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杀我?”面对程暮鸢刺来的剑,李芸湘不躲也不闪的半蹲在那里。
一双黑眸凝视着程暮鸢,里面似是有千言万语。
只看一眼,便让程暮鸢无法下手。
步子硬生生的定在那里,再也无法挪动分毫。
“湘姐姐,放过他吧,我真的不想与你为敌。”程暮鸢放低声音,用近乎于乞求的态度对李芸湘说道,却是收到对方嗤之以鼻的笑声。
“呵呵,程暮鸢!一向骄傲的你,竟然会为了这个男人而求我!我真的不明白,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如果你爱我,为什么要在骗了我之后嫁给这个狗皇帝!如果你没有爱过我,而是爱这个男人,又为何要和他的女儿搞在一起?”
“湘姐姐…”
“住口!程暮鸢!从你为了这个男人而对我起了杀心之后,你便再也没有资格叫这个名字!你知道这十五年来?我是如何渡过每一天的吗?我为了报仇,扮作男子戴上面具去到了魏国,受尽了屈辱。就是为了有一天,能亲手把这大楚国的江山覆灭!”
“什么,你就是那个魏国的军师!?”程暮鸢诧异的问道,在接收到楚翔肯定的眼神之后,脸色比之前还要白上几分。
原来,现在大楚国会遭遇到这种腹背受敌的危险。
竟然是因为自己吗?
都是自己的原因,才会让小歌陷入危险之中吗?
“程暮鸢,看看你那是什么表情。你在担心那个孽种对吗?我可以告诉你,她现在很可能已经死在了我魏国大军的马蹄之下。不要妄想我会留她一具全尸,就算是她死了,我也要把她五马分尸!碎尸万段!”
“湘姐姐!你可以恨我,可以怨我,也可以来杀我!但是我绝对不允许你伤害小歌!她是我的亲生骨肉,你怎么可以对她下手!?”
“可笑!可笑之极!正因为她是你和楚翔生的孽种!我才不能留她!程暮鸢!别太天真了!你已经不是十五年前的你。而我,也不是曾经那个柔弱无用的李芸湘了!”
“是啊,我的湘姐姐,她不会变得这么可怕。我的湘姐姐,也不会用这样的残忍的手法来对待我珍视的人!”下垂的剑又再扬起,眼神已经变得和之前不同。
知道程暮鸢这一次是真的要对付自己,李芸湘点住楚翔的穴道把他扔在一旁,静静的伫立在那里,等待着程暮对自己发起攻击。
皇宫,终是不再平静。马蹄声紊乱而嘈杂,混合着士兵的呼喊声和刀刃相撞的响声,无不预示着王家的私家军已经发起进攻。
提起真气汇聚于剑锋之上,程暮鸢不忍再看李芸湘那张熟悉的脸,笔直的朝她刺去。
裙袖飞扬,呼呼的风声自耳边吹过。
李芸湘自始至终,都挂着不屑的笑意。
“程暮鸢,难道你的本事就只有这点?还是你不忍心杀我?如今的你,就算是用尽全力,也不可能伤我一丝一毫!”
“湘姐姐,我知道你的厉害,只是为了她,我不得不放手一搏!我不能输,更不能让你伤害楚翔!”程暮鸢的速度越来越快,程家堡的游龙移步加上程刚自创的承天剑法,一招一式,都舞的凶猛极致。
几乎每一招都打向李芸湘的要害,然而,却又一次又一次的被对方轻松躲过。
眼看着自己早已经汗如雨下,而对方却是连大气都没喘一口,程暮鸢心里无不诧异。
她自小就因为骨骼奇异,适合练武而深得程刚重视。
年仅十余岁,就已经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
然而李芸湘在十五年前,就只是一个半点武功不会的弱女子,怎么会十五年之后,就变成了这般武功绝顶的高手?
程暮鸢疑惑之际,李芸湘已经运起气朝她打去。
雄厚的内力中夹杂着一团黑色的雾气,待到近距离一看,程暮鸢顿时起了一身冷汗。
那一团黑色的雾气不是其他,竟是一条条中指般粗细的黑虫!
对于程暮鸢来说,她不怕李芸湘的武功,怕就怕在这个毒上。
自小就专心钻研武功的程暮鸢,向来对医术没什么见解。
对于蛊毒这种东西,更是一窍不通。
仅仅是在落林还有那富贵村那次的遭遇,程暮鸢就不愿再提起。
“怎么?怕了吗?放心好了,鸢儿。这些小虫子,咬在人身上并不会致死,只是会让你的身体在一炷香之内使不上力气,无法运功,也无法自由活动。只不过,这是对于练武之人来说。换成毫无内功的人,自是会中毒而亡。如果我想要杀你,早在富贵村那晚,我就不会阻止碧泉。”
事到如今,程暮鸢终于搞清楚了这一切的阴谋究竟是谁在搞鬼。
李芸湘先是扮作魏国国师,先来与楚国假意交好,向楚飞歌提出联姻。
为的就是现在能够找出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来攻打楚国,这个理由便是楚飞歌的拒绝联姻。
其二,那日她们在富贵村遇到的白衣女子无疑就是李芸湘的徒弟。
而她之所以会在认出自己和楚飞歌后那么激动,完全是为了替她的师傅,也就是李芸湘报仇。
却不曾想,会在要杀自己的最后一刻,被李芸湘出手阻拦,坏了计划。
只是从刚才李芸湘说出的经历来看,程暮鸢根本无法推测这十五年来,这个本是温柔沉静,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究竟经历了什么。
但有一点毫无疑问,李芸湘,是整件事情的幕后主使!
“湘姐姐!你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只是为了报复我!那你便杀了我吧。”程暮鸢说完,便不再动弹,而是静静的站在那里。
如若李芸湘所作的一切,都只是想要报复自己,那她以自己的这一条命,来换取楚飞歌,乃至整个楚国人的安危,又何乐而不为呢?
“程暮鸢!别傻了!就算杀了你,我也不会停止报复。我要杀掉这个狗皇帝!还有你们的孽种。之后把你困在我的身边,折磨你一辈子!”李芸湘说完,表情已经变得狰狞。
一眨眼的功夫,便见无数条细小的虫子从她的袖口钻出,那密密麻麻的的一群,看的程暮鸢后背浸出一层冷汗。
提起剑砍掉那不停蹿过来的小虫,转眼间,地上已经聚集了一小堆虫子的尸体。
银白色的剑锋之上,沾满了虫子身上的烂肉。
程暮鸢的一袭白衣也被虫子喷溅出的黑血染成了黑色,腥臭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之中,分外难闻。
强忍住胃里窜起的呕吐感,程暮鸢知道这样打下去会没完没了,而她的小歌还在等着自己,定要速战速决,让李芸湘无法再施放蛊毒。
然而程暮鸢才迈出一步,便看到李芸湘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身后。
不祥的预感自头顶漫延至全身,程暮鸢缓缓的回过头,便见身后的楚翔早已经被一群黑色的小虫所掩埋。
那些虫子通过楚翔的耳朵,嘴巴,鼻子钻入他的身体之中。
眼看着那个曾经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因为剧痛而疯狂的叫着,程暮鸢扭过头不忍再看。
也正是在她出神之际,一把黑剑从她脸旁飞过,直直的插入楚翔的喉咙之中。
那人的身体最后抽动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父皇!”
一声嘶吼打破了此时的沉寂,程暮鸢抬起头,惊慌失措的看着站在门口的楚飞歌。
记忆中的这人,总是一脸张扬的笑容。
不管是在对自己撒娇的时候,还是在自己斥责她的时候。
即使有些时候,也会露出和她年龄不符的深沉和算计,但那一脸认真的模样,却是吸引的自己都挪不开视线。
就算是在当初自己拒绝她的爱意时,楚飞歌也没有露出像此时一般绝望的表情。
然而现在的楚飞歌,就像是一头被抢走了幼子的母兽一般。
脸上的表情带着不可置信和惊恐,一双漆黑的星眸,泛着浓烈的恨意和杀机。
就好像,要把李芸湘撕碎了吞进胃里一般。
“小歌,对不起,是我…是我没有做到你交代的事。”程暮鸢不理会站在那面的李芸湘,兀自跑到了欲要接近楚翔的楚飞歌身边。
她知道,现在的楚飞歌需要自己。
“鸢儿!怎么会这样!这个女人是谁!她究竟用的什么招数!才会把父皇变成那样!父皇他不会死的是不是!他还没有等到我来救他!他怎么可以死!”
楚飞歌大声的吼着,便要去查探楚翔的尸体。
然而楚翔是中蛊毒而死,就算是死了,身体周围也满是毒虫,程暮鸢又怎么会放任楚飞歌贸然接近。
“小歌,你别这样,就算是你父皇在天有灵,看到你这幅样子,他也不会安心的!”
“鸢儿!放开我!我要去看父皇!他是大楚国的皇帝!怎么可以这么容易就死了!让我去看看她!求你了!”楚飞歌不停的用手拍打着程暮鸢,可对方却根本不让她挪动一分一毫。
眼看着楚飞歌伤心欲绝的模样,李芸湘大声的笑着。
抽出插在楚翔喉咙上的剑用布擦干净,便又缠回到腰上。
看到自己父皇的尸体被这般对待,楚飞歌本就脆弱的神经彻底崩溃。她停止了挣扎,而是抽出腰间的软剑死死的盯着李芸湘。
“你就是那个魏国的军师对吗?”
“不错,我,正是当今魏国的军师。同时,我还可以告诉你,我本来的名字是…”
当李芸湘说出自己的名字之后,楚飞歌只觉得大脑嗡的一声炸开,摇摇欲坠的身体几乎要站立不住。
她看了看身边一脸担忧的程暮鸢,又看向站在那里满脸得意的李芸湘。
剧烈的恨意和愤怒让她止不住的颤抖,甚至连牙齿都咬到出了血。
“杀了你!我要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