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来往

含元殿的大朝和紫宸殿的小朝会之后,太平公主回到承香殿,召薛崇训前往见面,薛崇训自然义不容辞。

这几天在朝政上太平公主对他是千依百顺,不仅通过了天启变法国策,还支持他的外交政策,甚至在高太后住所这样的宫廷内务上也听从薛崇训的意愿。

这让薛崇训对母亲十分满意,自然要在其他事上尽量迁就她。

在这种时候,母子合心显然能壮大共同的权势稳固现有格局,裨益匪浅。

薛崇训来到承香殿时,被宦官告知太平公主不在星楼,被带到了后殿中。

但是刚往里走了一阵,他就被宫女拦下了,这让薛崇训有点生气,瞪了那几个宫女一眼。

他把大明宫当成自己家似的,一向想去哪就去哪,几乎没人敢阻拦。

宫女忙道:“殿下尚在池中沐浴多有不便,请王爷稍后,奴婢去禀报殿下。”

薛崇训顿时感到很尴尬,站了一会转身欲走时,有宫女在身后异样地说道:“殿下让王爷进去坐会等着……浴池外有帘子遮着不要紧。”

薛崇训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进去,他的情绪脑中又浮想起那日发生的一切,但是又本能地抵触那样的浮想,完全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龌龊心理。

就在手心里出了一阵冷汗之后,他才发现这个地方确实比较封闭,前面层层的幔帷放下之后完全密不透光,这才松了一口气。

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这里他还是第一次来,大抵是承香殿的宫廷贵妇们沐浴梳妆的地方,不是男人该来的,就连宦官也没见着。

他等了一会,就有人来唤他进去见面,太平公主应该忙完了。

奴婢们掀起一层层的绫罗幔帷,薛崇训走进去之后果然见有一个小游泳池大小的池子,四周用木料镶嵌,里面的水还热气腾腾犹如温泉一般,上面漂着一些花瓣。

太平公主已坐在对岸的椅子上,几个宫女忙着给她擦头发。

薛崇训从池子旁边走过去便执礼道:“儿臣拜见母亲大人。”

太平公主随手指了一下旁边的胡床,说道:“这里到底不如华清池,特别是冬天的时候在温泉里还能赏雪。”

“是。”

薛崇训应付了一声,不经意间看了一眼太平公主,心下又是一阵翻江倒海。

她的身上虽然穿了一件长裙丝毫不见暴露,但刚刚沐浴后显然没有穿太多的衣服,皮肤也湿漉漉的以至于有些地方的布料紧紧贴在身体上。

薛崇训甚至看到了她饱满的胸脯在衣服下面撑出的完整轮廓,因为离得很近,连那乳尖印在衣服上的形状也是清晰可见。

那日情绪失控薛崇训投进了她的怀里,当时就感觉她的胸又大又软能叫人呼吸不能产生窒息之感;今日太平公主穿得薄,方才目测到她的胸围实在壮观。

“我想把华清池修缮一番,等冬天到了好过去呆一阵子。”太平公主淡淡地说道。

薛崇训忙收回忐忑不安的情绪,心道母亲应该是把我当成一家人才会不拘小节。

他便镇定下来说道:“刘安的盐政变法之后能为国库增加大量收入,钱法实行前期通过印纸币也能实质获得一大笔钱,一处温泉的开销不过是小小的预算,母亲尽可派人将华清池修得舒适一些。只有母亲称心如意,儿臣才能尽到一点孝心。”

太平公主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还是崇训最能替我作想。”

薛崇训道:“我们本就是不分彼此的一家,和当初三郎与咱们家是两回事。母亲尊贵不上,儿臣亦能受萌福;儿臣立功办了好事,也能为母亲分忧解难。”

“你能这么想我很高兴,但愿亲情不会因岁月改变罢。”太平公主慈爱的笑容中仿佛露出了一丝隐隐的忧郁。

薛崇训完全理解她,不说他们母子,就是当初李隆基登基之后发动政变,除了对付他们太平一家子,也是在对付李隆基自己的生父太皇后李旦。

就算有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道德常纲约束,也无法阻挡背叛……

此时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忠信仁义的诺言也并不像钻石那般坚固。

薛崇训沉默了片刻,便站起身伸手要了宫女手中的木梳,给太平公主梳起长发来了以示亲近。

太平公主很受用地闭目养神了一会,缓缓说道:“今晚你就留下吧。”

“啊?”薛崇训愣了愣,手里的木梳险些掉到地上。

“怎么?”太平公主也有些诧异,转而颇有深意地笑了一下,“你在想什么事儿?我的意思是你去陪陪金城,金城不是在承香殿么。”

薛崇训这才说道:“是,儿臣遵从母亲的意思。”

他一面说一面心道:母亲以前是不喜欢金城公主的,这会儿倒是为金城着想起来,应该是为了尽量消除母子间的隔阂……

她能这样考虑的话倒是很有好处的。

太平公主又道:“既然你们两情相悦,事已至此我要劝说你也是无用。我倒是给你想了个法子,让金城先出家为道除去世俗身份,然后再封她做偏妃。外面那些闲来无事者自然要说长道短,但并没甚要紧的。”

这一招太平公主倒是觉得很好用,当初她才十几岁的时候吐蕃人点名要她和亲,高宗和武则天很宠爱她都舍不得,她本人当然打死也不想去吐蕃,于是出家做道士。

然后好好的嫁了个英俊潇洒的世家贵族,被人捧在手心里不敢有丝毫怠慢,比离开爹娘远嫁他方好多了。

于是薛崇训依照太平公主的意思留宿在承香殿,在宫廷中与皇室公主柔情蜜意缠绵一晚不在话下。

他自然也与金城公主说及了母亲为她的名分作想的设想,并嘱咐金城尽量修缮与太平公主的关系,以期减少内部矛盾。

……

他第二天一早才回晋王府,从薛六那里得知南诏使臣送了礼物过来。

这种礼仪往来不仅是私交,孙氏和薛六便都没有出面,而让亲王国那边的官吏接待了。

薛崇训直接来到亲王国,王昌龄等人就来说那事了。

他们把一个盒子搬进殿中打开,只见里面装满了五颜六色的珍珠宝石,以珍珠最多都是南方出产的贵重东西,看样子价值不菲。

不过薛崇训并不为所动,毫不犹豫地说道:“这些人下本送礼有所图谋,我要是收下了不替他们说几句话会显得没有诚信,而且我也并不贪图这点东西,送还南诏人罢!”

王昌龄道:“薛郎明鉴,我倒是觉得这样的礼物不算贿赂。几年前太平公主未当政时,各地进献的宫廷贡品都会专门为她准备一份,连外国使者进京也从来不会少了那一道,正是天下人对太平公主地位的承认。如今南诏进京专程为薛郎备了厚礼也应该不是贿赂,咱们收下无妨,退回去反倒让人难堪。”

薛崇训道:“昨日母亲在紫宸殿接见南诏使节张建成,张建成状告河蛮诸部攀附吐蕃,欲兴兵讨伐。六诏之地距离长安数千里之遥,山高密林,咱们一时根本没法确认其中真假。我认为南诏有吞并周边的野心,这才遣使入朝谋求扩张的合法性。虽然南诏现在亲唐可以作为牵制吐蕃的一股实力,但是我主张的外交策略你们一向都知道,自陇右起到现在从未改变:不能过分信任外族;分割削弱诸夷,壮大汉民武备。因此我无法支持张建成的奏呈,财物就受之有愧了。”

王昌龄沉思了一阵,“既然如此,亲王国确是不该收纳这些珠宝。可现在退还又有些不近人情,毕竟南诏一向奉大唐天子诏令从未叛变,我们与之亦无过节……我倒是想到一个两全之策。”

薛崇训坐下来端起茶杯,很随意地道:“少伯但说无妨。”

“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们也回赠同样价值的珠宝便可,既维持了面子,也无碍公事。”

薛崇训一听乐道:“这办法好……亲王国好像没有存有珠宝,这事儿我得问问内府。”

他要问的人当然就是孙氏,只有孙氏才喜欢并且有财力收藏金银宝石。

不过也不让她白给,薛崇训说罢便叫人把南诏送的盒子带上,心说用南方珍珠换她的西域宝石便是了。

薛崇训回去之后寻到孙氏,把满盒子的珍珠首饰递给她,果然孙氏见到十分惊喜。

不过她很快就询问东西哪里来的。

薛崇训便把前因后果给说了出来,让孙氏估价挑出一些收藏的西域宝石回赠南诏人。

孙氏喜欢珠宝首饰,但也是个识大体的人,当下就满口答应道:“我放着的那些东西多半也是薛郎给的,只是帮你放着而已,用得上的时候给我说便是……回赠同等价值的宝石倒是显得咱们家小气,按照长安市价来算多给些罢,也让南诏人知道咱们大唐的亲王不缺他们那点东西。”

薛崇训笑道:“大人所言极是,在这种财物小利上我泱泱大国正应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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