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诸葛雅醒来时,张佩正像一只小猫一样,蜷缩在自己怀里。
她的衣裳松开,露出了大片雪白的肌肤。
诸葛雅帮她拉了拉衣服,没想到张佩却随着她的动作惊醒。
她迷糊地揉着眼睛,慵懒娇媚的神态,令人怦然心动。
诸葛雅起床梳洗时,遇到了夏侯昭。
对方清丽的脸上挂着戏谑的笑容,眸光流动间便似传递了千言万语。
想到昨晚夏侯昭就在旁边不远处,诸葛雅心虚地低下了头。
吃过早餐之后,诸葛雅和张佩率部来到谷口工地巡视。
众人看到诸葛雅到来,纷纷举臂行礼。
他们自然记得这个从赵兵手中把自己救出的奇女子。
她百步穿杨的箭术,同甘共苦的意志,还有国色天香的姿容,都在大家心底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诸葛雅和张佩带着元戎弩兵和大戟士,越过谷口,进入了树林。
为了保障七千人的食物供给,诸葛雅、张佩和夏侯昭每天都要轮流带兵出外猎杀野兽,同时也可以起到练兵的效果。
当然谷内也有不少鹿、兔等兽类,但是为了应对大军围谷,诸葛雅还是尽量保护谷内的生物资源,都从谷外捕食。
时值初夏,林中正是百兽活跃之时。
诸葛雅和张佩将队伍分成十队,每队百人中有五十名戟士,五十名弓手。
其中的队率和屯长都由先前的一百少女担任,伍长和什长则有最先愿意追随少女们杀胡者充当。
每次捕猎时,十队人马都分散入林,彼此间遥相呼应。
就算遇到大队猛兽,也可以及时应援。
半个多月下来,将士们都已经有了足够的捕猎经验。
队友间通过一次次战斗,逐渐变得配合默契。
而捕猎的过程,也与战场有类似之处。
如何诱敌,有何包抄,如何合围,如何防守,如何进攻……在一次次与猛兽的搏杀中,一支强军正在逐渐成型。
当将士们带着猎物回谷时,峡谷口处的城墙又高了几分。
众人知道这道城墙就是自己未来生命安全的保障,都戮力同心。
城墙以巨石为心,以木桩为辅,以泥土为壳,前方陡峭,后方平缓,与其说是城墙,不如说是一个底部宽十几米的土坡。
而谷口的树木,也被众人采伐一空。
既可以提供足够的视野,又可以保证攻击时没有遮挡。
诸葛雅和张佩正在谷口搭起火堆,准备给工地众人准备午餐,突然看到头顶有一只熟悉的小鹰盘旋接近。
诸葛雅和张佩相顾一笑,便知是高翎和吕昕夕到了。
两女前去谷口相迎,却没想到除了高翎和吕昕夕之外,吕昕月竟然和高磊也一起来访。
二十几个吕、高族人,人手一辆推车,上面高高摞着几个满满的麻袋。
吕昕月拉着吕昕夕的手,对诸葛雅笑道:“多日不见,没想到诸葛小姐居然立下如此功业,当真可喜可贺。”诸葛雅连忙逊谢。
吕昕夕笑着说道:“姐姐听闻你带了数千人入谷,特地搜罗了几千斤麦种送给你们。好在谷中气候温暖,现在补种,也还来得及呢。”
诸葛雅惊喜地对吕昕月深施一礼,谢道:“吕小姐如此厚礼……”
吕昕月微笑道:“诸葛小姐客气了。我们既为邻居,自当守望相助。区区麦种,不算什么。过两天你们有暇时,记得来我们庄里移些桑株过去,这样来年也好养蚕取丝。不然,一直食肉寝皮,也是会腻的。”
诸葛雅转身传令道:“速去召集全军,来这里领取麦种。”旁边几个兵士大声遵令,兴奋地跑去召集人马。
片刻之后,将士和百姓们放下手中的工作,来到了营地前。
将士们自从成军以来,第一个习练的就是步战枪阵。
经过丛林中数十次和野兽的搏杀之后,大家已经对队伍配合默契于心。
在队率、什长的指挥下,将士们迅速列成整齐的方阵,排在诸葛雅身后。
相比之下,后面的百姓们就显得有些嘈杂纷乱。
虽然没有推搡喧哗,但是站得乱糟糟的,丝毫没有阵型可言。
这一番对比,吕昕月立刻看出了眼前这支军队的整齐纪律。
她也听妹妹说起过,知道这些兵士都是诸葛雅月前所救的寻常百姓。
短短一月之间,就能将部队训练到如此程度。
或许她真能在这个乱世绽放异彩。
诸葛雅对众人道:“这位吕小姐乃是昔日温侯吕奉先之后。她与族人在谷中隐居多年,我等来此避难,倒是有些打扰了吕小姐……她今日送来数千斤麦种,必是倾尽族中积蓄,如此厚德,我等不可忘记。”
说罢,诸葛雅转身对吕昕月道:“多谢吕小姐厚意,今后若有差遣,我等自当竭力相助。”后面数千人一起叫道:“多谢吕小姐厚意!”吕昕月微笑答礼。
她恬静美丽的脸庞,在阳光下闪烁着圣洁慈悲的光芒。
后赵黎阳郡守府,议事厅
明媚的阳光透过大门和窗棂,铺洒到室内青砖之上。
华美的红木几案上,陈设着不少金杯玉盏。
与会的众人大多身材臃肿、精神萎靡,一看便知是耽于酒色之辈。
他们只剩下手掌处的厚茧,可以证明他们曾经也是纵横沙场的猛将。
这些将领歪坐在几案之后,身后跪坐着不少衣不蔽体的女奴,努力逢迎侍奉着。
他们虽然衣裳华贵,但丑陋的面孔、粗鲁的举止,都显示着这不过是一群穿上衣服的野人而已。
黎阳太守杜勋斜倚在身后女奴的怀中,手里把玩着一只玉盏,不时用手指敲击盏壁,发出清脆的声音。
下面的将领们有的低头品酒,有的调戏着身后的女奴。
庄严肃穆的军议-会场,毫无规矩可言。
片刻之后,一个身材高大威猛的赵将,顶盔贯甲,手里拎着一个血肉模糊的首级,大踏步走入了厅中。
杜勋看到来者,脸上露出喜色,坐正了身体。
周围众将放下手中杯盏,纷纷正襟而坐。
来者乃是黎阳郡尉汲鱼。
他将那个首级随手一抛,骨碌碌地滚到了杜勋面前,随即大模大样地坐到自己位子上。
两个女奴连忙送上一盘烤肉与一壶美酒。
汲鱼伸手捞起一根骨头,就这么啃了起来。
杜勋拈须微笑道:“老弟,哥哥特意寻了一个稚龄女童,不知老弟吃的可满意否?”
汲鱼抹了一把嘴唇,抱拳道:“多谢哥哥心意。小弟家里新添了不少女奴,赶明个便给哥哥送些来。还是哥哥家中的厨子擅长料理,我家那个蠢货只会糟蹋食材。”
他们讨论食人,竟然便如日常闲聊一般。
杜勋抚掌而笑道:“你我兄弟,何分彼此。老弟,上次让你去查的民夫女奴失期一事如何了?”
汲鱼一拍大腿道:“现在这些小崽子真不像话。那些无能的家伙,居然部下死了七百多人都不知道,押送的七千奴隶更是逃的一干二净。某一时气愤,便把他的脑袋剁了下来。”
座上众人一起动容。他们打量了一眼地上的那个倒霉蛋,望向汲鱼的目光多了几分敬畏之意。
杜勋身体微微前倾,问道:“是何人胆敢杀伤我大赵士卒?七百多赵兵……莫非是晋人余部所为?”
汲鱼摇了摇头道:“那倒不是。我率兵勘察,倒是找到了几处搏杀的地点。从现场痕迹看,敌人多是骑兵,人数不会超过两百人。而这几路奴隶,逃脱的路线最终都汇集在太行山下。”
杜勋沉吟道:“这支骑兵会是什么人……”
黎阳郡乃是邺城门户,居然出现了大批赵兵被杀事件,杜勋作为太守,自然不得不慎重考虑。
马匹一向是大赵军管物资,经过几次征发后,民间已经彻底消失。
在黎阳要地,出现了这样一支骑兵,还搜集了这么多的奴隶,对方究竟是什么目的呢?
杜勋作为太子石宣心腹,对上层之间的斗争颇是敏感。他倒没有想到会是汉人起义,而是疑心到了秦公石韬身上。
三年前,秦公石韬有宠于石虎,得生杀拜除之权。
太子石宣曾有一次违逆石虎的旨意,石虎当众发怒说:“悔不立石韬。”从此,石韬骄纵,和石宣争权,在太尉府修宣光殿,房梁长九丈。
石宣看到后认为冒犯了他的姓名,勃然大怒,斩杀工匠,截断房梁。
石韬再修,房梁增加十丈。
还仿效太子石宣仪仗游猎。
石韬部下多是幽并精骑,正与汲鱼勘察的战绩吻合。
而收集奴隶,很可能是对方在太行山中经营巢穴所用。
太行山距离京城颇近,快马奔驰,三日可至。
石韬若是在山中埋伏一支伏兵,一旦邺城有变,作用自是不言而喻。
杜勋越想越是心惊,下定决心,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找出秦公石韬埋伏的这支兵马。
他决心一下,立刻拍案而起,大声道:“众将听令!”众人愣了一愣,当即手忙脚乱地站了起来。
杜勋环顾一圈,大声道:“黎阳乃是京城门户,居然出现如此巨寇,若是消息传到天王(注,石虎自称大赵天王)耳中,我等如何承受天王雷霆之怒?传我将令,三日后,起三千大军,去太行山中剿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