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那天悦姐是陪着我妈你姐一起来的医院,我可能还得想很久才能想通,为啥我妈你姐一直瞒了我爸你是当警察的,可看到悦姐,我当时就猜到了,更确切的说,还是之前你亲口告诉我的——你来北天第一天,就穿着警服去找了悦姐,之后也一直没间断过,换了我是你姐,我肯定也不敢告诉我爸你是当警察的,而且还是刑警,不然我爸心里能踏实吗?悦姐一个离了异的单身女人,除了一个还在念小学的女儿,无依无靠,偏生一副泼辣脾气,万一跟你蹭出火来,不怕被你给欺负了啊?所以不如说你是小学老师,既不算撒谎,爱心园丁儒雅斯文讲道理的大众形象,也能让只敢将悦姐藏在心底的我爸少些无根无据的烦恼忧虑……”
虎姐愤愤不平,道:“让你一说,好像我们当警察的都不儒雅斯文讲道理,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你爱关心则乱,你爸也是一样——且不说悦姐知道我姐的下落,我就算敢跟她凶,也不敢当真惹恼她,怕她向我姐告状,最后免不了还得低三下四的向她赔礼道歉,你就告诉我,她是肯吃亏、能吃亏的人吗?你知道她前夫是什么背景吗?又为什么离婚吗?我告诉你,她前夫是军人专业,特种兵出身,一个打我十个不在话下,说性格不合,感情疏远,这话不假,但她肯定不会告诉你爸,更不会跟我姐实话实说,他们两口子感情疏远的原因,是因为新婚度蜜月的时候就发生了口角,结果一言不合,她老公想家暴她,反被她家暴,险险没把命丢在她手里,这还不算,她还非得告人家强奸,要不是男方那群骂不过她七大姑八大姨集体服了软,认错求情,而那男的不愧是个当兵的,洞房花烛只打一枪,恰就中了十环,这才让悦姐才看在孩子的份上,高抬贵手放过了他,但夫妻关系,却彻底的名存实亡了,并不是像我姐自以为亲眼看到的那样,是过了几年才因性格不合分居,然后感情疏远又离了婚的,你不相信,现在去市局,站在大院里高喊三声‘我认识岳悦’,若没有当年亲手经办这件差点就定性刑事案的老人儿出来找你唠嗑,就算我说瞎话了,我现在唯一还没有求证也不打算再去求证的一件事,就是悦姐和那本性其实并不坏的男人演了几年夫妻恩爱生活美满的戏,到底是为了孩子呢,还是单纯的演给我姐和你爸看的……”
我内心的震动无以言表,虎姐说不打算再去求证,已然是最清楚的答案,悦姐是演给后妈和老爷子看的,因为结婚于她原本就是一件自以为深思熟虑后的冲动行为,她不想让老爷子和后妈再为她的离婚更加自责内疚,悦姐对后妈的情义,对老爷子深沉的爱,让我感动,更让我复杂——放手,真的是对彼此的成全?
祝福,真的就能彼此幸福?
老爷子以为他成全了悦姐,悦姐以为牺牲了自己,老爷子和后妈都可以获得幸福,结果这三个人,依旧没有谁逃出了感情的束缚,可见自寻烦恼,未必不是一种幸福和快乐,自由之地,也未必一定有我们想要追求的东西……
虎姐也看出了我心里的沉重,轻缓了语气,道:“悦姐感情坎坷,但你也不用觉得她日子过的不顺心,她呀,生活充实滋润着呢——有自己的事业,有个乖巧懂事的女儿,也不缺追求者,你别看她前夫被她教训的不轻,可反而被她彪悍的魅力折服,压根儿也没放弃过和她重修于好的决心,哪怕早就有了新的家庭,对悦姐的事情还是十分上心,但凡听说有人追求悦姐,都紧张在乎的什么似的,也不管悦姐根本看不上人家,就以女儿亲爹的身份找人家去把关,好几次闹出矛盾来,悦姐懒得理睬,还都是找我去解决的呢,你说,我俩到底是谁能欺负谁啊?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她心里装着个人,却没想到,那个人,就是你爸……我在我姐母校见过你爸之后,都没想过去回去查一查你爸当年原来也教过我姐,就是因为……我姐也好,悦姐也好,你爸那样一个文质彬彬的人,怎么看怎么也像是个会老牛吃嫩草的衣……那个啥,对吧?”
我点头摇头都不对,干脆装作没听见,道:“我举流苏的例子,意在佐证,我爸只见你一面,就觉得你比流苏还适合当我们楚家的儿媳妇,证明他也觉得,你有生儿子的命,所以你信我,不会错的,你记性不比流苏差,性格则比她更强势,我就是科学的证明啊,我妈不但生了个儿子,还是如我这般健康皮实,聪明伶俐、品德高尚又坚强勇敢的好男儿。”
“我是花痴,不是傻瓜,爱听你的甜言蜜语,不代表我连你撒谎编故事都听不出来
——什么权威专家,科研数据,都是你爸串通那主治医生忽悠你妈妈的,”虎姐酸溜溜道:“就算记性好,性格强势,当真容易生儿子,可你这番话,说着不亏心,我听了也亏心啊,你还不如直接去说给流苏听呢——我性格比她强势?那不过是因为她在你面前,比我更懂得收敛罢了,你去问问你身边的其他人,十个人当中,但凡有一个人说我冬小夜比她程姑奶奶更霸道不好说话的,我都不给你当小三了,我从此就给你当使唤丫鬟了,你敢赌吗?至于记性……还不比她差?是差到不能和她比才对!认识她之前,我也觉得我记性算好的,不敢说过目不忘,但死记硬背的东西,正常人需要看十遍才能一字不错,我三遍足矣,可流苏呢?只用一遍不说,而且还是用一目十行的速度,如果杀人不犯法,我第一个会打爆张明杰的脑袋,第二个会踢碎沙之舟的脑袋,第三个……可能就是会忍不住去切开流苏的脑袋吧?但我绝对不是因为嫉妒她怨恨她什么,纯粹是耐不住好奇而已,我是真的想看看她脑袋里是不是藏着一台照相机……”
流苏的脑袋里当然不可能有照相机,所以就算杀人不犯法,冬小夜也不会耐不住她的好奇心的,可她做的这个比喻,还是让我暗暗筛了个冷颤——爱上了同一个男人的两个女人,想要和平共处,谈何容易啊?
以为不难,或者可以排除万难,是因为真正的考验还未到来,生活中多的是锅碗瓢盆的碰撞,夫妻之间都少不了拌嘴吵架,情敌之间,又能包容忍让多少、多久呢?
哎,放手不一定幸福,不放手,又焉知是不是一定不幸福啊?
我相信虎姐,她说不争,就一定不会争,但不争,不等于认输,更不等于她不想证明自己比流苏更好,所以她才会忍不住比较,会忍不住吃味——我心中猛然一颤,是忽然想到,将来若她真的生了女儿,而流苏却生了儿子……这头母老虎,不把我啃了才怪!
我只是为了哄她,才讲个故事顺着她说,莫不是又给自己挖了个大坑吧?
不琢磨还好,这一琢磨,直想将自己这颗榆木脑袋给撞烂了去——压根儿就是明摆着的啊,虎姐也罢,紫苑也罢,皆称避嫌,故不愿先于流苏怀孕,可避嫌避嫌,避得究竟是什么嫌呢?
不就是自己放弃了名分,却生出了我老楚家的长子长孙吗?
届时不管她们有没有母凭子贵的争宠之心,看在流苏眼里,也必是会落尽了长子之母的实惠啊!
并非现实当真会发生倾斜,而是谁也不敢保证,流苏的心里是不是还能保持平衡,哪怕是流苏她自己……端平一碗水很容易,难的是,每个人心里都有一碗水。
虎姐和紫丫头,与其说都觉得自己不生则已,生则必是儿子,不如说,她们是太想生儿子了——抛开虎姐可能是受她爸大男子主义思想作风的影响,有明显重男轻女的嫌疑,只说我老楚家人丁单薄,作为我老楚家的女人,也会自然而然的将开枝散叶视为一种责任感和使命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