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上回说到罗贤正式拜入三清宫门下,方才得知老道名唤宣明子,乃是三清宫的掌门,自己既然拜入了他的门下,与田柔便成了师姐弟。

罗贤初入三清宫,田柔便迫不及待拉着他前往认识一众师兄,众弟子看在田柔的面子上,也对罗贤是关爱有加。

罗贤对于众多师兄的关爱自是感激不尽,他如今拜入师门,等到学了武功报了大仇,他的心愿就完成了。

至于剩下的事,一切都顺其自然即可。

夜晚躺在床上,罗贤也曾经细细回忆过,可那夜鬼差一事实在太过玄幻,至今他都觉得只是一个梦罢了。

后来索性也不再去想,一心一意苦练武功。

不想数日过去,自从拜师之后,宣明子便再也没有找过罗贤,更没有教他任何武功。

起初罗贤还当师父事务繁忙,忘了自己,但如此数日下来,却始终无所事事,终于忍耐不住,便找到宣明子,想要问一下何时开始习武练剑。

宣明子端坐正殿打坐,眼皮也没有抬一下,只是劝罗贤不要急躁,练武之前要先修身养性,如此方能事半功倍等等。

宣明子迟迟不愿教罗贤练武,自然有他自己的打算。

他先前给罗贤和田柔说过,要等罗贤武功大成之后再让二人成亲。

这便是他留的后手,只要他不教罗贤武功,那二人成亲之日便是遥遥无期,说来说去,宣明子还是很不看好罗贤。

罗贤哪里知道宣明子的这些想法,他从那日开始,便每日里打坐,修身养性。

田柔见罗贤拜入师门,且二人关系更进一步,心中自是欣喜,私下里也不避嫌,每日里来找罗贤。

她见罗贤整日里只是打坐,笑道:“师父每日打坐,你也跟着每日打坐,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罗贤也不说话,只是微微一笑,继续打坐。

罗贤每日打坐,剩余时间除了读书便是前往山中游览。

荒莽山中奇景甚多,尤以三清宫后山最佳,奇石怪松,悬崖瀑布,无一不奇,无一不美。

罗贤常在后山流连忘返,有时直到太阳下山才依依不舍回去。

时光飞逝,转眼一个月过去了,宣明子却依旧没有教罗贤任何武功,只是让他不断打坐。

罗贤如今倒也不着急了,只因在此之前,他在打坐之时,竟然莫名其妙领悟了一种内功心法。

说来也巧,那日罗贤在后山游览,因贪图美景,直到日落后方才急匆匆赶回。

不想只走到一半,天就完全黑了。

慌乱之中不知为何竟然一脚踏空,落到一个地洞之中。

地洞倒也不深,罗贤也没摔伤,只是在摸索中却无意间摸到了一块破布。

按理说后山虽然人烟稀少,但平日里还是会有三清宫弟子前来,或是采药,或是游玩,有块破布也没什么稀奇。

可不知为何,当罗贤的手一摸上那块破布时,脑中突然起了一个疯狂的声音,让罗贤将那块布带在身上。

罗贤吃了一惊,手却下意识紧紧攥住了那块破布。

待得罗贤回到三清宫的住处后,方才小心翼翼打开手中的破布,见其上写有一些晦涩难懂的文字,幸而罗贤博览群书,稍加解释之后,才发现竟是一种打坐的方法。

罗贤闲来无事,便索性照着这方法试了试,几次下来,竟然发现体内隐隐有一股气绕着身周不断游走,这股气带着一道暖意,让人十分舒服。

此后的日子里,罗贤便每日依照此法打坐,不知不觉之中,竟然已经有了内功基础。

此时他尚且不知体内起了变化,每日里除了打坐之外依然只是读书、游玩,宣明子倒也乐得罗贤不去打扰他。

直到又是一月过后,宣明子自己都觉得有些过分了,方才找来罗贤,欲传授他一些武功。

但他知道罗贤年纪已大,又没有任何习武的根基,想着索性教他一些剑法,让他自己习练。

罗贤初学剑法,自是兴奋异常,然而他资质平庸,又兼年纪已大,只是一套入门剑法,他便学了整整三天,即便这样,使出来还是东倒西歪,不成架势,倘若外人看来,非要笑掉大牙不可。

此后数日,罗贤白天练习剑法,晚上则打坐修习内功。

而田柔也每日指点罗贤的剑法,更偷偷教给他一下基础的练剑窍门。

春去秋来,转眼间大半年过去了。

这些日子里,罗贤每日苦练剑法,除了一开始有些生涩之外,到得后来,也开始有了些许进步,再加上田柔在一旁指点,大半年时间下来,倒是将三清宫的一套入门剑法使得有模有样。

不过即便如此,这也只是三清宫的入门剑法,想要学得更加高深的剑法,凭罗贤的资质,只怕今生都不可能了。

然而对于罗贤来说,只是一套入门剑法,便已经让他信心倍增,觉得定能依此报得大仇。

田柔见他如此自信,便想打击他一下,也好让其认清现实,遂提出与罗贤比试一场。

罗贤学得剑法,心中充满自信,对于田柔的提议更是一口答应。

二人也未惊动其他人,便只是在田柔住的院子里来了一场比试。

不想一场比试下来,田柔狠狠吃了一惊,虽然罗贤的剑法在其看来满是破绽,然则一旦使出,威力却是极为惊人。

田柔与他交手,发觉其每出一剑,势必带起一道剑气,这种剑气无形无色,但却能够伤人于数尺之外。

田柔心中震惊之余,却又是极为欢喜,暗想莫非自己的如意郎君,竟是一个百年不出的剑法天才?

说起来,这也是罗贤命中早已注定的事情,那块破布上记载的乃是一种上古的内功法门。

若是寻常的江湖中人学到这种法门,非但对自己没有益处,反而会有损害。

只有那种毫无武学根基,又兼年纪过大之人,反而才适合学此内功,如此看来,简直就是为罗贤量身打造的一般。

看来冥冥中似乎还真有鬼神在帮着罗贤。

田柔将自己与罗贤比武一事告知宣明子,宣明子也是大吃一惊,他找来罗贤,要他出剑刺向自己,想要试一下他的内力。

罗贤起初以为宣明子只是随口说说,又见其一脸凝重,方才举起长剑,对准宣明子的胸口刺了下去。

长剑歪歪斜斜,看着毫无章法,一旁的其他弟子看了,皆在偷笑不已。

哪知长剑离宣明子尚有数尺距离,就见宣明子猛然睁大双眼,跟着毫无预兆凌空向后一翻。

他身后正是一根柱子,便听嗤的一声,那柱子上突然出现一道剑痕,深逾数寸,正是剑气所划。

围观之人皆是大惊失色,需知江湖上用剑的高手无数,但却从未有人能够使出剑气,伤人于无形之中。

宣明子看着罗贤,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剑气一道,实乃剑客毕生所求。

宣明子如今已是七十有余,一身武功可说是已臻化境,也可算是江湖中的绝顶高手,可即便这样,他还是无法使出剑气,这也是他心中最大的遗憾。

可如今眼见大半年前刚入门的罗贤,竟然使出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剑气,一时之间,他的心里可说是百味杂陈。

宣明子让罗贤退下,又独自招来田柔,想要从她口中探问罗贤的消息。

不想田柔对此也是一无所知,罗贤自从拜师之后,与田柔的关系虽然与之前相比多了一些亲近,但还未到那种无话不谈的地步。

宣明子见从田柔口中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心中难免有些失望,但他身为一代宗师,还是颇有气量,见罗贤练出了剑气,虽然心中不是滋味,但也没有为难罗贤,逼他交出秘籍。

只是从此以后,对于罗贤也开始颇为上心,经常会指点一下他的剑法。

罗贤虽然资质不佳,但他亦知勤能补拙这个道理,每日苦练武功,再加上宣明子在一旁指点,剑法进步速度虽不至于一日千里,但也是肉眼可见。

春去秋来,时光飞逝,转眼又是三年过去了。

在这三年时间里,罗贤每日里心中只有两个念头,除了练剑便是打坐,而和田柔之间的感情却放在了第三位。

田柔知道他报仇心切,虽然心中有些埋怨他的不解风情,但仍是对罗贤不离不弃,始终如一。

这日清晨,罗贤早早便起身在院子里练习剑法,如今的他早已非三年前可比,一身剑法虽然不算出神入化,但放眼江湖,也可算是三流好手,再加上他那一身内力和剑气,便是那些二流高手与他过招,也难保全身而退。

田柔站在一旁,凝神看着罗贤练剑,满眼都是爱慕的眼神。

三年过去了,她对于罗贤的感情非但没有半点减少,反而越来越深。

只是罗贤对于她,似乎还是如三年前一样,虽然热情,但却不甚亲近。

一套剑法舞毕,罗贤收剑入鞘,一旁的田柔递上一块毛巾,柔声道:“贤哥,擦擦汗,一会去用早饭吧。”声音温柔轻软,若是三清宫的其他弟子见了,定会大吃一惊,何时开始,他们那凶狠霸道的师姐说话也会如此温柔了。

罗贤接过毛巾擦了擦汗,田柔看着他,眼神中满是温柔。

她等了罗贤三年,等他武功有所成就,然后再找师父,让他挑个良辰吉日,好让二人完婚。

宣明子对于田柔的请求没有半分犹豫,随即便决定下月初八让二人完婚。

三清宫上下登时一派喜气洋洋。

宣明子又广发请帖,遍请各路江湖同道前来观礼。

此时离下月初八尚有二十余天,田柔将成亲之事告知罗贤,罗贤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便接着练剑。

田柔见他颇为冷淡,心中微有失望,又见其只顾练剑,心中有气,干脆抽出长剑,与其在院中对战起来。

罗贤正自练剑,忽闻一声娇喝,跟着一道剑光直射胸前。

罗贤忍不住吃了一惊,急忙抬头看去,便见田柔俏脸含霜,手持长剑刺了过来。

罗贤急忙挥剑格挡,内力灌注剑身,长剑猛然发出一声长吟,跟着猛然射出一道剑气,直射田柔。

田柔虽然见过罗贤的剑气,但却从未与他交过手,如今也只是一时负气方才出手。

她又哪里料到即便只是过招,罗贤亦会用出剑气。

田柔眼见剑气射来,手中长剑不及撤回,当下惊呼一声,脚下连连后退。

她虽是三清宫的大师姐,但武功却不是最为出色,脚下一退,登时乱了方寸,一下跌倒在地,眼见剑气直直射向自己。

罗贤见状,急忙就要收回剑气,然而其练剑多年,只知如何发出剑气,却不知如何收回。

如今眼见田柔即将被剑气射中,虽然急得连连催动内力,但却仍是无济于事。

便在此时,又是一声大喝传来,一个身影瞬间挡在了田柔面前,手中剑如流星,一下化出数道剑光,将那道剑气挡了下来。

罗贤急忙看去,正是师父宣明子。

宣明子拉起田柔,看着罗贤,斥道:“比武过招,岂可动用剑气,柔儿下个月便是你的妻子,若是此时受伤,你如何交代?!”

罗贤满脸愧疚,低头不语,田柔见状,便劝宣明子:“师父,贤哥也不是故意的,您消消气,别责怪他了。”宣明子见田柔尚未成婚,便如此护着罗贤,不觉连连摇头苦笑一声,只能感叹一声‘女大不中留’,弄得田柔满面通红。

宣明子走后,罗贤再无心思练剑,只是坐在院中石凳上面,不发一言。

田柔知他心中仍有愧疚,便坐在他的身旁,将身子轻轻靠了上去。

罗贤只觉一个温热绵软的身子一下靠在了自己背上,一股幽香传来,不觉让他有些心神摇曳。

“贤哥,”田柔的声音幽幽传入罗贤耳中,“下个月我们就要成亲了,我好紧张。”罗贤只觉腰身一紧,已被田柔从后紧紧抱住,感受到后背传来的软糯的感觉,罗贤的脸一下就红了。

虽然罗贤在上山之前就已经有过一个妻子,也尝过男女交欢的味道,但他自幼读的那些圣贤书中,皆告诉他‘万恶淫为首’,所以每次与妻子同房,他也只是草草了事,对于妻子的身体,也是从未好好看过,如今被田柔从后面抱着,一对玉乳紧紧挤压着他的后背,更是如芒在背,坐立不安。

然则罗贤也不是那柳下惠,美人坐怀而不乱,况且他在山上三年,即使每日练剑打坐,也难免会有枯燥的时候,到得晚上,更觉空虚寂寞。

只是他自幼读得圣贤书,懂得道理,知道是非,再加上刻意与田柔保持一定距离,方才能够度过这三年。

如今被田柔从后面抱着,后背感受着那两团柔软,即使再镇定,也难免有些心猿意马。

罗贤轻轻挣脱田柔的怀抱,站了起来,他不知该如何面对田柔。

三年来,他刻意保持着距离,但对于田柔的好却从来都是来者不拒,而且凭着田柔的名头,他在三清宫中一直都很顺利,宣明子能够看重他,纵然有因为剑气的缘故,其实还有另外一层原因,那便是田柔。

田柔自幼在三清宫长大,宣明子视她如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

三清宫内的各项规矩,对于田柔都可以网开一面,这也造成了田柔极为霸道的性格,也让宣明子头疼不已。

而在罗贤出现之后,田柔对于其他人虽然仍很霸道,但对于罗贤却是温柔有加,这让宣明子庆幸的同时,也隐隐生出了一丝担忧,担忧她会被罗贤利用。

好在其后三年,罗贤除了练剑打坐之外,便只有读书一事,而且他性子沉稳,从未与人红脸,也未仗着田柔的庇护在三清宫内为所欲为,这让宣明子对他的感官有了很大的变化,所以才会同意下月初八让他们完婚。

田柔见罗贤挣脱自己,愣了一下,继而面色一寒,似有怒意。

罗贤背对着她,自然未看见她的脸色,他走到一旁坐下,道:“田姑娘,男女授受不亲,你我虽然即将成亲,但还请自重的好。”

田柔想不到罗贤会这样说自己,尤其是最后一句,仿佛将她当成了那些荡妇一般。

好不容易忍下去的怒火再一次爆发,她站起身来,喝道:“罗贤,你当你是什么东西,你当初上山拜师,若不是我相逼,师父怎么会收下你,又让我下嫁给你,如今你练成了剑气,成了江湖中独一无二的高手,是不是就看不上我了?就想悔婚?”她越说越气,这些年来的委屈,罗贤对她的冷落又一幕幕浮上心头,到得最后,干脆一跺脚,转身便跑了,罗贤本欲去追,最后却只是叹了口气,直接回屋了。

皎月斜挂,夜渐渐深了,山风吹进院子里,将院角的翠竹吹得哗哗直响。

罗贤一人躺在床上,听着屋外的风声,翻来覆去睡不着。

俗话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些年田柔对他的好,他自然记在了心里,可越是这样,他的心里就越不安,总觉得自己对她有愧疚。

他心中明白,自己多多少少也利用了田柔对自己的感情。

罗贤再也睡不着了,他起身走到屋外,却发现不知何时田柔又回来了,正坐在石桌旁。

桌上放着一个木盒,见罗贤出来,她打开木盒,里头放着一碗粥和几样小菜。

罗贤看她将食物从木盒里拿出来,小心地码放在石桌上,又抬头对着他笑道:“贤哥,你饿了吧,我特意去厨房做了几样你爱吃的小菜,你快尝尝。”罗贤看着田柔,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讷讷地在石桌旁坐下。

田柔将筷子塞在他的手里,坐在对面,一脸温柔看着他。

“田姑娘,我……”罗贤不知该说什么好,他把田柔气走,心中本就愧疚,没想到田柔不计前嫌,还做了宵夜给他。

田柔看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将粥放在罗贤面前,突然面上掠过一抹绯红,轻声道:“贤哥,我有话想和你说。”

罗贤放下筷子,抬起头看着她,这是他第一次认真地看着田柔,在月色的映照下,即使再平凡的人也变得不平凡了。

他看着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她的嘴唇,甚至她嘴角的那颗细小的痣,突然觉得,有这样一个姑娘相伴,或许是他下半辈子最值得庆幸的事情。

罗贤忍不住伸手,抓住田柔的手。

田柔的脸色变得愈发通红,却没有抽回手掌。

罗贤大着胆子,一下将她拉进怀里。

田柔嘤咛一声,顺势倒在了罗贤身上,闭着眼睛,似乎有点期待又有点害怕这一刻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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