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悲痛是我身体上五彩的桥

桌子上有一个打火机,黑色的。

我曾经有一个红色的打火机,它很听我的话,它会随时照亮我的夜晚,点燃天上的繁星。

黑色的打火机是打不出火的,可是我错了,我只打了一下就着了。

后来我的那只红色的打火机就再也打不出火,因为它没气了。

我总觉得它还能打着火,事实上它再也不能了。

最后我看了看它,扔掉了。

苏满仓说,你也不抽烟,为什么要反复地玩弄我的打火机。

我说,因为我在怀念另一个打火机。

苏满仓说,张朵去嫖妓了。

我说,你开什么玩笑。

苏满仓说,张朵真的去嫖妓了。

我离开了21楼240宿舍,回到了琵琶街40号123宿舍。

早晨起床的时候是星期日。

蔡亚一睁开眼睛就对我说,大哥,我忘了告诉你,昨天晚上有你一个电话,是一个叫曾再苗的女孩打的,她让你今天上午在宿舍等她。

我说,谢谢,我知道了。

郭文学天不亮就去学校写文章了,他一直在说他要写一部长篇小说,他说他经历得已经太多了,他马上就要老了。

蔡亚认为他纯粹是胡搞。

戎国富和亓刚一起去上自习了,他们俩是从来不待在宿舍的。

蔡亚对我说,大哥,我也走了,你可以和曾再苗在宿舍里大干一场。

我说,说什么呢!

蔡亚嘿嘿笑着也走了。

曾再苗就是在这个时候敲响我的门的,我说,请进。

曾再苗在外面说,请问房小爬在吗?

我说,进来吧。

她又问,是房小爬一个人吗?

我说,是我一个人。

她还不推门,我就去开,刚一打开门,曾再苗就扑进了我的怀里,她的胳膊缠绕在我的脖子上,嘴唇接着就压在了我的嘴唇上,她用脚跟把门踢上,我搂抱着她丰腴的身体,有些喘不过气来。

我推开她说,我不会和你在一起的。

她脱了鞋子,爬上我的床铺说,谁要和你在一起了。

她去抽我的散文看,却把我的日记抽出来了,我说,你把它放回原位,那是我的日记。

她赖皮一样笑着说,我看的就是你的日记,里面写我了吗?

我说,我不许你看。

她说,你不许我就不能看了吗?

我说,你看吧。

她一边放回去一边说,别把我看得那么没素质好吗?

你不让看我是不会看的。

我在亓刚的床上坐下来说,把你的故事讲完好吗?

我一直惦记着呢。

她说,什么故事?

我说,你还没有讲你的男朋友史红旗呢!

她大声说,我不是说过了吗?

他不是我的男朋友,只是普通朋友。

我说,那好,那就讲讲你的普通朋友。

她趴在床边上对我说,那你上来,我再给你讲。

我说,我宿舍的人一会儿可能回来。

她说,回来怎么了,我们又不做什么,只是说说话而已。

我说,你要是不想讲就算了。

她说,那好吧,我给你讲就是。

上次我不是给你说到我来上自考了嘛,那个时候我都把史红旗给忘记了。

谁知道有一天我竟然在学校西门碰见了他,我本来想躲开的,可是躲不开了,他上来就给我打招呼,他说,我也来上自考了。

我看了他一眼说,你也没考上吗?

他说,像你这么优秀的学生都落榜了,何况我这个二流子了。

我说,你怎么来这个学校读?

他说,因为这个学校教学质量好。

他笑起来,笑得我一阵恶心。

他非要请我吃饭,他说就看在同窗一场的份上,也要接受他的那顿饭。

在酒店吃饭的时候他说了实话。

他从别人那里得知我也没有考上,来这个学校自费读书了。

我和汪红强的事情他全知道,他也知道汪红强把我甩了,觉得自己还有希望,他也就跑来了。

跑来以后他就打听我的住处,很快他就知道我住在哪里了,他经常在西门溜达,他知道我要是上课的话肯定要从西门过,于是就见到了我。

他喝了几口酒红着脖子对我说,我对你是真心的。

我冷笑了一下说,你就别做梦了,我是不会喜欢你的。

他说,我会让你喜欢的。

知道吗?

当时我真的想吐,他凭什么说这样傻逼的话,他是张国荣吗?

他就算是张国荣,嘻嘻,他真要是荣哥哥,我当场就会答应的。

后来他三番五次地找我,我都恨不得啐他一脸,我太讨厌他了。

有天晚上他又截住了我,那条胡同也没什么人,他一把就抱住了我,他喝醉酒了,他的个子还没有我高,我一把把他推倒,大叫着说,滚蛋,给我滚蛋!

我看见他坐在地上哭起来,他哭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我也不管他,就从他旁边走了过去,我刚走没多远,就觉得有水打在我的脸上,雨一会儿就大了起来,我往前跑了几步想起他还在那里坐着哭,于是我就心软了。

我走回去对他说,你站起来回去睡觉。

他就站起来,没站稳,他又摔下去了。

我只好扶着他回他的宿舍,我把他送到后就淋着雨回来,回到宿舍后我的衣服全湿透了。

史红旗后来乖了很多,他对我说,那我们做个好朋友吧。

我说,早这么说不是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但他对我完全不是普通朋友的架势,我们班上有个很不错的男孩子追我,我不喜欢那个男孩子,但也说不上讨厌,每天晚上接他的电话说说话,让姐妹们羡慕一下,那其实也挺美的。

但后来那男孩好多天没有上课,听说被人用刀子捅了,还好是大腿上,在宿舍躺着养伤呢。

又有人告诉我是史红旗干的,我就问起了史红旗,他禁不住我再三盘问,终于说了实话。

那件事给我造成了伤害,他说都是为了我好,据他打听,那个男孩是有名的花花公子,已经践踏了无数个良家少女,不收拾的话,我早晚会有重大损失。

我对他说,以后我的事你少管。

他说,该管的我会管的。

就这样他一直在我的生活中扮演打手和保镖的角色,时间一长,我也没有当初那么讨厌他了,几次他想对我动手动脚,我也没怎么计较。

那次他抱住我亲我,我一把抓起了剪子对他尖叫道,你不要这样,我说过你我是普通朋友,你要是再这样什么都做不成了,我可以从此不认识你,你信不信我报警,走开!

那天他从我宿舍走了之后,我再也没有给他机会接近过我。

我甚至连他的电话也不接了,我真的对他彻底失望了。

然后就是前段时间王留成走到路上戏弄我的事情,对于王留成这样的人,我并没有放在心上,我见的多了,我的好朋友凡是有点姿色的都碰见过这号人,我也没怎么在意。

没想到这件事情又被史红旗知道了,就出了那件不光彩的事情。

他的朋友受伤后去给王留成要钱被我阻止了,我对他说,你要是要钱我可以给你,但你不许再给他们要,我让你管了吗?

你干嘛吃饱了撑的!

没过多久,就听说他要走了,我接到他的电话时他在火车站,他说,再苗,再过十分钟,发往广州的火车就要开了,离开之前,我想给你打一个电话,因为我们还是朋友,不是吗?

我当时拿着电话半天才说,是。

他说,你要好好考试,我不行了,有什么事情你可以找我的那些哥们儿,你记一下他们的电话好吗?

我说,不必了,我没事的,你多保重。

我在电话里听见了火车喇叭沉闷的鸣叫,他说,我上车了,你最好找一个心好的男朋友,让他照顾你。

我没有说话,他挂了,我当时竟然有些难过。

我刚开始告诉你史红旗是我男朋友,是我骗你的,我怕你是王留成的亲信,想了解我的个人情况,对我不利,所以到后来我们熟悉之后我才给你说实话,但把史红旗忽略了,没想到你一直记着他,一见到我就让我讲,我现在讲完了,你满意了吧。

我说,其实你真正爱过的人是汪红强,你不会爱上我。

她从我的床上爬起来,端正地坐好,然后认真地说,我会爱上你的,我已经爱上你了。

我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我有好感的?

她说,一开始就有,后来听你的文章,天天听,哪怕隔好几天才有一篇,我也从来没有落过,恐怕错过收听。

我问她,那你说翟际怎么办?

她说,我不管,我只要知道你也喜欢我就是了,你要是不喜欢我的话,你今天上午不会在宿舍等我,我也不会找到你。

我想了想说,你说的也对。

曾再苗一听我这样说,就麻利地从上铺跳了下来,她穿上鞋子,一把把我摁在了亓刚的床上,她大笑着说,你这个伪君子,真色狼,看我怎么……我们接吻,我翻到她的身上,她看着我说,我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快就爱上了你。

我不说话,把手插进她的衣服里,插进她的胸罩里,我摸到了她的一对硕大的乳房,她呻吟着摸我的脸说,你在乎我不是处女吗?

我说,我没有处女情结,但女人只要开始属于我,我就不允许她再属于任何男人,假如让我知道她有了别人,我有两种选择:第一,我会杀了她;第二,我会从她身边消失。

她看着我说,那你能一直属于我吗?

我说,不能。

她问,为什么?

我说,除了我妈妈,我不会属于任何一个女人,包括翟际。

她问,你会爱上我吗?

我说,也许会吧。

我继续吻她,我站起来,一把抱起她,她的屁股往下坠着,痴情地看着我说,我想要你。

这时候,门被人敲响了。

我放下曾再苗,去开门,我想可能是他们回来了。

门口站着那个我在楼道里见过两次的白净女孩,她扎着辫子,眼皮双了三下,睫毛很长。

我这是第三次看见她,这次是最清晰的。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她不说话。

我只好问她,请问你找谁?

她说,我找房小爬。

曾再苗已经站在我旁边了,她也看着说话的女孩。

我略微迟疑了一下说,我就是。

她的脸上开始有笑容,她说,真的吗?

我说,房小爬这里只有一个,他是非常普通的男孩,我为什么要冒充他?

女孩说,不是的,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已经来过很多次了,没有见到你。

我说,你进屋来说吧。

我转过身对曾再苗说,你去倒杯水。

我对女孩说,坐吧,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们以前见过面吗?

女孩说,没有,我们没有见过面。

曾再苗已经端着水过来了,她递给女孩,女孩接住水杯说,谢谢。

女孩看了我一眼说,你有一段时间一直没有写散文对吗?

我说,你怎么知道?

她说,我怎么会不知道,我是你的忠实听众。

曾再苗坐在一边看着我笑,我对女孩说,哦,是吗?

我说呢,你是这里的学生吗?

女孩说,是啊,我是计算机系的,今年大二。

我在屋里走动着说,你是第一个来找我的听众。

女孩呵呵一笑,我看见她有着一对好看的虎牙,她说,是吗?

我还以为找你的女听众太多,你都厌烦了呢,我一直在想,我给你写了那么多信,你为什么不给我回。

我说,我没有收到你的任何一封信。

她说,不会吧,我明明给你写了很多信呀,我最后一封信还质问了你,我写道:房小爬,你很高傲吗?

我笑笑说,我真的没有收到你的信。

我问她,你往哪里寄的?

她说,地址是阿桂那次公布的,就公布了一次,我记下的。

我说,那就是我宿舍的地址了,你还能记住详细地址吗?

她说,当然不会忘记,我都写了那么多次了。

我说,那你复述一遍。

她说,琵琶街40号123宿舍房小爬。

我说,地址和人名都对,信我确实没有收到,你叫什么名字?

她说,马冬梅。

我说,哦,名字不错。

她说,中国至少有十万个女人叫这个名字。

我和曾再苗都笑了,我说,我的忠实听众真幽默。

她说,我来的目的只是想看看你的样子,听听你的声音,这次总算没有白跑。

我笑笑说,以后我们就是朋友,再来的话提前给我打电话,我可以等着你。

时间过得真快,中午十二点的时候,马冬梅要走了,她说,和你聊了这么长时间,觉得你是一个敏感而善良的人,我会再来找你的。

我说,要不中午我请你吃顿饭吧,曾再苗也可以陪着你。

马冬梅说,不客气,我就不打搅你们了。

郭文学一阵风一样地回来了,他一进门就感叹着说,房小爬真是一棵枝繁叶茂的梧桐树,引来了这么多漂亮的凤凰。

我笑笑说,哪里,哪里!

来来,介绍一下,这个是马冬梅,我的忠实听众,这个你认识了,并不是我姐,这个是我们宿舍老大,正在写一部长篇小说,你们以后要是在书店的排行榜上看到郭文学的名著,一定要掏钱买两本,一本收藏,一本拜读,老大的文笔和故事可是世界一流水平啊,哈哈。

马冬梅礼貌地对郭文学说,很高兴又认识了一个大才子。

郭文学看着马冬梅笑着说,我这个老弟净说鬼话,你不要相信。

马冬梅主动伸出手说,放心吧,我会不相信的,呵呵。

郭文学的手伸出去和马冬梅的手握,他的手竟然有些颤抖。

我和曾再苗把马冬梅送到了楼外,马冬梅说,房小爬,我以后还会回来找你的,记住,你欠我一顿饭,但你要是肯去找我的话,我可以请你的。

我说,有时间有时间,来日方长嘛!

曾再苗看着我说,看把你美的,不就是个小女孩发神经慕名来找你说说话吗?

人家又不和你谈恋爱。

我说,你当我是你啊。

曾再苗说,好好好,不说了,不过啊,那个叫马冬梅的是有几分姿色啊,你心里痒了吗?

我说,我这辈子估计就看见你痒,去哪里吃?

我做东。

曾再苗说,随便找一家了,还是我请你吧,你拼死拼活写散文赚的那些小钱,我怎么好意思花呢!

我说,你说的也对,那就让你实现这个伟大理想。

曾再苗抱着我的胳膊往前走,迎面碰见王留成和冯新荣,冯新荣像一个皮球一样滚动在王留成的身边,他们幸福的笑脸让我感到吃惊。

王留成对我说,我回来看看弟兄们,你还好吗?

我说,还成,你呢?

就这样,我们说上了。

冯新荣对曾再苗说,你这么快就泡上他了,刚开始我还以为你吹牛呢!

曾再苗对冯新荣说,那也没你速度快呀,都把你的如意郎君24小时拴到身上了。

王留成看着我,暴露发自内心的钦佩的微笑,他说,你准备娶几房呀?

我说,保姆百万,佳丽九千,我这山高路远,刚刚买鞋呀!

王留成嘿嘿地笑了一阵后说,令我非常震惊,那就祝兄弟快快起程,早日完成雄伟抱负吧!

再见再见!

他们往里面去了,我和曾再苗出现在西门外一家叫“回民饭店”的饭店。

我点了两个凉菜。

曾再苗说她喜欢吃海带丝,我说我喜欢吃拍黄瓜。

她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我,我喝了一口啤酒说,你不要老看着我,好象我欠你钱一样。

她说,我欠你钱成了吧,一大老爷们还怕我一黄花姑娘看不成。

我装做呕吐状说,我还粉嫩儿童呢!

曾再苗顿时撅起了嘴说,我都说你嫌弃我了。

我说,没什么嫌弃不嫌弃的,吃完饭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就当谁也不认识谁。

曾再苗大叫了我一声,房小爬!

旁边的吃客都回头看我们,我说,你可以照着正常人的样子叫我的名字。

她说,我觉得你这家伙心狠手辣。

我说,怎么讲。

她说,你一点感情都没有。

我说,有没有感情都一样活着,我也不是杀手,不是纵火犯,所以我不会剥夺别人的生命,也不会让别人无家可归。

她说,我讨厌你这个样子。

我说,你有这个权利。

她说,你说过你爱我,你得宠着我。

我说,我说过也许,并没有肯定,你要是没耐心,可以随时走开。

曾再苗满上自己的杯子端起来,对着我放在桌子上的杯子碰了一下,一仰脖子全喝了,她又去倒,满了之后也不再碰我的杯子了,端起来就喝,她自己咳嗽了几下,继续喝完,喝完后又倒,那瓶啤酒没有了,她回头对服务员大声说,啤酒。

我说,你怎么了?

曾再苗的脸痉挛着,迅速奔涌而出的泪水。

我递给她纸,她没有接,眼睛不知道该看着什么地方好,她不出声地哭着。

我说,你应该说话。

她努力控制住自己悲伤的情绪说,房小爬,知道吗?

我爱上你是真的,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变得直接了,这也许就是很多人说的“贱货”、“不要脸”哪里有女孩子这么主动的行为,可是我不管,我只知道自己在你那里确实陷得无法自拔了,我只希望你不是那样认为我,我知道你有女朋友了,我也没有打算也没有妄想把你从她身边夺过来,我只想你有时间的时候可以陪伴我。

我看着她说,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情吗?

她继续流着泪说,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你说吧。

我说,别哭了。

那次我和曾再苗都喝醉了,我们一起回宿舍,到了她们宿舍楼前我对她说,你回去吧。

她抱着我,不管人来人往,她说,我想和你在一起。

我说,回去吧。

她仰脸看着我,红扑扑的脸蛋挂着笑,我想让你亲我一下。

她闭上眼睛。

我低头亲了一下她的额头。

她继续闭着眼睛喃喃地说,我要你亲我的嘴唇。

我想了一下,就凑近了她的嘴唇,她的胳膊在我脖子后面,双手抱住我的头,她的舌头灵巧地伸进了我的嘴里,我想说话,我想说不行,两边的阳台上全是黑脑袋,脑袋上全是眼睛,眼睛下面全是嘴,嘴都能发出喊叫。

但我说不出来,也抬不了头,五分钟之后她松开了手,她的嘴唇湿润而甜美,她说,我爱你。

我看着她,不说话。

她说,你爱我吗?

我说,也许会的。

她说,我什么时候可以找你?

我说,回去好好睡觉,你喝醉了。

我看着曾再苗歪歪斜斜地走进了楼的入口,我听见有男孩子在阳台上对着我喊叫,他们有的还叫了我的名字,他们真的知道我叫房小爬吗?

他们喊得那么响亮,有一个嗓门特别大,他像如来佛祖当年把孙猴子压在五行山下那样乐呵呵地对着我说,你应该和她当场打一炮,让弟兄们也开开眼界。

我抬起头,没有找到说话的人,我如果找到他,我会把他叫下来,然后抓起一块整砖,对着他说话的嘴轻轻地拍那么一下,我希望他前面的牙全部掉光,等他再说风凉话的时候会觉得有风进入,他因此觉得寒冷,这样他就能永远地闭嘴了。

郭文学对马冬梅的浓厚兴趣让我反感,他几乎每天都要问起这个女孩。

郭文学说,小爬啊,你小子艳福不浅嘛,要那么多你忙得过来吗?

你干脆把那个女听众让给我算了。

蔡亚这时候对着郭文学提了提鼻子说,我怎么闻见了一股畜生味,你以为女孩子是头猪啊,说牵给你就牵给你,房大哥的女人再多,那也是房大哥的,你说这话不觉得无耻吗?

郭文学说,关你什么事,我给小爬开句玩笑你接什么茬儿!

蔡亚说,因为你不说人话,让我感到吃惊,我想提醒你一句。

郭文学说,蔡亚,你他妈不要在我面前嚣张!

蔡亚说,把你的厕所嘴打扫干净,再让我闻见一股臭味我就收拾你!

我从上铺坐起来对蔡亚说,行了。

蔡亚正要爬到上面的床铺,郭文学已经穿好了鞋子站起来就在蔡亚的腰上踹了一脚,上去抓住了蔡亚的头发,拳头就落在蔡亚的脸上。

蔡亚一只手抓住郭文学的裤裆,一只手也抓住了郭文学的头发,他麻利地用膝盖顶郭文学的脸。

我从上铺直接就跳到了地上,一边撕开他们一边说,都放手,松手!

靠,打什么打!

要打都他妈朝我下手!

我把两个人拉开后就坐在了亓刚的床上,蔡亚也不管脸上的伤,气呼呼地爬到上铺听录音机了。

郭文学的脸上也青了一块,他看着我说,小爬,这和你没关系。

我说,怎么没有关系,还不是因为一个狗屁女人吗?

你要是真喜欢,去找她就是,只要她喜欢你,那不是我的女人,我们只是见过一面。

蔡亚说,大哥,和那种人有什么好说的,他看见你写散文发表了,自己也去拿笔胡乱划拉,看见你身边女孩多了,他异想天开去用开玩笑的借口占你的便宜!

郭文学气得“呼啦”一声就站了起来,拿起桌子上的墨水瓶子就朝蔡亚扔过去,蔡亚头一歪躲掉了。

蔡亚站起来拿下耳塞手指着郭文学说,我他妈早看你不顺了,你信不信我让你马上肚皮开花?

蔡亚说完就蹲下去找东西。

我把郭文学按在床上大喊一声,够了!

我对着上铺的蔡亚说,蔡亚!

蔡亚回过头来看着我说,大哥。

我说,你安静下来好吗?

蔡亚坐在床上,背靠着墙,他的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他用手指头试着刃口说,我上星期在一个西藏人那里买来的,本来想欣赏,没想今天我差点用上,大哥,我知道你的为人,你放心,我听你的。

那天晚上郭文学坐了一会儿就出去了。

蔡亚说,大哥,你今天要是不说话,我跳下去就会让他躺下。

我说,他躺下后,明天你就会听见警车的汽笛在楼外响起。

蔡亚说,我讨厌那个家伙,爱慕虚荣,耍鬼点子!

我说,算了,他毕竟是我们宿舍的老大。

蔡亚说,谁他妈把他当过老大,他配吗?

贼入巢穴殴打同屋的兄弟,他竟然吓跑了!

对了,找你那个女听众很漂亮吗?

我说,也不是,就一般的女孩吧,挺白的。

蔡亚说,她是怎么找到你的。

我说,她来过好多次了,我都不在,她说她之前给我写了很多信,问我为什么不回,可我都没有收到。

蔡亚说,那她把地址写错了。

我说,地址她对我亲口说了,不错。

蔡亚说,那怎么可能收不到呢?

我妈妈经常从哈尔滨给我寄信,我都收到了。

我说,我也不知道。

蔡亚过了一会儿说,对了,我们宿舍的信都是郭文学从收发室拿回来的,他不会偷着拆你的信吧?

我说,怎么会呢,他总不能专拆马冬梅的信吧,我其它的信他都给了我。

蔡亚这时从床上坐正身子认真地告诉我说,有一段时间我回宿舍的时候,看见他正看信,他看见我进来,就立即收起来了,我还开玩笑说老大,你媳妇给你写的情书吧?

他笑笑也没有回答,我好象看见过两三次这种现象,我也没放在心上,你这一说,我还倒真觉得不对。

我说,不太可能。

蔡亚说,收他的床铺!

我说,那哪行,对人多不尊重。

蔡亚跳下床说,我从来没有对他尊重过。

蔡亚就去掀开他的枕头,掀开他的被子。

我说,别找了,他就算偷拆了我的信,也会在看过之后销毁的。

蔡亚说,那谁说得准,我找找看。

蔡亚掀开了郭文学枕边的被褥,惊喜地说,大哥,你还别说,还真是他干的,马冬梅对不,这信封上就写着呢!

蔡亚抓着一大把信封和信纸转过身来的时候,我的眼睛都硬了!

我当时就说,妈的,揍他!

我接过来看,果真是马冬梅写给我的信,总共是11封,不知道郭文学有没有在其它地方还藏着我的信!

信纸上密密麻麻的字,信的内文都不长,大多在一张信纸上就能看见我的名字和末尾马冬梅的名字,我的手都抖起来,也没心情看马冬梅都是写了些什么了。

我把信交给蔡亚说,放回原来的位置。

蔡亚说,还放回去干什么,这是你自己的信。

我说,放回去,过几天再说。

蔡亚就把信重新放了回去,把郭文学的床铺整理好。

戎国富和亓刚回来后,我和蔡亚当没事一样和他们说话。

郭文学不知道是害怕蔡亚真的用刀子捅他,还是有另外的事情,总之那天晚上他没有回来。

第二天他回到宿舍,我还是像往常一样和他说话,问他昨天晚上去了哪里,我们都很担心你等等。

他说他睡在了一个朋友那里,喝了点酒,心里一直生气。

我说蔡亚还是年纪太小,他不懂事,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就这样我们像从前那样生活着,蔡亚和郭文学这辈子估计完了,我和郭文学也很难说,并不仅仅是他偷看了马冬梅写给我的信,其实我和蔡亚一样,也很讨厌他的各种嘴脸。

孙月亮对我说,我男朋友对我不好。

我问,他怎么对你?

孙月亮说,有几次我让他陪我,他说他没有时间,他明明是和别的女孩在一起,我非要让他陪我,他却说,你以后不要再烦我了。

我是在学校的一家音像店门口碰见她的,她说,那天晚上你没等我回答这个问题就转身走了,我今天在这见到你,算补上了。

我说,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她说,是你自己问的。

我说,你已经失恋了。

她说,是的。

我说,而且你上了他的床。

孙月亮看着我,半天才说,是的。

我说,他不爱你。

孙月亮说,他刚开始爱。

我说,他从来都没有爱过你。

孙月亮说,我不知道。

我说,一个男人如果爱一个女人,不管她是不是处女,甚至她是个妓女,在这个男人必须要离开她的时候,他会对她说,我没有失去过你,因此,我失去了全部的过去。

我打了一个电话给马冬梅,她接起我的电话,非常开心地问,你真的会给我打电话吗,你不是派另一个房小爬给我打的吧?

我说,你总共给我寄了多少信?

她说,11封。

我说,我一并收到了。

她说,收发室给你押下啦?

我说,是那个你见到的人,我宿舍的老大帮我提前看了。

马冬梅说,啊?

他怎么可以那样!

我说,他为什么不可以那样呢?

她说,那就算了,反正我里面也没写什么秘密,你们别闹矛盾,毕竟同学一场,知道了就行了。

我说,你说的也对。

张朵不承认自己嫖妓的事,苏满仓的话引起了我的怀疑。

张朵说,我怎么可能嫖妓呢?

我有乔敏,可以随时解决肉欲问题,房小爬,难道你否定乔敏还没有妓女漂亮吗?

我说,那要看什么样子的妓女,很多妓女,特别是巴黎上流社会的那些高级妓女,几乎每个都比乔敏好看。

张朵抽着烟,眯缝着眼看着我说,有道理。

我说,还有中国的一帮女明星,表面上是明星,背地里却是十足的妓女,一走下舞台就会去找包养她们的男人用九九八十一种交配姿势做爱,偶尔还会接受虐待狂的游戏。

张朵把烟灰弹进饭盆里说,有道理。

晚饭是张朵请我在南门的“三百”吃的,点了很多菜,我们喝了酒,还是我们喜欢喝的“酒仙”张朵说,我从来没有嫖过妓,虽然我有钱去嫖,但我不嫖,我偶尔去歌厅看看妓女,让她们陪我喝喝酒,跳跳舞什么的,但我们大多是在唱歌,我喜欢搂着她们唱歌,对着大屏幕的彩电唱卡拉OK,你知道我的歌在不久前大学生歌舞大赛上得了二等奖,评委不公平,他们只要听听台下那如雷般的掌声和口哨声就能意识到这一点,我应该是一等奖。

我说,有道理。

张朵明显喝多了,他去结帐的时候对收钱的女老板说,这是我弟弟房小爬,我叫张朵,我爸爸是夜总会的总经理,知道吗?

他开的酒店要比“三百”大十倍,所以以后我弟弟来吃烤鸭的时候,他要是没有钱,就都算在我身上,我是他哥哥,我应该给他还帐,你们千万不要为难我弟弟,他很穷,但他很喜欢吃烤鸭,对了,还喜欢喝“酒仙”老板娘笑着说,怎么会呢,你就那么有钱,你弟弟也不会穷到哪里去。

张朵说,我说了半天等于白说了,你还是没有答应我,不就是钱嘛!

张朵摸出钱包,抽出几张崭新的百元大钞扔进去说,钱我先付了,以后我弟弟来吃烤鸭没问题了吧,说说这么多钱可以买多少烤鸭?

老板娘一边把钱拾起来还给张朵一边说,好,我答应你,你弟弟来吃烤鸭要是没有钱的话,我就记你的帐。

张朵回头对我说,听到了没有,老板已经答应了,以后别再说自己没吃过烤鸭了。

老板娘把找回的一把零钱递给张朵说,你都是老顾客了,你不是经常带着你的女朋友柔柔过来吃饭吗?

我也知道你是98届中文系的学生,是个热心肠的孩子。

张朵一边挥舞着手说,我是男人,一边拉着我往外走。

老板娘说,慢走,再来啊!

我问张朵,谁是柔柔,你好象提过这个名字,怎么柔柔成了你女朋友了?

张朵拦了一辆计程车,自己先打开车门上去,看我站着就说,上来呀!

我问,去哪里?

他说,我操,你上来呀!

我就上了车,司机问,你们去什么地方?

张朵说,葵花大酒店。

我问他,你去那里干什么,我们不是刚吃饱吗?

张朵说,我们不是要去吃饭,我们去唱歌。

张朵对我说,柔柔一会儿你就能见着,非常诱人的一个女孩,先说好,你不许喜欢上她。

我想起来那次张朵说柔柔是他的一个网友,于是就问他,你不是说柔柔是你的一个网友吗?

怎么她跑酒店去了?

张朵说,傻逼,随便给你说一句你都会信,柔柔是只鸡。

我问,鸡?

你不是说你不嫖妓吗?

这时开车的师傅嘿嘿地笑了几声。

张朵说,连司机师傅大多都嫖过妓,何况我们大鸡巴的名牌院校的大学生了!

我说,柔柔她是干什么的?

张朵说,除了当妓女,她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你信不信我们学校的女大学生遍布这个城市的各大酒店和娱乐场所?

遍布这个城市的各大别墅区和私人住宅?

张朵吐着酒气,越说越多,我也没怎么听进去。

葵花大酒店。

服务员大声地说,两位楼上请。

张朵带着我,摇摆着上楼了。

有服务员帮我们打开门,里面狂暴的摇滚乐海水一样覆盖了我们。

我的眼睛除了看见舞池边上那些昏暗的灯外,几乎一片漆黑。

我什么也看不见。

张朵在我的身边站着大声地骂道,我***,就是我操你们的妈,有活的吗?

一个穿白衬衫打领带的男人出现的时候,我的眼睛已经逐渐适应了黑暗,能够看见隐约的人了。

男人上来抱歉地说,哟,张哥!

失迎失迎!

那边太忙了,这位怎么称呼?

我说,姓房。

男人说,噢,房哥!

以前没见过您……张朵对着男人辱骂道,闭上你那张臭嘴,我们兄弟俩都不是你哥,快叫柔柔来。

男人对张朵说,张哥,您二位到这边来坐。

男人把我和张朵带到了12号桌,我们坐下,有女服务员过来把盘子里的蜡烛点上,上了瓜子后问,两位喝什么?

张朵说,两扎啤酒。

我看清了黑暗里刚才隐藏的事物。

对面有一排长沙发,坐了一排露着大白腿的女人,那些腿像一条条刺眼的小河,照亮了她们身边的黑暗,甚至照亮了她们薄薄衬衣里的巨大乳房。

右边有人正要拿起话筒唱歌,那人搂着小姐的腰,哈哈笑着。

舞池里只有一个舞客搂着小姐的腰,裤裆顶着小姐的小腹,摇啊摇,摇到外婆桥的架势。

一会儿那个白衬衫男人过来说,张哥,柔柔下楼买东西了,您稍等,她马上上来。

张朵说,她在哪个包间,叫她过来,就说张朵来了,告诉她,老子有的是钱!

白衬衫男人说,张哥,柔柔确实去买东西了,要不,我先让别的女孩儿过来陪二位说说话?

张朵说,赶紧把柔柔给我找来,除了她,我没钱烧到你们这儿!

张朵回头对我笑着说,想上吗?

想上就过去看看哪个好,去包间解解馋,最后我结帐!

我说,我不稀罕女人,像她们这号的,我怕染上病。

张朵说,戴套嘛,没事,想去就去,我又不笑话你,给你说实话吧,我来这有一段时间了,他们说我嫖妓有他们的道理,每一个人都不是胡乱讲话的。

那个男人开始唱《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我不得不用手捂住了耳朵,他驴叫一样的歌喉直接地刺激着我的耳膜,张朵在他的歌声结束后对我说,听我唱一首弦哥的《单身情歌》让那个家伙无地自容!

张朵走上前,从架子上拿起话筒吹了几下说,我点一首林志弦的《单身情歌》送给漂亮的柔柔,还有坐在12号台的弟弟房小爬,还有我自己。

这时候音乐已经响起,MTV已经在彩电里显影,张朵随着音乐的节拍左右摇晃着脑袋,摇晃着腿。

他唱第一句的时候我以为是原声,他再唱,我才知道那歌确实是他唱出来的。

坐在我对面的女孩儿们开始鼓掌,我也鼓掌,他唱的确实不错。

张朵回来一脸陶醉地问我,怎么样?

我说,我鼓过掌了。

柔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了我们的身边,张朵正想再去点歌自己唱的时候,抬起头看见了她。

我也看见了她。

她穿着低胸的针织毛衣,头发散乱着遮盖了脸颊,她瞪着梦幻一般的大眼睛看着我们。

张朵说,你刚才是不是在包间里?

柔柔说,我说过,我从来不进包间,我只在大厅陪客人聊天跳舞。

张朵说,我不相信。

柔柔说,你不相信算了。

张朵哈哈一笑说,无所谓了,为了生存嘛!

哎,对了,还没给你们介绍呢!

张朵看了我一眼对她说,这个就是我经常在你面前提到的住琵琶街40号的房小爬,我最好的哥们儿,怎么样,是不是比我更帅!

柔柔对我笑了一下说,你好。

张朵对我说,她就是美丽的柔柔。

柔柔说,你就叫我柔柔,好吗?

我看了她半天说,好的。

张朵又要了啤酒,柔柔说,我不能喝酒。

张朵说,今天高兴,陪我们哥俩喝点。

柔柔说,我真的不能喝酒,我肚子疼。

我对张朵说,柔柔肚子疼,别让她喝了。

我们三个坐在那里,柔柔的眼睛看着我,显得有些寂寥。

张朵问她,你什么时候下班?

柔柔说,我可以随时走。

张朵说,那好,我们在外面等你,你还能再带一个同窗少女出去吗?

和你一样好看的,不然房小爬会痛恨我这个哥的。

柔柔说,她们今天都没有来,其他的行吗?

张朵问我,你要吗?

我说,走吧张朵,我已经开始恶心这个地方了。

张朵对柔柔说,那就算了,估计我弟弟适应不了老江湖女人。

张朵去结了帐,回头对柔柔说,你快一点。

我和张朵下楼的时候,碰见两个喝得醉醺醺的中年胖子男人一边往楼上爬一边喊着女人的名字。

一个喊,小玲,赶紧下来把我抱上去,我的钱压得我走不动了,我要撒尿,赶紧过来把我。

另一个喊,柔柔,大学生,出来迎接我,我想你!

张朵一回身就返回去了。

我站在酒店外面等,一会儿他把柔柔带了出来。

计程车拉着我们三个回学校,柔柔坐在我和张朵之间。

快到学校的时候我喊停车,我对张朵说,你和柔柔走吧,我想一个人走回琵琶街。

张朵说,这都到了,我把你送回去。

我说,不用了,师傅停车。

柔柔拉了一下我的胳膊说,马上就到了。

我打开车门,然后使劲地关上车门。

柔柔把玻璃摇下,对着我挥了挥手说,再见。

我看着那辆车快速开远,夜很大,夜的黑也很大。

我往前一步一步地走着,我捡了一块石头,一甩手,石头就抛进了茫茫的夜空,我不知道石头落在了哪里,石头的内心是否和我一样软弱而忧愁。

我的泪水在夜里飞,飞过街边的树,飞过市场的烟筒,如果它能飞到柔柔的鼻子边,柔柔,你能闻见它的腥吗?

如果它能飞到柔柔的嘴里,柔柔,你能尝到它的咸吗?

我走在那条柏油路上,午夜的灯照耀着马路,照耀着我,但无法照亮我的影子。

为什么会是我最好的哥们儿张朵,为什么我突然间发现自己爱上了柔柔?

柔柔,你为什么会在那样的地方出现,为什么会穿那种你在我面前从来都没有穿过的衣服?

为什么那些,那些臭烘烘的中年男人会知道你的名字?

柔柔,在计程车上,当我下来的时候,你为什么会跟着张朵走,而不跟着我走,难道就因为他比我富有,可以给你钱吗?

你们在一起都会做些什么,你爱他吗?

你也会像我爱上许多女人一样而爱上许多男人吗?

谁也不会知道,一条悲痛的命默默地行走在路上。

一天中午我等蔡亚回到宿舍以后对他说,待会儿等郭文学回来,我会问他信的事情,揍不揍他,就看他自己表现了,你在一边看我的脸色行动。

蔡亚说,我明白。

郭文学唱着黄梅戏走进宿舍后我对他说,马冬梅告诉我,她给我写了11封信,可是我都没有收到。

我看着他,不再往下说。

郭文学的脸立即就僵硬了,他笑得比哭还难看,他说,不会吧,怎么可能收不到呢?

我问,你在收发室王阿姨那里有没有看到过?

他说,没有啊,我看到的话一定会给你带回来的,你自己没去看过信吗?

我说,我从来都不去拿信,我的信大多都是你帮我拿回来的。

我一直盯着他看,他不敢再看我,自己坐到床上说,我没有看到过马冬梅给你的任何信。

这个时候,蔡亚放下馒头说,吃饱了,大哥,你觉得不撑吗?

郭文学觉出了什么,他看着我一脸清白地说,小爬,你怀疑我藏你的信了?

我说,没错,你藏了吗?

郭文学说,你不能随便冤枉我!

我对郭文学说,老大,兄弟一场,这点小事我不会和你计较,只要你承认自己藏了,这事就算了结了!

郭文学哭丧着脸说,小爬,谁告诉你我藏信了?

这时蔡亚问我,大哥,我想知道为什么就了结了,这件事很严重,偷看别人信件是触动法律的大事情,何况嫌疑人嘴巴那么坚硬!

我说,蔡亚,你先别说话。

郭文学的脸苍白起来,他看着我,眼神也软弱下来,他吭哧了半天说,你是不是有足够的证据!

我说,有。

我站起来说,我可以随便翻一下你的床铺吗?

郭文学说,不可以。

我问,说你的理由。

他说,你没有搜查我的权力。

我说,对待你,就不需要什么权力了。

我一把推开他,他喊着说,你干什么!

蔡亚已经从门后面操出了铁棍,朝郭文学劈头砸下,郭文学扬起胳膊挡,铁棍就沉闷地砸在了他的胳膊上。

我没想到蔡亚会下手这么快,当我抓出信纸和信封的时候,蔡亚的第二棍就下来了,我嘴里一边喊,蔡亚,住手!

一边帮郭文学去挡棍子,蔡亚喊,大哥闪开!

可是来不及了,蔡亚也无法把棍子收回去,那一棍在我的右臂上着陆,顿时胳膊像一件物品一样失去了感觉,接着就是钻心的疼痛!

郭文学显然是被蔡亚的疯狂劲儿吓着了,抱着自己的一条伤胳膊坐在床的里面背靠着墙,随时准备对付蔡亚的攻击。

蔡亚把铁棍扔在地上过来摸我的手臂,大哥,你挡什么呀!

我拿着信纸对郭文学说,这就是我的信,我想再问你,是你藏的吗?

郭文学说,小爬,我对不起你!

我说,蔡亚,去干你的事去,这没事了。

蔡亚指着郭文学的鼻子说,大哥早就知道你干的这些勾当!

我说,算了,不管怎么样,老大已经认错了,我还得向老大道歉,我没有经过你的允许就搜查了你的床铺。

蔡亚说,既然搜他,就有信心认定他是贼!

我说,这件事情就算了,以后谁也不准提,老大,我请你吃顿午饭,蔡亚一起去。

蔡亚说,我不去。

郭文学说,小爬,我请你。

在饭馆里,郭文学向来是一毛不拔的,那次在我身上出现了例外,他要了好几个菜,要了那家饭馆最好的白酒。

他自罚三杯,然后再次向我赔礼道歉。

他说他一直很羡慕我,也很喜欢我的文章,但他也嫉妒我,所以他有些好奇,他想着女孩子给我写信都会写什么呢?

有一天他就接到了马冬梅写给我的信,是我的散文听众,他觉得很有意思,就一直拆着看,其它的信都给了我,他心里想,就当小爬不知道这个听众,那听众也许写几封信见没有反应也就算了,没想到她一写就是11封,更没想到的是写信的马冬梅会找上门来。

郭文学说,那天我见到马冬梅的时候,心里就不安生了,我担心马冬梅会把写信的事情告诉你,你会留心收发室,王阿姨会告诉你我拿走过你的很多信。

我吃饱喝足,郭文学去结帐,我们一起回宿舍的路上,他放松了很多。

我说,这件事你我都不必往心里去,蔡亚他太冲动,你也不必记仇,大家以后要相互信任,相互尊重。

郭文学说,你放心吧,我以后会改正的。

回到宿舍,蔡亚对我说,大哥,曾再苗打电话找过你。

我说,谢谢你,我知道了。

我回了电话到她宿舍,她说,我想请你吃午饭。

我说,我和一个哥们儿刚刚从饭馆回来,我现在知道你很想请我吃午饭,可是我吃饱了,要不改天,以后不是还有更多的中午吗?

曾再苗笑着说,是啊,那就以后再请你,可是我想见见你。

我问,为什么?

她说,人家想你了呗!

我说,可是我现在不想你,等我想你了再见吧,好吗?

她问,那你什么时候会想我?

我说,这就像有人问刚吃饱的我下午几点会饿一样,我说不准呀!

曾再苗说,你小子我看透了,整个一油嘴滑舌的家伙!

我说,讨厌了吧?

她说,错,我更喜欢了。

她自己说完笑起来,她说,好吧,我可是每时每刻都在想你,你想我的话一定不要忘记告诉我,我等你电话。

我说,再见。

蔡亚说,大哥,吃饱后该做什么?

我说,别人会喊饱暖思淫欲,我只会觉得困,我要睡午觉。

蔡亚说,大哥,你这一午是不是又要午到天黑?

我说,说不好,一直午到天堂去也不一定。

我闭上眼睛的时候好象看见了黑夜,也好象看见了黎明,好象看见了太阳,也好象看见了大雨过后的彩虹。

我其实什么也没有看见,我甚至看不见熟睡以后那些属于自己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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