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连夜的赶路,所以短短两天的时间两个人就回到了程家堡。
眼看着走时的十七人如今就剩下程暮鸢和楚飞歌两个人,程刚在惋惜之余的同时为牺牲的那些弟子举办了追悼会,同时也让她们两个好好的休息几天。
在程家堡的日子让程暮鸢一直封闭的心慢慢敞开,她曾以为此生都没有机会再回到这个属于自己的家,却没想到这样一个契机,让她能够离开那个困住她的牢笼。
纵然以前程暮鸢也想过要逃走,却害怕楚翔会故伎重演以程家堡来威胁自己而作罢。
如今,五年过去,想必楚翔对自己的执念也应该减少了一些。
只要待得楚飞歌长大成人,自己便可离了那皇宫,重新回到程家堡做她的程暮鸢了。
晚上程暮鸢抱着楚飞歌躺在床上,说了明天要回宫的事。
本以为这小人会兴奋的迫不及待想要回到宫中过她锦衣玉食的日子,然而出乎意料的,楚飞歌竟是撇了撇嘴,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怎么了?明天就可以回宫了,你难道不高兴吗?”程暮鸢问。
“不高兴,一点都不高兴。我知道鸢儿不喜欢回到那个皇宫里,一回到那里,你就要住到那个冷宫里对不对?没有人陪你说话,你一定很寂寞。”
“没关系…我习惯了。”
程暮鸢没想到楚飞歌会想到那么深的地方,在烛火中,她凝视着楚飞歌认真而严肃的表情,心里渐渐被温暖和甜蜜溢满。
果然,母女连心,她懂得自己的难受,也懂得心疼自己。
“我不想要你习惯,我不想让你总是一个人那么孤单的住在那里。鸢儿,回宫之后我就搬到你那里住去陪你好不好?”纵然楚飞歌的提议让程暮鸢微微动心,但她明白,宫中的事并不是自己说怎么样便可以怎么样的。
楚飞歌身为大楚国的公主,又深得楚翔疼爱。
先不说自己是个已死之人,不能光明正大的站在阳光之下。
单说那冷宫的条件,程暮鸢便会第一个站出来反对楚飞歌住过来。
这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怎么可以住在那里陪她吃素受冻呢?
“你莫要说胡话,好好的住在你的寝宫里,如果有时间来看我便是。”
“可是,我想要时时刻刻都看到你,时时刻刻都陪在你身边。”
“一个小孩子,说什么时时刻刻,等到回了宫中,你有了事做,就想不起我了。”
“怎么会!我会一直想着鸢儿!”
小孩子最难搞的一点就是她太较真,眼看着楚飞歌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爬到自己身上,程暮鸢便觉的一阵头疼。“你做什么?快快下去。”
并不是觉得楚飞歌压在自己身上有多沉,只是程暮鸢觉得这姿势实在太过于怪异,至于是哪里怪,她还真是说不好。
“不,我才不要下去!除非你答应我当我想你的时候就可以过去看你,我才要下去!”俗话说的蹬鼻子上脸就是这样,程暮鸢想起以前只要自己沉下脸来就一声不敢吭的楚飞歌,心里算是感慨万千。
那个听话的孩子跑去了哪里呢?也许是被自己宠没了吧?
“好了,我依你便是,快下去睡觉吧,明天一早就要回宫了。”
“恩!我最喜欢鸢儿了!”楚飞歌的话音刚落,程暮鸢便觉得脸颊一片潮湿。
待她反应过来时,便见那奸计得逞的人正小脸通红的看着她。
程暮鸢早就对楚飞歌突然的亲吻见怪不怪,只当成楚飞歌是以前太久没有感受到有娘亲的感觉,对自己黏糊的紧。
后来是怎么睡着的程暮鸢已经不记得了,只是一大早上起来,便见楚飞歌正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自己,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你醒了?”楚飞歌笑着问程暮鸢,黑圆的双眸笑起来眯成了一条缝,搭配着那张圆胖的小脸异常可爱。
“你盯着我看做什么,醒来还不下床?”程暮鸢忍不住捏了捏楚飞歌的脸,同时起身去换衣服。
待得两个人洗漱完毕走到前厅之时,程刚,程媛,程墨还有小翠早已经等候在那里。
“爹爹,小媛,小墨。”楚飞歌和她们三人打过招呼,然后便带着楚飞歌坐在椅子上。
“今日你们就要回宫了?”程刚一边喝茶一边问道,虽然语气依然是平日里的那副风轻云淡,但任谁都看得出他对程暮鸢的不舍。
毕竟是从小疼到大的女儿,一下子就是五年不见,如今才相处了几天便又要分开,做父亲的,又怎么会不难过呢?
“爹爹,鸢儿这次回到宫中,并不是永远不会回来。你也知道小歌的年龄尚小,留她一个人在宫中女儿着实不能放心。只要一有时间和机会,我便会回来看爹爹。待得小歌长大成人后,鸢儿变会重新回到程家堡,给爹爹尽孝。”
“诶…罢了罢了,你们回宫之后如若出了什么事便要告知与我。你们是我的女儿孙女,不管惹了什么麻烦,只要我程刚还有一口气在,就决不允许别人欺负了你们!”
“谢谢爹!”
“谢谢祖父!”
吃过早餐之后,程暮鸢和楚飞歌便踏上了回宫之路。
临走时,程媛早已经哭成一个泪人。
看着被拖住许久,最后终于可以上马车的程暮鸢,楚飞歌心里暗自不满。
她这个姨母虽然长得十分亲切,对自己也不错。
可楚飞歌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姨母怎么都喜欢不起来。
“好了,等急了吧?走吧。”程暮鸢发了话,马车便开始朝宫中出发。
一路上,楚飞歌还像是个新奇的孩子一般看这看那。
虽然她是公主,但这次却还是第一次出宫。
眼看着长安城街道那么多好玩的东西,想不心动都不行。
程暮鸢自是看出了她的想法,叫车夫停了车,便带着楚飞歌下了马车去街上逛一逛。
本来,程刚为她们两个准备的马车就极为豪华,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如今看到下了车的程暮鸢和楚飞歌,那些摊贩就像是看到了仙女下凡一般恨不得她们两个马上降临到自己的摊位上。
这长安城,从来就不缺富人,然而像程暮鸢这样有钱有貌能在大街上出现的女子,还真少见。
纵然程暮鸢用白纱遮了脸,却依然无法遮盖住她那一双美眸。
再加上她高挑纤细的身材和身上所散发出那非一般寻常女子的气质,想忽视她的存在都不行。
“鸢儿,鸢儿,我想吃那个东西!”听到楚飞歌的叫唤,程暮鸢望向被楚飞歌用小手指着的摊位。
那是一个专门做糖人的摊位,只见那摊位的大叔正用一杆竹管在案板上飞快的画着图案,只是眨了几眼的功夫,便见一个活灵活现的小兔子出现在眼前。
“嘿,小姑娘想要个什么样的糖人啊?”摊位的大叔笑着问楚飞歌,然而那小人瞅了瞅程暮鸢,又瞅了瞅那糖人摊位,蹦出一句惊死人的话。
“大叔,你给我做一个她那样的糖人!要做的像一点哦!”
“呃…这个…”那摊位的大叔看着程暮鸢有些清冷的双眸,面带为难之色。想他做糖人做了十多年,还真是第一次碰到这样要求的客人。
“怎么?做不出来嘛…”刚刚还神采奕奕的楚飞歌顿时沉下了脸色,她只是想要一个程暮鸢模样的糖人而已,却没想到这大叔竟然做不出来。
“小姑娘,这能做倒是能做,就是你旁边的这位姑娘,她是否愿意?”
“鸢儿!你愿意的对不对?我只是想要个和你一样的糖人而已,你同意好不好?”听到那大叔会做,楚飞歌急忙去求程暮鸢。
“按照她说的做便可,我们先去逛逛别处,一会过来拿。”程暮鸢给了钱,就带着楚飞歌继续去逛其他摊位。
听到楚飞歌要吃糖葫芦,就买给她。
一会她又要吃包子,也买给她。
正当两个人吃逛的不亦乐乎的时候,一处买饰物的摊位却吸引了程暮鸢的注意。
曾经,她也带着那个人来过这里。
那时候自己穿的是男装,她依然穿着美丽的长裙。
纵然摊位的人换了,饰物也换了,却依然还是能勾起程暮鸢的回忆。
她慢慢蹲,用手拂过那些饰物,脑海中回想的还是那人的脸。
当她从悬崖坠落时,头上,还带着自己送她的银簪。
“小歌,我们走吧。”回过神的程暮鸢去拉身边的楚飞歌,却发现身边哪还有什么人?
楚飞歌早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小歌!你在哪里!?不要闹了,快点出来!”程暮鸢一边叫着楚飞歌,一边快速的在人群中寻找她。
纵然表面上风轻云淡,但也只有程暮鸢自己知道,她的心早就乱成了一碗粥。
早在落林的时候,或者是更早的时候,程暮鸢便意识到,楚飞歌对于自己来说有多重要。
她是自己的亲生骨肉,是自己想要保护,想要疼爱的孩子。
“楚飞歌!你在哪里!?”再也顾不得形象,程暮鸢拨开挡着自己的人群慌张的找着楚飞歌。
心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告诉她,一定要找到!
一定要找到楚飞歌!
“鸢儿!鸢儿我在这里!”那熟悉的声音从巷子里传来,程暮鸢想也不想就运功朝声音传来的地方飞去。
刚一落地,便见楚飞歌正把自己买给她的包子递给两个衣着破烂的老人。
纵然他们灰头土脸看不清样貌,头发也凌乱不堪的散在肩上,但依然可以辨认出一个是男一个是女。
此时此刻,他们正大口大口的吞咽着已经被手抓黑的包子。
那模样就像是已经饿了几天的乞丐一般,事实上,也正是这样。
不过现在,程暮鸢并不想研究这两个人的问题,她只是静静注视着站在那里一脸忐忑瞅着自己的楚飞歌。
然后,便再也忍不住的把她紧紧抱在怀里。
“你怎么可以不和我说一声就随便乱跑!你知不知道我会担心你!你知不知道找不到你我会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