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月下惊闻

月上中天,荆山深处,一座废弃已久的破道观隐于夜色之中。

殿宇倾颓,瓦片零落,草木杂生,四周寂寥无声,唯有寒风时而拂过,带起几许萧索之意。

殿角蛛网如银丝,月光下若隐若现,随风轻摇,似在诉说着岁月的无情流转。

顶梁残破,月辉透隙而入,映照出一只小蜘蛛缓缓游走,悠悠织网,恍若不闻这世间的荣辱恩仇。

荒废道观,历尽沧桑,唯残墙断瓦诉尽昔日繁华。

殿角一隅,完颜胤忠缓缓转醒。月光透过破损的殿顶洒落下来,勉强照亮了这间破旧道观。

他想撑身坐起,肋下却传来一阵钻心剧痛,那两根断裂的肋骨似是移动,痛得他额上沁出冷汗。待稍稍平复,才注意到周遭之事。

殿内火堆微弱,显是重新生过火,此时已然将熄,想必自己昏睡已久。

转头看时,见身下竟是用几根粗木棍搭成的简易木床,上面铺着一张从马背上取下的蒙古毡毯。

身上的伤处也缠上了白布,隐约能闻到药香,想是敷了上等的金疮药。

他闭目沉思,回想昏迷前的情形。

依稀记得自己在断了肋骨后便支撑不住,而黄蓉仍在独自应对尹克西等三人。

那三人武功精纯,配合默契,黄蓉纵使武艺高强,以一敌三也是险象环生。

他昏迷前最后一眼,还见黄蓉已显疲态,只怕早已不敌。

想及此处,完颜胤忠不由心头一紧,不知道黄蓉此刻可安好?正自担忧,忽听门外传来脚步声。

“你醒啦。”黄蓉声音柔媚。但见她款款而来,玉靥生春,眸中虽带着几分困倦,眼波流转间却又带着一股醉人的娇态。

黄蓉来到完颜胤忠跟前轻声道:“怎样了?还疼得厉害么?”声音轻柔婉转。

随即,俯身查看他的伤处,纤手轻轻掀开他的衣襟,“适才已替你上过药,过些时候应该会好些。”

她身子微俯,一股淡淡的幽香飘来,竟不似寻常女子身上的脂粉气息。完颜胤忠心中一动,这清雅的香气不像凡间所有。

强忍着肋下剧痛,完颜胤忠开口问道:“那三人……”话未说完,便觉肋骨一阵剧痛。

那三人武功了得,配合默契,黄蓉独自一人如何应付?

此时想来,仍是心有余悸。

“都打发走了。”黄蓉淡淡一笑,在火堆旁蹲下,轻轻添着柴火,语气平静,似是不愿多谈。

“可是……”完颜胤忠还想说什么,肋下又是一阵剧痛,“他们既知此处……”

“这里很安全。”黄蓉打断了他的话,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你身上有伤,还是好生休养几日要紧。”

添完柴火,黄蓉回身见完颜忍痛支起上身,不由轻声道:“夜深了,你安心睡吧。”

“躺下。”她来到他身边,小心托住他的后心,动作轻柔,生怕碰着伤处。

待他躺定,又细心地替他掖了掖毯角,这般温存体贴,竟似妻子照料丈夫一般。

完颜感受着她指尖的温暖,闻着她身上若有似无的幽香,心中不禁一荡。“郭夫人……”完颜胤忠声音微颤,目光中带着几分炽热。

黄蓉轻轻摇了摇头:“你身上有伤,别胡思乱想。”话语虽是拒绝,语气却异常温柔,“好生歇着吧。”

说完,她起身回到自己的毡毯上躺下,纤手轻拉毯子,掩住曼妙的身姿。

回过头来,朝完颜嫣然一笑,那双秀美的眸子在火光下波光流转,透着说不出的妩媚。

荆山深处,一轮明月悬空如盘。

山石嶙峋间,两条人影蹒跚前行,背影萧索。

走在前头的是尹克西,面色苍白。

后面的尼魔星背着昏迷的潇湘子,那向来威风凛凛的身形此刻佝偻着,脚步虚浮,衣衫上点点血迹在月光下格外醒目。

尼魔星气喘吁吁地道:“就这样……走了?”似是心有不甘。

“你还想怎的?”尹克西冷笑一声,“难道回去送死不成?”

想起适才那一幕,他心中又是一寒。

那等骇人的内力,自己纵横江湖多年也不曾遇见,偏偏潇湘子性子刚烈,竟是不信邪地冲了出去,这一去不要紧,转眼就被打得飞了回来,直接昏死过去。

尼魔星一把将昏迷的潇湘子放在一旁,自己也瘫坐在地,气喘吁吁地道:“我实在走不动了。”

尹克西环顾四野,但见山林茂密,想来已然走出甚远,便道:“暂在此处歇息吧,待天亮再作打算。”

两人都不再说话,各自靠着树干闭目调息。

夜色渐深,远处传来几声野兽的啸叫,更衬得这山谷寂静。

三个武功高强的蒙古好手,却在一夜之间落得如此狼狈,当真是世事难料。

再说那破旧道观之中,月色依旧清冷。

完颜胤忠辗转难眠,适才种种在脑海中翻来覆去:黄蓉身上那股异香,蒙古三杰的离奇消失,还有她那说不出的笃定自若……这些疑团,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殿中火堆已然将熄,映得人影晃动,更添几分神秘。

远处偶尔传来几声夜鸟的啼鸣,衬得这山野愈发清幽。他转头望去,但见黄蓉在月光下安然入睡,不觉又是一阵恍惚。

接下来的两日倒也平静。

黄蓉每日为完颜更药,时不时还要替他擦拭身子,当真是体贴入微。

她那般温柔周到的举止,哪似平日里的黄帮主,倒像个贤惠的娘子一般。

断裂的肋骨虽说短时日难愈,但黄蓉所用的药却颇为神奇,才两日功夫,完颜便觉疼痛已然减轻了许多。

完颜胤忠心中虽有疑问,但见黄蓉每每轻描淡写,问多了还惹她生气,便也不好再问。

这破庙清静,远离尘嚣,黄蓉又将他照顾得无微不至。

看着她为自己换药时的专注神情,喂食时的温柔体贴,完颜胤忠心中便觉一阵甜暖。

他暗自想道:若能与她就这般过下去,便是在这破道观中度过余生,又有何憾?

这日夜深,完颜胤忠蓦地从梦中惊醒。

借着月光望向黄蓉的毡毯,却见空空如也。

心中一动,强撑着坐起身来。

这两日调养,伤势已不似先前那般剧痛,倒也勉强可以行动。

他一瘸一拐地向殿外走去,心中不知为何,竟隐隐有些不安。

走出院门,但见前方树林笼罩在月色之中。

略一沉吟,便向前走去。

林中寂静,只闻树叶在夜风中沙沙作响。

走了片刻,忽闻远处一阵窸窣声响,隐约间似有人声,却又听不真切。

完颜胤忠循声望去,见一株古树巍然挺立,枝繁叶茂,在月色中投下大片阴影,那声音正是从树后传来。

他缓步靠近,声音渐渐清晰。

时而婉转低吟,时而轻声呢喃,偶尔还夹着几声轻笑,在这寂静的林中显得格外撩人。

一缕异香随风飘来,萦绕鼻端,他心中一动,这不正是那晚黄蓉归来时身上的气息吗?

正自思忖间,那令人心神摇曳的声响戛然而止。

这突如其来的寂静,反倒比方才的声音更令人心惊。

他不及多想,忙闪身掠到一旁树后。

这一下动作太急,牵动了肋下伤处,痛得他几欲昏去。

他强自忍住,额头冷汗涔涔而下,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生怕惊动了树后之人。

完颜胤忠屏息贴着树干,一动也不敢动。古树后又传来窸窣声响,隐约有低声细语传来,声音虽然模糊,却像是有人在私语。

“我该回去了,若是他醒来不见我,怕会寻到这里。”这轻柔的话语一字一句地敲在完颜胤忠心上。那绵软婉转的声音,除了黄蓉还能是谁?

对面传来一阵低语,声音低沉,显是个男子。不同于女子清亮的声调能穿透夜色,男子的话语被风一搅,便听不真切了。

完颜胤忠心中疑窦丛生,这深夜寂静之中,黄蓉为何会在此处与人低声交谈?

那低沉男声……莫非竟是郭靖?

若果真如此,蒙古三杰被击退、黄蓉得以安然无恙,便也说得通了。

只是,郭靖乃黄蓉夫君,若是他亲至,黄蓉为何却从未提及分毫?

一丝不安的预感在心头萦绕。他紧贴树干,连呼吸都不敢过重,只觉得伤处隐隐作痛。树影婆娑间,月光似乎也变得格外阴冷。

“你莫乱讲,”黄蓉的声音依然轻柔,却带着三分无奈,“完颜将军为人正直,又救了我性命,我自是感激他。可我心里,从来都只有靖哥哥一个人。”

对面传来含糊不清的低语声,完颜胤忠竭力想听清,却始终捕捉不到具体的内容。

不过,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几分苍老的气息,令他愈发笃定,那人不是郭靖。

“罢了罢了,”黄蓉语气中添了几分淡淡的愁绪,“他待我真诚,我自以诚相待。你莫要再说这些有的没的了。”

这几句话传入完颜胤忠耳中,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原来在她心中,自己只是一个值得敬重的朋友罢了,这些日子的痴心妄想,当真是可笑。

转念一想,她心里只有郭靖一人,却在这深夜时分,与他人私语?

这般遮遮掩掩,却是为何?

肋下的伤处隐隐作痛,心却比伤口更疼。

“你这话说得好生无理,”黄蓉嗔道,语气里却带着一丝心虚,“你对我恩重如山,我待你好些,也是……”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也是情理之中。”

片刻后,黄蓉娇嗔道:“你再这样,我可要回去了。”

树后传来一阵窸窣声响,似是有人在推拒。

“不要——唔……”黄蓉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被人封住了檀口。

随即响起细密的水声,如唇齿厮磨,时而轻柔吸吮,时而缠绵悱恻,在这夜色中格外撩人。

完颜胤忠只觉胸口发闷,说不出是因为伤痛,还是心中郁结。

那细密的水声愈发缠绵,夹杂着黄蓉压抑不住的轻吟,在夜色中愈显暧昧。

片刻之后,响起黄蓉含着几分嗔怨的低语:“魏老……”声音绵软,带着说不尽的娇媚。

那一声“魏老”传来,完颜胤忠心头一跳,随即一阵苦笑。其实从那苍老沙哑的声音,他隐隐猜到是那人是谁,只是一直不愿往那处想罢了。

思绪不由得回到与魏老相处的日子。

起初,魏老只说是替人采买战马。

但相处日久,完颜胤忠渐渐觉出端倪:魏老虽是一身惊人武功,言谈举止间,倒与江湖中人不差,谈及交易细节,更是照本宣科,这不难让人想到他背后另有高人指点。

一次酒酣耳热之际,完颜胤忠故意问起他背后之人时,魏老推脱不过,终于道出实情。

“老朽服侍的这位主人……”那夜魏老望着月色,眼中泛起一抹异样的神采,“是位举世无双的奇女子。她秀外慧中,聪慧绝伦,天下间能与之相提并论者,怕是一个也无。”说到这里,魏老的声音忽然低沉下来,“这些年来,夫人的身段愈发丰腴了,尤其是那里……”魏老的声音渐渐低不可闻,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痴迷,仿佛沉浸在某种美好的回忆之中。

当时完颜胤忠虽觉蹊跷,却也未曾多想。

如今想来,这话中的亲密之意,却教人心中一阵苦涩。

树影深处传来魏老刻意压低的声音,只听见一阵若有似无的低语,像是在耳边呢喃。

“不行……”黄蓉轻声拒绝,“这里太冷了。”虽是推拒的话语,语气却不似真心。

紧接着,衣衫摩挲的细碎声响起,仿佛那双手正不紧不慢地在丰盈处揉捏起伏,随之而来的,是黄蓉微微急促的喘息,几声轻颤的“嗯~”在夜色中若隐若现,声音虽低,却带着难掩的媚意与娇怯,似是欲拒还迎,却又带了些许甘愿的顺从。

那隐隐的揉捏声伴随着她断续的娇吟,愈发缠绵,时而轻轻抽气,时而压抑不住地溢出一声细碎的低吟。

那隐约的娇喘与窸窣声在夜风中荡漾开去,带着难以掩饰的情动之意,教人闻之便心神摇曳,仿佛亲眼见着一场缱绻的纠缠,旖旎不可言状。

片刻后,又听到魏老低语了几句,声音虽然含混,但“大”字却格外清晰,似是看到了什么而发出的赞叹。

“你这个老坏蛋……”黄蓉声音娇滴滴地嗔道,话音未落已转作一声销魂蚀骨的轻吟。

但闻一阵衣衫揉搓之后,便响起咂咂吮吸之音,如久旱之人贪饮甘露,紧接着便是黄蓉按捺不住的娇喘,似要人命般撩人心魄。

完颜胤忠只觉胸口发闷,心痛如绞。

这般暧昧的声响,让他再不能自欺——原来黄蓉与这魏老竟有这等苟且之事!

想她平日端庄贤淑,谁知暗地里竟是这般放荡。

愈想愈觉心中难受,一时竟分不清是伤口作痛,还是这万般失望刺痛了心。

那吮吸声持续不断,似饥渴的婴儿贪食奶汁,却又比婴儿更热切几分,夹杂着黄蓉难以自抑的轻吟,在这幽静的夜色中叫人心头发痒,骨头发酥。

声音忽然一顿,须臾又起,只听黄蓉媚声娇喘道:“你这个贪心的老儿,可要了我的命了……”

话音未落,黄蓉突然一声欲断魂的媚叫:“哎呀……那儿可使不得……”声音转作一声销魂蚀骨的娇吟。

只听得一阵细微的濡湿之声,黄蓉声音已是柔若无骨:“那儿……不要……啊……”呼吸声如兰似麝,一声声娇喘撩人心魄。

那声声呻吟渐渐转急,黄蓉声音颤抖得厉害:“啊……慢些……妾身受不住……”话中带着难以自持的媚意。

只听“咕叽咕叽”的水声急促起来,随即黄蓉一声惊叫:“那处……太……”声音陡然拔高,又倏地收住,化作一阵如泣如诉的轻吟,似要人的性命,好半晌方才平复。

静静听着那边的动静渐歇,完颜胤忠一时竟有些恍惚。

他第一次见到黄蓉时,是在那次秘密的购马谈判中。

她明眸善睐,谈吐不凡,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闺秀的气度,一番巧妙周旋,竟让他这个久经沙场的将领也不觉折服。

后来她为了说服他投效宋朝,竟不顾性命危险,只身深入蒙军大营来寻他。

那时的她,既有过人的胆识,又不失女子的柔美。

这段日子里她为他疗伤,无微不至地照料,举止温柔,让他不知不觉间已沦陷其中。

他曾以为,这就是真实的黄蓉,一个完美无瑕的女子。

为此,他日日思念,夜夜难眠,甚至不惜背叛蒙古,只为能追随在她身边。

可如今,深夜月下的一切,却让他看到了另一个黄蓉。

她也会娇喘媚啼,也会沉沦情欲,也会做出这等苟且之事。

这般反差,却让完颜胤忠心中豁然开朗——人岂能只有一面?

那个智慧果敢的黄蓉是真的,温柔体贴的黄蓉是真的,眼前这个放浪形骸的黄蓉也是真的。

她不是神,不是仙,不过是个有七情六欲的凡人罢了。

自己一直执着的,不过是想象中那个完美无瑕的黄蓉。

可世间,又哪有真正完美的人呢?

夜风拂过,凉意袭来,肋下的疼痛似乎也减轻了些。

完颜胤忠轻轻一笑,在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

或许正是这份明白,让他的心反而安宁下来。

正要撑着身子站起,准备悄然离去,就在这时,一股莫名的压力袭来,仿佛有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身上,竟是连脚也抬不起来。

夜风骤停,万籁俱寂。

周遭一片死寂,树叶纹丝不动,月光亦黯淡了几分,仿佛整片密林都被一只无形巨掌扼住咽喉,连空气都凝滞了。

虫鸣鸟叫声戛然而止,唯有令人窒息的寂静笼罩着一切。这寂静之中,却潜藏着一股凛冽杀机,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完颜胤忠只觉这股压力愈来愈重,仿佛千钧巨石压顶,全身骨骼几欲碎裂。

他想出声提醒树后二人,却发现连喉咙都被这无形的压力扼住,竟发不出半点声响。

就在他几乎窒息之际,忽听一声长啸,这啸声裹挟着一股惊天动地的内力,瞬间震散了那可怕的压迫感。

完颜胤忠心头一松,双腿却已经软得几乎站立不住,一个趔趄,差点跪倒在地。

他扶着树干,只觉冷汗涔涔而下,方才那一瞬间的压力,竟如万丈深渊般可怕。

一声轻呼,声音婉转,依旧带着方才的柔媚,转眼却已夹杂几分惊慌与羞怯。

随即,黄蓉从树后踉跄而出,月光洒在她高挑婀娜的身姿上,青丝散乱,面颊晕红,胸前衣襟半敞,原本紧束的衣物已滑落,露出大半浑圆饱满的乳房,皓白如玉,随着她急促的呼吸微微颤动。

黄蓉步伐凌乱,双眸含羞带怯,似有余惊未消,气息轻喘,眉宇间仍残留着方才亲昵时的旖旎余韵,虽狼狈却难掩几分动人的风情。

黄蓉方才稳住身形,忽听得林中传来一阵怪笑之声,那笑声飘忽不定,忽远忽近,似是从幽冥地府传来,令人毛骨悚然。

初时,那笑声低沉喑哑,犹如鬼魅低语,细若蚊蝇,几不可闻。

随即,笑声渐高,变得尖锐刺耳,如同厉鬼哀嚎,又似无数怨魂在林间游荡,令人不寒而栗。

“呵呵呵……”那笑声断断续续,时而低沉如闷雷滚滚,时而尖锐如钢针刺耳,仿佛有人影在四面八方包抄而来,步步紧逼,令人心惊胆战。

笑声中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似嘲弄,似讥讽,又似充满无尽恶意,阴森森的气息如同冰刃一般,直刺黄蓉心扉。

便在这阴森可怖的笑声中,只见魏老缓缓自地面升起。

他脚下未动,整个人却如一片枯叶般飘然而上,周身渐渐泛起一圈淡青色的光晕,宛若仙人御风,端的是玄妙无比!

这正是内力臻至化境,返璞归真的异象。

魏老邪本是面容枯槁,老态龙钟,此时却如返老还童一般,鹤发童颜,身形挺拔,衣袂无风自动,须发飘扬,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

“你们快走!”魏老声若洪钟,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正惊诧间,一阵香风掠过,衣衫尚未整理妥当的黄蓉已飞身而至。她玉手一挽完颜胤忠的手臂,轻声道:“我们走!”

带着完颜胤忠,黄蓉脚下如风,身姿如燕,纵横于密林之间,月光时隐时现,树影婆娑。

耳畔那诡异的笑声仍若有若无,时远时近,仿佛在林中回荡。

随着她加速奔行,那笑声终于渐渐被抛在身后,逐渐消失于夜色深处。

“蓉儿!” 郭靖猛地坐起,只觉背心一片冰凉。

晨光已从窗缝中透了进来,书房静室中的铜灯早已燃尽。

沈红玉柔声道:“又梦见姐姐了么?”她素手轻轻抚上郭靖的后背。这些日子来,郭靖总在梦中惊醒,口中唤着“蓉儿”二字。

郭靖默然不语,此刻内心翻涌的担忧却是怎么都按捺不住。

这些日子的梦境支离破碎,时而见蓉儿笑靥如花,时而又见她面带忧色,欲言又止。

他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却又说不上来。

望着窗外渐明的天色,心中沉甸甸的。

蓉儿的事虽然令他牵挂,但此刻襄阳安危更是当务之急。

汉水北岸的蒙古大军按兵不动,不攻不退,实在令人生疑。

襄阳虽是重镇,但终日笼罩在铁骑的阴影之下,难得一日安宁。

“我去城头看看。”郭靖低声道,语气中已没有方才的彷徨,转而带着一股凝重。

沈红玉麻利地为郭靖除去寝衣,取来官服,替他穿戴整齐。

又端过铜盆伺候郭靖洗漱,举手投足间既干练又体贴。

郭靖默默任她服侍。整理妥当后,从铜镜前起身,大步出了静室。晨光已渐渐透进廊檐,染白了书房中的一片天地。

才刚踏出府门,忽听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一骑飞也似的奔过街角,那人一边策马,一边高声大喊:“大喜!蒙古大军撤了!”

空荡荡的街道上,这突如其来的喊声显得格外响亮,在街巷间久久回荡。

这一声喊出,如同打破了晨曦的宁静。

各家窗户纷纷亮起灯火,有人探头张望,有人急急推门而出。

街上渐渐热闹起来,叫喊声、脚步声、说话声此起彼伏。

远处又传来几声类似的呼喊,想是这个好消息已在城中传开了。

一时之间,这清冷的襄阳城竟像是一下子活了过来。

郭靖不及多想,展开轻功,足尖在地上一点,身形已如飞燕般掠出数丈。

他脚不停步,起落之间,已穿过几条街巷,直奔城头而去。

这一路上,只觉风声在耳畔呼啸,身后热闹的街声已被远远甩在后头。

城头之上,李文忠正背手立在女墙边,见郭靖来到,急步迎上前来,一把拉住他的手臂:“贤弟快来看,蒙古大军当真撤了!”声音中难掩兴奋,连日来绷紧的脸上终于露出笑意。

郭靖快步走到城墙边,俯瞰汉水北岸。

只见那里帐篷依旧,旌旗未动,乍看之下与昨日无异。

可仔细观察,却觉出几分异样来——营地里静悄悄的,不见往日士兵来回走动的身影,也听不到平素刀枪撞击的铮铮之声。

原来蒙古大汗已然驾崩,汉将刘整深恐宋军得知消息后反扑,早在旬日之前便已暗中筹划撤军。

先是护送大汗灵驾北返,又令大军分批秘密撤离。

剩下的数千人马仍在营中操练,每日刀枪剑戟,金鼓齐鸣,做出兵强马壮、即将攻城的架势。

待到主力尽数撤离,这最后的一支人马也在昨夜悄然离去,只留下空营在此,给襄阳百姓做了一场晨间的惊喜。

这时,派出的探马已奔到蒙营中,只见他们策马来回穿梭,挥舞着手中令旗。

城头上顿时爆发出一阵震天的欢呼,将士们互相击掌相庆,有的抱在一起又蹦又跳,有的泪流满面,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蒙军撤啦!”

“我们守住了!”

“襄阳保住了!”喊声此起彼伏,响彻云霄。

听着身后震天的欢呼,接连不断的鞭炮声已在城中此起彼伏,郭靖心头却是一片沉静。

这些时日来为着襄阳安危,日夜担忧,连梦中也不得安宁。

如今蒙军撤退,城中众将士足可支撑,他总算可以放下这片责任。

只是一想到梦中蓉儿的身影,胸口又是一阵发紧。

他遥望着天际,神色坚毅。世间之大,他郭靖就是走遍天涯,也要寻得蓉儿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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