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剑有误谢郎顾

书接上回,韩君圣虽然打扰了谢明玉恃强猎艳,但却是出于关心后辈,怕再有昆仑高手来袭,谢明玉将错就错来个趁热打铁,向师兄请教指正了大量武功练法,并成功将星月剑法最后四式也学到了手。

这已经是对外门弟子传功的极限,至于更高深的《周天诛魔剑》《疾风电剑》《四象慧剑》等峨眉派秘传剑法,只能等拜门真传才能学习。

转天三人拜别明绣,继续赶往北平。

暮色苍茫,落日余晖,将天边渲染得璀璨绚丽,幽静山道上,一位潇洒而英秀的少年,一位窈窕而娇艳的少女,也被这美丽的晚霞,映影得更加风神俊逸。

谢明玉和韩宝雅并辔而行,宛如瑶池璧人,沿途旅人或自惭形秽,或不愿焚琴煮鹤,竟都有意无意的远离他们。

自保定废园一战后,谢明玉相比过去好像沉默了许多,除了私下里向韩君圣请教学习武功剑术、和韩宝雅偷偷耳鬓厮磨外,绝少同路遇攀谈的武人有什么闲话,另外也许是因为苏烈函交给了明家庄看押,就连苏丽娜都似乎消失无踪,再没有出现过,但离北平越近,沿途遇到的武林同道就越多,想必都是去参加听海楼和珍宝阁的拍卖大会。

韩君圣名气甚大,交游广阔,过来攀谈结纳的好汉着实不少,但没想到的是——

“这位公子就是谢少侠了吧?久仰久仰!”

“明玉兄弟你河北斩妖,真是闻名不如见面,本尊果然英俊不凡,风采绝俗。”

“英雄出少年,云南铁乘风都输谢小侠一手,蜀山峨眉派真乃仙山福地也。”

“这是小女莲翠儿的生辰八字,少侠可交予老太爷和老太太一看……”

谢明玉哭笑不得,抽空时也问师兄:“这才一天,小弟我居然也有名声,成个少侠了。”

韩君圣道:“大概是明家暗中替你造势吧,一部分是出于感激,一部分是不想得罪铁乘风,也好,明玉你天资颖悟,非比寻常,慢慢打磨这种江湖老法子并不适合你,如同武当叶神舟那样,迅速成名,累加自信,一举登峰造极,或许更好。”

“师兄谬赞过奖了,我还有太多太多东西要和你学呢。”提起武当,谢明玉自然想到了姚拜月,又问道:“武当派诺大的声威,不知那火凤的丈夫厉天星是何等高手?”

韩君圣还当他恼恨昔日姚拜月擒拿,念念不忘报仇雪耻,想了想才道:“武当门徒散播天下,真传弟子仅有八十一人,他们的共同点就是天赋异禀,授权精修太极拳剑,这门武功玄奥绝伦,博大精深,实难用常理抗衡,厉天星便属武当真传之一,青城火凤有此夫家靠山,所以连三师姐也不能真去伤她。”

韩宝雅插嘴笑道:“铁乘风都不是明玉哥哥对手,厉天星更不行啦。”

“嗯……绝非师哥妒忌师弟,但有些话的确忠言逆耳。”韩君圣犹豫一下才道:“当日若非中蛊失了神智,铁乘风绝不至于被明玉你轻易撂倒,而且此人心胸狭隘,未来还要提防,切不可骄傲自满。”

谢明玉对敌又狂又傲,对韩君圣却视如师长,好生敬重,闻言忙道:“小弟明白。”

“明家和五虎断门刀彭家于河北有多大的产业势力,都不愿得罪官府公门,这次把功劳名声全算你头上,感激当然算是一方面,可其中未尝没有转移梁子的小心思。”

“原来如此。”谢明玉点点头,也懒得琢磨这些,其时正是打尖吃饭的当口,三人走的又是官驿大道,沿途遇上很多武士剑客上前说话,韩宝雅到底是大姑娘,不喜欢粗鲁汉子,遂同谢明玉策马先走在了前头。

行不数里,只闻酒香,两人正想寻个地方歇脚等韩君圣,便在树上留个峨眉暗记,走偏道寻着一座芦蓬酒家,两枚大钱就可自缸中随意筛酒。

元明时期酒风极盛,无论繁华州府还是乡下山里,甚至不少寺庙道观都酿酒售酒,谢明玉却不好此道,他筛了两碗,也不怎么沾嘴,就这么陪韩宝雅说话,黄昏夕阳,把少女晕染得甚是甜美俊俏,虽非什么人间绝色,但直是怎么瞧都不够。

“没羞,看一路还不够吗。”韩宝雅红脸窘道:“让武林同道看见会笑话咱们的。”

谢明玉托着下巴,依旧目不转睛,痴痴说道:“笑就笑吧,谁让峨眉天下秀,把宝宝脸蛋儿生养得如此好看,另外……”

“另外什么?”

“另外宝宝的胸脯又圆又大,又软又翘,更是让我舍不得挪眼。”谢明玉压低声音笑道:“只可惜有四师兄盯着,总不得空揉揉她们。”

“不准说,我可是规矩人家的好闺女,容不得臭坏人无礼调戏。”韩宝雅大羞,但得心上人称赞相貌身段,难免有点小欢喜,而且以二人基本板上钉钉的夫妻关系,几句私密的溺爱淫语,当然也不至于生气,所以哪怕驳斥亦是软绵绵、甜腻腻的声调。

谢明玉亲昵的和她耳语笑道:“奶头也吃过,脚丫也揉过,宝宝早就不是好闺女了。”

“你……”韩宝雅蚊呐般的羞道:“下次非得给你那脏东西踩坏了。”

谢明玉道:“晚上咱们偷偷出来,我给宝宝随便踩。”

“不要去,我得睡觉,这次可关系着我晋升真传弟子的机会。”韩宝雅见情郎面色略微不愉,又低头小道:“大不了……忍过几天再亲热好了。”

谢明玉这才笑逐言开,犹如醉人春风。

这时一个机灵的青年武士风风火火闯进芦蓬,看见有酒喝,连忙出去高喊;“北平还远,少爷奶奶们不如先在这酒家歇歇身子。”

原来是一大队人马行至附近,巨大的“威”字镖旗迎风招展,好不威风,但押送的却不是金银宝货,而是一辆三匹健马拉的大型马车,为首是个骄傲神气的年轻公子,他看了看芦蓬后一脸疑惑,但也有点馋那新鲜,遂说道:“乡下土烧,能有什么好滋味吗?”

趟子手笑道:“土烧才有后劲,比什么状元红、葡萄绿、泸州白都解渴过瘾呐。”

少年回头对轿子道:“四姊,要不就让镖店弟兄歇会儿吧。”

“陈茂胡说什么!”他那位四姐还没说话,一个魁梧镖师忽然策马近前,“唐公子莫听那他们年轻人胡说,走镖禁酒,而且乡间野道,太晚了不便赶路。”

“嗯……”唐公子细想也确实是这么个江湖道理,但他正值血气方刚的年岁,面皮大过性命,丝毫容不得平辈人当众反驳自己,顿时又改了主意,沉声道:“裴烈大哥多虑了,我四姊威震西南,本来也用不着旁人保着,可架不住咱家老祖宗心疼姑娘,这才委托的你们威仪镖局,所以啊,就不用按常日老规矩了,买几碗酒喝,实在不算打紧。”

裴烈祖上三代都是吃镖局饭,哪怕不服也不想得罪武林世家子弟,只能忍气一摆手,来个悉听尊便。

“咦?”韩宝雅低声道:“原来是蜀中唐门的人,他那个四姐很可能就是唐心影。”

谢明玉微微一惊,他没听说过唐心影,可蜀中唐门实是如雷贯耳,不明白怎么会在河北境内碰到四川同道,随即想到北平帮会商号拍卖武林秘籍,正是武林群雄聚会的大档口,峨眉、武当、明家能去,人家唐门自然也能去了。

唐门作为武林大世家,与峨眉派和青城派并称巴蜀三大势力,统领西南武林,这一族人除了制毒、暗器、异种兵器威震天下外,祖传的内功和武术亦是举世无双,但和沧州明家全然相异的是,唐门子弟极为低调,也甚少参与六大派和各个世家帮会的纷争麻烦,更不会为了扬威江湖而胡乱亮出独门暗器……除了唐心影。

此女的威名不在武功,在于经营谋划。

据说她十五岁时就打破先祖桎梏,竭力说服元老施行对外秘密售卖唐门暗器的方针,且严格保密买家身份,数年间为家族赚取海量财富,然后亲自与锦衣卫指挥使毛骧谈判合作,派门内高手为其训练密探,监制毒药和残酷刑具,在宰相胡惟庸谋反案中搅出无数腥风血雨,哪怕元勋国戚听到锦衣卫和唐门之名,也会胆颤心寒,怕的难以入睡。

峨眉派慕菀心曾经通过丐帮掮客买到过珍品唐门暗器,一副惊魂箭,一副断肠刺,希望研究出破解之法,然而莫说仿造重组,单单那些铆钉、钢丝、锁扣等零附件的工艺,都非市镇铁匠所能完成,所以只得作罢,并向门人颁布命令——若非生死存亡、是非大节,绝不得招惹唐门子弟。

峨眉青城两派势成水火,不重虚名的蜀中唐门自然乐得坐山观虎斗,安心巩固扩张西南武林版图,声威之隆,隐然已和北方沧州的明家分庭抗礼,压盖过了其他武林世家。

这几年间的飞速壮大,唐心影功不可没,甚至比他的伯父,门主唐绝更有威望。

虽然实际上蜀中唐门有一条铁律——传男不传女,传媳不传外。

但唐心影于前年嫁给了风楚云。

便基本算是击碎了这条家规,毕竟她婆家的势力实在太大太强了,哪怕唐绝、唐门长老院、唐家老祖宗都得敬三分,让三分,惧三分,甚至连提都不敢提起那条传男不传女的家规。

风楚云号称书剑君子,自然寓意文武双全,不单是本朝文圣宋濂举荐的殿试进士,同时还是武林英杰榜的绝顶剑客,父亲乃华山派掌门风沉渊,师父则是长安问剑阁关家族长,江湖有道是关中惟双剑,有这两大绝世剑豪撑腰,人人均知唐心影的唐门门主宝座想必十拿九稳,不会出现什么悬念。

就只不知道这个强强联姻是出于对家族权力的执着,还是出于对家族的爱护,或者单纯仅是因为门当户对的爱情。

今番北平有昆仑派武功秘籍出世,她亲率六弟唐翎赴会,自是为了借此为己挣取更强的势力。

从窗口望去,谢明玉只见轿子内下来一位犹如莹玉般塑成的绝代丽人,约莫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头插嵌金翡翠钗,身穿樱粉洋缎袄,素白绸披风,鹅黄绫素裙,其清丽脱俗,不沾染人间烟火的气质,直似另一个庄千雪,但这位少妇的眼眸却是流波嫣然,好似空谷幽兰,集天地间至柔于一身,可又比冷傲清绝的庄千雪要娇弱柔和得多,也更惹男人激发血性去为其听命差遣。

便连韩宝雅都为其高华容光所慑,痴痴说道:“竟有如此美丽的女子。”

谢明玉哈哈一笑,压低声音道:“美则美矣,实则浑身的爱慕虚荣,满脸的空虚寂寞,且自我陶醉,俗气内藏,却不如宝宝青春靓丽,甜美亲切。”

“瞎说。”韩宝雅明知这是情话,可还是满心喜欢。

当先进来的是镖头裴烈和唐公子,他们也没想到乡下野店会有如此俊秀异常的少年男女,裴烈老于江湖,看到二人英挺自信,外加倚在桌边的长条包裹,显是长剑短枪之类的兵器,如今北平道上龙虎混杂,风云际会,多客气,少惹事,多结交朋友,总是没错的。

唐家六公子唐翎年纪轻,眼力差,瞧不出所以然,虽爱煞了韩宝雅美貌,但终究不是那种贪花好色的纨绔子弟,除了盯着姑娘家略嫌无礼外,也没什么逾矩。

“挪几张桌子到外头,搬两坛顶好的酒水,有什么下酒的酱货好嚼头,多给整些。”

裴烈朗声道:“另外那桌公子和姑娘的酒帐算我们桌上。”

“好您嘞。”

谢明玉起身拱手致谢,没说多余的话。

韩宝雅道:“慕师姐严禁和唐门起冲突,咱们等我哥就好,别搭理他们。”

“说得我好像多爱惹是生非一样。”谢明玉笑道:“韩师姐即将晋升峨眉真传,我当然全听您的。”

“贫嘴。”韩宝雅偷着轻拧了他一下,又说道:“我有点紧张呢,本来觉得有咱们峨眉和武当镇场,如今又有唐心影和明烈老爷子压轴,谁敢吃熊心豹子胆去闹事啊,但昆仑苏家一脉的出现,倒真有可能出现什么大麻烦。”

之前好几次都错过话口,这回谢明玉总算能趁机问道:“那个昆仑派究竟是怎么回事?

堂堂名门大派,名声竟沦落到如过街老鼠一般。”

“实际说来也并不复杂,十多年前昆仑派由武学奇才百里千秋继任掌门,此人天赋异禀,屡逢奇遇,武功卓绝,黑白两道几乎没人能挡他三招两式,这本该是武林之福,但要命的是此人心性极度高傲,乃至到了疯狂的地步,他大肆改革昆仑,网罗中西正邪高手,不问心性品行,全部收为己用,以摧枯拉朽的武力称霸西域河道,如此还不算完,他后来又好像走火入魔似的异想天开,公然率领门徒践踏中原武林,拒不归顺者,皆格杀勿论。”

“啊?”谢明玉奇道:“这人练武练疯了么?居然敢和天下武者为敌?”

“崆峒拳法向来独步天下,刚猛无敌,掌门雷龙腾却被百里千秋十拳放倒,一世英名,付诸东流,至今都无颜再下崆峒,慕容剑门始于东晋,历经千余年,家主连同子弟都被百里千秋挑断腕脉,终生不能握剑,从此在武林除名,另外还有少林寺的伏虎罗汉,华山派的清风剑客,辽东的大刀阎振……当时我还小,只听师父和我哥提起这许多战败的高手,哎,可想当年武林是何等风声鹤唳。”

谢明玉点点头,忽然想到:天下大乱,这才热闹有趣嘛,而且那百里千秋似乎也没使什么卑鄙手段,倒算不得什么魔头。

韩宝雅续道:“后来就是很著名的六大派西征了,明空老禅师、龙道人、叶神舟三人围攻百里千秋,一举铲平逍遥宫,少林武当瓜分了昆仑秘籍,我派的大师兄、二师姐、蔡师叔于这一役全部战死了。

“嗯,可昆仑还有人可还活着,对吧?”

“不错,尤其是副掌门燕残月,还有昆仑七脉的无数魔头,他们早晚会回来的,苏烈涵和苏丽娜不过是小蚂蚁,就已厉害如此,其余大魔头当然不问而知。”

谢明玉满不在乎,偷偷在韩宝雅圆臀上捏了一把,笑道:“听说秘籍都被少林武当两大巨头抢走,回来也是挨打的。”

忽然门外喧哗喝彩声四起,俩人这才停了亲热,走出去一看,原来是不知何时已聚集了四五十人。

男男女女,绑腿束腕,暗藏兵刃,无不是来自全国各地的武林好手,但也不知是言语冲突,还是曾经有什么私仇,竟有两个年轻人舞刀挥剑,当众比武起来,只见他二人招法精奇,光影交错,斗得甚为激烈,围观者时而叫好喝彩,时而借机指点徒弟,场面相当的热闹。

绝色少妇唐心影早退到了外围,但很多男子一生也没见过这种公主皇妃似的美女,总是假装找人等人似的回头张望,试图一睹罕见芳容,姿势很是滑稽做作。

“明玉哥哥,他们功夫很不错呢,是上清剑和梅花刀的传承,不知谁能赢呢。”

“不错,确实挺厉害的……”

自从见识过韩君圣、庄千雪、姚拜月的武功后,场中的江湖把式已很难让谢明玉感兴趣,因此将所有目光都放在了韩宝雅珠圆玉润的脸蛋上,却殊不知道路边所有大姑娘小媳妇,倒和偷觑唐心影的男人一样,也都在用各种方法偷看着他。

男看唐心影,女看谢明玉,反将场中比武给忽略了。

长剑凄厉破空,划出嗖的一声。

“嗯?”谢明玉闻听此声,忽然扭头看进了场中,轻声笑道:“剑招不对,肯定要遭殃。”

遭殃两个字刚刚出口的刹那,梅花派少年重砍一刀,砸中上清派少年长剑护手,直接将他打倒在地,随后又虚斩两刀,割破了的前襟,笑道:“这等功夫还敢鬼鬼祟祟跟踪小爷,呸,念你剑上有点底子,就不坏你性命了,回家好好练去吧。”说罢大笑而去。

上清派少年羞愧难当,只能重重叹气,他俩打打停停,围观的几十人短途跟随,实际也是不知前因后果,想安慰都不晓得说什么。

“古有江东周郎辨识音律,风流一顾,今夕谢公子闻声论剑,果然名不虚传。”唐心影婉然一笑,似乎早就认出了谢明玉,翩翩走近过来,赞道:“自早上起,河北道武林都在传峨眉少年剑侠的风采,不想在此偶遇,小女子唐心影真是三生有幸。”

以她的身份地位,能把话说到如此这般,实算给足了脸面,可见绝非寻常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

谢明玉听得浑身舒服,微笑道:“多蒙同道吹捧,我刚才也是侥幸猜中的。”

唐心影轻轻颔首,又对韩宝雅柔声道:“宝姑娘都长这般大了,令兄君圣也在附近吗?”

韩宝雅奇道:“姊姊认识我?”

“十年前九叔和九婶带着我上过峨眉金顶观赏云海日出,虽未见到宁散人仙颜,却是得千雪姊接待,当时宝姑娘还是躲在师姊身后不敢见人的女娃儿咧。”唐心影声如黄莺,每句话都亲切和煦,和传闻中纵横巴蜀、关中、京城的风云女子全然不同,“遗憾近年大家各有各忙,我出阁后又常居应天府,愈发没空闲再上峨眉拜见武林名宿。”

韩宝雅脸红道:“我哥还在后头和朋友说话,姊姊你也是去北平参与拍卖吗?”

“是啊,在家实在闲得发慌,听闻昆仑派苏逆伦要出山搅和北平大会,我也凑个热闹而已。”

谢明玉昨天就已经听说,苏逆伦为昆仑七脉之一的宗主,毒武双修的绝顶高手,六大派通缉黑名单上名列前茅的大魔王,其余人等眼见峨眉派和蜀中唐门神仙似的俊男美女说话,自知不配参与交谈,遂四散开去,径自沽酒上路,也有见识不凡的武士胡乱猜测,峨眉和唐门如此亲近,青城派便要倒霉了,这可是耸动天下武林格局的大事。

只有那个被打倒的少年还站在那里,神情羞愧懊悔,好像快要哭出来似的。

唐心影笑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打输后练好再找回场面,那才算男子汉,何必如此沮丧?”

面对粉颜朱唇、神妃仙女似的妙龄少妇,少年面色火红,支支吾吾不敢回话。

谢明玉感觉继续呆着也没什么话可说了,便暗示韩宝雅离去,没想到刚要解开马缰,那少年突然厉声喝道:“站住不许走!你刚才为何说我剑法不对!”

韩宝雅气道:“喊什么,你剑若使得对,如何会被人打败。”

少年再次脸红,但还是不依不饶的怒道:“借面吊丧的小白脸,有种别躲姑娘身后,你知不知道刚才那人关系着好多女子命?”

谢明玉本来懒得搭理他,一听这个,不禁问道:“怎么讲?”

原来是和铁乘风早先追查的妇女被害案算一码事,不仅官府和明家,河北黑白道的门派帮会也都在明察暗访,希望缉拿凶手,事成之后,既可伸张正义,又能求得好大名声。

这位名叫周鹏的少年本是上清派旁系门徒,随师父杜杰调查此案已有月余,终于发现城外法华寺很是可疑,因为遇害的几个妇女,在此之前竟全都去过这座庙宇进香,但单凭这点可怜证据,可谓毫无作用,未免打草惊蛇,师徒二人在庙外丛林蹲守数日,除了偶有僧侣出入挑水担柴外,也是毫无斩获。

就在二人快要放弃的时候,却在昨晚注意到一个青年刀客,竟在夜里出入了寺庙,那人满脸精悍,戾气腾腾,无论如何都不像拜佛上香的人。

杜杰吩咐周鹏跟着那可疑青年,自己则亲自去法华寺一探究竟。

周鹏打醒十二万分精神,总算小心跟到那青年是暂居农村旧房,但再回法华寺时却不见师父出来。

深夜的郊外寺院,冒着一股说不出的妖氛邪异,他胆寒不已,居然踌躇半宿,也不敢进庙探查,直到天快亮才想起那彪悍青年,遂又提剑去找,希望能再跟踪发现点蛛丝马迹,也好过目前的情形,报官都不会有人相信。

只可惜一来他救师心切,二来一宿没睡,所以等到那青年下午外出时,没走俩时辰就发现了他,厉声质问之下,周鹏又说不出个子丑寅卯,只能打将起来。

不同于打擂台,他俩且打且走,从大道一直斗到偏道酒肆,周鹏浑身疲惫,满心的委屈无处发泄,只能把火气撒到谢明玉身上。

“你们毫无证据就敢跟踪人家,还夜探寺院,吃亏也不能怨别人。”唐心影似乎对这件事有点兴趣,问道:“你最好回去睡一觉,明天天亮跟着香客去法华寺看看再说吧。”

周鹏年轻识浅,骤逢变故,正是六神无主,三魂少七魄的时候,闻言后连连点头。

“哎。”谢明玉听着也很是同情,毫不介意他的邪火,“我的确是多句嘴,给弟兄你陪个不是,但凡事要讲理,你打他不过,这可不怨我,对吧?”

周鹏咬牙跺脚,居然扑腾一下跪了下来,含泪道:“求夫人少侠救我老师性命。”

“这……”谢明玉见他一惊一乍,滑稽中透着可怜,也有心相助,可北平一行关系韩宝雅晋升峨眉真传,万万耽误不得的。

正想措辞拒绝时,韩君圣已策马赶到,问明情况后,想了想说道:“武林中人,侠义为先,我和宝儿先去北平,明玉你暂时留下替周兄弟查一查那法华寺,救人为先,但也莫冤枉好人,平白为难出家和尚。”

“嗯,我和小弟也跟着去看看好了。”唐心影忽然道:“万一那里真是什么藏污纳垢的淫窟,有个女子更便于查案。”

唐门暗器举世无双,有她照拂,韩君圣更加放心,诚恳道谢,韩宝雅也没有扭捏作态,只偷偷嘱咐情郎保重安危。

唐翎早闷得发慌,听姐姐有意出手,不由跃跃欲试,兴奋难抑,却把镖头裴烈气得心里骂娘:操他他妈了巴子,一群富家子吃饱撑的没事儿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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