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血浓于水

金玉生辉,珠翠环绕,章皇后敛衽整衣,重又化作那母仪天下、雍容华贵的中宫之主。

此时外殿,皇后端坐于凤椅之上,仪态万方,周曜则垂手立于丹墀之下,恭谨谦卑,仿佛方才鸾凤和鸣,鱼水交欢的销魂滋味,皆是一场虚幻梦境,不曾发生。

然而,细细观之,却见皇后玉颜犹带潮红,眼角余韵未消,只是她故作镇定,神情淡然:“望周卿勿忘今日之约。”

周曜俯首下拜,心中暗笑皇后此刻端庄正经,口中道:臣誓不敢忘。

皇后微微颔首,又道:“去罢。与令姊知会一声,日后若有密信,自当知会她。”

周曜应诺而退,留下一室暗香浮动,千般心绪,尽在不言中。

出得凤仪宫,周曜随内侍引路,穿廊过院,曲径通幽,行有两刻,便至其姊周婉居处。

步入正门,扑面而来的是一派清新雅致之景。

此处与宫中其他院落迥然不同,少了那份雍容华贵,多了几分闲适淡然。

庭院不大,却疏朗有致。

几株古槐挺立其中,枝干虬劲,浓荫如盖。

槐花已谢,零星残瓣犹挂枝头,透着几分寂寥。

石径蜿蜒,绕过一方小小的菱角池,池中荷叶田田,几尾锦鲤悠然游弋。

周曜行走间发现有几个宫人在庭院周围挖土,似在种花,心下不由奇怪:盛夏中种的哪门子花?

竹影婆娑,轻拂着庭院一隅的雅亭。

亭内,笔尖沙沙作响,墨香四溢。

周婉伏案而坐,纤指轻捻狼毫,笔锋游走间,云烟渐起,山峦隐现。

她不时蹙眉凝思,又舒展眉头,继续挥毫。

浅碧色云锦长裙随着她的动作微微起伏,裙摆上缠枝牡丹仿佛在画纸上绽放。

袖口处的金线兰花在阳光下闪烁,与腰间白玉带扣相映成辉。

她稍稍活动颈项,高挽的乌发微颤,碧玉簪上的东珠轻晃,折射出点点光华。

周婉抬头望向庭院,目光悠远,仿佛穿过眼前的竹影,看到了更遥远的地方。她轻叹一声,又低下头,专注于眼前的丹青。

忽听得庭院外传来一阵细微的骚动,随即一位年轻宫女快步走近竹亭,轻声禀报:娘娘,小郎君来访。周婉微微颔首,放下手中的毛笔。

申时刚过,阳光暖暖地洒落在青石小径上,将周曜的身影拉得老长。

他远远地便望见凉亭中熟悉的身影,心中一阵雀跃,连日来积压的阴霾似乎也消散了几分。

快步走到亭前,却又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

阿姐。周曜轻声唤道。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烁喜悦,却又不自觉地紧蹙眉头。

周婉抬头,见来人正是许久未见的弟弟,脸上也绽放出温暖的笑容。

“阿曜,快来陪姐姐坐坐。你怎的这时候才来?可是路上耽搁了?” 说着,她亲昵地拉过周曜的手,仔细端详着他的面容。

“路上…遇到些事情,”周曜在姐姐身旁坐下,肩膀微微放松。“我…我去了凤仪宫。”

周婉闻言,眼神一凛,“凤仪宫?可是皇后召见你?”

周曜沉默不语,姐姐的手复上他的手背,温暖渗入肌肤。

他凝视着茶盏中袅袅升起的热气,眉头时舒时皱,目光在园中游移,最后又回到那缭绕的茶雾中。

周婉静静地看着弟弟,没有催促,只是默默地为他添茶。

“阿姐,” 周曜深吸一口气,终于打破了沉默,“我…我有些事情想问你。”

周婉的眼神微微一凝,她放下茶盏,目光专注地看着弟弟。

说吧,阿曜。周婉柔声道,眸中暗涌,若云遮月,阿姐知无不言。

周曜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道:“我…我知道父亲大人…似乎在计划什么大事,而这其中…似乎还牵扯到松寒院…”周婉闻言,神色微变。

“阿曜,你…都知道些什么?” 周婉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周曜接过茶盏,却没有喝,而是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包括这几天的事情、元启的真实身份、以及松寒院的危机、还有不久前与章皇后的对话,都告诉了姐姐。

周婉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也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仿佛这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阿姐,” 周曜说完后,目光紧紧地盯着周婉,“你…你都已知道了吗?”

“是的,阿曜,我知道。”周婉轻轻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唯一不曾料到的,是皇后的态度。如今,这块拼图也已落定。”

“那…那你…” 周曜欲言又止,他想要问姐姐是否也被那元启…但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周婉似乎看出了弟弟的顾虑,她手上用力,语气坚定道:“阿曜,你不必担心,阿姐没事。”

周曜心中稍安,却仍难以释怀。回想皇后提及元启时的神情,一股酸楚涌上心头。他知道,姐姐一定承受了很多,只是不愿让他担心。

“阿姐,你…你为什么要答应父亲…做这些危险的事情?” 周曜的声音有些哽咽。

周婉的目光变得深邃,她望着远处的梅树,缓缓说道:“因为…这是我们的责任,也是…我们的命运。”

周曜沉默了,他知道姐姐说得对。他们都是周家的一份子,都肩负着守护家族和国民的责任。

“阿曜,” 周婉收回目光,看着弟弟,眼中充满了担忧,“答应阿姐,离开这里,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好吗?”

周曜摇了摇头, “不,阿姐,我要留下来,和你一起面对这一切。”

周婉的眼眶微微泛红,她知道自己无法劝阻弟弟,只能紧紧地握住他的手, “阿曜,答应姐姐,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保护好自己,好吗?”

周曜点了点头, “嗯。”

姐弟俩在亭中沉默了许久,夜幕渐渐降临,宫中的灯笼逐一点亮,将周围映照得一片朦胧。

“天色已晚,去见见中郎将吧,他在崇申门等你。之后便回去吧。” 周婉说道。

周曜再次点了点头,起身向姐姐告别。

“阿曜,” 周婉叫住他, “无论发生什么事,姐姐都会一直陪伴着你。”

周曜转身,迎上姐姐如水般温柔的目光,心中涌起一股决心:纵使前路崎岖难行,荆棘丛生,也要守护家人,护佑他们一世平安。

他再次向姐姐行礼,强自镇定,随着内侍离开。

前面内侍打着灯笼引路,昏黄的光晕在夜色中摇曳,照亮了并不平坦的宫道。

周曜紧随其后,心绪如潮汐起伏。

宫里发生的一切,姐姐的处境,以及未来可能面临的危险,都如阴云笼罩心头。

他暗自握拳,既有勇往直前之志,又有步履维艰之感。

夜色渐深,暮色四合,天空中最后一丝光亮也渐渐消失,只剩下几颗闪烁的星辰,遥远而冰冷。

宫墙高耸,仿佛一只巨大的怪兽,将一切吞噬殆尽。

周曜不禁打了个寒颤,加快了脚步。

终于,来到崇申门口,门口火光跳动,照亮了一小片区域。

当先一人骑马而立,身姿挺拔,在火光映照下,更显英武不凡。

身后是几个侍卫,手持火把,神情肃穆。

周曜一眼便认出,当先马上之人正是他的兄长——周尚。

周尚见周曜出来,翻身下马,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快步走到周曜面前,甲片相擦,发出细微的金属摩擦声,借着摇曳的火光,注意到弟弟眉间微微蹙起。

阿曜,你可算出来了。

周曜深吸一口气,努力舒展眉头。嗯。他点点头,嘴角扯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声音低沉而平稳,却难掩几分倦怠。

夜风徐徐,吹得火把火光摇曳,在青石板上投下跳动的影子。

周尚凝视弟弟的倦容:怎么了?他伸手拍了拍周曜的肩膀,关切地问道,发生了何事?

周曜摇了摇头,目光飘向远处闪烁的宫灯,没什么,只是…宫里…

周尚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宫里怎么了?

周曜喉结滚动,沉默片刻,兄长知道那人吗?

周尚眉头一皱,眼神警觉地看了一眼周曜身后的内侍,随即轻轻摇头,制止了周曜继续说下去。

他凑近弟弟,压低声音道:此事以后再谈。顿了顿,又轻声问道:你…可曾见过你阿姐?

周曜的眼神黯淡下来,像是蒙上了一层阴影。见到了。他低声说道,阿姐…她还好吗?

周尚长叹一声,她…不太好。语气中充满了无奈和心疼,但这本不该是阿曜来面对的。

周曜抬起头,目光坚定,我们是一家人,理应共同面对。

周尚欣慰地点了点头,眼中充满了赞赏,说得好! 他稍作停顿,又问道:对了,父亲身体可好?

周曜答道:父亲康健如常,兄长莫要忧心。

周尚点头,看了看四周,说道,走吧,我还要当值,你先回家。

周曜默默地翻身上马,与兄长简短地点了点头,便策马朝着家的方向奔去。

周尚目送着弟弟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心中百感交集。

周曜策马缓行,出了巍峨的宫门,一路向北。

近日诸事纷扰,心绪难平,昔日那游玩嬉戏的兴致早已消散,连与故友寒暄的心情也荡然无存。

只想在这茫茫夜色中,纵马奔驰,让思绪随风飘散。

然而,尚未行出里许,胸前那枚玉玦便骤然灼热起来,一股危机感涌上心头。

周曜心头一紧,咬牙道:“又来了!” 他攥紧缰绳,内心涌起一阵无力与愤怒之感。

想起早先在宫外玉玦便开始发热,而在宫内却安然无恙,他只得再次调转马头,重向宫门奔驰。

愈跑周曜愈觉窝囊,胸中怒火翻腾, “他妈的,有朝一日,老子定把你们这些狗才都杀了!”

正疾驰间,一股莫名的寒意袭来,四周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周曜抬头望去,只见原本晴朗的夜空不知何时已被浓厚的雾气所笼罩,伸手不见五指,耳边只有呼啸的风声和马蹄的踏地声。

浓雾来得蹊跷,周曜心中疑惑,却也不及多想,只能凭着感觉驱马前行。

然而,这雾气仿佛迷宫一般,将他困在其中,四处都是高耸的墙壁和逼仄的巷道。

周曜在迷蒙的夜色中一阵狂奔,却始终找不到出路,最终不慎误入一条幽深狭窄的小巷。

正疾驰间,突觉一股劲风袭来,后颈被人紧紧抓住,整个人被凌空提起,重重地抛进了一座建筑的二楼。

周曜被摔得七荤八素,眼前灰尘滚滚,待到视线逐渐清晰,才发现商裳正立于身前,而小桃则远远地站在她的身后,神情冷峻。

周曜勉强一笑,强装镇定“两位,许久不见。”

商裳却不理他,一声冷笑,纤纤玉手轻挥,几片带着寒气的花瓣如利刃般飞射而出,直击周曜面门!

只听“叮叮”几声脆响,周曜被打得仰面倒地,头上却无一丝伤痕。

“你果然穿了这件衣服,你们关系当真不一般!周家小子,好不老实!” 商裳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怒喝道。

她的愤怒来得迅猛,显是背后有人操纵!

商裳上前,一脚踢中周曜腹部,将他整个人嵌入了墙壁。虽然没有剧烈疼痛,但周曜内心的震撼可想而知。

“是不是进宫见我师妹去了?不是说入宫很难么?” 商裳语气冰冷,带着质问。

周曜心知,贸然指出魔气侵体之事恐怕适得其反,只得道:“我是去看我姐姐了。进宫有严格规定,先去哪后去哪,身边有人监视的!”

“不尽不实,莫以为穿了宝衣,我就收拾不了你了!” 商裳深吸一口气,手中掐诀,口中发出尖锐的啸音。

周曜只觉脑中一阵剧痛,仿佛被无数钢针扎入,眼前一片模糊,意识逐渐陷入混沌之中。

就在他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随着一声清脆的破裂声,屋顶瓦片纷飞,一道寒光闪过,一根三尺长的寒冰如闪电般从天而降,直插入商裳左肩!

“陈瑶!”一声怒喝,周曜迷糊中听到了这个熟悉的名字。

随着一阵寒风凛冽,数道白色身影如鬼魅般飘然而至。

其中一道迅疾如风,护在周曜身侧;另一道则如离弦之箭,直取小桃而去。

余下数道人影则将商裳团团围住,口中呼出森森寒冷气旋,商裳的护体宝光只晃了几晃,便被击破!

眼看即将得手,忽而一股磅礴之力如排山倒海般爆发开来,将围攻商裳的数道身影震得四分五裂!

唯有一道身影及时抽身飞退,与护佑周曜的那道身影合二为一,化作一袭白衣,飘然若仙。

与此同时,那股狂暴的力量将整个二楼楼顶掀飞,砖瓦碎木如雨点般洒落!

周围的百姓惊恐万分,纷纷惊呼着四处逃散。

周曜心中惊骇万分。此乃他平生首次见识到筑元羽士的惊人神通,与之相比,先前在翠袖楼中商裳所施展的不过是些许伎俩,宛如儿戏。

烟尘散去,只见小桃站在商裳身侧,一手按在商裳肩头,那根寒冰已经消失不见。然而,商裳脸色苍白,气息紊乱,显然受伤不轻。

陈瑶惊讶道:“小桃你竟然突破境界,也到筑元了!”

商裳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踉跄着起身,说道:“祖师偏心,竟赐你这诸多宝器。至于小桃么…”说到这,她眼神瞟向周曜:“那得感谢你的小玩具,他可是个宝贝。”

话音刚落,商裳周身凭空飞出无数花瓣,如暴雨般袭来,所过之处,强砖破碎,瓦片纷飞。

“不好!” 陈瑶秀眉紧蹙,娇躯微微颤抖,显然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周曜见状,挣扎着想要起身帮忙,却被陈瑶一把推到角落。

陈瑶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身形连闪,躲过第一波花瓣攻击。

此时,小桃也加入战局,一股灼热气息扑面而来。

陈瑶不退反进,速度奇快,跃至两人之间,一脚踏碎楼板!

天旋地转,房屋坍塌,周曜也随之坠落。他感觉呼吸一窒,仿佛被什么东西紧紧束缚,紧接着便看到小桃和商裳狼狈地趴伏在地,生死不知。

而陈瑶稳稳地立于塌陷的房屋中央,衣袂飘飘,宛若一朵青莲绽放。

在她身旁,一位身着青色宽袍大袖的青年正单膝跪地,双手牢牢地撑在地上。

残砖碎瓦之下,地上隐约可见繁复的阵纹,烟雾缭绕,缓缓消散于空气之中。

青年抬起头,露出一张俊美的脸庞。

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唇红齿白,宛若画中谪仙。

他肌肤胜雪,墨发一丝不苟地用一根白玉簪束起,衬得他气质出尘,超凡脱俗。

周曜不禁在心中暗叹,与这位青年相比,自己不过是凡尘俗世中的一粒微尘,黯然失色。

青年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笑声朗朗:“师妹,你没事吧!”

陈瑶却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语气清冷:“无碍。” 说罢,便将目光转向了远处,似乎对青年的关切毫不在意。

青年也不恼,清朗地笑了笑,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陈瑶从袖中取出两个人种袋,这边青年瞥见周曜狼狈地坐在地上,一步跨过来,关切地问道:“这位兄台,你没事吧?”

周曜抬头一看,见青年笑容温和,气质亲切,心中不禁放松了几分。他摇了摇头,说道:“并无大碍,多谢关心。”

青年再次露出爽朗的笑容,自我介绍道:“鄙人松寒院宋若舟,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周曜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陈瑶,却见她淡淡地点了点头,并未多言。他心中暗自好奇两人关系,略一拱手,言道:“在下周曜。”

想到松寒院三字,周曜心中一动。

方才亲眼目睹宋若舟与陈瑶联手化解危局,此刻又见其为人爽朗,举止得体,不禁对松寒院的印象大为改观。

思及此,他不由得又细细打量了宋若舟一番,但见其器宇轩昂,举手投足间尽显玄门气度,果然大派出身。

周曜暗自惭愧,心道:“先前心内对松寒院的成见,实在是以偏概全了。”,旋又想起刚才百姓惊叫,心中担忧。

陈瑶看周曜脸色,刚要说话,这时有三个白色身影从外面一闪而入,没入陈瑶身体,陈瑶一晃,手上不停,对周曜说道:无需担忧。

此处人烟稀少,伤者寥寥。

我已妥善处理。

周曜这才放下心来。

这时宋若舟见陈瑶已将商裳二人收入袋中,便对周曜使了个眼色,示意离开此地。

他轻咳一声,说道:“此处不宜久留,两位,还是速速离开为妙。”

说着,宋若舟袖袍一挥,左手取出两张素白符箓,右手一晃,一支赤如丹砂的朱笔在掌中凭空出现。

只见他神情肃穆,手腕如行云流水,笔走龙蛇,于符纸之上勾勒出玄奥繁复的道纹。

须臾之间,符纸震颤不已,隐现金光流转,顷刻符成。

宋若舟轻拈符箓,分别贴在周曜双腿,符箓霎时无火自燃。

周曜却不觉灼热,反感觉有暖流徐徐渗入,霎时双腿力量充盈,似有使不完的气力。

宋若舟将朱笔收入袖中,爽朗一笑道:妙哉!周兄,现下如何?

周曜依言迈步,霎时间只觉身轻似羽,一步便横跨四丈,步入巷中,心中暗赞:“道门手段当真玄妙异常,若能有学,何其快哉?”

宋若舟紧随其后,似乎察觉了周曜心思,莞尔一笑:周兄你资质非凡,假以时日,定能参透玄机。

周曜心中激荡,拱手作揖,眼中闪烁着感激与向往之色。

陈瑶从后方走出,脚步轻盈道:事不宜迟,我们走罢。

言罢,三人如离弦之箭,疾驰入巷。宋若舟与陈瑶身法矫捷,穿梭自如;周曜得符加持,轻身如燕,迅若惊鸿,丝毫不逊前面两人,紧随其后。

三人踏月疾行,避让行人,只抄近径,一路疾驰。

浓雾渐散,星月隐现。天际云幕低垂,远处紫霄观轮廓渐显,巍峨的山门在月色映照下愈发庄严。

门口处,一位身着道袍的老妇人正合衣静立,神情肃穆。在她身旁,站着一位年轻女冠,正是妙萱。

周曜目光不经意间掠过妙萱的身影。他的脚步微不可察地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前行。

他细察宋若舟神态,发现其对面前二人似不相熟,便对宋若舟低声介绍道:那位是玄静观主,旁边的是陈瑶的弟子妙萱。

说到妙萱二字时,周曜的语速似乎稍稍放慢。他的目光不自觉地又向妙萱瞥去,却在与她视线相对的瞬间迅速移开。

宋若舟点头称是,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他虽然也耳闻紫霄观之名,却是第一次亲临此地。

玄静观主见三人到来,微微躬身行礼:陈仙子,周公子,还有这位道友,老身在此恭迎。

几人寒暄几句,陈瑶轻轻道:事不宜迟,我们这便开始。

周曜心中一动,想起前几天在这山门处救下重伤的陈瑶,不禁感慨万千,虽然时日尚短,却恍如隔世。

玄静颔首,转身引路。四人穿过幽深的山道,来到后山一处隐蔽的山洞前。洞口被茂密的藤蔓遮掩,若非熟悉,很难发现。

玄静和妙萱向三人施了一礼,便即告辞。

三人转首,踏入洞中,眼前景象令宋若舟也不禁惊叹。洞内竟是一处富丽堂皇的密室,珠帘玉璧,金碧辉煌,处处彰显奢华。

宋若舟低声赞叹:好一处世外桃源!

陈瑶淡然道:此处近日是我养伤之所。她的目光掠过周曜,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周曜踏入密室,目光不自觉地掠过那熟悉的珠帘玉璧,神情一瞬间变得些许不自然,赶紧低头避开陈瑶的视线,悄掩心头窘迫。

陈瑶微微闭眼,压下心头的波澜,纤手轻抬,袖中飞出一面古镜,正是那玄器昭雪镜。

此镜悬于商裳、小桃二人上空,镜光如皓月当空,顷刻间照亮洞府。

镜光之下,只见二人周身缠绕着丝缕黑气,如游龙般蜿蜒盘旋,欲挣脱而出。

陈瑶眉头微蹙,素手掐诀,默运心法。

刹那间,昭雪镜泛起涟漪,道道白光如利剑般直刺黑气。

然而,那魔气竟似有灵,左突右闪,顽强抵抗。

陈瑶虽只筑元修为,却凭昭雪镜之威能,与魔气相抗。

她玉指微动,暗运心诀,催动宝镜。

霎时间,昭雪镜光华大盛,照得周曜、宋若舟二人不得不闭目。

斗转星移,良久方歇。陈瑶面色略显苍白,玉手微颤,却仍保持冷静自持。终于,伴随一声清脆碎裂,缠绕二人的魔气尽数崩散。

陈瑶收起昭雪镜,淡淡道:魔气已除。

话音方落,商裳、小桃面色渐复红润,眼帘轻颤,似从千年梦魇中醒来。二人徐徐启目,眸中犹带三分迷离七分惘然。

见二人醒来,这时陈瑶上前两步,对着二人,盈盈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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