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战死

岐王宅里寻常见,崔九堂前几度闻……

衣着光鲜的岐王实在太惹眼,刚出来就中了一箭,被那枝箭直接射穿了喉咙,栽下马去,引发了周围的一阵混乱。

以后杜甫写那首诗,会不会变成“卫国公府寻常见”?历史充满了各种变数。

就在这时,万骑前军发生哗变,葛福顺被部将斩首,人头悬挂在长枪上,其部数百人放下兵器投降。

败局就如瘟疫,氛围一成,只要有一个人带头,就会迅速扩散。

不出一会,万骑营里投降者已不计其数,激烈的战斗一下缓和下来。

“四罪将,岐王、薛王、葛福顺、陈玄礼;余者受迫于上官者,皆无罪!”这边有人不断喊话策反,“杀罪将者赏!”

后边的郎将陈玄礼的情况也十分不妙,周围的“兄弟”转瞬变成了红眼的仇人,缓缓地包围上来。

“你们……”陈玄礼脸色苍白,眼中全是绝望,他明白指挥权已经不复存在了。所谓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将士们不听他的,权力便成浮云。

刀光闪过,一声惨叫,陈玄礼人头落地。

被定为罪臣的四个人,已经死了三个,最后还有薛王李业一个。

没人敢杀他,毕竟薛王是李唐宗室,普通将士杀他可能祸福难料,况且众人对有血统身份的人具有一种莫名的敬畏,谁也不敢动手。

不过也无人会听薛王调遣了,任他怎么吼叫也无济于事,大伙一动不动地站着。四面楚歌便是如此。

“铛铛……”许多兵器被人丢到石板地面上。

天地之间一下子平静下来,火把燃烧的“吱吱”细响都听得见了,伴随着伤兵微弱的呻吟。

偶尔有人咳嗽,还有战马的低鸣。

薛崇训勒住战马,将横刀在斗篷上擦了两擦,收进刀鞘,呼出一口气道:“救治伤者吧,无论是羽林还是万骑,说到底不都是自家兄弟?”

原本情绪忧虑恐慌的万骑营将士听得这句话,气氛渐渐缓和下来,大家开始纷纷寻找血泊中的活人。

“叛贼!”薛王无奈地骂了一句。

就算是以皇帝的名分对抗太平一党,最终也落了个如此下场,所有人都对那个集团愈发畏惧起来,水太深啊……

只有薛崇训等几个参与核心谋划的人肚子里才明白,盛衰只在弹指之间,拼运气呗。

薛崇训率众向李业那边策马而去,万骑将士们纷纷让开道路,完全没心思保护李业。

走到面前,只见李业手里仍提着剑,好像要无谓地顽抗到底,倒真有几分骨气。

“给你个机会,自裁谢罪吧……表弟。被抓了会死得更惨。”

薛崇训看着他手里的剑说道。

确实是表弟,有血缘的,虽然李业和薛崇训根本不熟,帝王家也就是那么回事。

“哈哈……”李业仰头大笑,忽然一踢马腹,举起剑冲了过来,剑被他举到头顶……这是剑法?毫无招式和讲究,他的胸前是一个大空档。

“让开!”薛崇训大喝一声,保卫他的将士这才没有乱刀砍死李业。或许,让薛崇训杀他会死得有尊严一些,毕竟薛崇训也是贵族。

战马冲到,李业一剑迎头批来,薛崇训抬起横刀随手一格,“铛”地一声,李业身体被震得后仰,险些摔下马去,战马擦身而过。

薛崇训调转马头,大喝一声,俯身冲将过去,李业还没来得及回头,刀光一闪,后颈上边血流如喷。

他的身体摇摇晃晃地就要摔下,这时他用最后一口气说道:“兵器在手,算战死……”

众军顿时肃然起敬。

“扑通!”尸体摔下马去。

薛崇训跳下马来,忍不住心情,对着李业的尸体行了一礼。他将刀刺向天空,高喊道:“唐人万岁!”

众军的情绪点燃,一起高呼不已,连战败的万骑军也找回了自信。这是个文武双全的时代,汉人没有理由不自信。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知识即便远在中国,吾当往求之。

……

承天门城楼上,三人觐见太平公主,凡大将军常元楷、知羽林李慈、卫国公薛崇训。

常元楷道:“禀殿下,战局已定,破左右万骑主力,岐王、薛王等四罪臣身死。”

武力才是不需要任何伪装的根本,很明显,到了现在这一步,胜局已经注定了。

可以看出太平脸上露出的兴奋与轻松,但是她并没有因此多说一句话,只是努力压抑着情绪说道:“李隆基找到了么?”

常元楷道:“不在万骑营中。”

太平道:“带兵搜查玄武门。长安各门已戒严,他飞不出去。”

“是。”

太平公主又传令道:“传议事堂诸阁老,随我去大明宫。”

分派定,太平公主走到箭楼上,俯视宫城,她平静的脸看起来深不可测……

就如白光,其实囊括了七色。

薛崇训等人在她的身后,她头也不回地说道:“大郎,你去五王子府搜查李隆基,看看他是否躲在家里。”

薛崇训心里明白,搜查不是重点,重点是干掉李隆基剩下的两个哥哥?

这事儿不能模棱两可光靠猜,他想了想说道:“我手下那几个团练将领,不杀妇孺,我也不好强迫他们……只杀李成器等二人可行?”

太平不置可否,薛崇训抱拳告辞。

走下承天门城楼,他来到驻扎在门内的飞虎团营地,见众军都乱糟糟地或坐或站在地上休息。

薛崇训便道:“带你们去轻松轻松,到了地儿,看上什么就拿什么,看谁不顺眼就杀。”

张五郎等顿时愕然,果然他说道:“薛郎,我不杀妇孺,也不能下令,否则传到老家,我老娘非得打断我的狗腿不可。”

薛崇训道:“杀男的,全部斩首!上马,走!”

众军整队出了承天门,纵穿外朝,就到了朱雀大街上。

站在宫城门口,大街对面就是一排官民住宅群,衡平竖直。

长安城以“市、坊”为结构,市便是指东市、西市,是交易市场;坊相当于街道、小区一类的城市基础结构,都有管事儿的。

五王子府所在地是兴庆坊,以前叫“隆庆坊”,为了避讳,现今已改名兴庆坊。

从宫城门口向东横走,穿过三坊之地,便是东市;兴庆坊的位置便紧挨着东市,位于东市的东北方向。

(薛崇训的卫国公府在安邑坊,位于东市正南面。)

此时东天已经泛白,天虽然没有亮,但如果在平常,街上已经热闹起来了……古人睡得早,起得也早。

可是今儿街上却一个行人也没有,空荡荡的,湿润的凉风吹起尘土和垃圾,满地儿飞扬,实在凄凉。

春天的早上还真有点烦冷,昨晚一晚都在剧烈活动,出了一身的汗,此时安静下来,那汗沾在皮肤上冰凉一片,薛崇训不由得觉得手脚都有些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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