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桓易看得紧,生怕他们两个把外公外婆吓出心肌梗塞,丛丛自己也风声鹤唳,原本令人期待的寒假变成了一种类似坐牢的酷刑,她煎熬了一个月,终于等到开学了。
新学期课业繁重,光课本就有半米厚,所有人都愁眉苦脸,只有徐意丛兴高采烈,在人群中分外惹眼。
李明阳踩她的脚,说:“你是变态吗?”
她不是变态,她只是在家里快要憋疯了。徐意丛摩拳擦掌,把李明阳打了一顿,“你不要看到什么人都叫哥哥,你坑死我了!”
这学期虽然课本多,但课表却很慈悲,周三一整天都没有课。丛丛把课表发给徐桓司,很开心地汇报:“我有假期了!”
每到周二晚上,徐桓司总会来接她去吃饭,这次是他一早订好位子的牛肉火锅店。
店的名气不大,只有老饕知道,但店外总是排着长队,店里人头攒动,有种可以逼天子脱靴的热闹。
他们坐在楼上的雅间里,新鲜薄透的肉片入水几秒,变得紧缩弹牙,浸进沙茶酱里,满口柔腻鲜香。
丛丛吃了一大口肉,又吮一小杯杨梅酒,满足得眼睛都要眯起来了。
服务生推开门,又添上来一盘白玉似的萝卜,小推车挡住了过道,后面有个女生说:“借过。”
服务生“哦”了一声,回身去推车子。那个女生有一点台湾腔,丛丛听着耳熟,福至心灵地抬起头来。
那个人戴着口罩,但遮不住身材高挑窈窕,眼角有一粒标志性的小痣,丛丛看了两秒,突然认出来了,竟然是几年前见过一次真人的温乔。
温乔马上要进组许蔚程的新戏,现在红到家喻户晓,出来吃个饭,都要全副武装,但毕竟是大明星,走在这么市井气的地方,真有蓬荜生辉之感。
她走过时,终于也看到了徐桓司,一下子停住了。
丛丛握着筷子没说话,反倒是温乔叫了一声:“徐桓司。”
徐桓司回头看了一眼,像是没认出来是谁。过了几秒,温乔摘下口罩,露出娇艳的面孔,站在门边凝视他。
他终于伸出一只手,“好久不见。”
丛丛分明记得,温乔以前跟那些有所图或者无所图的女孩子们一样,是小心翼翼地叫“徐先生”的。
她向“徐桓司”迈了一步,而徐桓司却客套而疏离,像换了个人。
气氛有些不易察觉的尴尬,温乔八面玲珑,七情不上脸,上前跟他握手,又笑着跟丛丛打了招呼,立刻走掉了,跟身后的助理谈笑风生,就像眼里那点怅然没有存在过似的。
可是怎么会没有存在过呢?世界上发生过的所有事情都会留下痕迹,被风吹过一瞬的树叶会永远记得那阵风的来和去。
她爱着的人曾经被很多风经过。
丛丛以前发小脾气都只是闹着玩,这次才真的意识到,徐桓司的过去比她想象得更重,她在跟一本历史书谈恋爱。
她喝了一点酒,东倒西歪地被徐桓司架回公寓。
徐桓司给她灌蜂蜜水,她坐在床沿上,把水喝完,突然用脚尖轻轻踢了一下他的膝盖,大着舌头说:“你去睡沙发。”
徐桓司蹲在床前,握住她细细的脚踝,仰头问她:“客房行吗?”
他还想讨价还价吗?丛丛摇头,囫囵吞枣地重复道:“你去睡沙发。”
徐桓司笑起来,“这么生气?”
丛丛点点头,好像只会说一句话了,坚持道:“你去睡沙发。”
徐桓司又问:“那明天和好?”
丛丛“嗯”了一声,又困又晕,往枕头里一倒,拉起被子蒙住脸,立刻就睡着了。
她隐约觉得被子被拉开了,脸颊被人捏了一把,大概是徐桓司在泄愤。
梦里是两个徐意丛左右互搏,左边的徐意丛说:“你有病吗?那是前女友,又不是现女友,你生什么气?”
右边的徐意丛面红耳赤地说:“你才生气了呢!”
昨晚忘记关早课的闹钟,丛丛很早就被闹钟吵醒了。
天还没大亮,但肚子里空空的,她梦游一样走去客厅,拉开冰箱门,拿出她上次吃了一半的奥利奥,一边吃饼干,一边梦游一样往回走。
没走两步,小腿一热,碰到了一个人的手背。
那只手从沙发边搭下来,被她这么一碰,转而握住了她的脚腕。手的主人趴在沙发上,睡得抱枕掉了一地。
丛丛昨晚说话颠三倒四的,没想到徐桓司真的放着客房不睡,在这里睡沙发。
她弯下腰去掰他的手,迷迷糊糊地说:“好了,放开我,你去床上睡……”
她穿的是徐桓司的睡衣, ,白色的长袖上衣长长地遮到大腿,两条腿都露在外面,这么一弯腰,索性只勉强遮住腿根了。
这个姿势极其方便被人打劫,她一句话没说完,已经被徐桓司拦腰一拽,轻轻松松把她拉到了沙发上,像塞枕头一样往身下一塞。
他闭着眼睛说:“陪我睡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