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我的骄傲,你不懂

暗夜中的星辰凋零,多米尼克大陆上的人们已经很少看到繁星点缀的夜景,尘世间的灯光却日趋繁盛,映照的黑夜不再浓烈,光芒下的黯淡,让俗世的荣华绽放出欲望,野心,贪婪。

站在高高的圣山之上,突兀的岩石凌空架于苍穹,凛冽的山风刮落黑翼上的羽毛,飘零而下。

虽然堕落,依然骄傲。

“你看这世界……你若拜我,就是你的。你若信我,我将赐予你。”路西菲尔向始祖指点万国和万国的荣华,如此说道。

黑色纱袍被纤细的手指扯下,覆盖于鲜血淋漓的银盘上,罗秀所看到的,是一只绝对不带半点血色的手,还有漆黑反光的指甲。

“你看这心……你若拜我,就是你的。你若信我,我将赐予你。”女人走出阴影,说出《月经》中堕落天使恶名昭彰的台词,这段话被教廷和众多文学大师打上了“恶魔专用”的标签。

罗秀看着眼前的女人,皱起了她柔顺的眉。

一头波浪起伏的金发,完美柔顺的卷角散发出优雅的气息,糅合了法兰西斯风格与洛可可风格的罗布上装饰有倒三角形的胸饰斯塔玛卡,胸饰中央是下呈的尖角,突出了娇小的腰肢,及肘的长袖在袖口处用纤细的蕾丝和经过抽纱刺绣的细棉布做的三段波浪状飞边装饰,有着浓郁的奢华。

这种法兰式罗布混合了洛可可风格过剩的装饰完美地保持着调和,彰显着洗练、精致和纤细的美。

这样的服饰,如果穿着在克莉丝汀夫人身上,那将是最完美的贵妇人姿态。

而眼前的女人……应该是少女,罗秀可以肯定对方和自己的年纪差不多,却用这样的服侍标榜出了不可思议的颓废阴暗。

最精致的脸庞,犹如陶瓷人偶,毫无生机的眼神,空洞的表情,站在罗秀眼前的华服少女,显露出不可接近不可触碰的神秘,娇嫩无比,却没有一丝生命的气息,行走于生死边沿,不可思议的魅惑感,犹如梦魇浸入骨髓。

优雅华丽,黑暗诡异,沉睡于生存死亡之间,亡者的气息袭来,桃乐丝终于无法忍受华服少女散发出的非人阴晦气息,直接昏了过去。

很奇怪的是,桃乐丝的昏厥,只是眼睛泛白,失去了意识,身体直直地挺在空中,没有发出跌落的声响惊动紧盯着对方的罗秀。

“你是恶魔吗?这样的台词,这样做作的姿态,精灵之森里应该有你适合的工作。睫毛长到把眼睛都遮挡住了,黑色的眼影上泛着银光,血红的唇线,真是太可笑了。”罗秀并非不知恐惧为何物,只是敏锐地察觉到,自己对于这个只差没有在额头上插上“堕落,恶魔,邪恶,阴暗”标签的华服少女,并没有什么畏惧感,反而有一种轻微的不屑和骄傲。

她要拜我,罗秀的脑子里突然生出这样一个没有由来,奇怪的念头。

“我是天使。我的名字,是昔日的荣光,行走于死或生的缝隙中,持着涂抹龙胆汁的枪,立于夜嗥地狱犬的身前,散布死亡。”华服少女眨了眨眼睛,长得过份的睫毛上下交叉,遮掩住她眼里瞬间闪过的情绪,当罗秀再次看着她的眸子时,依然是空空如也的死寂。

“你可以叫我纱麦菲尔。”

罗秀的骄傲,并不因为对方的神秘和不可知而减损半分,华服少女的台词让她觉得十分可笑,嘴角勾起嘲讽的微笑,毫不掩饰她的不屑和轻蔑,而不在乎是否会激怒对方:“我才不管你是天使,还是恶魔,你的名字也没有让我记住的必要。我只想知道,你要把那个东西给我,是做什么?切碎做成酱汁吗?”

听到这句话,原本就没有表情的纱麦菲尔,陷入了沉默中,更像一个陶瓷人偶,惨白色的肌肤在阴暗的空气中格外显眼,片刻之后她那漆黑反光的指甲夹起银盘上的黑纱,把盘子递了过来,“这是约克区一家新餐厅,纱麦菲尔餐厅的招牌菜。就像你能理解的,这个餐厅用我的名字命名,我也是餐厅的所有人。红色的西红柿汁,覆盖在新出炉的甜糕上,甜糕因为内馅的受热膨胀,而像心脏一样跳动……恶魔献礼,就是这道菜的名字,希望格利沙尔塔小姐,能够在闲暇时分光顾纱麦菲尔的餐厅。”

这时却轮到罗秀惊讶了,西红柿汁的微酸味道,还有甜糕的香味扑鼻而来,那种鲜血淋漓的感觉变成了令人心动的食欲。

“请原谅这个蹩脚的推销。”纱麦菲尔放下银盘,转身隐入黑暗之中,朦胧间,也不知道她走进了哪一扇破败的木门,然后消失在罗秀眼前。

“真是奇怪无聊的人。”罗秀一脚踢开银盘,觉得眼睛有些刺痛,怯弱的阳光又陷入了小巷的缝隙中,黑色的迷雾感觉消散,木门依然破败,窗户依旧被蛛网和灰尘封死,前方已经是小巷的尽头。

“我们回去吧。”无论如何,罗秀都没有继续闲逛的心情,回头看桃乐丝,把大白兔藏在胸口的女仆,双目无神,摇摇晃晃地站在那里。

“刚才怎么了?”桃乐丝想起那个华服少女,再看看眼前依旧的景色,身后拉着草鞋,和老头发倔的毛驴正在不耐地嘶鸣。

“没什么,无趣的小把戏。今天的事情,不许告诉陆斯恩。”罗秀吩咐道,她可不想听到陆斯恩的教训。

“是,小姐。”桃乐丝老实答应着,隔着蓬松的发丝揉了揉头皮,桃乐丝依然没有分清楚刚才是不是做梦。

……

哥特式建筑在伦德的完美体现,毫无疑问便是额蒂菲斯大教堂,细长的廊柱恢宏凝重,拱门镂刻着优美的花饰,华窗装潢精致,彩色绚丽的玻璃总是散发着如同天国般璀璨的光辉,整座教堂金碧辉煌却没有俗世的奢华感,留下静谧肃穆的庄严,令人心生敬仰。

尤其是三百余尺的尖塔钟楼,还有身前两百余尺的双塔嵯峨高耸,极致的高度让人不得不抬头仰视。

纱麦菲尔站在西侧的尖塔上,阳光温柔地包裹着她,华丽的罗布长裙更加美丽,圣钥的标记描绘在长裙的四角,不是神圣的银白,却是一片灰暗。

“这个女人是疯子。”细小的手臂,握着和她身体并不相称的巨大长枪,枪尖镂空,细密的蛇纹缠绕在枪身,羽翼形的尾端中央镶嵌着一颗闪烁淡金光芒的圆珠。

“你不觉得她很可爱吗?”穿着燕尾服的男人,洁白的手套握着纯黑的手杖,笔直地站立在东侧的塔尖上。

彼此相隔数十尺,说话的声音如往常般平静,却能听得十分清楚。

“可爱?如果她不是疯子,就是无知无畏的没脑女人。我不知道她凭什么露出比我还骄傲的神情,人类果然都是雅威赫那样的狂徒。我不觉得她从头到脚,有任何一个地方可爱。”纱麦菲尔难得地生气,这种情绪在她的生命中并不多见。

男人微微笑了起来,温柔宠溺的神情令人心醉,他的声音是和纱麦菲尔截然不同的温柔:“她会眯着眼睛微笑,像只得意的小狐狸……她会小声地诅咒,说着乱七八糟的诅咒词,然后小心翼翼地指望诅咒实现……她会对贵妇人小姐们投以白眼,却可以把我精心准备的料理送给老布朗,她高兴的时候会发出哼哼声,她生气的时候会皱起柔顺的眉头……”

“我很后悔没有杀了她。”纱麦菲尔不知道这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却只觉得很不舒服,朝着阳光,举起了翼蛇长枪,锋锐的枪尖闪耀着剧毒的光辉。

“如果你杀了她,我会以同样的方式对付你。所以你应该庆幸而不是后悔。”男人的声音平静自然,一如纱麦菲尔第一次见到的他。

“看来你已经习惯了仆人这个角色,你的骄傲呢?”纱麦菲尔十分失望,这个男人已经忘记了原本应该守护坚持的东西。

“怜惜着她,爱护着她,就是我的骄傲……我的骄傲,不允许任何的尖刺,鲜血,黑暗,阴谋伤害她。”男人不屑地看着骄傲的连神圣额蒂菲斯大教堂也不愿意纳入眼眸的纱麦菲尔,“我的骄傲,你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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