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任后姐夫第一件事便是重审那些传销犯,挖掘大黄他们的信息。
可惜搞传销的基本弱智,只能证明大黄他们到达的时间和从洗浴中心跑出来的时间吻合,以及一些基本特征,其他一问三不知。
第二件事是组织了几十人利用天眼工程、天网工程,对市医院、传销老巢附近的每一个路口、大威车经过的整条路线的所有探头录下的资料进行辨看。
同时对若曦、大威、老板的手机纪录进行检查,力求发现每一个可能的细节。
平行进行的是核实若曦“招供”的问题。为此姐夫询问了若曦。
询问证明若曦果然是被疲劳战术下被拖垮的。
三、四个人轮流审问,换人不换马。
疑犯不许吃饭、不许喝水、不许睡觉;只许用一个姿势坐着,同一个问题很可能会问上很多遍,夜里还要承受强光照射。
这种状态下一连十几个小时不停的询问会使被询问人产生尽快摆脱这种状态的强烈欲望,从而答应警察的所有要求。
这种手段得到的结果办案时有一个通用名称,“心理崩溃”。
按照中国现行法规,审讯得出的“口供”是不能作为呈堂证据的。
但是用由此得到的信息找到的证据不在其列。
例如强审中疑犯的认罪无法使用;但是如果她同时供出了作案工具的抛弃地点,然后在供认的地点找到了作案工具,确认了上面的痕迹(例如:受害者的血迹和疑犯的指纹),这些作案工具就可以作为有效证据了。
当警察认为有很大的把握,但是疑犯又很顽固,没有足够、可信的证据的时候,警察还是愿意使用这个手段。
快、省事,甚至是唯一的途径。
目前这种情况下,若曦这样细皮嫩肉、弱不禁风的样子,不要说打了,手重的摸一下都会留下痕迹。
想逼她开口怎么办?
只能让她“心理崩溃”。
在这种情况下,若曦的思维出现恍惚,接受了审问人员反复不停的暗示,自己也认为自己杀了大威。其实她承认的“实事”根本不存在。
既然若曦的供述不实,其他侦查工作便必须马上跟上。
辨看组工作开始时间不长,大黄的身影便已开始显现。
一次在警校大门附近,另一次在市医院的后门,明显与大威的行动轨迹重合。
眼睛发直的警察们至此相视会心的一笑,艰苦工作的成果出来了。
大家这才敢喝口水,揉揉眼睛。
看来大黄和谋杀案脱不了关系。
大康的估计是正确的。
“没有进?”姐夫几乎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但监控显示:大黄他们在医院后门附近似乎等了很久。
因为医院后们的监控探头是枪机(指摄像探头的类型),因此他们知道如何躲开监视。
如果是球机便没有这样的问题。
这样的结果是只看到过一两次大黄的身影一闪而过,但是这已经足够证明大黄他们并没有进入医院,而是选择在门口守候。
“也许是坐车进去的?”姐夫猜想。
下一个步骤自然而然是将事发前后市中心医院24个楼层的所有电梯、楼梯出入口的人流作一一对应的辨认。
“从哪里过来,到哪里去,几千名患者,数百名职工,每一个人都要有对得上的视频证明。特别要注意我们找的是大黄和三愣子。”
姐夫轮流走过每一个正在分析的警员。
“医院里人那么多,而且都在移动,几十个G的工作量!是不是太大了?”有人担心。
“人命关天。不管多大的信息量也要查。”姐夫说。
仍然没有发现大黄的身影。
“他们飞到7楼的?”姐夫更加不明白了。
收获还是有的,分析发现有两个人,一名医务人员和一个青年人先后进上六楼的楼梯,然后半个小时后才从原来进入的楼梯口出来。
而其他任何楼层的楼梯出口都没有见过他们的身影。
“他们在楼梯间里干什么?”
由于楼梯通道里没有监控,经当时去过楼梯的本医院工作人员回忆,并没有人长时间停留在楼梯里
“他们在不停的走动?”姐夫想,“或者是他们去了七楼。七楼的监控那天很蹊跷的坏了。”
经医院领导辨认,那名本院的工作人员是急诊部的王护士长。于是王护士长被请到了7楼的一个房间。
“请你来是想了解点情况。”姐夫客气的说。
姐夫立即发现王护士长非常紧张。
“大威遇害的那天您在医院上班吗?”姐夫随便问道。
王护士长只能点头。
“那天几点几分,都去了哪了能说一下吗。”姐夫回了一下头,意思是让人准备做笔录。
“连市委徐书记都不能审问我。你们叫徐书记来。”王护士长说。
“这不是审问。就是一般的了解情况。所有的人都要问到,您是领导所以先问您。如果徐书记在也会这样劝你的。您为什么这么紧张?”
姐夫仍然不慌不忙的说。
同时让人倒了一杯热茶给护士长。
王护士长知道躲不过,只好将那天的工作大概说了一下,但是有意避开了是否离开过岗位。
“没去别的楼层吗?”
“自己的事都忙不过来呢。”
王护士长说着喝了一口茶以掩饰她的不安。
这句话的意思是让对方自己分析,得出她没有离开工作岗位的结论。
但是又不承担说谎的责任。
“你再想想。用不用我提醒?”姐夫说。
“噢,坐电梯去了趟六楼。”
王护士长的阴谋没有得逞。
这属于简单的机智,随便使一招,不成功便立即讲实话,否则即兴的假话讲多了,自己都记不全了,很快便要露马脚。
“从六楼你又去哪了?”
“上厕所去啦。下面厕所人多。以后是不是上厕所都要带个证人。”护士长还是带有抵触情绪。这是心虚的一种表现。姐夫捕捉到了这点。
“我是说你从六楼的楼梯又去哪了?。”
护士长不说话了。
如果是一个有经验的疑犯,考虑到警察已经从视频看到自己进了楼梯,他可能会选择耍赖或沉默。
尽管警察总是吓唬疑犯“你不说我们照样可以给你定罪。”
但实际上除非警察查到了其他铁证,否则他就是不能定罪。
而“其他铁证”的获得通常都需要疑犯的配合。
所以只要顶住“心理崩溃”,在重证据,轻口供的今天,警察没有别的方法。
但是护士长不会这样做。护士是一个非常崇高的职业,从事这个行业的人一般都非常诚实、敬业、善良。也许有时会做错事,但那不是主流。
“用我给你看录像吗?说吧,那个人是谁?你们两个去哪了?干什么去了?”
姐夫说,好像他已经知道了全部,询问不过是走过场一样。
王护士长的心理防线瞬间被攻破了。
那天不堪回首的情形仿佛回到了眼前。
“去七楼。他是徐小臣。市委徐书记的儿子。”
王护士长之所以这么容易的松口,是因为她认为抬出了市委书记的儿子警察一般不敢动。
“你一个小警察还敢跟市委大书记斗吗!”
原来,小臣回国后一直不务正业,徐书记想把他重新送到国外他又不走。
所以徐书记委托王护士长劝他一下。
很多外国企业表示愿意资助小臣出国,还可以带母陪读。
这正是徐书记所希望的。
一般来讲外国公司的资助比较好,一旦出事,这些费用的来源是查不出来的。
但是小臣不愿意,磨破了嘴皮子都不行。
无奈中徐书记请王护士长帮着做小臣的思想工作。
“说那天的事。无关的事情不用说。”
姐夫提醒说。
谁也不愿意和上司贪腐的这种事情接触。
一旦你知道了,上司便会不停的怀疑你,找你的麻烦。
而你却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对于上司的贪腐,如果你匿名举报,纪委很难核实,一般打不倒被举报人,甚至不关其痛痒;如果你实名举报,因为他是上司,这个举报早晚会落到被举报人的手里。
而且即便扳倒了被举报的人,你还是很难继续在原单位干下去。
一个单位的人哪个没有点毛病,一旦你举报了一个,所有的人都要防着你。
除非你神经超级大条,否则你便无法承受这种压力。
“他那天来了,说可以同意他爸爸的安排,但是要先跟我谈谈。”王护士长吞吞吐吐的说。
“他为什么选择七楼?”
“我让他去职工宿舍。他说七楼近,”
“我知道七楼那天让外面的包了,人少,他又是市委徐书记的儿子。便同意了。”
护士长总是把“市委徐书记”挂在嘴头当作护身符,生怕别人不知道。
“你们两个一起去的?”
“差不多,到七楼的时候好像有人,他让我等了一下。然后非拉着我去女厕所干那事不可。”
“……他可恶心了,怎么那么干!我说你到国外都学什么了?回来这么变态?”
这是护士长有感而发,与询问无关,可见那天的事情给王阿姨造成了很深的刺激。
“见没见到过这条绳子”姐夫拿出勒死大威的那条绳子。
“见过。这条绳子当时一头拴在我们的这个隔间的水管上,另一头跨过隔壁在旁边的隔间里。小臣还顺着绳子从隔板上面探头去看了一下。然后就催着我脱裤子。所以我有印象。”
“他看见什么了?”姐夫赶紧问。
“他没说。”
“你们动过那根绳子吗?”
“拉了一下吧。好像,,”
“为什么不肯定?”
“他让我趴在隔板上,他从后面干那种事,有一段时间他停了,拔出去了,但是不让我回头。不知道他那时候碰了没碰。”
看来必须传讯徐小臣了。
“她说的情况和我们现场观察的基本一致。现在就有了一个问题,到底是哪只手把绳子套到大威脖子上去的?大黄、小臣、还是若曦?还有,下一个人来的时候茶杯要用托盘交到他的手里。”
姐夫对参加审讯的其他警察说。
茶杯是警察收集被询问人指纹和DNA的方法,这样做比直接采样,可以减少被询问人的敌视情绪,特别适合于徐小臣;当然警察有时也会故意强制采样,那样做是为了震慑,使被询问人恐慌。
根据具体对象,实施的方法有所不同。
曹教官家里吵得一塌糊涂。把五邻四舍的都招来了。
邻居们都在一个单位,不像天南其他地方世情冷漠。
况且他们都是警察,本来就是管闲事的。
便领走了孩子,并纷纷过来相劝,“算了吧。孩子都有了。还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吗?”
“小曹,什么事情吵得这么厉害?”
这下曹教官的脸上更受不了了。
“嘭”的一声沉闷的爆裂声,装满开水的热水瓶被曹教官扔到了地上。
“你说你这个卖屄的玩意。家里缺钱吗?出去跟人家拍这种片子。”小曹从来不说脏话,今天也吐了脏口了。
“还同时和两个人!你行啊你!这次我要是不发现,下次你是不是要到南斯拉夫破世界纪录去了?六百多少人来着?”
越说越难听,“你要是痒痒了找根黄瓜捅啊!干这种给我丢人现眼的事情!”
小柳自知理亏,一时不敢出声,希望等一会小曹骂累了,和以前一样哄两句便没事了。没想到小曹好不容易得到过这么个发泄点,事情又过于恶劣,便得理不让人。“西瓜皮擦屁股——没完没了。,还越喊声越大。
“你出去问问。我现在在咱们警校可成了名人了。老婆都演电影了,还是女一号;和苍老师是同壕战友。我一出去是不是特别有名?谁都戳着我后脊梁指指点点。就差找我问价钱了。你以为我光荣啊?”
曹教官越说越有气。
“这日子没法过了。离婚。”
小柳看到邻居越来越多,脸上逐渐的挂不住了。
听到这里猛然心心头一震,“我跟他屈服个屁呀!”
立刻眼睛一瞪,亮出了真面目,“我在外面勾人怎么了?那是我的本事。你打算把我怎么样?告诉你,姓曹的,你要是再这么胡思乱想,别怪我不客气。谁怕你离婚啦?要离就离,现在就办手续去。”
说着拉上曹教官便往外走。
说话跟打机关枪似的,别人都插不进嘴去。
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听到小柳的吼声曹教官突然没有了声音,只是小声的嘟囔着,“我这不是为你好吗。”
“滚一边去。用不着。”矮唉?怎么反倒成了小柳有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