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5章 耳目上船

“透露倒还没有,但确实有所暗示,可尺寸拿捏一如既往的谨慎,例如今天,他就一早就要我开车接他到了医院楼下,还让我听到他接电话,确认李星辉已经主动交代并指证张明杰指使沙之舟害你,随即要我同他一起上楼,却又不让我进屋听他们父子交谈的内容,”司马洋叹道:“张力手段一贯如此,讲究一个循序渐进、步步为营,不到最后一步,他都不会摊开他那最后一张牌,你也不知道他的最后一步在哪里,可当那一刻真正发生时,你却不会觉得惊讶,就像梭哈,你引诱着你一点一点的跟,等你渐渐看清了桌上所有的牌,你才发现自己已经退无可退,这个时候,他才会押上全部赌注,逼着你跟或者不跟,没有第三种选择,要么一无所有,要么,保住或者得到更多,却只能做他的傀儡……张力现在没逼着我梭哈或者弃牌,应该是觉得时机还不到吧?”

“已经到了,”我笑道:“不然今天面对这种情况,他就不会让你出现在这里了。”

司马洋一惊,皱眉道:“我很小心,他不可能察觉到我已经倒向你了啊……”

“放心吧,他并不是怀疑你什么,”我望了一眼门口,道:“他只是要逼你上他的贼船而已,带你来,就是来得罪我的,当着你的面和我摊牌,你说,他这船,你还下得去吗?呵呵。”

司马洋恍悟,默然,好一会,才问道:“楚少,你说,老钱……到底是沙之舟自作主张弄死的,还是从一开始,张家人就没想让他活?”

“无凭无据,我只能说,我不知道,”我望着司马洋,淡淡问道:“你猜是前者还是后者呢?”

“我……”司马洋凄苦笑道:“我希望是前者,若是后者,未免太让人心寒,不管老钱为人如何,对他张力,毕竟忠心耿耿了这么多年,却落了如此一个结局,卸磨杀驴不算,还扣了他那么大一盆屎,这老钱,可恨,可怜,更可悲啊……都说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早就知道我和张力做不了一路人,却还是为这种人渣尽心尽力,我他妈也是脑袋里灌屎了。”

“现在清醒并不算晚,你还没上他的贼船不是吗?”我话才落,就听有人敲门,我示意妖精去开门,同时对迅速收敛了表情和情绪的司马洋道:“说曹操,曹操到,让你上船的时候也到了。”

司马洋倒也干脆,一边起身,一边低声说道:“我听楚少安排,看你眼色行事。”

我微微颌首,然后就看到张力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张明杰四平八稳的进来,这份从容淡定,实在自欺欺人。

“二位大驾光临,有事?”我拉住了将厌恶与不情愿都挂在了脸上、想去给他们倒茶的楚缘,满眼玩味的望着轮椅上那个明明没有我伤得严重,却比我更显虚弱与消瘦的张明杰。

张明杰冷冷的看着我,道:“楚少何必明知故问?”

“张少爷这话我可就听不懂了,司马助理是我请进来的,您二位却是不请自来的,我怎么知道你们有事没事?说我明知故问,好啊,你觉得我知道,那我就不问了,你们也不用说,反正我一不好奇二不着急,待会又没有警察来找我什么的,我和司马助理正聊到兴头上呢,您二位愿意听,那边有茶,要喝自己倒,别客气,昨天不是说了吗?随时欢迎来唠嗑,”说罢,我便不再看张家父子明明一点也不像却偏偏让人觉得是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阴暗土灰脸,转头对司马洋道:“司马助理,咱们刚才聊到哪儿了?哦,对,财务部总经理——这位子你真敢坐啊?我劝你再想想,现在风畅的局势这么明显,司马助理这样的聪明人,肯定看得清,你坐得下,可未必坐得稳,硌疼了屁股是小,万一上不去,下不来,那就太悲剧了,你说对吧?”

司马洋也是个影帝,不卑不吭道:“楚少到底想说什么,我愚钝,还是一句也听不懂。”

“你嘴上不懂,心里懂,我懂,”我道:“重新洗牌,重新站队,为时不晚。”

“如果楚少的意思只如字面,那我可以回答你,张副董对我有知遇之恩、提携之情,所以你的好意,我只能心领,而且,司马洋不才,有个道理,却还是懂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何况墨董的手腕,恐怕也没有几个人不清楚吧?也许我屁股下边的椅子确如楚少所言,会硌屁股,但……楚少,恕我冒昧,不得不提醒你,关心他人之前,还是先关心一下自己比较好,你确定,你屁股下边有椅子?或者你坐到的就一定是椅子,而不是其他什么东西,例如,有人拉过屎,却没冲水,也没水冲的马桶……”

被我当着面挖墙角,张力那张圆乎乎的脸,本以黑得都要流出墨汁了一般,听司马洋表了忠心不止,还巧舌如箭、绵里藏针的犀利反击了一波,顿如阳光灿烂,可也仅是一瞬,想到当下处境,不免继续阴霾沉重,尤其在看到茶几上被楚缘摆得很是醒目的两只纸杯后,更是肥肉抖颤,往日里深不可测的城府,瞬间便被恐惧与愤怒填实了一般。

张明杰对司马洋的表忠心倒是并不感冒,语气冷淡道:“司马,我和楚少有些事谈,你先回避一下吧。”

司马洋虽有些愚忠,人却机灵,城府深,心思快,看到我毫无掩饰的上扬嘴角,并没有立即应声,而是很隐蔽的僵了僵表情,露出一个不满的眼神,没有被张明杰看到,却凑巧被去倒茶的张力看了清楚。

“不用,”张力果然没让司马洋离开,道:“洋子不是外人,没什么可回避的。”

张明杰微微皱眉,看得出来,他对司马洋仍持观察态度,但张力今天既带了司马洋一起来医院,显然用人之心已决,故而张明杰也没再坚持。

尽管早就料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我还是有种紧张之后的放松与安慰——不管接下来张家父子会不会将话挑明,司马洋为我赚到的,都注定不只是一个财务部总经理的职位了……

张力以为拉上船的是宝,殊不知,是我的耳朵和眼睛。

“张少爷要和我谈什么?”

张明杰早就看到司马洋手里端着的茶杯,接过张力递来的纸杯,又瞥了一眼桌上的茶壶,道:“昨天楚少笑我格调不高,可今天你这两个纸杯,格调似乎也不甚高啊。”

“张少这么说,便是知道这两个纸杯是特意为尊父子准备的,那就该明白,我这不是在显摆格调的高低,而是在强调智商的高低啊,”我笑道:“我知道您二位会过来,摆俩纸杯就是为了气走你们,那我是啥态度,张少爷还能不明白吗?我确实明知故问,但也不过是在提醒您二位,不用再明知故问了,否则我不介意将张副董您的面子踩在脚下,将你张少爷那点残存的自尊撵得渣儿都不剩。”

张明杰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嘶哑说道:“楚南,我承认,让李星辉豁出命来咬我,是你的能耐,但你别忘了,没证据就是没证据,你还没赢,也未必就能赢。”

我抬起裹得像粽子一样的爪子,犹豫了一下到底要竖几根手指才对,最后一根也没竖,索性晃了晃拳头,道:“你这一句话里错误实在太多,首先,李星辉不是咬你,而是指证你,你并不冤枉,然后,他并不是豁出命,因为豁是舍弃,只赔不赚,一定要说的话,也该是赌,赌赢了,他是大赚,赌输了,我给他的承诺,也可以保证他小赢不亏,而最最重要的一点,是证据,不是没有,是现在还没有,此时此刻你在我面前,无非就是怕我找到证据不是吗?至于说我还没赢,也未必能赢……这话我还给你张少爷,似乎也是一样的吧?而且现在看来,明显是我赢面大啊,因为主动权在我手里,我可以做很多事情,而你,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不敢做!张少爷,我的运气一直很好,你呢?哦,对不起,我忘了,你是一个完全不相信运气的人。”

张明杰无言反驳,又怕言多有失,沉默以对,只气的浑身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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