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宗志斜靠着坐在扁舟的竹子斗篷上,抬头望着苍茫的天际,一路来,天空都放晴朗,到了今日,江风一起,却是漫起了浓浓的云墨,天色便显得昏暗,分毫看不出清晨的明媚之色。
身下懒洋洋的蜷缩着个娇媚的玉体,小脑袋乖乖的顶在自己怀中,妖媚的细腰一扭,仿佛青蛇一般将整个身子都缩在自己的腿上。
杨宗志低头看了几眼,秀凤酣睡正香,长长的睫毛一抖一抖,梦中兀自还轻轻的皱了皱小鼻子,一头瀑布般的长发垂下,流过他的手心,带着顺滑的温暖,杨宗志的眼神中才微微透露出一丝缠绵不舍之意,在心头渭然叹息道:“时日飞梭如电,不知不觉的……五日功夫就这么过去了……”
这一路东行而来,从北斗旗赶船到武当山脚下,若是急赶的话,一日一夜便可抵达,但是他暗自吩咐了船家尽量摇的慢一些,说自己并不赶路,主要是欣赏两岸的江景。
可即便是如此,到了第六日的早晨,武当山的山麓仍然拨开江边盘索的云雾,呈现在自己的面前。
杨宗志抬头看着厚厚的云层,心想:“她说的洛姑娘的事情,到底是真是假?看她言辞凿凿的,气愠无比的模样,确实半分也不像作假,但是……”
联想到这百变的姑娘过往的种种劣迹,杨宗志仍然不敢信足十分。
这一路以来,杨宗志战战兢兢的应付着刁钻古怪的秀凤,时而要陪她去爬山,时而要伴着她去捕鱼捉虾,倒也其乐融融,心底里更是有些欣喜莫名而不自知,想起那日早晨,自己又耍了个心眼,捉住这轻媚的佳人狠狠的亲吻了个够,由此以来,却也赖皮的抢回了一直失去的主动,秀凤的心思剔透,怪主意更是层出不穷,杨宗志唯有霸道的占有了她娇艳欲滴的香唇儿,将她扣在怀中狠狠的搓揉抚弄,让她又羞又急,拿自己半点法子也没有,才觉得心下畅快的发泄。
可两人的亲密程度仅仅如此革,杨宗志偶尔想要更进一步,秀凤便会躲躲闪闪的哀声婉求于他,只说她自己身为凤舞池的门人,切忌不可失了处子之身。
杨宗志倒也不强迫她,便会轻轻的放手,只是一路来,一股邪邪的欲火,也逐渐淤积在心头不得泻出。
杨宗志收回自己散漫的视线,转而又去看身下恬睡的小佳娃,忽然觉得心底一悲,十日之约转眼过半,对于自己……却又能留下些什么?
十日之后分手,自己回到洛都继续作自己的护国大将军,朝堂赫赫威凛,而她……也会回到极北的凤凰城,作她高高在上的大宛国大公主,两人一生中再也不会存在任何交集,若还能相遇,八成……只会是沙场上兵戎相见。
他轻轻的叹了口气,嘴角微微牵动,这时候身下的秀凤忽然诘的娇笑一声,慵懒的伸腰道:“宗郎,你……你在想些什么?”
杨宗志晃眼看清楚,见她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轻媚的双眸,杏眼中起了淡淡的雾气,透射出依依不舍的如海深情,杨宗志缓过面庞,强笑道:“装睡么?还不起来?”
秀凤不依的摇了摇小娇躯,却是依偎的更紧,将自己一身酥骨媚肉都挤入他的怀内,直恨不得将自己整个嵌入他的身体,再也抽拔不出,才是满意,她轻轻吐着如兰香气道:“不嘛,人家睡在你怀里好舒服的哩。”
杨宗志抬起头颅,静视前方漫漫水道,低声道:“武当山……快到了罢。”
秀凤幽幽的一惊,茫然间转过小脑袋,迷离的接口道:“这就……这就到了么?”
两人心下都是怅然一片,回首过去,这五日五夜的水路上,留下了两人数不尽的欢声笑语,也留下了无尽的暧昧相拥,情深甜吻。
杨宗志不想被这悲戚的天色和气氛所引,只好强自立起身子,笑道:“我们一起去看看,到底两人成亲的时候,会是……会是一幅什么模样。”
秀凤心思聪颖,听他语气便知他的打算,也顺着他甜笑道:“我也好想知道呢。”
两人找了个渡头下船,辞别了连日辛苦的船家,互相牵着手,顺着武当山下的石阶一路向上而去。
武当山地处中原腹地,气候温暖适宜,上山尽是索道,山道旁挂了满满的铁索,不然的话,山道石阶甚为狭窄,胆子小一些的,恐怕上不了几步,便会头晕目眩,栽倒山下去。
杨宗志与秀凤刚刚走上索道,便看见前面披红挂彩,红红的喜庆灯笼和大大的喜字挂的到处皆是。
此刻索道上也热闹一片,武当派是当今江湖上领导群雄的龙首之一,与少林,丐帮齐名,武当派的掌教弟子,便是日后掌教派主的当然之选,天丰成亲,消息一经传出,远近的大小门派早就备下了丰硕的厚礼,选派最为杰出的弟子门人呈送过来。
杨宗志与秀凤二人两手空空如也,相互携手而行,其余派中门人看见,不觉都在心头嘀咕,“这二人好大的架子呀!”
这两人郎才女貌,看着恍若神仙伴侣,登在石阶之上,走几步,便又转头对视轻笑,众人看在眼底,不觉又是羡艳,又是嫉妒。
一路穿行来到山门口的解剑石下,所有其他门派的弟子们,到了这里为了表示对武当派,对三清老祖的尊重,都会自发解下腰间携带的兵器,杨宗志走几步,就有武当玄教子弟迎上来作礼道:“请英雄解下配剑。”
杨宗志与秀凤相视一笑,回头道:“我们都没有兵器,如何解下?”
那子弟顺着他的腰边看了一圈,确实没有看到任何兵器,只是……只是那柄玉笛看着甚为可疑,江湖上有些传人用软鞭作兵甲,也有人用笛子作为比武的趁手兵器,以附庸风雅,那子弟迟疑着不敢放他们进去。
这时大门内一个清脆的嗓音急唤道:“风哥哥,这里……我在这里。”
杨宗志与秀凤抬眼看去,见到史艾克倚门翘盼着,眼光着急的四下里乱巡,直到见了杨宗志才面绽喜色,高声叫了起来。
史艾克一见那武当子弟拦在他的身前,几个小步子蹿了出来,拍着那弟子的肩头,脆声轻叫道:“喂,你知道这是什么人么?他呀……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风漫宇,也是……也是我的风哥哥。”
史艾克这几日来都等在解剑石下,左等右等都不见杨宗志人影,不觉也和这些守门的弟子们混得私熟,她转头介绍杨宗志时,一丝掩饰不住的得意之色便会漫住眼角,那弟子听见原来这男子便是得了师父和大师兄一致推崇的点苍山风老九,不由得肃然起敬,恭敬行礼道:“原来是风师兄,小道失礼了。”
杨宗志哈哈一笑,却也毫不在意,史艾克欢喜万分的想要去牵他的手,忽然惊觉他的右手早已好端端的牵在了另外一只素洁小手的手心里,史艾克回眉瞪过去,见到个轻媚如烟的俏佳人站在一旁,娇艳如花的小脸上似笑非笑的恬静无比,身材高挑,与杨宗志站在一起,看着好生匹配,却又是自己过去从未见过。
史艾克顿时不满的撅了小嘴,嘟囔道:“怎么……怎么又换了个妖艳的狐狸精了,风哥哥,你……你还真是……你……”
杨宗志不以为意的笑道:“可儿,我们去看看天丰师兄,见识一下新郎官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说完哈哈大笑,引着秀凤便登门而入。
史艾克狐疑的盯着秀凤摇曳不止的背影看了好半晌,恍惚觉得自己过去在哪里见过这妖精一般的俏丽女子,却又一时什么都想不起来,她无奈的叹了口气,恍惚间才发现杨宗志两人早就走的远了,史艾克高叫道:“风哥哥,你走这么急作甚么,你……你等等可儿呀。”……
来到大院子中,里面人来人往,几乎将这本来十足宽敞的院子,挤了个水泄不通,杨宗志和秀凤踽踽的凑前几步,不由咂舌道:“好生热闹。”
沿途有些过去识得他的江湖汉子,见到他走进来,都会崇敬的对他一笑,亲热抱拳道:“风公子!”
杨宗志只得四处点头,面色也笑的发僵。
秀凤掩住小嘴看过去,见到他这么点头虫一般的不由自主,忍不住噗嗤一声娇笑了出来,凑近他的脖子打趣道:“风公子,你的名气倒也不小呀,日后你若是成亲之时,在这江湖上广发告帖,想着来的人,恐怕只会比今日多,不会比今日少的呢。”
杨宗志被秀凤热热的香气喷在自己的脖颈间,不禁心头面色皆是一荡,暗想:“我成亲之时……我成亲之时,可会有身边的这朵解语娇花在场……”
只是这么一想,便又赶紧在心头止住,回过身来,趁着身边人多看不见,暗地里一只大手攀了过去,环住秀凤只盈一握的小细腰,恶狠狠的道:“你再多逗逗我试试,可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么?”
秀凤羞得面红耳赤,轻轻扭捏着摆动小蛮腰,却是半点也无法脱开他的大手,装作羞愠的道:“哎呀,你还不快快放开我,这么多人,这……这成何体统呀。”
她面上虽作的羞赫气恼,可是嗅着他身上的男子之气,不觉仍然还是心甜如蜜,便是浑身上下也仿佛酥软了一截,半分着不了力。
“体统?”
杨宗志嘿嘿一笑,奚道:“我可不知道什么体统,我只知道这里主人家成亲,却有只小狐狸将话题引到了我的身上,大火烧身,我可管不了这么多了。”
秀凤面颊酡红的沉醉,闻言只是咯咯媚笑,油然间伸出一只小手来,在他的肩头无力的捶了几下,便又无助的放下来,娇魇却是斜斜的倚靠了上去。
史艾克在身后追的急,院中人多,不时蹿出一伙子江湖豪侠挡在身前,史艾克着急的小手乱挥,拨开几群汉子,便见到……身前不远处风哥哥与那女子亲昵的倚作一处,风哥哥不时还要应付身边的豪侠们,可是私底下一只大手,却是稳稳的搂住了那妖媚女子的纤腰,史艾克眼眶一红,愠怒的轻骂道:“呸……狐狸精。”
只是脚下小步子却催的更是疾速。
杨宗志与人打着招呼,吃力的想要走进院中的三清观,忽然院内锣鼓当的一声响,所有方才还在说笑谈天的豪杰们全都止息住,转头向内看去,大家不再拥挤,都好生生的站住,人群便慢慢疏散了开,杨宗志无意识的抬起眼睛,顺着人丛的缝隙看进去,无巧不巧的看见……一个落寂的窈窕白衣仙子站在远远的彼端,在她身边,爹娘和她的师兄不断与人打着招呼,可是她独自站在人群之中,却是不与任何人说话,也不四顾乱看,而是低着头垂眉,仿佛处身荒芜的旷野之中,看着寂寥的紧。
杨宗志心下一柔,一股乱乱的气息蹿上心头,脚步微微止住,这时人群前一个豪迈的嗓音大叫起来道:“九弟……九弟,我听说你来了,你在哪里?”
这声音透着无比的急切亲热,正是天丰的嗓子。
杨宗志抬头看去,越过众人的头顶,见到一身吉服的天丰快步从三清观中跑了出来,面色惶急,四下里胡乱寻找,杨宗志哈哈大笑,心底涌起喜色,用手拉着秀凤,一道穿过人群迎了过去。
天丰晃眼看到杨宗志挤了过来,不觉开怀大笑道:“好九弟,果然是你来了。”
多时不见,天丰本就敦厚的样貌更是多了几分成熟,此刻他大喜之日近在眉睫,人便平增几许意气风发,看着快慰的紧。
杨宗志笑着作揖道:“恭喜天丰师兄,贺喜天丰师兄,抱得美人归。”
天丰哈哈大笑,把住他的手臂道:“九弟呀,你也来笑话我了?为兄的成亲之时,你还能来看看,为兄真是高兴的紧那。”
他说完话便转头去对着秀凤道:“秦师妹,你一向可……”
他晃眼看见杨宗志身边跟了个轻媚的佳人,下意识便以为是一直随着他的秦玉婉,也跟着他一道来,直到说话时,才注意到这姑娘也是个绝色妖娆,似笑非笑的对着杨宗志巧笑,但是却与柔情智慧出众的秦玉婉没有半分相同之色。
天丰羞赫的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道:“对不住,我看错了人,这位姑娘怎么称呼?”
秀凤摆出大家闺秀的模样,俏盈盈的还礼道:“小女子姓月,名叫秀凤。”
天丰笑道:“原来是月姑娘。”
他转回头对杨宗志道:“九弟,这里人多,太吵杂,你跟着我进来,咱们好久不见,总要好好的说说话才是。”
杨宗志笑着打趣道:“你不去陪伴佳人,拉着我这个臭小子作甚么,不是怠慢了佳人么?”
秀凤在一旁听得噗嗤一声,掩嘴娇笑了起来。
天丰装作生气的道:“臭小子,你既然来了我武当派,那是进来也得进来,不想进来也得进来了。”
说完顺势就是一拉,杨宗志拗不过他,只得被他半拉半拽的拖进三清观,直接走入了武当派的后院。
身后脆音响起道:“喂,风哥哥,你慢着点,怎么……又不见人影了呢?你再不出来,我……我又要作些坏事,败你的名声啦!”……
后院内,柯若红笑嘻嘻的与一众师姐们打趣说话,这几日乃是大师姐的喜庆之日,多数峨嵋派的弟子也都闻讯赶到了武当派中,一来是为观礼,二来也是……最最诚挚的祝福岳师姐,岳静在峨嵋派多年为徒,她的性子温婉而不骄横,面对师妹们更是和煦如同春风,因此所有峨嵋派的弟子们对她乃是发自内心的喜爱,也俱都真心祝福。
身后嗯哼一声喝斥,一众笑的花枝乱颤的女弟子们,全都倏地住了口,回头去看看,见到……梅师叔那不苟言笑的面上此刻板的更紧,柯若红与众位师姐一道吐吐小舌头,却也不敢再多放肆,柯若红转头看过去,只见到……岳师姐一个人呆若木鸡的站在院子旁的围墙下,抬头仰望着沉郁的苍天,仿佛在喃喃的自言自语,对身后的莺歌燕舞置若罔闻。
柯若红幽幽的叹了口气,回想起从洛都赶到湖州的这些日子来,岳师姐仿佛换了个人一般,不但没有任何新婚的欣喜羞涩,反而……变成了个行尸走肉,她此刻虽然大红的吉服在身,看着甚为娴熟文静,可却是今早众多师姐妹们强行给她穿戴上去的,她一句话也不说,一个表情也没有,目光呆滞的任由大家给她穿上,然后笑嘻嘻的对她点评了个够。
眼见她的吉时之期渐渐临近,岳师姐的眉头也越锁越深,昨夜里……柯若红还不小心看到她躲在院子角落的槐树之下偷偷的抹眼泪,只是自己走过去之后,岳师姐才强作镇定,对自己不以为意的笑了笑,笑容却又是凄婉的紧。
柯若红心知:“岳师姐常年都生活在西蜀的峨眉山上,现在乍一要嫁人,只怕……只怕才会如此不习惯的罢。”
想想若是自己,日后要是也出阁嫁人,嫁给……嫁给那个痛打自己丰臀儿的坏家伙的话,这平日里亲密无比的师姐们便天涯相隔,难以见面,甚至……甚至父亲哥哥也不常来往,那么自己,也会……也会好像岳师姐这般偷偷的躲在树下流泪的罢。
柯若红想到这里,心头没来由的一颤,小心肝上又酥又麻,仿佛爬过了几千条小虫子,小脸蛋上却是泛起了绯红的异彩,她轻手轻脚的走到岳师姐的身后,恍惚听见一个声音小小的,断断续续的入耳道:“……我好……难过……无奈的要命,可又能……你说……该怎么办呢?”
柯若红咯的一笑,凑上前去,抱住岳静娇笑道:“岳师姐,你这是在念咒么?念得是三清老祖的三清虚无境,三宝极乐界,是不是?”
岳静急切的转回头来,被她吓了一跳,面色隐隐发白,皱眉道:“若红师妹,你……你又在胡闹了,好没来由。”
柯若红闪过眉头,咯咯娇笑道:“岳师姐呀,你日后若是想我们师姐妹了,也可以回峨眉山来看看的呢,不过嘛……你那个时侯回来,可就算作……算作回娘家了,咯咯,咯咯!”
岳静面色惨白的道:“若红师妹,你今日若是想要和我开开玩笑,我真是没有兴致的,我……我想独自呆一会,想想心事,你别扰我。”
柯若红嘟起小小的红嘴唇,意兴阑珊的道:“岳师姐,我这是在开解你呢,罢了,你不想见到我这个捣蛋鬼,我就不在你眼前碍你的眼。”
她一边说话,一边偷偷的瞥着岳静,暗想若是过往,她定会转忧为喜,唤过自己来说说亲密话,可是今日……岳静又呆呆的站在围墙下,对自己亦步亦趋走开的脚步声,仿佛一点也没听见。
柯若红好不委屈的向内院的大门走去,走几步,又踢飞几个面前碍眼的小石子,她轻轻来到大门口的院门边,忽然听见外间两个豪迈的男子声音哈哈大笑着说起话,声音由小到大而来,柯若红心头猛地咚咚乱跳,娇躯轻颤着想要走到大门口去,只是脚下小步子颤巍巍,半晌也迈不出一下来。
柯若红鼓起勇气,期期艾艾的摇曳到院门边,就见到……那心中的魔鬼笑哈哈的从外面走入,在他身边,还跟着武当派的师兄和……一个妖艳垂首的女子,柯若红只觉得从背身起了一阵惊慌的战栗,转瞬间便传到自己那丰硕的肉臀之上,那肉臀儿上被他曾经打过的地方,不由自主的发出一阵轻颤,她眉头一抖,目不转睛的斜看前方,小嘴中不可抑止的发出一串低低的娇吟,身后一股酥软涌起,不经意间,却是一屁股……跌坐在了院门内的土石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