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门口传来的脚步声,知道是王焕带着数不清的千军万马朝自己走来。
那黑压压的一群人,究竟有多少个,楚飞歌看不清。
王焕脸上的表情,是喜是怒,是嘲笑,是讽刺,她也看不清。
正如她,看不清程暮鸢的心一般。
“这是从哪里来的疯妇,竟然敢趁乱闯入当今圣上的寝宫!”耳边,响起王焕故作诧异的声音。
紧接着,便是有人大声的喊着永祥帝驾崩。
楚飞歌想笑,因为这王焕的演技实在太过做作。
任谁,都能看出他是想要把自己当成杀害父皇的人就地正法。
果然,是个奸诈的老狐狸。
这样做,既可以轻松逃脱掉弑帝篡位这样不光彩的罪行,又可以光明正大的除掉自己,顺利登基。
如此一石二鸟,只对自己有利的事,王焕又怎会不做?
“大胆疯妇!你竟敢趁乱杀害当今圣上!来人啊!给我把她拿下!”王焕的话音刚落,楚飞歌便觉得身体被人狠狠的拖起,又扔在了地上。
被剑穿透的伤口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失血过多让视线愈发模糊,就只能看到包围着自己的一群人,和架在脖子上的那冰凉的剑刃。
“疯妇,如今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王焕站在一旁,居高临下的看着楚飞歌。
呵呵,就算你是楚国双绝,就算你武功高强,又能怎样?
如今,不还是任我宰割的命。
楚翔啊楚翔,没想到你的女儿会步你的后尘吧?
等着,我这就送你最疼爱的女儿去见你!
“哈哈…哈哈哈!”楚飞歌大声的笑着,其中的无谓和决然,显而易见。
鲜血从楚飞歌的嘴角边溢出,伤口几乎已经流不出血来。
她知道,自己的生命正在逐渐流逝。
这一剑,只偏离自己的胸口几厘,她能够活到现在,已经是老天多给的时间。
“要杀就杀!何必找那么多借口!王焕,你这老贼!我楚飞歌!既然敢来,就不会怕死!只怕你,就算是夺了皇位!也没那个命坐!”胸口前传来的压力让楚飞歌清醒了一些,眼看着王焕踩在胸口的脚,楚飞歌挣扎着想要起身,然而受了重伤的身体却根本使不上一点力气。
“怎么?刚才不是叫的挺欢的吗!?怎么到了现在就不说话了呢!?啊?废物!在我的面前,不管是你,还是你父皇,都是废物!楚飞歌,记住,就算你再厉害,也只是一介女流之辈!不管是这大楚国的江山,还是楚翔那老儿的性命,甚至是你的爱人!这一切,你都没有能力去保护!我今天杀了你!只是给你一个解脱而已!”
“唔!”早就已经鲜血淋漓的伤口被王焕狠狠的踩住,整个身体,都疼的好像被硬生生的撕开一般。
渐渐的,随着王焕的辱骂声越飘越远,胸前的疼痛越来越淡。
楚飞歌知道,自己也许就快要去见父皇了。
不知道,他会不会怪自己,竟然这么快就去见他呢?
鸢儿,你知道我有多想和你一辈子在一起吗?
只是没想到,你却背叛了我。
这一剑,是你留给我最后的礼物。
无论如何,这一生能拥有你,已是我最大的幸福。
小歌不曾后悔爱你,只是遗憾,不能永远拥有你。
程暮鸢…鸢儿…娘亲…“啊!啊!啊!”惨叫声回荡在寝宫之中,粘稠的血液喷溅在脸上,身体却并没有想象那般的失去所有知觉,似乎对外界的触碰也还有感觉。
楚飞歌记得曾经有人对她说过,人一旦死了,所有的触觉,嗅觉,听觉,都会消失,甚至还会有一种灵魂出窍的感觉。
可是此时此刻,听着耳边不绝于耳的惨叫,还有外面刀刃触碰的声音,所有的一切,都证明她似乎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公主!臣救驾来迟!”尚武恒的声音,像是一味安神药,让楚飞歌清醒过来。
强迫着自己睁开双眼,即使视线仍旧模糊,却可以辨别出身前的人正是尚武恒。
是他来救自己了吗?
难道说,魏国已经撤兵?
楚飞歌在心里想着,随即,又否决了自己这般可笑的想法。鸢儿明明已经为了那个女人,可以这样伤害自己,又怎么会让魏国撤兵呢?
“公主,你再撑一下,洛神医马上就会过来!魏国军队已经被我军攻破。现下臣的三十万兵马加之您的暗卫已经赶到,王焕这老贼!必死无疑!”尚武恒说着,心疼的把全身都是伤的楚飞歌抱起,放在寝宫内的床榻之上。
眼看着楚翔被扔在外面已经泛黑的尸体,尚武恒难过的别过头,找来一袭床单盖在他身上。
他,终究还是来晚了一步。
没想到这个一世英名的楚皇,竟然会以这样悲惨的方式死去。
如果,自己来晚一步?
那么现在躺在这里的人,是不是还会多一个楚飞歌?
想及此处,尚武恒的眼里已经布满杀意。
眼看着被一群士兵保护在其中的王焕,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决定。
“所有大楚国战士听命!皇上已经被眼前的这群贼人所害致死!而飞歌公主也身受重伤!如今,我们所要保护的人,正是飞歌公主!她是皇上生前最疼爱的女儿,也是最有资格成为下一任楚皇的人!我等,誓死要保公主安全!护我大楚国江山!”
“是!”数十万士兵齐声喊道,那声音,仿佛是要把整个皇宫都震塌一般。
“尚武恒!你究竟要妨碍老夫到何时!”眼见自己耗费十多年的时间才训练出的私家兵被大楚国士兵一个个斩杀,士气越来越低迷,王焕终于是露出了惊慌失措的表情。
他扭头看着守在楚飞歌房间门口的尚武恒,咬牙切齿的问道。
“我并不是与你做对,也不屑与你作对。我现在所作的,只是为了保护我大楚国的江山,为了保护公主!”
“可笑!可笑之极!就算你保护了那楚飞歌,与她成婚做了驸马,又有何用?你还不是要一辈子活在那个女人的管束之中!如若你肯助我,等事成之后,我定会割让一半江山赠与你!到时候,你我都会是站在顶峰的王者!”
“我不想拥有半壁江山,更不想和你这样的人平起平坐。尚武恒!生是大楚国的将军,死也是大楚国的鬼魂!”话音落地,那个刚毅如铁一般的男子已经杀至自己身边。
眼看着周围的将士丢盔弃甲的逃走,王焕终是颓然的坐在地上。
轰鸣的鼓声回荡着,同时,还有战士的嘶吼。
后来的战事怎么样,失去知觉的楚飞歌已经无从知晓。
只是当她再度醒来的时候,周围已经围了一大群人。
有洛岚翎,有慕容涟裳,有尚武恒,有自己的弟弟,妹妹。
却就是没有,那个她最想见到的人。
“父皇可有下葬?”楚飞歌醒来的第一句话,不是问自己的伤势如何,而是问关于楚翔的葬礼。
“回公主,皇上的遗体因中毒而无法保存,已经火化放入玉棺之中。等到公主伤势痊愈,便可去祭奠先皇,以慰先皇在天之灵。”
“反贼王焕,已于三天前处死。同时,前朝皇后,反贼之女王淑娴,于逃跑的途中被士兵击杀。如今王家逃匿在外的,便只有楚麟一人。除此之外,王家余下六十万私兵已投降归为我朝,愿为大楚国效命。”
尚武恒跪在地上向楚飞歌说着这几天她昏迷以来发生的事,而楚飞歌也并不插话,只是淡淡的听着。
苍白憔悴的容颜搭配着她面无表情的脸,让众人都感到陌生。
就连一向和楚飞歌接触不多的弟弟和妹妹,都发现了她的异常。
“武恒,传本宫的旨意。纵然先皇尸骨未寒,但国不可一日无君。遵循先皇遗诏,本宫将于三天后登基。如若有不从者,杀无赦!”
“公主,你还有伤在身,只怕这么快就登基,您的身体会承受不住。”听到楚飞歌的话,尚武恒急忙说道。
“难道你没听懂本宫的话吗?本宫说三日之后登基,便再不会更改,君无戏言,说出口的话,又怎可收回?”
“可是!公主你…”
“够了!不必多言!本宫说过,如有人敢反对,杀无赦。尚武恒,不要以为你护驾有功,又是本宫的未婚夫,就可违逆本宫的旨意!”
“是!臣遵旨!”
“嗯,你们都退下吧,本宫乏了。”
楚飞歌说完,便重新闭起了双眼。即使洛岚翎和慕容涟裳有再多的疑问,看到楚飞歌这幅样子,也不好再问下去,只好随众人一同离去。
永祥帝十四年间,楚翔驾崩,享年三十六岁。
乃是楚国开国以来,在位时间最短,但创造出功绩最多的一位君主。
同年,永祥帝之女,楚飞歌登基,正式改国号为承鸢。
后,世人称为承鸢女帝。
楚飞歌,乃是大楚国创立以来,第一位女皇,同时也是史上最年轻的皇帝。
后,有史书记载。
楚国承鸢女帝,青年登基,手段狠辣。
性格乖张,好战暴戾。
纵身为女子,生活作风不甚检点,却不失为一位拥有丰功伟绩的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