分心?
他算是明白那个公交车司机为什么分神了,夭夭吃海鲜大补,又看到这样的美女,不晕才怪。
“这是我在她的个人博客上找到的,也找着了一点蛛丝马迹,她在博客上炫耀她的新工作……秦小天让她退掉了原来的房子,给她在司门口租了一套高档公寓,并且显露出一些要包养江伊涵的意思,事故的前一天,秦小天送了一套非常性感的衣服给江伊涵,让江伊涵穿着去上班见他,江伊涵一心只想当金丝雀,穿上了这套衣服,你也知道这条公交线一直很挤,江伊涵上车后就没有了位置,站在司机位置旁边了,然后公交车不知道压过什么,颠簸了一下,江伊涵胸口的衣服绷断走光……”陈夭夭眯着眼睛,啧啧感叹着,“与其说这是周密而完美的计划,绝大多数人都会理解为一系列的巧合……如果不是我知道秦安,秦小天,孙炮他们和孙荪的关系。”
“这样的计划……怎么可能?让这个司机吃海鲜,也是为了增加他走神的可能性吧。”马小宝不由自主地摇头,“要是当时江伊涵的衣服没有绷断,要是那个司机当时没有分神,要是那天公交车不那么挤,江伊涵没有站在司机面前,要是那个导演有什么事情耽搁了一下,要是那个导演不是第一个冲过街道的人,要是当时那个司机反应快一点……有太多太多的变数了,他们哪里能算的了任何一个变化?”
“他们是不会轻易罢休的,这几个人我知道,他们小时候做坏事都是这般。在事故发生的同一时段里,秦安的学校,秦小天的工厂,孙炮的几个小仓库,同时发生了火灾,这个可够诡异的,只怕是他们的其他什么计划或者后续措施没有用上。还有很多人没有注意到的是,事故发生的时候,那一片的手机信号被严重干扰,也就是说如果这个导演没有被撞死,连急救电话都打不出去,一般人会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到处去找手机信号求救吗?”陈夭夭为了这个案子已经忙的焦头烂额了,她的压力很大,这几个人都不是普普通通的小流氓,小混混,现在没有任何证据却要去查他们,自然会让上头的一些人不满。
“他们要真的是这样计划的,都可以拍一部好莱坞大片了。”现在的一切都只是陈夭夭一个人的猜测和分析,还没有真正有力的证据,马小宝虽然偏向于相信陈夭夭,但这个案子是他前所未见的,带给他的冲击和震惊也很大。
“可不是吗?他们可以说是不惜一切代价,我怀疑最近到秦安的那个贵族学校讲课的一个美国人,一个俄罗斯人也参与了,那两个人是著名的犯罪学专家,专门研究高智商犯罪分子作案手法,同时还是偶然性谋杀领域的专家……所谓的偶然性谋杀,就是我们现在要处理的案子。排除一切引起变化的偶然性因素,引导谋杀进程进入必然发生的条件之中,让受害人的受害过程完全变成所有人眼里的偶然性事件。这些人的脑子和手法,我们无法想象,在这方面国内还没有相关研究。”陈夭夭苦笑一声说道。
“那我们可以从这两个外国人身上下手吗?”马小宝说完才看到陈夭夭的苦笑,不等陈夭夭的答案,就知道可行性不大了。
“这两个外国人是被秦安请来给学生讲授心理健康和防范犯罪心理成长的。他们应该是不可能清楚秦安的具体计划,如果让他们来下手执行,和买凶杀人区别不大,再说这两个人一个回美国了,一个回俄罗斯了,我们也查不了。”
“那这个案子根本就没有办法查了!”马小宝重重地捶了一下办公桌,倒不是正义感作祟,仅仅是恼火,谁都知道陈夭夭办案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现在他马小宝跟着陈夭夭,这个案子一天不水落石出,他马小宝就一天不得安稳。
“像他们这些人,有身份,有地位,有家有业,又都是聪明人,不会随随便便轻举妄动,给人留下把柄和证据。不做则已,做就会做得干干净净。我们现在只能剥丝抽茧,不能轻举妄动。看来是时候我去拜访下我的这位老邻居了。”陈夭夭取下警帽,解开短发辫,干练的气质散去,顿时变得随和亲切了许多。
“你就不怕打草惊蛇?”听陈夭夭的口气,她是还没有直接和犯罪嫌疑人接触过,这些人大概还想着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没有人会注意到其中的疑点,陈夭夭要是去了,只怕别人就会有所提防。
“放心吧,我和他们没有什么联系,我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他们可不知道我是警察,就算知道,也想不到我正盯着他们。”
陈夭夭去换衣服,补好妆,再出现在马小宝眼前的,却是一个有着精致妆容的办公室OL形象了。
瞧着马小宝露出难以置信的惊艳表情,陈夭夭嫣然一笑,她在卧底的这些年里,已经见惯了男人露出这种表情,只是有太多露出了这种表情,并且试图把她弄上床的男人现在要么被枪毙,要么进了监牢。
陈夭夭撑着伞,雨丝斜斜地落了下来,打湿了她有些凌乱披散的长发,脖子间洗着的一抹黑色纱巾优雅而带着淑女式的自矜。
……
孙炮往林子里走去,站在大青松树下,看着那个举着伞,一身优雅淑女装扮的女子,微笑着说道:“凤三娘,好久不见。”
“你这张脸,看上去还是那么木讷啊,笑起来让人感觉还是那么憨厚。孙炮,我不止是凤三娘,还是陈夭夭。”陈夭夭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刺,在她看来,孙炮和那些应该进监狱的人没有什么区别,在大熊山的场子里卧底时,这个孙炮将一个浪荡子的特征表现的淋漓尽致,和那个总是微笑着流露出忧郁神色的男人比起来,就显得尤其让陈夭夭厌恶了。
“陈夭夭……”孙炮愣了愣,他认出了凤三娘,也知道当初自己认为是黑社会大姐大的凤三娘居然是警察,但是他从来没有想到凤三娘是陈夭夭,是自己的老乡,是校友,而且当初还是个没有胸脯的小太妹,现在却出落的如此丰满而妩媚撩人了。
“小心你的眼睛!”陈夭夭厌恶地看着孙炮,在念书的时候,她就没有少被孙炮嘲笑过飞机坪之类的,惹得连秦安看她的眼神都有些异样和同情。
“要小心的是你,放弃吧,你找不到证据的,再查下去,你就会被调去指挥交通了。”孙炮依然笑嘻嘻地,“只听人说了,当初那个卧底神探凤三娘在调查我,却没有想到是你,看在老熟人的份上,劝你一句,少管闲事。”
“你这算是承认是你们干的了?”孙炮还是那么气人,陈夭夭却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太妹,不会被孙炮轻易搅和的气恼了。
“是啊,是我们干的。”孙炮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好大的胆子啊,你们真是无法无天了,你是没有把我这个警察放在眼里吧?你就不怕我带了录音设备?”陈夭夭冷笑着说道。
“我们在中国,这里也不是法院,我还承认我是外星人呢,快来研究我啊,解剖我啊。”孙炮不屑一顾地看着陈夭夭,“飞机妹,你是个娘们,干着男人的事情,却不明白男人的心理,男人总是更倾向于保护自己亲近的人,会不惜一切代价保护自己的家庭和家人,我们要是光棍一条,随你怎么调查,懒得搭理你,但我们不是,尤其是有秦安,那么大一家子,有妻子,有女儿,你要是再恶心我们,我们绝不介意恶心你一辈子。”
“飞机妹?”陈夭夭气得不轻,心里很不舒服,她倒是不在意孙炮依然这么恶心人,只是在秦安心里边,自己也还是那个“飞机妹”吧?
“好自为之。”孙炮朝着陈夭夭摆了摆手,双手插在湿漉漉的西裤口袋里,踩着青石板小路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