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婉俏丽的眼眸在房中四处打着转,这主客堂内烟气腾腾,那是因为昨夜里烧足了暖炉,暖气还未盈散出去的缘故,堂中的大桌子边围坐着一群汉子,当先的……便是位黑白胡子的苍健老者,那老者本满脸都是错愕的惊色,待听到秦玉婉这声脆嫩的娇唤,才清醒过来,腾身站立起来,不自觉踢倒了身后的方凳。
秦玉婉看清楚老者的模样,只觉得心头又酸又甜,呀的一声便冲了进去,扑入那老者的怀中哭了个够,秦东堂手抚女儿纤细的柔背,一边落泪,一边兀自呵呵笑道:“好了……好了,婉儿……你抬起头来,让爹爹好好看看你。”
秦玉婉哭声稍止,来不及抹去腮边晶莹的泪水便支起螓首,对爹爹甜甜的露齿一笑,她素白的脸颊上尚自梨花带雨,可这嫣然一笑却又是那般艳丽不可方物,直让呆坐一旁的众位师兄弟们看傻了眼,顾磊讷讷的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喃喃道:“小师妹……你……你可比过去冷冰冰的样子又漂亮了不知几分。”
秦玉婉转过小脸来,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一心惦念着爹爹,将其余人都自动的略过了,她转眼扫了一下,从爹爹的怀中立起来,亲密的鞠躬甜笑道:“大师哥,五师哥,八师哥,十四哥,你们都来啦。”
邓先笛笑道:“小师妹,十四弟说的不错,你倒是出落的愈发水灵了,看来咱们滇南的水土没有这中原大地的养人啊。”
秦玉婉听得小脸一红,微不入可查的睨了一旁呵呵傻笑的杨宗志一下,费决又粗着嗓门道:“而且小师妹的性子看来也变了不少,她过去对着咱们兄弟,哪里有像现在这般红过脸,抿着嘴不敢回话的?若是过往,咱们这些人只怕早就被小师妹一个一个训得抬不起头来啦。”
众人听得一起哈哈大笑,大家素来对秦玉婉都是敬畏有加,但是却不敢多亲近,因为她识得人心,睿智聪明,别人在她的眼中便好像没有秘密一般,这样下来,大家无论在她面前说些什么,或者做些什么,最后都是自讨没趣,久而久之,自然形成了畏惧心。
秦玉婉羞不可抑的啐了一口,转开话题道:“对了爹爹,你们方才在聊些什么,我看我进来之时,你这脸上好一片惊讶,却是没有什么喜色。”
秦东堂哦的一声,回过神来,摸着额下的黑.白胡子笑道:“方才咱们正听小九儿说他这十年来的经历,原来……原来他现在已经做了朝廷中的护国大将军了,官居极品,爹爹没想到……咱们点苍剑派中竟是出了位武举人,爹爹和你师兄们都被吓得傻了,根本还来不及开心。”
秦玉婉噗嗤一笑,娇声道:“做个大将军又有什么不得了,他还不是爹爹您老人家的小九儿么,您老人家要是日后看见他品行不端,没个正经,该打他时还是要打他,该骂他时还是要骂了他。”
史艾可在一旁娇气的耸了耸瑶挺的鼻尖,无比赞同道:“嗯,就是……就是!”
秦玉婉转过头来,斜睨女扮男装的史艾可一番,轻笑道:“史姑娘,你怎么会……和我爹爹他们呆在一起?”
史艾可听得一呆,这话说来可就长了,可不管怎么说……最后都脱不开那位正一品的大官人,她偷偷瞥了一眼,见到大官人此刻剑眉星目的正襟危坐,双眼目不斜视,不禁芳心一恼,倒是顾磊在一旁替她答道:“可儿……可儿姑娘这些日子来尽心尽力的照顾师父,师父他在武当山上染了些风寒症,都赖可儿姑娘才慢慢转好。”
秦玉婉哦的一声,回头细看爹爹,见到他额下的胡须白的越多,黑的越少,心头不禁一酸,正在此时,杨宗志却是长身站起来,毕恭毕敬的走到秦东堂的面前,噗通一声跪了个结结实实,然后再双手阖地,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秦东堂微微一惊,伸手拉他道:“小九儿……你作甚么,干什么要给师父磕头?”
杨宗志抬头正色道:“师父,当着众位师兄弟的面,今日小九儿郑重恳求你……求你将婉儿她许配给我,徒儿立誓这辈子全心全意照拂婉儿,不让她尝到一丁点的委屈,也不让她受半分的不如意。”
众人都听得一楞,秦玉婉却是呀的一声娇唤了出来,大大的媚人眼眶中俱都是惊喜交集的粉泪,她死命的捂紧自己的嘴角,不断在心头嗔怨道:“这坏家伙……哪里求人家的女儿是这般当着众人的面呢,还……还说的这么煞有其事。”
只是心头这么想,面上却是姣丽的嫣红了一大片,恍如开满了桃花。
史艾可痴愣愣的盯着那一坐一跪的师徒俩看,满面……却都是羡艳之色,“哼……原来他也不是铁石心肠嘛,他也……他也懂得儿女情长的,只不过……可惜,他拜求的不是我爷爷!”
秦东堂听到这话,反而不急着去拉他起来,而是正正经经的抚着额下的胡须端坐好,沉吟笑道:“你要娶我的婉儿,那……师父便要问问婉儿她自己的主意了,哎……小九儿你也知道,婉儿这丫头从小就是主意多,而且她若是认定的事情,别人根本改变不了。”
他说到这里,微微转过头来,对正目瞪口呆的女儿又笑道:“乖女儿……不知你意下如何啊?”
秦玉婉听得脸色更红,她可不知道爹爹其实在武当山上便答应了九哥哥和自己的婚事,听到爹爹如此问,只当是爹爹自己拿不定主意,可是……可是身边这么多师兄弟在,还有……还有史艾可这外人夹杂其间,这点点头虽然简单的紧,她却是脖子僵硬,半分也做不出动作来。
邓先笛在一旁凑趣道:“哟……看来小师妹是不想答应啊,你们看看,九弟跪了这么久了她一点反应也没有呀。”
费决点头叹息道:“九弟啊,你还是快快起来罢,五哥劝你再去别地另觅一出众良家女子,你的条件也不太差,可咱们的小师妹心比天高,你是想也不用想啦,这叫……癞蛤蟆吃不到……嗯天鹅肉。嘿嘿!”
顾磊却还没明白众位师兄在给九哥和小师妹说笑,只当大家都不赞同九哥的婚事,他心头不禁大急,转头四处看看,见到八师哥张松生兀自微笑不语,看来这闷头闷脑的闷葫芦也不会来出头的,无奈只得大声道:“师父啊,您再好好考虑一下,小师妹……其实九哥这人不错的啊,至少我对他自小便最是崇敬!”
费决哈哈大笑拍着他的脑门道:“小十四你小孩子懂什么,你崇敬九弟管什么用,九弟他要娶的是小师妹,可不是你。”
秦玉婉低垂着小脑袋听到众位师兄弟和爹爹一道闹成了一团,不由既羞且喜,羞得是自己这么多年来冷淡冷清,居然……今天一下子便被师兄们找回了场子,喜的又是九哥哥这回算是给足了自己脸子,虔诚的跪在地上半晌,而且爹爹要来之事他过去从未提起过,想来是要给自己个惊喜。
她心头忍来忍去,小拳头捏紧又放开,平日里灵活无比的小脑袋此刻也转不起来了,无奈下只能咬咬牙,正待点头答应,忽然跪在地上的杨宗志哈哈大笑一声道:“师父,徒儿今日求你,您是答应也要答应,不答应也要答应的了。”
秦东堂垂下脸来,笑道:“这话怎么说。”
杨宗志促狭的眨了眨眼,大笑道:“因为婉儿已经怀了徒儿的骨血,再过大半年的时间,师父……您便要做外公啦,哈哈!”
秦东堂听得一惊,继而涌起狂喜,忍不住踢翻座下的方凳,站起来大叫道:“什么……真的么?”……
当日晌午,杨宗志便与师父师兄弟们一道喝了个酩酊大醉,亲人团聚再加上喜事临门,大家不禁都发自内心的为他感到高兴,费决,顾磊等人自然是放不过他,就连秦东堂……也放下师威与他痛饮了好几杯。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家畅意而归,秦玉婉扶着爹爹回到客栈的前院里歇下,见到爹爹卧睡客床上,脸色红润,倒是看不出十四哥所说的病色,她心头暗暗放下心来,便想:“定是人逢喜事,爹爹也大病痊愈了。”
她静静的吁了一口香气,迈着小步子回到别院中,正待去将九哥哥也扶到房中去歇息,晃眼一看,九哥哥却没有伏案而睡,而是不知踪影,她心头稍事一想,便即恍悟:“看来是印荷妹妹将九哥哥扶走了。”
印荷长处身边,举止乖巧而又任劳任怨,便是自己看了也甚为喜欢,再说了……秦玉婉看得出,她对九哥哥可绝非是一般丫鬟对待公子爷的态度,却是发自内心的爱慕不已,所以照顾起九哥哥来,可从未觉得半点劳累,只会更加心甘情愿。
秦玉婉抬手收拾起方桌上的残羹冷炙,又想:“咦……怎么筠儿姐姐、淼儿姐姐和紫儿今日不见人,是相邀出去闲逛去了么?”
正想到这,窗外忽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道:“你不用管啦,交给我一个人便是了。”
秦玉婉心头微微奇怪,便走到主客堂的竹窗边,推开窗户看了出去,见到浅浅的日头下,两个女子正扶着一个浑身瘫软的男子走路,只不过那男子身材高大,体格健壮颇为沉重,那两个女子扶得倒是吃力的紧,再看清楚些……才发现原来是史艾可与印荷扶着酣醉的九哥哥,九哥哥现下里不省人事,而那史艾可却是一边努力的撑住他的腋下,一边……还挥挥手让印荷放开他。
印荷为难的看了好几眼,史艾可又道:“对了……这家伙他住在哪间房子啊,你给我指指路就成,其余的事情,便让我去作罢!”
印荷不知史艾可的身份,只见到她今日跟着公子爷回来,而且伺候饭桌的时候,听到公子爷对那些今日所来之人都大是亲热,自然不敢稍有得罪,只得点头伸出一根小指头,向其中一个内间指了指。
史艾可吃力的笑道:“多谢啦,小姐姐……你叫什么名字,也是这家伙的……的女人么?”
印荷听得小脸通红,忙不迭的摇头道:“我只是个丫鬟,可不是公子爷的什么……什么女人。”
史艾可喘息道:“丫鬟?这家伙会有这么好心,放着你这般美貌艳丽的姑娘家不去调戏,只让你作个使唤的丫鬟?”
印荷听得呀的一声,赶紧垂首匆匆道:“我去收拾碗筷去了。”
说完飞也似的逃了出去。
秦玉婉噗嗤一笑,心想:“这位史姑娘倒是纯真无暇的紧,什么话都敢说呀。”
想到这里,她回忆起席间众人的神色,心头不禁一跳,便轻轻在他们身后跟了上去,耳听着史艾可一边小心翼翼的扶着杨宗志走路,一边还没好气的娇声埋怨道:“臭哥哥,喝不了这么多酒,偏偏还要去喝,你难道看不出来,酒席上你那些师兄们哪个还当你是他们的九弟呀,分明当你是杀父仇人一般的敬个不停,哼!……活该你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秦玉婉在身后木柱旁听得一笑,暗想:“九哥哥娶了爹爹的心头宝贝,师兄们的小师妹,他们自然不会这般轻易的放过九哥哥。”
随眼看出去,见到前面迈进院落屋檐下有一处高高的石头台阶,史艾可扶着杨宗志半拉半拽的上了台阶,虽然身子是好端端的站了上去,可杨宗志比她高了不少,双腿还留在台阶下,史艾可在台阶上用力一拖,杨宗志的小腿便咚的一声撞在了冰冷的石沿上。
秦玉婉看得心头一疼,忍不住想要冲上去扶起九哥哥的双腿,却听到前面的九哥哥咕的一声打了个酒嗝出来,哈哈笑道:“五哥……你喝不过我,只有八哥……他一声不吭的,酒量却是不小。”
史艾可扭着小鼻子,娇脆的嗔道:“臭死啦,满嘴都是酒气的臭家伙,便连睡着了都还在与人斗酒。”
杨宗志哈的一声,幽幽的醒转几分,转头迷茫的看了一眼,迷糊道:“哦……是可儿啊,咦……你……你抱着我作甚么?”
史艾可没好气的拖拉强拽,回头愠气道:“谁……谁要抱着你啦,是你自己喝醉了没人管,一个人可怜巴巴的趴在酒桌上,我……我看的不太忍心,所以才搭手帮你而已。”
秦玉婉听得一笑,回想起方才印荷扶着九哥哥,这史姑娘活生生的将印荷给羞走了后,此刻却是言不由衷,耳听着杨宗志哦的一声,再道:“原来是这样,那你……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史艾可娇喘细细的道:“还能……还能去哪?当然是……把你丢在一个没人的墙角外,免得你一会吐的到处都是,污了这么精致好看的院子。”
杨宗志哈哈一笑道:“你好大的胆子啊,正一品的大官员,你都敢丢在墙外去,该当……咕……该当何罪。”
史艾可噗嗤一声娇笑了出来,却又气的小脸通红,好不容易才将他拽回了印荷所指的客房内,史艾可低头一看,见杨宗志横身躺在天蓝色的秀床锦被上,四仰八叉的甚为可笑,她却是面色幽幽的一红,不知为何……却是想起了西蜀那幽静的客房来,她暗暗对自己急啐了一口,才俯身摸着他的额角柔声道:“你乖乖的睡一会,我……我去去就来。”
秦玉婉站在窗外听见史艾可说话时,语气温柔的似乎可以滴出水来,话音刚落,她便急急的站起身,朝外冲了出去,秦玉婉微微躲避过身子,背靠在窗外,目中若有所思,不过片刻,便又见到那史姑娘匆匆忙忙的跑了回来,手里……不知何时却是拿了一块白色的帕子。
史艾可将白色的方帕折叠成一小块,搭在杨宗志的额头上,帕子上浸过了冰凉的井水,井水渗入肌肤,带起一阵寒气,方才还热乎乎的脑门顿时为之一清,杨宗志幽幽的睁开眼睛,印入眼帘的是一张翠白的小脸,小脸撑在一双同样洁白的柔荑之上,秀发在两只撑住的手尖处微微束住,那小脸上唇红齿白,眉目如画,偏偏一对黝黑的眸子正瞬也不瞬的细细凝视着自己,目中仿佛煞有意味,又仿佛浓情滚滚。
杨宗志心头微微一惊,瞬时又清醒了几分,咳嗽道:“咦……我师父他们呢?”
史艾可嗤的一笑,姿势不变的脆声道:“秦师伯他们都被正一品大官人打败啦,现在都回去躺下了。”
杨宗志面色一红,现下可儿的小脸距离自己如此之近,近到她说话时,绯红色的小嘴中吹气如兰,一股甘甜的香味尽数涌入自己的鼻端,他稍稍向后靠了一下,笑道:“可儿……我想……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他退一分,史艾可又逼近一分,姿势还是不变,双手托着香腮,娇笑道:“哟……怎么这么客气了,你不是惯常对人家又打又骂的嘛,还要作什么商量?”
杨宗志不理她话中的亲昵之意,继续道:“你能不能……嗯,能不能将昨夜从禄德泗那儿搜来的金发环还给我好好看看。”
史艾可微微愣住,娇气道:“不过是个女儿家佩戴的金首饰罢了,你怎么如此着紧?”
杨宗志笑道:“这事情说来话长,但是这个金发环对我格外重要,我很多的切身事情,都与这小小的发环相关也说不定。”
史艾可听得秀眸闪亮,暗忖:“就怕你不着紧这小东西,你既然都这么说了,那我便哼哼……”
她不慌不忙的从自己的怀中取出那金光闪闪的发环,攥在手心里晃了几晃,眼眸一瞟,见到杨宗志面上露出一丝急切之意,才娇笑道:“你要这个东西倒是可以,我不但可以将它还给你慢慢琢磨,甚至还可以陪你一道看个究竟,不过么……”
杨宗志见她说话后,眼神俏丽的向自己一转,仿佛留下余味十足,只得咽口唾沫道:“不过什么?”
史艾可眯眼咯的得意一笑,将小身子又轻轻俯下,两只手肘不知不觉的支在了他的脖颈边,媚声甜笑道:“不过你要答应人家一个条件。”
杨宗志闪身不得,这位丐帮的小千金现下是打不得,骂不成,气更是气不走,偏偏又拿捏住了自己的软肋,他眉头一动,无奈叹道:“不如这样罢,咱们来打一个赌好不好,无论赌什么都由你来挑选,若是你赌赢了,我便答应你这个条件,若是我赌赢了的话……你便将这发环还给我,不得抵赖。”
他心知这可儿虽然年纪不大,性子却无比的好胜,而且最爱与人动手切磋,只有引她入了自己的蛊,才好将那发环骗过来。
史艾可听得一呆,继而面色羞红,仿佛是想起了什么,龇着细碎的小白牙,委屈道:“哼哼……你莫以为我不知你心头转得的好主意,想当日在天安县城的烟波酒楼上,人家可跟你打过赌,那次便是人家赌输了,哼……你明知道人家功夫比不上你,文采也胜不过你,无论怎样,人家这辈子也赢不了你,所以我才不上你这个恶当。”
杨宗志叹了口气,伸手挠了挠自己的鼻头,倒是真的说不出话来了,可儿此次来到洛都,他忽然觉得这过去从不安分的小丫头,似乎随着年纪的增大,多了些过去没有的东西,一时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他低下头来笑道:“那好吧,既然你软硬不吃,便说说你的条件,我能不能做得到。”
史艾可听得小眉头跳动,大喜忘形道:“其实对你来说再简单不过了,只要你发一句誓,我便……我便什么都给你。”
“发誓……”
杨宗志狐疑的盯着近在咫尺的可儿瞄了几眼,此时的可儿喜形于色,满脸都是俏丽的嫣红,仿佛着了火烤,却又水嫩嫩的艳光四射,杨宗志心头蓦地一动,倒是明白过来,此次再见可儿……她不再是过去那个污渍邋遢的小乞丐,整理日混迹于群丐之中,不修边幅,而是……变成了一个娇滴滴活生生的小美人儿,便是自己也不禁看得一呆。
杨宗志笑道:“你要让我发什么誓?”
史艾可灵动的大眼睛骨碌碌乱转一番,一只翠白的食指抵住红馥馥的唇边,叽叽咕咕的笑道:“你就这样发誓,咳咳,你就说……我杨宗志对天起誓,这辈子都……都不赶可儿离开身边一步,日后若是可儿哭了,我便要打起精神哄得她眉开眼笑,若是……若是可儿开心的紧,我便要陪她一道开心,总之……可儿不乖不听话,擅作主张给我闯了祸,我最多打打她,骂骂她,但决不真真生她的气,也不会不理睬她!”
“什么?”
杨宗志听到史艾可哑声哑气的学着自己的嗓音说到这里,眉头跳动的苦笑道:“这是哪里来的道理,我……我不是昨日答应过不会丢下你了么,你怎么还要我起这样莫名其妙的誓?”
史艾可咬住编贝般的玉齿,双手捂住耳朵,拼命摇晃小脑袋嘶叫道:“我不放心……我不放心……我不放心!”
她这般放声一叫,如同霎时释放出自己压抑住的所有情感,方才还巧笑嫣然的小脸上不知何时挂满了清泪,低声哽咽道:“你……你过去老是这么一声不吭的就独自走了,总是对我漫不经心,枉费可儿还那般的信着你,可儿自小没有爹娘,爷爷对可儿很好,但是他帮中的事物忙得紧,可儿没人管,也没人要,哥哥啊……我不管你是姓杨还是姓风,你是大侠客还是大官人,可儿只想跟你亲近,你虽然脸上笑呵呵的,可是骨子里却无比的冷漠冷淡,再这样下去,可儿……可儿怕是快要疯啦,这次我不管了,你不发誓答应我,可儿……可儿就死在你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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