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皇城内卫

九月初十很快就到了,这一天是宗政元恒纳妾的吉日。

经过前面的繁复磋商,最后要嫁到梁王府的妾室竟然有两百多名,这让宗政元恒颇为咂舌,而且她们大多出自梁王麾下的旧属,以军旅世家之女最多。

本来宗政元恒要待在府中迎接贵宾,招呼女方的亲属,但不想宫里却突然传来一封圣旨,任命他为典卫郎中,专门负责护卫皇帝的安全。

宗政元恒对突然而来的圣旨一头雾水,不知道皇帝是什么意思,恰巧父王又不在府里,无法与之商量。

最后他当机立断决定立即进宫谢旨,以不变应万变,既然皇帝已经下旨,那他无论如何也甩不脱这个任命。

只是府中之事却也不能不管,宗政元恒便请平西侯世子柳述代自己迎接宾客,又请姐姐宗政雪姬居中协调,这才将府中之事安排了下去。

兴庆宫外,宗政元恒毕恭毕敬地跪在宫门外,等待着皇帝的召唤。

良久之后,一名内侍小跑过来,“世子殿下,陛下有请!”

宗政元恒神情一震,微微捏了捏手,将心绪平定下来,这才起身跟着内侍进入宫内,左转右转来到一处花园。

皇帝萧云蜃此时正与一群宫妃在花园中玩乐嬉戏,他衣着很是随意,仅仅穿了一件明黄袍服,看上去颇有些闲逸之态,再加上温煦的容貌,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一名温文尔雅的中年文士。

在花园一侧还站着一名紫衣内侍,看年岁与皇帝萧云蜃相当,只是鬓角有些花白,长身而立。

宗政元恒不敢抬头多看,双膝跪地颂声道,“微臣宗政元恒特来叩谢陛下圣旨!”皇帝萧云蜃收敛起嬉乐的神情,将宫妃挥退,然而才坐在石椅上抬手道,“平身吧!” “谢陛下!”宗政元恒起身谢道。

皇帝萧云蜃笑了一下道,体贴道,“朕听说今天是你纳妾的好日子,你可以过几天再来谢旨,朕又不会怪罪!”

宗政元恒躬身道,“微臣之事再大也是私事,陛下之事再小也是国事,微臣岂能因私事而废国事!”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再者陛下以安危托付于微臣,微臣又岂能辜负陛下的厚望!”皇帝萧云蜃微微颔首,对宗政元恒的回答非常满意,他身为君主立于世间,便有如太阳之于群星一般,万事万物本就应当围绕他而旋转,岂能有异动之人!

现在他之所以做不到这样,那是因为有人窃取了他的权柄!

想到这里,他不留痕迹地与那名紫衣内侍互对了一眼,随即淡淡道,“朕听说爱卿早年被梁王特意保护,藏在一处隐秘之所习练武艺,因此无人知晓?”

宗政元恒微微皱眉,他对自己的来历向来三缄其口,也只有上一次清河公主问到后他才编排了一些,想不到皇帝竟然从清河公主那里听说了这件事!

关键是梁王宗政长玄对外宣称的是宗政元恒自幼遗失在外,包括对皇帝也是如此说,这样一来就有了欺君之嫌!

宗政元恒当下急中生智解释道,“清河公主殿下生于宫禁之中,不知世事龌龊,微臣不愿意以自己的遭遇乱其心智。实则微臣尚在襁褓中时被以强人掳去,其人与我父王有仇,但又不是我父王的对手,便想迷惑于我,说我的杀父仇人乃是我的父王,让我立志报仇,幸好后来父王寻到我后,一顿开解,这才辨明身份,解开误会!”

“哦?”皇帝萧云蜃闻言,大感惊奇,虽然整件事听上去有些不可思议,但他若是那仇人说不定也会如此做。

他点头道,“幸好误会解除,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话是如此说,但他心中是如何想的,宗政元恒就不知道了。

皇帝萧云蜃摆手道,“爱卿且退下吧!”

宗政元恒心想自己来都来了,怎么可能就这样退下呢,他当即慷慨道,“微臣既然领了差事,自当恪尽职守,一丝不苟,自即日起便应该典禁宫闱,不可擅离职守!”

皇帝萧云蜃闻言,颇感意外,他脸上闪过一丝咦色,这个十七岁的少年竟然如此恭敬有加,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黄庆!”皇帝萧云蜃唤道。

“老奴在!”一名年老身形有些佝偻的内侍恭声道。

“带梁王世子去值房,顺便给他交代一下,不得怠慢!”皇帝萧云蜃道。“喏!”黄庆道,说完便带着宗政元恒出了后花园。

“黄内侍,以后还请多多照顾小子!”刚一出兴庆宫,宗政元恒便一把拉起黄庆的手,不留痕迹地塞给了他一颗金珠子。

黄庆掂量了一下金珠子的分量,脸上笑得跟一朵菊花似的,“世子殿下太客气了,老奴实在不敢收啊!”话是这样说,金珠子却是握得紧紧的,生怕丢了一样。

宗政元恒生于草芥之中,对这些下人们的心理把握得极其到位,于是劝道,“小子初来乍到,以后还要请黄内侍帮衬,若不如此,小子以后实在不敢打扰黄内侍啊!”

黄内侍闻言,这才心安理得地收下了金珠子,高兴地向宗政元恒介绍道起他的职责。

按黄内侍所言,宗政元恒典卫郎中的职责很简单,就是随时护卫在皇帝的身旁,类似于江湖中的贴身护卫一样。

职责虽然简单,但做起来却极为不易,试想要全天不间断地绷紧神经,这是何等地煎熬,对方无论是吃饭睡觉还是上茅厕你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但所幸每隔十天便有一次轮休的机会,否则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但就是这样一个差事,却是无数世家子弟眼中的香饽饽,因为能当上皇帝的贴身护卫,便代表了皇帝对你的高度信任,往后仕途便是一片坦途。

宗政元恒刚走,皇帝萧云蜃若有所思道,“元贞,你觉不觉得这小子和他爹有些不一样?”

侍立在一旁的紫衣内侍笑道,“确实很不一样,不像梁王那般咄咄逼人,反而恭敬小心,小小年纪便位居尊位还能保持如此心性,实属难得!”他姓徐名元贞,与那些自幼进宫的内侍不同,他是因为富有谋略,被皇帝看中才进的宫,为得便是能够时刻呆在皇帝身旁,为其出谋划策,虽然也挨了那一刀,却也更得皇帝信任!

徐元贞补充道,“我听说他便是对一般人都很客气!”

皇帝萧云蜃叹道,“如果梁王能有他儿子一半的敬上之心,我也不至于时时刻刻想除掉他!”

徐元贞没接这句话,因为他知道梁王为皇帝所忌惮的原因不仅是因为他太过于跋扈的缘故,更在于其手握天下兵权,有倾覆天下之能。

皇帝萧云蜃思虑道,“我打算把清河公主许配给他,你以为如何?”旁人或许会奇怪皇帝为何任命宗政元恒担任典卫郎中一职,但徐元贞却清楚不过,皇帝这是在借机会考察宗政元恒,看是否要把女儿嫁给他,他斟酌了一下言语,“以适才所见,其人相貌、资质以及心性都是上上之选,若是清河公主属意,当是一段佳话!”

听到徐元贞表示认同,皇帝萧云蜃却有些犹豫,梁王宗政长玄让自己儿子先娶妾的动作打乱了他的布置,本来他打算在这个问题上给宗政长玄制造一些麻烦,迫使宗政长玄在某些方面让步,结果没想宗政长玄来这么一招,立时让他陷入两难之中。

说实话,联姻对两方都有好处,一方面皇室加强了与军方的联系,另一方面梁王府也得到了皇室的认同。

但由于宗政元恒是刚寻回来的,因此格外迫切得到皇室的认同,所以前期积极了一些,皇帝本想借此额外捞些好处,没想到宗政长玄通过一系列操作,让儿子用纳妾的方式大力将各军旅世家拉拢了过来,反倒让与皇室联姻失去了意义。

翌日,皇城演武场。

皇帝萧云蜃手握朱弓,瞄准百步外的箭靶,拉弓引箭,只听咻的一声,箭羽快若流星飞去,钉在了箭靶之上,尾羽摇曳不止。

箭靶旁的内侍看了急忙高声道,“九环!”

周围的内侍们急忙拍马道,“陛下神武非凡,算上这一箭已经五十八环了,六箭里只有两箭是九环,真是难得啊!”

皇帝萧云蜃听了却只是微微笑道,“与元恒比起来差远了,刚才元恒五箭可都是十环啊!”

内侍们看向站在旁边的宗政元恒,却是面面相觑,也不知这个少年是聪明还是愚笨,竟然敢与皇帝比试箭法,这不是平白给自己添麻烦吗?

即便是赢了也是驳皇帝的颜面,可要是输也要装得像样,才不会让皇帝难堪!

内侍们不知这个少年是怎么想得,只能静静等待着他射出最后一箭,便是皇帝萧云蜃此时也是饶有兴致地看向他。

宗政元恒神色不变,拉弓引箭,咻的一声射出。

不一会儿,看靶的内侍高声道,“靶上无箭!”

一旁的内侍们脑袋立时轰的一下,“竟然脱靶了,刚才连射五箭十环的宗政元恒这一箭竟然脱靶了,这谁敢相信!”

宗政元恒放下弓箭懊恼道,“陛下,微臣求胜之心太盛,以致最后一箭失了准头!”演戏,对,一定是演戏!

内侍们现在的脑袋里只有这个想法。

皇帝萧云蜃却不这么想,他轻轻拍了一下宗政元恒的肩膀用长辈的口吻开解道,“射箭要有一颗平常心在里头,绝不可太过于在乎结果!”

他引经据典道,“传言上古之时,后羿与人比试射箭,夏王奖以千金于胜者,后羿因此失去方寸,竟然连射不中,连平时的水准都没有发挥出来!”

“陛下教训得是,微臣谨听陛下教诲!”宗政元恒躬身道。

内侍们傻了眼,心道,陛下您没看出了吗?

这小子是故意输给你的,他全是在演戏!

宗政元恒瞟了他们一眼,心里得意一笑,演戏最重要的不是演技好不好,而是合不合理,只要合理了,那看戏的人就会相信,演技笨拙一些也会忽略掉,但如果只是演技好,情况却不合理,那便显得矫揉造作!

显然,皇帝萧云蜃对宗政元恒的演技极为满意,他本就不是武夫,仅论箭术自然是比不上宗政元恒,在他看来唯有那颗无视输赢的平常之心才能让他在危急关头扭转局面!

他抬头看了一眼日头,见大日悬于西南,薄暮沉沉,于是向一旁的内侍刘安吩咐道,“准备车銮,摆驾凤暖阁!”

“诺!”刘安拱手应道,随即退到校场外,做起了准备。

宗政元恒看在眼里,心里却颇为羡慕,不愧是一国之君,举天下之物产、美人供养一人,也就每月旬日上一次朝会,平日里看看奏章,其余时日要么自己玩耍,要么到各宫淫宿美人,真是好生逍遥,难怪天下群雄都对皇帝宝座虎视眈眈!

皇城演武场与凤暖阁有好一段距离,皇帝可以搭乘銮驾,内侍们却只能步行,所幸宗政元恒身为典卫郎中,还有点特权,他可以骑马随行。

皇城后宫向来戒备森严,为了避免天家血脉混乱,除了皇帝外,只有阉割后的宦官才能滞留,而这些阉割后的宦官对付柔弱的宫女还行,可一旦有强人闯入,立时束手无策,所以皇帝这才设置了典卫郎中一职,选拔品行优良的世家子弟贴身保护自己。

一路而来,那些宫女们看见骑在马上的少年将军不禁面露花痴相,深宫之中少见正常男子,又加之是如此英武锐气的少年,她们纷纷驻足凝望,火辣大方的眼神反倒让宗政元恒有几分不自在。

以致冷落在一旁的皇帝萧云蜃,都有些暗自吃味,本以为是绿叶衬红花,哪想竟然成了红花托绿叶。

“臣妾恭迎陛下!”一行人刚到凤暖阁门外,此间的主人李嫔便闻讯而来,跪伏在地。

她一身绯红衣裙,鬓发如云,肌肤如雪,风韵动人,眉眼间柔顺无比,实在是床榻上难得的妙物。

宗政元恒只是瞟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不敢多看。

他听说李嫔出身书香门第,其父是御史大夫李様,以忠贞耿直闻名朝野,也不知这忠贞耿直之臣的女儿在床上是何模样,是否也像其父那样,无论做什么也谨慎守礼!

李嫔也看见了骑在马上的宗政元恒,英武绝伦的少年一下子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只是皇帝在前,她也不敢多看。

此时,皇帝萧云蜃下了车銮,来到李嫔身旁,将她扶起,目光炙热地看着她。

后宫佳丽虽有三千,但皇帝萧云蜃喜爱的也就那几个,前些时日他在谢贵妃那里多呆了些日子,着实冷落了其余几人,他打定了主意,今天趁着空余,定要与李嫔好好恩爱一番。

被皇帝看得紧了,李嫔也不禁有些羞涩,彤云立时飞上双颊。

夜色刚深,凤暖阁此时却已是一片漆黑,只有寥寥几点星火晃动。

皇帝萧云蜃与李嫔吃完饭,拉着手说了一会儿话,便迫不及待恩爱起来。

宗政元恒值房是在上阳宫一侧,也就是皇帝处理政务的地方,与后宫还有好一段距离,他现在不便独自回值房休息,因此只得在风暖阁左厢凑合一夜。

虽然与主阁隔了好远的距离,但一道道酥媚的呻吟声却像魔音一般穿墙而过,萦绕在宗政元恒的耳畔。

“嗯啊,嗯啊,哼……”短促而悠长的呻吟声不绝于耳,宗政元恒心想自己当真是看错人了,想不到这个出身书香门第的女子在床榻上竟然如此放浪,丝毫没有顾忌。

他还以为其人会咬紧牙关,婉转承欢呢!

就在宗政元恒闭目养神的时候,厢房咚咚被人敲响。

“谁啊?”宗政元恒立马翻身起来问道。

“典卫大人,前宫有人过来,说要求见陛下!”一名内侍小声回道。

皇帝这个时候正在兴头上呢,谁敢打扰?

宗政元恒也不知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这个时候找过来,这个内侍也着实是愚蠢了些,连推脱的理由都不会找!

他佩上腰剑,打开厢门,冷冷看了一眼这个内侍。

内侍委屈道,“奴婢几次推脱,可来人依然坚持要见陛下,说有军国大事要禀报!”宗政元恒只是哼了一声,便是再紧急,耽搁一晚也不迟。

他随同这名内侍一起来到暖凤阁院门外,只见一行身着文官朝服的大臣正焦急地等待着。

“在下典卫郎中宗政元恒,不知几位大人有何要事要见陛下!”宗政元恒抱拳一礼道。

一名脸型方正头发有些花白的老者急忙道,“我是兵部尚书伍连胥,有军国大事禀告给陛下,请典卫大人通传。”

他身旁还有一名身着赤红朝服的大臣,相貌清瘦,目光狡黠,好似在算计着什么。

宗政元恒斟酌了一下,回道,“尚书大人面前,卑职称不得大人,只是夜色已深,陛下已然休息,还请几位大人明日再来禀告!”

伍连胥抬头看了一眼月色,奇道,“现在不过戌时,陛下就已经休息了吗?”宗政元恒心道,难道我要告诉你,现在陛下正在与李嫔欢好吗?

这时,那名目光狡黠的大臣走上前来装模作样劝道,“伍尚书,陛下已经休息,我看还是明日再向陛下禀告吧!”

伍连胥看模样似乎对此人颇为不满,他怒道,“令狐大人,你可是亚相,又是今晚的值宿领班大臣,若是误了前线战事,你来担责吗?”

令狐大人,亚相?

此人莫非是令狐达,宗政元恒听了伍连胥这么说,立时便认出了此人。

宗政长玄便曾评价他是抹了油的瓶子,任谁也抓不住他的把柄,既是墙头草,又是不倒翁。

身为亚相,明明要承担更多的职责,可碰到这么大的事,他却好像是路人一样事不关己,把责任扔给了下面的人。

宗政元恒见识了他的厉害,心里再三告诫自己要对此人小心。

见伍连胥怒斥自己,令狐达也不生气,他呵呵笑道,“伍尚书不要发怒,事已至此,又能奈何?”

伍连胥只得眼巴巴地看着宗政元恒,似带央求之色。

宗政元恒沉吟了一下道,“那我便试着为两位通传一下,只是陛下见与不见,那就由不得我了!”

伍连胥喜道,“只要典卫大人能帮忙通传,在下便感激不尽!”

宗政元恒接过伍连胥手中的奏章,转身向凤暖阁主阁而去,刚来到门口,便听见一道激昂的娇喘声,皇帝与李嫔似在同攀极乐巅峰。

他驻足而立,待两人的兴头过去,便轻轻叩动房门,呼唤道,“陛下,亚相令狐大人有紧急军情求见!”

宗政元恒自然不会让其好过,既然他官职最大,那便让他来承担责任好了!

果然,房里立时传来皇帝的怒喝声,“混账,这个不知时宜的家伙!”随即是一阵手忙脚乱收拾整理的声音,吱呀一声,房门打开,一股温湿的脂粉味传来,“他在哪儿?”只穿着一件单衣的皇帝萧云蜃怒不可遏道。

“他就在阁外,这是他递上来的奏章!”宗政元恒将奏章奉上。

皇帝忍住怒气,将奏掌看了一下,“摆驾上阳宫!”他直接了当道,显然已经没有留下来的兴致。

上阳宫内,皇帝萧云蜃只穿着一件便服坐在御座之上,脸色铁青。宗政元恒神色淡然,腰胯宝剑侍立一旁。

亚相令狐达,兵部尚书伍连胥等人站在殿下,面面相觑,皇帝怒气如此之大,他们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保不准今晚得有人倒霉!

“南唐增兵长江防线,在岳州和江州一线持续增兵,似有进取我荆州大营之意?”皇帝萧云蜃看向他们一行人问道。

令狐达闭口不言,他还在想自己今晚是哪里做错了,以至于刚才皇帝看他的目光凶狠异常,似乎想要把自己给吃了一样。

兵部尚书伍连胥站出来道,“禀陛下,自本月以来,南唐在长江一线持续增兵,已达三十余万之众,远超我南军主力,恐怕南唐人有兴兵北犯之意啊!”驻扎在荆州大营的大靖南军主力只有二十余万,如果南唐人不惜代价,还真有可能一举将其击破,届时北靖除了抽调北军南下抵御,便再无它法。

皇帝萧云蜃也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北军负有防御北戎人的重责,怎么可能轻易抽调南下,要是到时候北戎人大举南下,他拿什么去抵挡?

“梁王呢?”皇帝萧云蜃问道。

兵部尚书伍连胥道,“梁王殿下前些时日奉旨巡视塞北诸军,眼下不在京城。”皇帝萧云蜃皱了皱眉,“立即派人告知梁王,让他即刻赶回京城!”皇帝萧云蜃虽然对梁王把持军权极为不满,但也不得不承认,正因为梁王的存在,北靖的军国大事才很少让他操心。

之前皇帝萧云蜃用谢权担任豹韬卫大将军,结果才任职没多久,就惹出了一系列祸事,最后不得不将其召回朝中,担任一个太平将军的职务。

宗政长玄接到圣旨后,不敢大意,昼夜兼程,只用三日便赶回了长安。

他认为南唐承平日久,绝然不可能首开战端,往日荆州大营的北靖南军袭扰南唐边境,他们也只是闭门自守,不敢主动出击。

他还认为当下南唐的朝局还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主战派依然势弱,南唐君臣还没有为北伐大战做好准备,虽然各地主力云集长江防线,但大战所需的物资、钱粮都没有调送到此处,实在是看不出大战将启的迹象。

皇帝萧云蜃听后这才放下心来,但他还是有些许顾虑,宗政长玄只好请旨前往荆州大营坐镇,防备南唐人有突然的举动,打消皇帝的顾虑。

傍晚,梁王府客厅,宗政长玄坐在主位之上,宗政雪姬和宗政元恒分坐两旁。

今夜是梁王府的家宴,只有一家三口人在此,宗政元恒迎来自己的首个休沐,得以和家人团聚,但这样的团聚此刻却显得格外珍惜,因为明日宗政长玄便要领军前往荆州大营坐镇,恐怕一时半会是回不来了。

“来,我们一家人共饮此杯!”宗政长玄举杯道。

宗政元恒与姐姐宗政雪姬一同举杯向父王致敬,然后一饮而尽。

宗政长玄很有兴致,往昔府中总是冷冷清清的,但自从寻回宗政元恒后,府里渐渐热闹起来,前些时日又给儿子纳了妾室,说不定什么时候府里还会增添血脉,想到这里他大感欣慰。

“小弟今晚可不要多喝哦,你那些妾室现在正眼巴巴地等你回去呢!”宗政雪姬打趣道,“可不要让她们苦守空房啊!”

宗政元恒笑道,“往后时日还多,又不差这一晚!”

宗政长玄却不这么想,他现在想得是能早点抱上孙子,因此也玩笑道,“你姐姐说得倒也对,饮酒过度容易伤身,你还是少饮一些,我还指望着能早点抱上孙子呢!”

宗政元恒苦笑道,“我才十七岁,还早着呢!”

宗政长玄一听,却严肃起来,劝道,“我们宗政氏历来血脉艰难,我为你纳那么多妾室,可不是让她们独守空房,而是让你勤于耕耘,能早日生下子嗣!”

宗政元恒知道父王眼下最关心此事,只好应道,“父王,儿子知道了!”宗政长玄听见儿子应下后,这才放下心来,见宴席有些许冷清,他道,“前些时日你纳妾我不在,明天我又要走了,今晚便送你一件礼物如何!”

礼物?宗政元恒好奇道,“什么礼物?”

宗政长玄拍了拍手,一名衣着白色衣裙面着薄纱的美妇落落大方走上堂来。 她身姿修长,颈如天鹅,目若寒星,浑身透着一股冷艳之感。

宗政元恒想看清她的模样,却偏偏被那一缕薄纱遮挡,一时心里痒痒的。

宗政长玄笑道,“你新娶的那些妾室,大多都是些云英犹在的少女,哪有妇人会伺候男人!”

他指着这名冷艳美妇道,“休看她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在床榻上却是集万种柔情于一身,管叫你下不来床!”

那美妇人听见宗政长玄如此贬低自己,也不生气犹自站立不动,一双摄人心魄的寒目径直看向宗政元恒,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宗政元恒听父王如此说道,一时大羞,自家老爹竟然把自己用过的女人送给自己,也就是北靖风俗开放,才会置人伦于不顾,女人对他们而言,就像是一件器物一般,便是随意送人也与人伦大防搭不上半点关系。

一旁的宗政雪姬见父王送美妾给小弟,撒娇道,“父王好生偏心,只送礼物给小弟,怎么没有我的份!”

宗政长玄今日高兴,逗趣道,“你要什么礼物?只要父王这里有,绝不吝啬!”宗政雪姬笑道,“父王总揽诸军,那就选几个强壮英俊的男人给我吧!”宗政长玄闻言,顿时脸皮抽搐,他知道女儿也是开笑话,于是微斥道,“莫要胡闹,过些时日我便为你选配良家,让你以后安心相夫育子!”

……

霜白居。

此处是征南将军白良的三个女儿的居所,其人为了向梁王宗政长玄表忠心,把自己的三个女儿都嫁了过来,尤其是在长女和次女都已出嫁的情况下,其之所为便是宗政元恒也觉得有些太过。

有了他的带头,宗政长玄的那些老部下们也不甘示弱,纷纷把家中的嫡女都嫁了过来。

现在梁王府里,宗政元恒的女眷最多,以致宗政长玄把自己的居所都搬到了东南一角。

此时主厢房里,白雪儿、白霜儿和白冰儿正围坐在一起说着话,内容大多都是围绕孩子在进行,由于白雪儿的两个孩子还年幼,因此被她一起带了过来,只是养在外院,白日里才能见到。

此时夜色已深,姊妹三人正准备上塌休息,一名粗使丫鬟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三位小姐,世子殿下来了!”

那名雪衣美妇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宗政元恒可不想拿热脸贴她的冷屁股,索性冷落她几日,转道去其它院子。

姊妹三人闻言,顿时有些慌乱,此时她们没有准备,只得慌忙打扮,或是梳妆画眉,或是穿戴衣裳,还没弄好,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一位神采飞扬的锦衣少年迈步而入,双目灼灼有神,看模样比三姊妹的兄弟白符还要年轻许多。

宗政元恒见她们一副慌乱的模样,迟疑道,“要不我今晚去其它地方?”当日征南将军府奉上的白氏三姊妹画卷对他印象颇深,因此家宴才结束他便悄然过来,由于没有提前告知,因此也怪不到她们。

白雪儿年龄长些,向来体贴人意,她拉起宗政元恒的手道,“不妨事,世子进来坐就是!”

宗政元恒心想来都来了,也没必要驳她们面子,当下随白雪儿来到堂中坐下,白雪儿的玉手温滑绵软,他忍不住多摸了几下。

白雪儿起初还有些放不开,但一想到自己已经是这个少年的女人了,还有什么放不开的,于是便任他抚弄自己的玉手。

宗政元恒刚刚坐下,肚子便咕咕咕的叫了起来,他不好意思道,“刚才家宴,一时只顾着饮酒,东西却是没吃多少,你们这里可有剩余的饭菜。”

白雪儿和白霜儿见他这副模样,立时想到了家中小弟白符,其人小时贪玩总是错过吃饭的时辰,每每遇到这种情况,总会到她们的房中讨些糕点食物。

思及于此,白雪儿、白霜儿和白冰儿对宗政元恒的隔阂便少了几分,她们笑着让宗政元恒稍等一下,转入小厨房摆弄起来,不一会儿便端出色香味俱全的几份吃食,让宗政元恒食指大动。

白雪儿指着一分粘稠奶浆介绍道,“这是我做得羊奶酸浆,配得是奶馒头,还有白霜儿做得肉丸子汤和白冰儿做得酸笋肉丝。”王府里虽然有大厨房给各院提供吃食,甚至还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菜式让大厨房烹制,但各院还是保留了一间小厨房,毕竟都是女眷,闲着的时候也可以自己动手。

白氏三姊妹每日除了一份主食外,菜式都是自己来做,下人们只负责打下手帮忙。

宗政元恒早就饿得受不了,现在更是被勾起了馋虫,一阵风卷残云,惹来白氏三姊妹一阵侧目偷笑。

宗政元恒打了一个饱嗝,心里极为畅快,大厨房做的吃食翻来覆去也就那几样,他早就吃腻了,以后可以时不时到霜白居这里来蹭饭吃。

就在宗政元恒洋洋得意时,白雪儿、白霜儿和白冰儿也在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少年,只论外貌,宗政元恒的皮囊便称得上上等之姿,英武锐气在他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举手投足间更显王族气质。

白雪儿心想若是与他终老此生,也不算枉屈了自己,只是年纪小了一点,可能比自己的弟弟白符还要小上一二岁。

丫鬟们将碗筷收拾下去,宗政元恒饱暖思淫欲,仔细打量起白氏三姊妹,一番观察后,只觉比画卷上所绘还要动人,长姐白雪儿丰腴高翘,肌肤红润白嫩,二姐白霜儿云鬟高挽,娥眉淡画,眉眼中难掩一股愁绪,幼妹白冰儿娇憨可人,一副冰肌玉骨,好似嫩得出水一般。

按照规矩,宗政元恒到各房休息时,由哪些人侍寝都应由他来定,可刚才他光顾着吃饭,竟然把这事给忘了!

白雪儿、白冰儿和白霜儿只好陪着他聊天,女儿家脸皮薄,也不好意思提醒他。

眼看夜色渐深,宗政元恒起身道,“今晚就到这里吧,我们休息吧!”白雪儿、白霜儿面面相觑,也不知他是什么意思,只好齐齐一个万福,躬身退下,将房间让给幼妹白冰儿,因为早些时候征南将军府既定嫁到梁王府的便是白冰儿,她们二人是后来增加的,所以算起来,白冰儿才是主阁的女主人。

宗政元恒见她们向外走去,不禁奇道,“你们这是去哪儿?”

白雪儿回道,“妾身住在左厢房,现在便回去。”

白霜儿也回道,“妾身住在右厢房!”

宗政元恒看了一眼内室的大床道,“这床很大,便是睡六七人也够了,你们何必回去呢!”

白雪儿、白霜儿闻言,一时俏脸羞红,心想世子好生荒淫,竟然想一床睡三美,她们生在富贵之家,这种事也很少听说。

一旁的白冰儿也意识到了什么,低下头看着脚尖,不敢与其他人对视。

宗政元恒走过去,分别握住白雪儿和白霜儿的玉手,温言道,“周公之礼本就是你情我愿之事,哪里有什么区别!”

白雪儿、白霜儿只得万福一礼,“一切谨遵世子之愿!”言罢,四人手牵手走进内室。

“你们关上房门,多准备几个炭火盆,把屋子里面烧得暖暖的!”宗政元恒向丫鬟们吩咐道,眼下正值深秋,寒气渐重,若是脱衣裸身时受了凉,那可不好!

“是!”六名小丫鬟们应道,她们六人是白雪儿、白霜儿和白冰儿的贴身丫鬟,被赐白姓,分别以春夏秋冬翠绿为名。

按照王府的规矩,每个院子配两名健妇,四名粗使丫鬟,每个有名分的妾室再单独配两名贴身丫鬟,可以由娘家带来,也可以由王府统一调配。

这六名小丫鬟便是白雪儿、白霜儿和白冰儿从征南将军府带来的。

不一会儿屋子里便暖和起来,宗政元恒又将烛火挑得愈加明亮,一时间屋内春光明媚有如繁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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