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买卖难做

大金牙咧着个老嘴,不屑的道:“你这块光绪通宝哪来的?”

还是那个小茶馆,还是那处内间,两人连坐的位置也和上次一样,史红婕没来,留在厢车里看着货物。

赵无谋不识货,拿了一块光绪银元,让大金牙鉴定,看看能值多少钱,闻言砸着嘴道:“什么意思?”

大金牙拿着块银币,左右翻着看道:“告诉你吧,光绪银元一两的,是中国最大机制的龙银,压根儿就没流通过,现在市面上不可能看到,你这块九成九是假的,但是做的真不错,连表面醇厚的包浆都做出来了,还有,俱我所知,天津也从来没有造过一两的光绪龙银!哎呀呀——!彷得太像就更假了,连楷体字笔划中间暗藏的暗记,也彷出来了,背面盘龙龙眼的内视龙睛,也直指龙珠,哎呀——!等等,你得告诉我,这块银元,到底是怎么来的?”

赵无谋人畜无害的咧嘴道:“不能告诉你,不过老子从来不拿假东西,我就问吧?这块东西能值几个钱?一千块钱值不值?”

大金牙面不改色的道:“要是真的,肯定能值一千块了!”

心里却想:这块龙银要是真的,一万也值,别说是一千块了,看这架式,这东西可能真是真的,这个南京大萝卜定是弄了一批,现在拿一块出来探价呢!

赵无谋咧嘴大笑,说实话,他工人阶级出身,古董是不懂,但就爱钱,这种光绪户部一两的银元,做得太精美了,简直是一种艺术品,而且是实实在在的白银,拿在手上就舍不得丢,而且自己事自己知,从斗里倒出来的东西,怎么可能是假的?

更叫大金牙晃眼的是,赵无谋又摸出枚金币来,大小、图桉和银元一模一样,嘿嘿笑道:“这枚呢?”

大金牙觉得这事太不可思议了,赵无谋不可能特意的弄两枚假的金银币出来,光绪银元或许还有耳闻,但光绪金元,就听也没听说过了,于是小心的道:“哥儿!这块金的可不好说,我并不是钱币的专家,我说的不算数,这金银龙元,可不可以让我带着请教一下北京的专家?在赵无谋看来,龙银这种小东西价值不大,最好出手了,也摆不坏,收着也漂亮,于是收起两块龙元笑道:”一块银元,就算值钱也就是一千块,金元也有价,一克黄金算三百吧,这块金币也就是一万块钱,翻不起什么大风浪,其实老子这次找你,是要出这货!“

说着话,背包里掏出一件崭新的龙袍来,他不知道的是:古钱币可不是这样算价的。

大金牙正看呢,冷不丁的发现他摆乌出了这么大傢伙,一口茶水就喷了出来,呛得直咳道:“哥儿-哥儿!不不不!我要喊你小爷了,你能不能不吓我了,这东西年代并不远,他的后人还在,有标识的东西可烫手呀!”

金币银元玉石,赵无谋自会带回南京,以后就算不托人,也能一块一块的拆散了出手,但龙袍、凤袄、瓷器、字画等等有标识的东西,他就不感冒了,这些东西讲值钱可是天价,讲不值钱也不值钱的紧,打算就在北京地头就地出掉,见大金牙喷茶,不由披嘴道:“几件破衣服而已,以金爷的手面就出不掉?价格好商量呀!”

说着话,又把两套凤袄拿出来了!

大金牙瞪着吃惊的老眼道:“天呐!连妃嫔的衣服也扒了,还有没有了?”

赵无谋笑道:“当然还有帽子、鞋子、内衣、朝珠、印章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不好全带来!”

大金牙道:“小爷唉——!你可吓死老人家我了,这些东西太叉眼了,全是有印记的东西,我收了烫手呀,咦——!你说还有印章,带来了吗?拿来我看看是前清哪代倒楣的帝、妃,叫你脱了个精光!”

赵无谋一笑,从包里掏出光绪印章,递给大金牙。

大金牙接过印章,看得手抖,惊恐的道:“天啊!光绪皇帝的玉玺?看这玉色凋工,怎么也不是假的,没听说过除了崇陵之外,光绪还有地宫呀?别告诉我,你们洗劫故宫博物馆了?”

赵无谋咧嘴道:“怎么可能呢?我是大大的良民,洗劫什么话?你个老不死的也不要抖了,明白的告诉老子吧!值多少钱?”

大金牙歎气道:“不是值多少钱的问题,是我根本不敢收,这种有名有姓的皇家东西都是国宝,带有特殊的标志,一般人也不会要,而且被公安发现,说不定会枪毙!”

赵无谋哼道:“算我白来!”

一把抢过玉玺,站起身来就想走。

大金牙急道:“别介!小哥你稍安勿燥,我是不敢收,但北京城里有人不但感兴趣,也敢收!”

赵无谋笑着又坐了下来道:“是哪个呆B?介绍老子认识认识?这三套衣服加帽子鞋子,还有衬里的全套,能值三、五万的吧?”

大金牙咧嘴道:“我滴个神呀!真把帝妃扒光了?三五万?就你个南京的萝卜才敢说出口,小爷!我得叫你爷了!我把你带进新月饭店,请新月饭店的东家尹关涛老爷子,找前清启御老王爷过眼,但是所得钱款,你得给我百分之十的好处!”

赵无谋笑道:“一言为定,还有一些瓶瓶缺罐罐的,倒是没有特别的印记,你想不想要?”

大金牙已经知道这个愣头青,在北京不知哪个地方又干了一票大的了,谄笑道:“若是不太叉眼,收着也是无妨!”

赵无谋哼道:“你个老鬼,不是说早些年认识的摸金校尉全是顶级的吗?难道就没从他们那里收过叉眼的东西?”

大金牙歎气道:“小爷耶!什么地方卖什么货,你的这三件东西,根本就不可能在潘家园出手,最起码得选在琉璃厂,就算在琉璃厂,敢接收的也没几个人,咦——!哎呀呀——!元清花?”

赵无谋的背包里,拿出了一个从地室里带出来的、最小带盖的的瓷罐,古色古色,看得大金牙直咂老嘴,纯正的青花罐上,绘着一个老头儿,坐在一龙一虎拉的车中,车前两个步卒手持长矛开道,一位青年将军英姿勃发,纵马而行,手擎战旗,上书“鬼穀”二字。

大金牙道:“元清花公开现市的也就八大件,这件似是第二件鬼穀子下山,但图桉与现世的第一件有差异,更加的精美,这东西也烫手,不过器件不大,也没有印记,还没有一点磕碰,可以弄到国外出手,除了这件之外,你还有什么?”

赵无谋笑道:“这件是两件最小的之一,其他的还有二十七件,有一件和它一样大小款式一样,更有一件大的,本来是在龙书桉前插着字画的!”

大金牙睁大老眼道:“龙书桉?字画?哎呀呀!字画你能给我过过眼吗?”

赵无谋眼珠也转,笑道:“字画倒是好带,不怕弄坏,就不想出手了,那个,老鬼,给个痛快吧,我把这二十八件瓶瓶缺罐罐的全给你,你能给我个什么价位?”

大金牙道:“那要看其他二十七件是什么东西了?”

赵无谋一笑,拿出手机,把照片给他看。

大金牙戴上老花眼镜,一张一张的认真看着道:“看样子,有三件也是元青花,这一件和这件大小一样的,似乎是箫何月下追韩信,另外两件,说的是三国的故事,一件是马跃澶溪,一件是长板坡,有十件乾隆年间的粉彩和青花,有六件是明代的斗彩,其他的全是清道光、咸丰年间的东西,看底部,全是官窑的,咦——!这是?”

赵无谋笑道:“这是地下拍的,光绪皇帝的蜡像,怎么样?后面的两个妃子丑的一B,要是绝色美女的话,我连她们的光着身子的蜡像也弄上来了,我始终弄不明白,这个光绪皇帝的妃子怎么就这么丑哩?”

大金牙惊道:“哎呀呀——!不说妃子的事,小爷耶!你到底在什么地方支的锅?”

赵无谋奸笑:“支锅?还烧饭呢?噢!你个老不死的想问老子在哪捣鼓来的这些东西是吧?这个吗?却是天机不可泄露!”

大金牙摇头,面前这东西摆明瞭是外行,倒斗的行话一句也不懂,真不知道他的斗是怎么倒的,歎气道:“死硬的嘴,算了,我也不问了,哥儿!这二十八件东西,我统共给你六百万吧,货到钱清!”

赵无谋心想,这个大金牙还真爽气,但面子上却笑道:“金爷,就不能再加点?”

大金牙诡笑道:“你把照片上拍的、插在御前的那些画卷给我,我一并加给你!”

赵无谋笑道:“闹了半天,原来是想着画呢?好吧好吧,总共就是八幅,但刚才你也看到照片了,落款自然也看得清楚,虽然不是唐伯虎、张大千等名人,画得也乱七八糟,但好歹幅面够大,也是古画对吧?”

大金牙差点喷茶,他刚才只瞟了一眼,就发现了三张好东西,老天呀,顾洛的仕女、翟继昌的花鸟、郑芳的岁寒青竹画得乱七八糟?

这三位爷还不是名人?

还就只有位小爷敢说,强忍着激动,伸出一个手指。

赵无谋哼道:“他妈的,大金牙,你个老鬼也特小气了,八幅画呐,就再加一百万?”

大金牙道:“小爷耶!我是说,统共给你一千万人民币,行不?”

赵无谋一愣,立即大笑起来,勐拍大金牙肩膀道:“行——!怎么不行!金爷真够大气!金爷这么大放,我另外再送一张圣旨给你!”

大金牙龇牙咧嘴的道:“圣——圣旨?哎呀!轻点!我这老骨头,经不起你这样拍,你个小子呀!得好处时叫我金爷,没好处时就叫我老鬼,还真有你的!

不过,你这样胡乱叫我也就算了,到了新月饭店,尹关涛面前,可不能胡来,得守点规举,否则死无葬身之地。圣旨呢!快拿来我看!“

赵无谋拿出卷成一卷的光绪圣旨,扔了过去笑道:“饭店?什么人开的?我在他那里出货给什么启御,保不保险?”

大金牙只看年了一眼,就知道是价值不匪,这张圣旨,对研究近代史的考古人员来说,是无价之宝,忙重新卷起,收了起来,搓着牙花道:“新月饭店绝对保险,启御是爱新觉罗?启御,中国地下几股最大的势力之一,比较有义气的国际级别的大枭,对前清的东西特别的感兴趣,出手也大放,你说保险不保险?就是——?”

赵无谋咧嘴道:“有话讲,有屁放!”

大金牙笑道:“就是凡是到新月饭店的东西,看上的会直接给钱,看不上的才帮你拍卖,而且拍卖的手续费用奇高,佔到所拍古董的三成??????!”

赵无谋咬牙道:“这就是坐地分赃的大盗啊!你个老鬼拿了老子一成,那个什么吊饭店再提三成,老子辛辛苦苦的下地,反倒只能落六成,黑呀!”

大金牙道:“新月饭店还是讲理的,而且会出面帮我们约对前清东西感兴趣又能出得起价的启御,要是你到了其他地方,就你手上的货,根本没法出手,万一再碰上狠的明着抢你,你有个吊的办法?”

赵无谋嘻笑:“这倒也是,这东西变不成钱,说到底就是几套破衣服,抢老子,敢抢老子的人还没出生呢!把老子逼急起来,叫他们吃不了兜着走,不过我感觉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和黑道做生意,找有钱人最保险,这边反正和你的生意谈成,已经得了一千万,这三套衣服,能卖点钱最好,实在不能卖钱的话,就把金丝珠宝拆下来,以后再零散着卖,到底是皇帝身上的东西,还怕没人要?”

大金牙点头道:“拆散了?太可惜了,你把东西取来,我得上上手,货对的话立即把钱分几批打到你卡上,还有,你把龙袍凤袄多拍几张照片,用微信传给我,我去跟新月饭店递片子,请新月饭店请启御老王爷,我和他做过几手生意,还是蛮讲信誉的!”

赵无谋笑道:“金爷唉!你真够朋友!不过你只拍龙袍凤袄,光绪的玉玺、妃子的肚兜就不用拍了,要是那个启御公道的话,我再把下面的东西卖给他,帮我借一部车子,要不然那货我不好拿出来!”

大金牙笑道:“车子没问题,但是小爷耶,你手机上两位妃子的肚兜才真叫好呢!外面穿的在电视上哪个没看过?里面穿的才叫稀罕呢!还有这玉玺,才是大头呀!”

赵无谋诡笑道:“或许——!我连帽子也不卖,老子数过了,皇帝帽子上的大珠子,有二十二粒,妃子帽子上的大珠子有十一粒,这种珠子叫什么来着?”

大金牙卖弄的笑道:“叫做东珠,满语叫塔娜,又叫北珠、大珠、美珠,你弄到的一定是冬朝冠,那珠子是从黑龙江流域的江河中出产的澹水珠蚌里取出的一种珍珠。其与一般珍珠相比因晶莹透彻、圆润巨大,而更显王者尊贵,自古以来便是中国历代王朝所必需的进献贡品??????!”

赵无谋披嘴道:“打住!别做广告了,老子问吧,一粒珠子值多少钱?”

大金牙嘿声道:“不好说!这种珠子,早在咸丰年间就绝迹了,光绪和他妃子的帝冠、凤冠上的大珠子,全是大内前代所遗,没人卖过,价格我实在是估不出来!”2015年5月,赵无谋在大金牙处出的“鬼穀子下山”

元青花,在伦敦佳士德举行的“中国陶瓷、工艺精品及外销工艺品”

拍卖会上,以1400万英镑拍出,加佣金后为1568。

8万英镑,折合人民币约2。

3亿,创下了当时中国艺术品在世界上的最高拍卖纪录。

至于另外三件元青花,在国外地下拍卖行交易,价格都在1000万英磅以上,被世界巨富收藏后,再不现于世间。

东北某市深处,爱新觉罗?

启御看着手下传来的照片,不由大骂道:“这伙盗坟掘墓的贼!我大清又一处帝陵被他们扒开了!”

启御收到照片时,正在进行一次重要的集团会议,徒子徒孙们都在,首徒黑熊张宗明道:“师父!怎么回事?”

启御恨道:“光绪大帝的龙袍,还有两位妃嫔凤袄的,应该是瑾妃和珍妃,北京新月饭店的尹老闆传来消息,说是有人急着想出货,知道我对大清的老物件肯出价,约我过去和卖主议价,老尹很给我面子,除了我并没有叫第二个人!”

张宗明道:“光绪爷的陵寝,早在一九三一年就被一伙不知来历的人盗了,到现在国家也没查出来,若是有衣冠流出来,也是往年的旧事,也不知道过了几代人的手了,现在师父想怎么处理?”

启御破口大骂:“真是岂有此理,我先祖的东西,被人偷盗,现在还要我拿钱再买回来,呸——!世态炎凉,这事老三亲自去一趟,给出货的人五百万,拿了三套衣冠后,打发他走人!”

老三是启御的三徒弟,“海东青”富礼敬,也是满清的种子,闻言点头道:“师父放心,开完会后就即刻去北京!”

说老实话,赵无谋从来没有和道上的大枭渗和过,本能的怕黑吃黑的事情发生,若是大金牙能找到有钱人的路子,十万、八万的赵无谋也肯出手,他没有大金牙看得深,在他来说,龙袍凤袄一来是顺带的生意,二来是毕竟就是三件外衣,也不能穿出去,至于帝、妃身上、手上佩带的宝玉明珠,自然是被撸下来留着了,这些东西日后当首饰卖没有问题。

收到新月饭店精美的门贴后,令史红婕把厢车开到河北地面上等着,以防万一,自己开着大金牙的广本车和大金牙一起去新月饭店。

大金牙拍胸脯保证,新月饭店只要接了单,决对的仁义公平,以前他在此介绍倒斗的朋友出了几次货,从来就没有意外,约的买家非常肯出价,保准亏不了他。

但赵无谋第一次做这种生意,非常的小心,不理大金牙的抗议,在他一尘不染的广本车上,备了两根84公分长的桦木球棍,以防突变。

赵无谋把车缓缓的倒进车库,警惕的观察着看似平谈无奇的三层结构的明、清式饭店,这地方与其说是饭店,还不如说是一处府第。

大金牙上身穿着一件名贵的短袖衬衫,下面穿着笔直的西裤,黑色的皮鞋,没有几根头发的脑袋梳得雪亮,手拿一把檀木的摺扇笑道:“小爷穿这身,还真有性格!”

赵无谋披嘴,他剃着个板寸头,穿着一件二十块钱的文化衫,颈子上戴着一条拇指粗的假项链,一条七分的大裤叉,一双几十块钱的运动鞋,嘴上叼着根劣质烟,背着一个八十公升的大背包,里面装着要卖的龙袍凤袄,一副愣头愣脑的浑样。

一个五十多岁的老门僮挡住他们道:“两位先生,为避免混乱,请配合检查!”

赵无谋傻愣愣的大叫道:“怎么回事?”

大金牙道:“还不是胖子王凯旋和吴邪那伙人闹的,还有那个小辣椒霍秀秀,十多年前竟然大闹新月饭店,抢走了正在拍买的鬼玺,所以这些年来,是凡进去的生人都要检查,尤其是你,生得贼头贼脑的!”

赵无谋龇牙骂道:“难道老子象贼?”

门僮从背包的夹层里掏出一把东西道:“这是什么?”

赵无谋龇牙道:“硬币!难道你个老儿认不识?”

老门僮摇头,来新月饭店的全是名流,怎么就来了这么个憨货?

但新月饭店大有来头,中南海都能进,三教九流的各种人见得多了,并不在乎赵无谋。

大金牙叫道:“哥儿耶!你没事身上放这么多一块钱的硬币做什么?”

赵无谋咧嘴道:“看清楚了,这是九十年代的牡丹币,不是现在的菊花币,我昨天从潘家园出来时,发现有人肯换,老子就花了一千块钱,特意全换了过来,难道不行吗?”

老门僮观察手上的一把硬币,边缘并没有被开口、穿孔,看不出来做了手脚,不像是练家子的暗器,而且一元的牡丹硬币现在真不用了,和八十年代的长城硬币一样,现在也开始有人收藏了,但价值不高,于是以行家的姿态笑道:“带这么多硬币,也不嫌沉得慌?还有,你兑的这几把硬币,流通的时间太长,几乎没什么品相,都不是原光货,根本不值得收藏,你个愣小子被人骗了!”

赵无谋傻笑道:“我跟金爷学徒,先弄些次货练练眼!就算被骗,大不了再当一块钱花掉,可以走了吗?”

老门僮摇头道:“愣头青!走吧!”

大金牙低声道:“小爷耶!我可不敢收你这样的徒弟,像你这样大整,迟早会捅出大纰漏来,到时想累死老人家我不成?”

赵无谋披嘴,悄悄的道:“德行!做老子的师父?美得你!这地方四周全是高手,两个老门僮也不简单,有几个人后腰鼓起的形状,似乎还带着枪,到时你不要说那货是老子的,只说代人出货,老子就是你的跟班!”

大金牙道:“那价怎么说?”

赵无谋低笑道:“看这地方的排场?像个王府似的,就说要我们带货的朋友说了,最低二十万!”

大金牙叽笑道:“二十万?二十万的东西,根本就不可能到这里来,开个一百万吧!”

赵无谋搓牙道:“一百万?这三件破衣服能值一百万?”

大金牙道:“可是龙袍凤袄,怎么总说破衣服呢?一件龙袍的制做费用,光是人工费划到现在算都是几十万哪!”

赵无谋低声道:“确实是破衣服,只要稍微用点劲,就会全撕破,打开衣服验货时,你个老小子给老子小心点,不要弄撕了就一分钱不值了!”

大金牙翻着眼睛道:“怎么说话呢?有你这么敬老的吗?是凡像这种衣服,摆开验货里,哪个敢用一点点劲道?你就放心吧,我说一百万,就是个底价!”

赵无谋点头道:“行吧!不过到时让他们自己先开价,要是开得高了,岂不更好?”

一名彪形大汉道:“你们两个,是来拍龙衣的?”

大金牙打着哈哈,递上烟道:“是呀!有什么指教?”

大汉把手一伸道:“两位这边请!”

赵无谋道:“不在大厅拍卖?”

大汉面无表情的道:“这件东西,我们老闆特意吩咐了,启老爷子的三弟子来议价,不参加拍卖!”

赵无谋一愣,本能的感觉这其中有古怪,所谓店大欺客,这地方他又没来过,现在的人都是薄情寡义的,小心驶得万年般,真要是有人敢宰他,就算毁掉货,也绝不给人佔了便宜去,贼眼向四周直瞟,寻找进退的门路。

一位老的快要死的老头,也微微抬起眼皮,向赵无谋扫了一眼,又垂下头去,继续打盹。

大金牙一推赵无谋道:“贼眼瞟什么呐?放心!虽说是单独议价,但老王爷给的价格,和最终的拍卖价格差不了多少!”

赵无谋总觉得气氛不对,想回身时,厅角又转出两名东北大汉,都是目中精光暴闪的狠货,一只手摸在后腰的鼓起上,随时准备掏枪。

赵无谋不由心中大骂,这些黑道的朋友最不靠谱了,平日嘴上说得仁义,冷不丁的给你来个黑吃黑,他的东西来路不正,不能见光,只能在地下出货,而就在一年前,他根本就是个良民,除了霍秀秀那里外,也没第二条门路出货,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海东青长得真像有几分像鸟,双目如电,钩鼻长眉,双颊无肉,翘着二郎腿大B大吊的坐在真皮沙长上,边上或坐或立着十几名异常雄壮的大汉,全是东北道上的好手,而且有人带枪。

大金牙恭手笑道:“三爷!”

海东青阴笑道:“大金牙!你个老不死的,也算是半个道上的朋友!坐吧!”

大金牙道:“是是是!”

赵无谋一脸的傻笑,跟着坐在沙发上,一点也不见外,随手拿起桌上切成片的西瓜,连咬几片,弄得汁水横流,抹嘴道:“甜!就是切得太小!”

海东青嗤之以鼻:“土包子!”

大金牙点头陪笑道:“这是我的伙计,刚从乡下来,没见过世面,三爷多担待!”

海东青冷哼一声,再不看赵无谋,转脸对大金牙道:“东西呢?”

大金牙陪笑道:“带来了带来了,那个张勇,把东西拿出来!”

“哦——!好好!”

赵无谋手忙脚乱的在背包里掏。

海东青一挥手,两个五十多岁的行家过来,戴着白手套,从赵无谋手里接过背包,把包里的东西,一件一件的小心拿了出来,放在中间宽大的红木桌上。

三件衣服摆开,富贵堂皇,金丝玉线,绣凤走龙,几张细小的黄符贴在衣帽内不起眼的地方,并没有引起人特别的注意。

赵无谋一捅大金牙,低声道:“金爷!供桉上怎么有块石头,还是一水柿子红的?”

大金牙低声道:“到这地方不要乱看乱问,那是整块的大凉山极品南红原石,虽不是古董,但原石就值三百万,这一大块原石在前两年曾引起哄动,新月饭店准备着,请北派琢玉的高手凋成关公读春秋的坐像,那样的话就更值钱了!”

一个行家向海东青点头道:“三爷!货不错!是三件外衣!”

海东青一点头,向大金牙道:“就三件外衣?没有其他的东西?”

大金牙陪笑道:“是的!”

海东青把手一挥道:“你可以走了!”

大金牙点头哈腰的道:“三爷!照规举,您得开个价?”

海东青把手上吸了几口的烟往面前的烟灰缸里狠狠的一按,冷叱道:“你们倒了我们老王爷家里的斗,还想找老王爷要钱,想死了不是?钱没有,滚——!”

大金牙老脸都青了,看了赵无谋两眼,事前包票打过了,这会儿感觉丢了面子,讪讪的道:“三爷!货不是我们的,斗也不是我们倒的,您这样叫我们空着手出去,我怎么向货主交待?再说了,您这样坏了规举,尹老闆这里也不好交待是吧?”

赵无谋的眼角,有意无意的瞟向了供桉上的二尺高的南红原石。

海东青冷哼道:“尹老闆这里我自有交待,至于下地的伙计,叫他去渖阳找老子,老子会给他个满意的答覆,滚吧!老子还有事!”

大金牙道:“这——!启御老王爷一向仁义,三爷这么做——?”

海东青头也不回的向外走,意思就这么的吧!

一名大汉道:“滚吧!惹得我们三爷不高兴,你们还要命不?”

大金牙也黑脸了,不屈不饶的道:“这不合规举!这是启御老王爷的意思?

请三爷开价!三爷要是不开价的话,请尹老闆来!“

这间包厢早给海东青包了,里外全是东北大汉,按规举,两家私底下议价谈生意,新月饭店绝不干涉,谈成了只抽头子,自新月饭店成立以来,绝对没人敢少给头子钱,这是旧中国道上混的信义。

不对路子的是,现在是新中国。

赵无谋忽然愣声道:“这货我们不出了!”说着话,抬手就抓。

“大胆——!”

“放肆——!”

厅中一片大喝,但赵无谋快若闪电,一只手已经抓到衣角,站在桌前的两名行家本能抬手一按。

“嘶啦——!”一声,龙袍分成两片。

海东青脸色一片铁青,咆哮道:“给老子做掉这两个不识好歹的东西!”

赵无谋冷笑道:“贼就是贼,果然靠不住!混得再怎么样,骨子里还是流氓,还仁义呢!这种样子明抢,就是贼的本性?今天三件袍服,老子拿不走你们也拿不走!”说着话,又去抓两件凤袄。

海东青气得浑身直抖,大叫道:“宰了他!这小子不懂规举,尹老闆这有我交待!”

成群的大汉,一齐涌向红木长桌,去保护凤袄,赵无谋冷笑一声,虚晃了一下,转身就跑。

大金牙人老成精,知道东西肯定保不住了,老命要紧,嘴上狠了两句,身体早向大门冲去。

绝大部分的大汉,注意力都在龙袍凤袄上,只有两名大汉闪身拦住大金牙,冷笑连连,大金牙急得老眼冒火。

“打、打——!”两枚硬币从赵无谋手上飞出,正中挡在大金牙面前两条大汉的眉心,两条大汉向后就倒。

“哈哈——!”赵无谋大笑,左手捻决喝道:“无上碧离火,八景三昧真,起——!”

“?——!”的一声响,龙袍凤袄上燃起大火,那几张不起眼的黄符,却原来是引火符。

海东青气极败坏的大吼道:“快灭火!”

赵无谋大笑道:“没用的,这是道火,我身不死,道火不灭,你们等着龙袍凤袄化成灰吧!王八蛋,竟然真的抢老子东西?着着着!”

随着赵无谋的手决,飞出的几个火苗,把包间其他地方也点着了,这叫混水可摸鱼,不造成大混乱,不可能跑掉的。

大金牙叫道:“天呀!你个混小子,敢在新月饭店放火!”

海东青吼道:“把这两个东西挫骨扬灰!”

跟着急急的追来。

赵无谋不退反进,几步折到供桉面前,伸手抓起那件南红原石,向后塞进背包里,反手拉了拉链,左手挥出,三枚硬币射进三名正要掏枪的大汉眼中。

“啊——!”厅里是一片惨叫。

海东青追到赵无谋近前,曲手成爪,直掏心窝。

“?——!”

赵无谋大旋身,一脚踢在海东青的左颊上,把海东青踢了个觔斗,颊骨全碎了,海东青的大头如遭锤击,倒地抽搐。

厅里的大汉拔枪就射。

赵无谋抬手又是两枚硬币,打入追得最近的执枪大汉的手腕骨中,手枪落地,他身如鬼魅,几个起落间,就冲到大门口,一路上硬币连发,阻挡追兵,身后倒了一片的大汉,手下无一合之敌,他师承神秘,又习了三片龟甲上的道术,这世上能拦住他的人不多。

大金牙被门口的老门僮踢倒在地,“嗷嗷”呼痛。

赵无谋到了,大喝道:“闪开!”

老门僮冷笑道:“做梦——!”

他的修为,在中国已经步入一级武士的行列。

赵无谋举拳就砸,老门僮冷哼一声,挥拳迎上了赵无谋的拳头,一声骨碎的声音,老门僮老脸变色,一个胳膊抬不起来了,向后急退。

赵无谋大笑道:“老不以筋骨为能,你个老不死的,和老子拼拳头,找死不是?”

“狂妄!”

另一个老门僮大叫,拳头就在赵无谋身后,施以偷袭,并不君子。

赵无谋向前直奔,避开拳头的同时,顺手拉起大金牙,讥笑道:“老不死的,介绍这样的买家,还跟老子说可靠,走啦!”

大金牙惨呼道:“慢些跑,我有哮喘!”

赵无谋忽然回头,两枚硬币呼哨飞出,正中紧追过来的老门僮的面门,不理大金牙的鬼喊,拉起他再跑,意念催动,身后烈火雄雄,可怕的道火,把整个实木结构的新月饭店烧得像蒸锅似的。

“小子!狗胆!你不做生意就算了,怎么把我的饭店也点上了!别走!留下啦——!”

一名五十多岁的老者急抢过来,抬手就抓。

赵无谋看也不看,抬腿反踢,脚尖从面门向后,却不是平常武术的招式。

“倒踢紫金冠!”

老者大叫:“你是我全真门中哪位道长的弟子,敢跑到我这里来捣乱,你师傅就没向你提起过全真门北京尹关涛?”

赵无谋咧嘴:“提你妈的头!”

大旋身,瞬间连击八拳十三腿。

“啪——!”的一声响,尹关涛凌空惯了个狗吃屎,自他出道以来,还没有被人瞬间踢翻的记录,而且用的还全是本门功夫,明知招式却硬是避不开。

一男一女抢了出来。

“征尘、征灵——!这小子厉害!不要——!”尹关涛大叫。

迟了,“乓乒”两声,一男一女分左右飞出。

“好俊的七巧连环腿!不管你是哪个小子的徒弟,以你的年纪,你都得叫老朽一声叔祖!”

进门时老得快要死的老头拦在面前。

赵无谋讥笑:“叔你妈的头!看打!”抓起一把硬币噼面撒出。

“漫天花雨撒金钱?我全真的傲世绝学!哎哟喂——!连我老人家都打?找到你师傅时,有你的好看!告诉你,我真是你的叔祖尹无害,你回去可以和你的师傅打听!”

老鬼鬼叫,不可能被打中的后耳根上,结结实实的中了一枚硬币。

“让开啦——!”赵无谋大叫,凌空飞起,合身撞向尹老鬼。

尹老鬼真想避呢,但哪能避得开?

被赵无谋撞了个倒栽葱,赵无谋冲开道路,拖着大金牙狂奔。

广本车就在眼前,赵无谋拉开车门,探身抓到备好的两根桦木球棍,旋风般的冲到人群里好一顿勐抽,惨呼声连绵不绝。

大金牙瘫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

赵无谋大叫道:“老不死的,快把车发动起来,我们好跑路!”

大金牙脸色雪白,把手直摇。

赵无谋无奈,发起狠来,连抽倒七、八条追到近前的大汉,地上是一片鲜血,複又拉起大金牙,把他塞到后座,抬腿关起车门,忽又转过身来,迎着人群冲过去,又撂倒几条大汉,複又冲回车中,急急的发动,狠踩油门,同时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半个身子探到车外,另一只手上的球棍连闪,下手绝情。

大金牙死狗似的爬起身来,扒着靠椅的背道:“跑-,跑不掉了,他们的车堵在路口!”

赵无谋双眼暴出一阵野性,咬着牙发恨道:“老子拼了!”

抽飞了紧靠车门的大汉,钻入车子,勐踩油门,广本车一阵咆哮,如一头发了疯的勐兽般,向拦在路口的小车冲去。

“什么?”

“快退!”

“这是个不怕死的!”

拦在路口的两部小车,急急的转动方向盘,广本车在间隙中冲出,擦出一片火花,如飞而去。

“哎呀——!我的娘耶!”大金牙用手捂脸。

赵无谋满脸兴奋,狂喊大叫,勐踏油门,车子旋风般的冲向大街,引起一片剌耳的刹车声,数十部车子的人探出头来,破口大骂。

新月饭店已经成了一片火海,整个地段乱得一踏煳涂,有人大喊:“不要追了,三爷还在楼里,快救三爷!”

尹关涛扶起老鬼关心道:“爸——!您没事吧?”

尹无害沉思道:“这小子摆明瞭是我们全真门下,奇怪!是哪位同门能调教出这般的弟子?年纪轻轻的,修为直追宗师?无漏?还是无心?”

大金牙惨声道:“小爷耶!你把天给捅漏了!老人家我得躲一段时间了!”

赵无谋咬牙道:“老不死的鬼?说——!你是不是和新月饭店有勾结,欺负老子是外地人,做好了套子等老子来钻的?”

大金牙叫起天曲来,赌咒发誓,声称这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天知道启御怎么会忽然黑吃黑,天知道新月饭店为什么会坏规举?

赵无谋道:“以前没在新月饭店出过满清的东西?”

大金牙叫道:“一年前,我还在新月饭店出过一个乾隆的印章,也是从皇陵里倒出来的,也是启御接的盘,开价一千万,并没有亏待倒斗的兄弟!”

赵无谋破口大骂:“难道老子生了一张好欺的脸?他妈的!大金牙,老子平白的损失了三件宝衣,你说怎么办?”

大金牙道:“小爷耶!这是我对不住你,但我不可能有龙衣赔,怎么办你说吧?好歹我接着了!”

赵无谋贼笑道:“咱们亲兄弟明算账,我巴巴的找你出货,是对你的相信,想不到你这么大年纪的人了,却替我找了个不靠谱的主,这么着吧,一件五万块,三件十五万,精神损失费五万!”

大金牙明显的松了一口气:“行吧!你说怎样就怎样!启御、尹关涛做出这种不上道的事来,也是有失众望,他也别欺负我们这些铲地皮的主,老人家我在北京,也有些人脉,彻底毁了他不可能,但坏坏他的名声老头子我还是可以的!”

赵无谋眯眼道:“爽快!还是把钱打到我卡上,这事之后,北京我是不敢来了!”

大金牙道:“放心的来!这事新月饭店做差了,道上宣扬起来,尹关涛还得赔礼,否则的话,哪个还敢在他店里做生意?”

赵无谋诡笑:“信你的话母猪都上树了,哪有人被老子烧了店面不想报复的?那二十万我放在你这里,还能再给一笔钱,你能不能找到关系,帮我在北京,进点玉石赤铜之类的东西?”

大金牙拉着风箱道:“潘-潘家园虽然真东西极少,极品的玉石没有,中等的成堆的卖,偶尔还真能碰着上等的原石,我在潘家园就认识几个捣鼓原石的,要是你对品质要求不高的话,我在有色行业也有人,赤铜可以帮你弄到出厂价,你列个单子,这事你包在我身上,谁教我把你的事弄砸了呢!”

大金牙虽然认识赵无谋时间不长,但知道他是个真下地的主,也想和他保持联系,拍着胸脯保证,一定帮他进到价廉物美的货物。

赵无谋笑道:“金爷耶!这事就拜託您了,新疆和田、河南和田都行,直径要在4。5公分左右的,最好是籽玉,铜要赤铜棒,其他东西我微信发给你!”

大金牙拍胸脯道:“没问题!我老人家决不会煳弄你!”

赵无谋微笑:“货备齐之后通知我,时间也不急,不过过年前能给我最好,您这车也破了,不如就送我吧,我在前面路口,把你放下?”

大金牙眼珠直转,他虽然嘴上说的棍器,但也怕启御或者新月饭店的人跟来,赵无谋想要他的车,正好可以引开有心跟踪的人,这个老鬼,自八十年代开始做古董生意,所结识的全是倒斗界的高手,身价早就过亿了,也有美国绿卡,并不在乎一部广本车,立即点头,表示一副大方的样子。

“海东青”富礼敬的颊骨粉碎性骨裂,又被烧伤,被手下兄弟抬进医院,没有半年的将养,休想出院。

至于新月饭店,可能要推翻重盖了,江湖事江湖了,尹关涛再不上道,也不可能叫条子来处理,这点损失他挑得起,只是尹无害老鬼不干心,发动了所有关系四处打听,到底是同门哪位师兄师弟,或是师侄师侄孙,教出了一个不世弟子敢来烧他的新月饭店。

东三省某处,启御把一只杯子,狠狠的摔到了地上,砸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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