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你?怎么会是你?我…我这是在……”
天啊——我眼前的不是娘的脸,也不是月儿或公主,我抱住的竟然是唐霓!
“啊,抱歉、得罪!”
我慌忙松开手。
但如坠雾里:“我…我在做梦?还是我没死?是…是你救了我?”
我做梦也不该梦见她啊!
光线很暗,昏头胀脑,身体犹在飘荡。
但还是能看清唐大小姐俏脸羞红,咬着丁香瓣一般的下唇,似乎在极力恢复冷若冰霜的努力中而未开言。
“是…我睡得太死了,大小姐是…和唐兄一起来的,打开了洞门…那,唐兄呢?快救月儿和公主去!”
我挣扎着要站起,才发现这是船舱。
唐霓本已恢复了冷美人不屑一顾神情,闻言后,一双清澈明眸忽地现出惊异、担忧的焦虑,蹙眉喃道:“脉象未有异常,你怎的还说梦语?咱家有何本事能救得了贵伉俪!不是你力战群贼,虽脱力亦救出二位夫人的吗?”
“啊~”我匪夷所思地惊叫出来!
怎么回事?肯定有重大隐情,难不成我梦游救出了……
“你说月儿她们获救了?在哪……”
恍然惊急地刚问了半句,舱门一响,随着暗夜江风一起飘进来的可不正是我那翩若惊鸿、星眸如梦、襛纤袅娜洛神女、流风回雪白衣人的爱妻夏玄月!
绝美的娇容宜嗔宜喜,水葱玉指单竖在丁香芳唇上,堵回了我的惊叫声。
“妹妹真乃观音玉女,这么快就让大为恢复苏醒了!”
月儿莲步入舱,却先含笑低声向唐霓道谢。
她后面的身影却是长身玉立的唐宇而非芙儿。
“不过是化了一丸回春丹叫他咽下,何足挂齿。”
唐霓回月儿话时倒是霜面回春,虽未揭了我梦魇搂抱的无礼之举,白皙的嫩脸上却又胭脂倏染。
“哦,多谢贤兄妹赶来相救!芙儿呢?”
我自也要招呼唐宇,顺便答谢唐霓喂了我一粒恢复元气的灵丹之恩。
当然,最急切关心的还是老婆了。
“芙儿先睡了,所以怕你嚷嚷,夫君感觉身体如何?你昏迷好久,想必是饿坏了,热着菜粥呢,这就端来,你慢些吃哦。”
月儿温柔地微笑着,就去旁边的暖炉上盛过一碗红绿相间、热乎乎的米粥来,将勺触到娇美的樱唇上试过温度,递过来道:“冷热正好,这里红色的是唐大小姐特意放的上品枸杞子哦。”
端着色味俱佳、香气氤氤扑鼻的粥碗,饥肠辘辘的感觉瞬间升腾。
但我更想先咬一口自己的手臂——有充足的理由认为我在做着一个美梦。
“月儿,你们是怎么脱困的?我是被困在……”
“等夫君吃饱了、休息够了在好好回忆吧!现在的问题是只有两间舱房,妮子妹妹是与乃兄一起呢,还是我们三姐妹一起?”
月儿打断我最关键的问话,讨论起这么无聊的问题!
“妹妹自然跟着姐姐,谁要多看臭男人一眼!”
唐霓轻描淡写地哼道。
人中龙凤的唐大少此刻脸色一定比我衰吧?谁知唐宇恍若未闻。
“那,我们姐妹这就过去了,二位少侠多有辛劳,早些将息!”
月儿拉起唐霓的小手,朝唐宇微微一笑,转身飘去。
“月儿……”
惶急的我喊了半句,两大美女头也不回地翩然出门了。
噎得我简直一口粥都喝不下了!
“贤弟惊退峡帮、力平巫山,威震天下,愚兄本该摆酒祝贺,她们偏要只给你喝粥,难怪贤弟没胃口啊!”
大概我蒙头转向、神不守舍的样子让唐宇也看不过去,一贯沉默寡言的他竟开起了玩笑。
对了,他或许比唐霓知道的情况更多些,先问问他也好理出个思路来:“唐兄,你什么时候来的,我在洞里听到你找我们了。怎么令妹也来了?”
“我听到传报说唐门船只遇险,就急着过来,偏舍妹也知道了,非要跟来!呵呵”我在唐宇说到唐霓非要跟来时,嘴角一撇笑意可不是嘲弄和无奈。
但我最想知道的还是后来:“那,你们什么时间到的?”
“因为最早看到警报烟火的是白帝城内的属下,就去询问情况,结果城内道上的人都传开了,说峡帮被地宫裹挟倾巢拦击唐门船上的武尊大侠,武尊大侠稳坐船头,仅两位夫人略一出手,就击败地宫使者,吓退横行一世的峡帮三百六火箭手。我本放下了心,可是,又听上行船说唐门的船靠在了巫山纤道旁。才又连夜急急赶来,到巫山是次日早上了。”
他怎么问到哪说到哪啊!
我也不顾解释那传言中令我汗颜之极的成分了,直切我最想知道的关键:“你是怎么见到月儿和我的?”
“我以前听说过青城等派的人马在巫山吃过亏,所以没敢分散船工分头找,只让他们站在一起齐声喊,我拉着妮子四处找,都找遍了也没见人影,妮子急得直哭。天快黑了时,一下出现了一群人,二位夫人还有另两个女子,两个道士擡着呼呼大睡的贤弟,哦,还有虎豹。”
唐宇目不闪烁、面色如常,口齿流利,不像是说假话……我只要用注目示意他继续说,除非他说没问过月儿是怎么出来,那肯定是假话!
“弟妹说,你们被山腹内的机关分隔困住了,但三少侠的霹雳神功还是震服了那些道士,弟妹谅他们虽有劫掠妇女的恶行,却从未害死过人命,惩戒一番后,许其改过自新。道士以前劫掠的妇人尚有十余数,但除两个挂念家中子女的外,都自愿留下,亦不勉强。还和我商量了一下虎豹的事,因为出了峡就是人口稠密的中原了,带着虎豹是否惊扰百姓?我说那只是其一,关键现在朝廷在全国征收奇石巨木、名花古树、珍禽异兽,带这两只稀罕物着实易生事端,便放到山林,只要被人看到踪迹也会被围捕邀功进贡。巫山地带人迹罕至,倒还安全。所以,让我追来时的小快船送那两个妇人回川归家,二兽也没上船,趁天光未黯启船,现下应已出了三峡,明日靠岸便是荆州了。”
是我吓服了淫贼妖道?
我砸得惊天洞地,明明还听到……唉,爱妻受到这班妖孽淫辱,自然不好意思让外人知晓,故而编了故事保全我的颜面罢了!
或者,她们知道我在门内气冲霄汉,仍浪叫出声并非仅仅是被淫棍插得激悦难抑,表现这般无耻沉迷于淫欲是为迷惑敌人,以为她俩真已被他们巨根淫技所彻底征服,随后才觅得出其不意的反击机会?
“钟少怎还心事重重?”
“哦,没有,我只是在想……不该轻信这些道士真能改过!”
随口应付着唐宇的疑问,倒真担忧起那群贼道不会报复二兽吧?
女人就是太心软!
以前放过风姬,结果还不是几乎被她害死。
“哦,人能不能真心改过是最难保的事。不过,妮子本要当场唤醒你,那俩道士的确立即吓得面如土色,磕头如捣蒜,说你若醒了他们必定是没活了。呵呵,怕极了你钟少侠倒似真的。哦,贤弟快把粥喝了吧,一会凉了,舍妹可是费了心思熬的。”
木然地喝了一口,只觉甜鲜香糯,勾得胃口大开,仰头呼噜噜瞬间见碗底,直觉着身心饱满起来。
又才品着他叙述中的事……他们可不害怕嘛!
谁那么丧心病狂地奸淫人妻之后还敢见那被气疯了的丈夫?
如果我当时醒了的话,我……会杀了他们?
岂止想杀!
刀剑在手,雷霆一闪挥四下,我要他成八半!
他们不敢让我醒唐宇就听从?
看来还是月儿准了这个请求。
如果我自己醒了,月儿也会阻拦我杀他们吧?
没害死人就没死罪了?
男人不会像女人那么心软!
我没被气死只是天未亡我而已。
是心软?
还是一夜什么……恩?
假若月儿拦着,她能拦住我的刀,还能拦住我突然石子出手吗!
对,我自悟的远程杀技也暂不让月儿知道,就像我不知道芙儿的神技一样。
那月儿如果问到我是怎么砸门的呢?
嗨,我好像还有一肚子的疑问要问她呢,那容她来问我!
再说了,她不可能像我那样摸遍洞内确认了没有大石块吧!
不对,我想的太简单了——月儿对外说我的神功震服了贼人,肯定是妖道先从我不可能有砸门之物推出来的结论,月儿当然不信我有惊天动地的掌力……唉,能不能瞒住我的石子功不重要,我就是挂念爱妻啊——有没有被妖道们采去了真阴内力?
最后怎么制服的他们?
芙儿的魔蛊那般隐蔽,难道妖道们一直点了她的穴道、制住了她的手臂?
可是,门中擒叛那晚,我抱着芙儿在床底……也并未见她对那三个叛贼出手啊!
太令人费解了!肚子和脑子又空得难忍起来,还是先吃饱补补脑!
回过神来,发现唐宇已经又帮我添好粥放在我手边了!
“哎呀,失礼!怎敢劳唐兄动手这些事!”
我不好意思得脸上都有些热。
唐宇嘴角撇了一个无所谓的笑意,没吭声,淡然中透着友好的眼神探寻着神不守舍的我。
“哦…唐兄那天突遇什么急事未能成行?很棘手吗?现下处理完了?若是耽误了贵门的要事,小弟可实在担当不起啊!”
在人注目下胡思乱想让我觉得尴尬,端起碗、遮住脸的同时赶紧转移话题。
“哦~那~只是愚兄个人一点棘手的事,哦~这个,已经算摆平了吧。”
唐宇莫名吞吞吐吐起来,白皙的脸上倏然透红。
这个玉面风流鬼肯定是还惹上什么风流债被人讨上门来?
“哦…也没什么非瞒着贤弟的,临行忽然得报青城二当家一行将至,是来谈唐某与青城大小姐郝淑贞了结婚姻之事。”
唐宇被我从碗沿上盯过去的眼神弄得更不自在,话音迅速降低。
“啊~原来唐兄已经娶过亲了?嫂夫人…哦,你是说休妻?”
我的眼睛一定瞪的很圆!
“嗯,我们婚后在一起不过两个月她就回了娘家,分开已经两年了,了结是早晚的事,只不料非赶上那日他们来处理,倒让一路受惊,你不问,我也要解释。”
“哦……嫂…这郝大小姐是何等天仙人物?眼界也忒高了点,唐兄这般龙凤人才她还……女人真是匪夷所思!”
看来,也不独我双妻让人费解!
“哦,这事儿,其实也不怪她,是…这个愚兄之过,唉~”唐宇在我惊诧目光下长叹一声:“我不说清,钟少必疑惑于唐某,唐某有幸结交贤伉俪乃三生有幸,凡事当奉真诚坦荡,只是,我说了实情,只怕惹贤弟见笑鄙视,唐某无颜苟活矣!”
“小弟天赋愚钝,在唐兄面前只有自愧弗如的景仰之心。自古名士皆风流,唐兄若没资格……岂非天下无名士?”
我这说的可不是虚礼自谦!
我这满头深绿的笨蛋哪有资格取笑别人,何况是人杰天下、玉树临风、名门少主的唐宇!
唐宇该是感动于我眼中的诚恳,焕然点了点头:“那郝小姐虽远比不得弟妹那般天人风采芳姿,人才也算上等。与我之婚姻虽说有家势连横的因素而尊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洞房相见也算一见倾心。只是…她家传刻板,恪守妇道过之…则有贞无淑矣!琴瑟无法和谐,我努力月余,终失了耐心,冷淡了她,她又贤淑了月余,女侠与大小姐脾气也压过妇道,率性回了娘家。随后两年中,我虽看在长辈劝说面上去青城接过她两次,她也看出我非诚恳,亦不买账。前日,她二叔代表娘家来找我了断这事,家父也严斥劝说,但我对她实在是一毫兴趣具无,提及便心中犯堵!恰好借着你们遇险的急报,当机退了嫁妆、赔了二万两银子一刀两断了。”
唐宇说到这里,呼出一口长气,习惯淡然的神色中恍然卸了一座大山般轻松起来。
看来,船老大那支烟火其实是救了他家少主摆脱了纠缠!
唉,窥见识过这唐宇的荒唐风流,他对抗拒风月的传统女子看不过眼也就可以理解了。
可是,他的身份注定了他再娶还会是闺门森严的名门望族之女,不晓得谁家大小姐会是反传统的。
哼,除非蛮王还有一个公主!
人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你是不知道真娶了风情万种的老婆会多麻烦多痛苦!
可是,我痛苦,我就不幸福吗?
这些接连不断的痛苦并没有降低我对娇妻的爱……无爱也痛苦,爱也痛苦,那还是有爱更好吧?
又一次生死茫茫之后,我只想和我的爱妻们在一起!
可恨那个唐霓来搅局,兄妹同船共舱有何不可?
害我们夫妻差点死别之后还要生离!
“唉~”满腔郁闷禁不住长叹一声。
“钟少大破峡寇,怎还如此不乐?”
“哦……”
我又不能说现在该我和老婆在一起,把你妹妹拎出来吧!
“这个…豪门侠女高傲贞静,也数自然嘛,令妹想必与嫂甚为投契,兄不喜郝小姐,才惹她气你吧?”
嘿嘿,我早知道唐霓为什么恨唐宇,但我这样说出来,即贬了那妮子又可考察唐宇对我说话是否诚恳,还堵了他再将恁讨厌的大小姐推给我之口!
妙哉!
“唉~”终于轮到他叹气了!
“舍妹气我,是愚兄…有做荒唐错事被她知晓,那不怪她。其实妮子平时待人很好的,不然也不会有观音玉女之号。郝氏人称寒梅刺,她二人并无可比之处。”
唐宇虽迟疑一霎,回答总还坦诚。
但他还为唐霓辩解,我是不是该谑谑他?
“怎么,唐兄如此精英人杰也会做荒唐事?过谦则有愚弄兄弟之嫌也!”
“我对他人或有虚伪之时,对贤弟可是一片赤诚!”
他面上有些涨红,接着说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愚兄早些年抵不过诱惑做过很多荒唐事,有些念头离经叛道,但从不曾坑害他人,自觉荒唐亦未必为错。我们兄弟这一路来日方长,钟少身体刚恢复,还是早些休息为好。”
看来唐宇与其小婶之间的秘史始于婚前,难怪对性格刻板的新婚妻子看不惯。
他老兄一夜未眠赶来救急,又漫山遍野地跑了大半天,一定已疲劳之极,我却只考虑自己!
愧疚中,赶紧应和着休卧,与他抵足而眠。
忽又回想起其他说他已形成离经叛道的男女观念,这样一个人品、武功、形象出众独男女观念邪异的男人与我们一路同行……怎么越想心里越别扭呢!
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