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初尝情爱甜美滋味的小雅在山上缠绵了有两个多钟头,担心她吹多了山风受凉,我才拽着不情愿的她下山。
车子才开到半路,接到郭猛的电话,神神秘秘的,说是立马到元宏大饭店,还说什么事去了就知道了。
紧接着,小雅也接到相同内容的电话,这家伙,搞什么古怪?
寻到包厢时真被他吓了一跳,一屋子的莺莺燕燕,满满两桌人,都是后勤部和公关部的同仁,芸儿艳姐阿慧她们已经先到了,坐在位子上笑吟吟地看着我。
天,叶璇也在其中,幸好刚才有先见,去停车让小雅先上来,要不真不知道怎么死的。
死皮赖脸在众女中挤出个位子,坐下一问,才知道今天是郭猛和许琼订婚的日子,中午是至亲家人在这儿摆了两桌,晚上就轮到咱们这些平时玩在一块儿的同事朋友了,之所以事到临头才通知且不说原因,是婉拒谢仪的意思。
“郭猛,你到底是怎么把我们家许琼骗上手的?给我们说说经过。”见人差不多到齐了,公关部的女同胞率先发难。
“是呀是呀,老实交待,趁琼妹妹还没嫁,我们得替她好好把把关。”看样子起哄和欺负弱者真是人的天性。
小郭今天一身金边黑西装,眼镜也摘了,还抹了点发胶,看上去帅到不行,在众人的谑戏下只是咧着嘴嘿嘿傻笑。
许琼一袭红裙,头上饰了一些花,略施粉黛,羞答答地垂头听着一群无良女人的调笑不作回应。
“哥们,咋的啦?叫人给煮了?”
看着小郭通红的老脸,我操着东北腔顺口蹦了句广告词出来,成功地逗得一屋子女人笑得像几万只鸭子。
趁乱偷偷瞄了斜对面的叶璇一眼,她正好也朝我看来,目光一撞她当即避开,要多不自然有多不自然,虽然她拿起杯子喝水作掩饰,可绯色渐浓的俏脸却没能逃过我的眼睛。
于是一顿饭就吃得分外暧昧起来,直到包厢门被人“砰”一声撞开。
“走错了走错了,对不起,你们……继续……继续……呃……”这个看上去喝得七八分醉的胖子脚步趔趄,油腻腻的脸被酒精激得酱红,连裆部的拉练都没有拉好,露出衬衫的一角。
“咦?你们……”定了定神看清屋里的人,正要退出去的胖子又停住了,胖脸上堆满猥亵的笑,“你们是哪个艺校的?在这里聚会?我猜对了吧?”
“请问你有什么事吗?”小郭起身迎了上去。
“正好,正好,这下不愁找不到人手了,”胖子不理会小郭,向餐桌这里走过来,“小姐们,我那边包厢,有几个贵客,替我好好招呼,我保准不会亏待你们。”
大家面色都有些不豫,小郭更是气得脸都青了,任谁在自己好日子里碰到这种事心情都不会好的。“先生,这里是私人聚会,请你马上出去。”
“小白脸,老子不是和你说话,少在这给我瞎掺和。”醉酒的人手劲大,那胖子顺手一拔拉,让没准备的小郭踉踉跄跄退出去好几步。
“就别犹豫了,那几位不是带‘长’的就是身家千万的主儿,伺候痛快了好处少不了你们的。哟,哟,别板着脸呀,瞧这模样俊的……”胖子涎着脸,竟伸手向坐在外侧的叶璇脸上摸去。
眼见隔得远,过去阻止明显来不及了,我手臂一扬,将面前的啤酒杯直掷出去,正中那家伙的人中。
“啪”,“锵”,紧接着就听胖子惨嚎一声,整个人滚到地下去了。
没一会工夫,两个保安被惨叫声吸引过来,将动手打人的我和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的胖子带到了办公室。
我向一个经理打扮的中年人解释了一番,看他脸色可能信了八成,可回过气来的胖子跳着脚说,他只是走错房间就挨了打。
不敢靠近我,色厉内荏地叫嚣着要我付出代价。
我懒得理他,坐在沙发上看他丑态百出的表演。
虽说胖子理亏在先,可毕竟是我先动的手,那个经理也不好直接放我走,只得低声和暴怒的胖子说着什么,看样子是试图低调处理了结此事。
正僵持间,门外脚步声和一个低沉的嗓音同时响起:“老冯,这种小事怎么搞这么久?”
我一楞,这个声音在哪里听过,还没来得及想起,外面的人推门进来,刚好和站起来的我打了个照面。
那人颈粗肩阔,黑脸短须,不是别人,正是上次在小巷里见过的阿海。
“是你……”两人同时冒出一句,跟着便相视大笑起来。
“手上的伤好差不多了吧?”我抢先开了口。
“哈哈,小意思,”阿海抡了抡胳膊,伸出大手在我肩上拍了两下,“那天没来得及问你名字,让你找我你又不来,可叫我一通好找,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倒不是我没想过,几次动了念头,可家里的天仙们吃了晚饭洗了澡换了睡衣往床上沙发上一踡,就让我把什么都给忘了。
接下来的事就简单了,阿海问了两句,走到胖子面前正正反反给了他十几记耳光,叫两个保安死猪一样拖出去扔了。
想来酒店老总亲自敬酒道歉和菜金全免的优惠也能让小郭和许琼心里好过一些吧。
可之后的节目却没有我的份了,我还陶醉在下楼时叶璇低低的一声“谢谢”带来的飘飘然中,阿海又鬼魅般出现在身边,“我大哥想见你。”
“什么?”
不容我分说,阿海让手下马弁领着其他人去隔邻的元宏娱乐城,自己老实不客气地钻进我的车,手一扬,“先到华兴路口,就是上次你送我去的地方。”
“到底是为什么呀?你总得先给我透个底吧?”我一肚子问号,把车开得飞快。
“安啦,怎么说你也算我救命恩人,我不会让你少一根汗毛的。”阿海不紧不慢地点燃嘴上的烟卷。
“海哥,别吊我胃口了,起码你们大哥姓甚名谁得让我知道吧?”
“杨宏义!”
“……就这些?你狠!”
“你就别刨根问底了,到地头我大哥自然……我操,当心!”
猛踩一脚,座驾在尖锐刺耳的刹车声中停下来,离斜斜冲出的那辆金杯只有半米不到。
还没等我开口骂人,就见金杯的门“哗”地拉开,五六个流氓打扮的人手执家伙跳下车围将过来,最后出来的是那个圆滚滚的身影。
妈的,这场景似曾相识啊,我该不是和混混犯冲吧?可别刮花了我的车漆。伸手拦住了火冒三丈的阿海,我下车迎上前去。
“下次麻烦你找些能打的废物来!”
我扯着瘫在地上的胖子的西装擦掉手上沾着的血,心中很是不满,解决的时间和上次差不多,这样的货色根本检验不出我几个月的加强训练到底有多少效果嘛。
“这帮杂碎,不给一点教训是不会记牢的。”阿海也下了车,前次看见的那把刀不知何时拿在了手里,刀面在左手掌上轻轻地一拍一拍。
“啊……”跪在我脚边呻吟的那个喽罗发出比刚才挨我打还要凄惨十倍的嚎叫,“鲨齿刀,你……你是元宏的欧阳海!”
“海哥,算了吧,揍一顿差不多了。”
我不知道阿海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壮举,把几个小混混吓得牙齿打战声都清晰可闻,不过看他似有下狠手的意思,我还是忍不住出言劝止。
“嘿嘿嘿,你心肠倒好,”阿海抚了抚胡子拉碴的下巴,“你们几个是西城的吧?还在接这种活儿?老子今天心情好,不难为你们,回去告诉你们姓何的当家,明天十点前我没看到他到元宏来磕头认错,让他当心自个儿的卵蛋。还有,这只猪你们知道怎么收拾了?”
几个小子如蒙大赦,连连点头应是,抬着胖子上了车一溜烟开走,连落在地上的兵器都顾不得收拾。
“嗨,兄弟,真看不出来呀,”阿海把刀收入怀中,冲着我翘了翘大拇指,“上次只觉得你胆子不小,没想到身手也这么了得,不错,嗯,真不错。”
“成心臊我是怎么的?比起光用名号就把人吓走,我这两下,还入得你法眼呀?”我把为方便动手挽起的衣袖重新放下掸了两下,“上车吧!”
又开了二十来分钟,在阿海的指引下车子拐进了城郊临江的一处别墅区,停在一幢三层的白色小楼前。
“嘿!”我刚下车就瞄见门前停着的几辆车中有一辆黑色帕萨特眼熟得紧,心中不由一动。
“怎么了?”走在前面的阿海闻声回头。
“没什么,杨先生有别的客人吧?”我回手关上车门。
“嗯,没事,已经搞定了,我看二楼会客厅的灯都熄了。”阿海倒是心细,“咱们在小厅等一会儿,五分钟就得。”
“不用了,”我摆了摆手,靠在车门上,“里头闷,我看就在这儿等,空气多好啊!”夸张地深吸了一口带着水腥味的寒冷夜风。
阿海还在一头雾水,别墅的木门打开,“慢走”、“留步”、声中走出两个人来,我抬首一笑,其中之一正和我猜想的一样,是那辆帕萨特的主人——本市公安局局长肖少峰。
“萧桐?你……怎么会……”肖少峰一愣,停下脚步。
“巧合,纯属巧合啦!”我拨了下前额的头发,向他身边那个头发花白的男人迎上去,“这位就是杨先生吧?”
他用眼光在我和阿海之间睃巡了两个来回,“你就是……萧桐?”
********************
我的到来让本打算离开的肖少峰在杨家多呆了近两个钟头,回城路上在他的帕萨特里他又给我好好地说了一回书。
“X市最大的黑势力有两个,其一就是杨宏义一手创立的元宏,另一个是老牌的建荣。”
肖少峰一副诲人不倦的表情,“建荣主打实业,元宏注重服务娱乐业,前几年一直相安无事。”
“等等,”我听得有些糊涂,“实业?服务业?”
“嗯,不然呢?你以为现在黑社会还像以前一样光收收保护费放放高利贷?一百多个人拿着西瓜刀上街喊打喊杀的?整天做那些下三滥的事?《古惑仔》看多了吧?”
在这方面我还真是孤陋寡闻,当然没法和干了二十几年的老公安比。
他点了支烟,接着往下说:“杨宏义这个人,脑子好懂变通,一个新兴的元宏做得有声有色,KTV、的士高、夜总会这些个鱼龙混杂的地方搜罗手下又容易,再加上建荣的几次失误,几年下来,元宏不论是明的还是暗的实力,几乎都能和建荣分庭抗礼了。”
“从一家独大到二虎夺食,建荣当然不甘心了,姓赵姓王的那两个当家也不是好相与的角儿。还记得我和你说的‘原始资本血腥积累’吗?你刚到X市不知道,十年前建荣涉足建材的时候,全市三个最大的建材商一月之内破产的破产,注销的注销。黑,黑呀!”
“你刚才不是说……”
“下三滥少做不等于不做,X市好歹是全国级别的文明城市,表面文章还是要做的,相比起来也就是手段温和点,从断手断脚四肢不全变成鼻青脸肿住院几天,效果是一样的;例费少收不等于不收,你知道这里头一年有多大的利吗?黄赌毒也照做不误,只是量小一些,要真全洗白了也不叫黑社会了。”
我讪讪地笑,看来还是不要随便开口的好,这脸可丢大了。
“建荣毕竟经营了这么多年,和省内四大家族,还有各方面的头头脑脑关系都不错,树大根深啊,反击起来也是凌厉无比,勾结石铁生一夜间封了元宏六个场子。元宏娱乐城,可是元宏的大本营啊,要不是杨宏义上下打点,估计也逃不过。元宏对面的新歌看见没?那就是建荣的产业,一开业就抢了元宏三成多的生意,有石铁生撑腰,元宏硬是一点招都没有。要是石铁生再晚倒俩月,杨家父子估计得去跳河了。”
“难怪你刚才说我是让石铁生倒台功臣的时候,我看那老杨头的眼神恨不能亲上我两口,原来里头还有这么一出啊,”我恍然大悟,“原来除了石铁生好处还真不小,可就这么告诉他好么?”
“没事,我又没说具体情况,弄不好他还以为你有什么通天的背景哩。”
“哈哈哈,说的也是,这么说现在元宏攀上你这大树,形势要逆转了?”
我换了个舒服点的坐姿,“问句本不该我问的话,老哥你打算怎么收拾建荣?”
“以前石铁生在位时,赵永建王中荣压根就没把我这副职的放在眼里,石倒台后他俩倒是有请过我吃饭,让我推了。不过听你们刚才说的,光凭上次追砍杨飞——也就是老杨儿子——这事我就饶不了他们。这俩东西还真他妈的混,那时我刚上台,要真被他们得手了,老杨回头再一报复,冲突一起X市还不得血流成河啊?能有我好果子吃?”
“你的意思是……直接灭了他?那,难免触及你说的那些‘头头脑脑’的利益,到时候这方面的压力可也不小啊。”
“雷霆手段连根拔了,”肖少峰左手在脖子上一抹,“让杨家取而代之,那些家伙,有好处就行,哪会管是谁给的?”
“且不说你能不能一网打尽,我就问一句,假如你真这么做了,杨家再把X市剩下的那些小帮小派都给统合了,老哥你有没有想过会出现什么样的局面?”
“你是说……奴大欺主!”肖少峰不愧是成精的人,一点就透。
“一针见血呀,到时杨宏义可未必象现在这样前倨后恭了,”我呵呵一笑,“没法子,你要实在不解气的话可以稍稍打压一下建荣,让杨家尝点甜头,别过了就好。老哥,我可就只能支这么几招了,怎么样才能让二集团相互制衡,咱在当间获取最大利益,剩下的你可比我在行多了。”
“你们读书人花花肠子是多,我他妈怎么就没想到呢?”
“旁观者清罢了!”我把手臂枕在脑后。杨老头这个家伙,当面说得好听,叫我来只是答谢,谁知道是真是假?我和你们可没什么交情。
哼哼,杨家,对不住,为了长远的考量,为了咱们敬爱的肖局的前程,只好让你们的扩张之路暂时停一停了。
反正好处都是肖少峰得,红脸白脸也都是他一人在唱,而我最后的那个建议也算对得起阿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