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中走出一个中年男人,身穿笔挺的灰色西装,脚踩黑皮鞋,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那种很复古的三七开发型,整个人看起来看起来精神抖擞,面带和煦微笑,若是在腰间再来个公文包,完全就是一幅小镇成功人士的气派。
接着树林中走出第二个男人,个子不高,身材却异常魁梧,孔武有力,正是在先前在咖啡馆自称敲错门的伤疤男,此时他没再用鸭舌帽来遮掩脸庞,那道长达十几厘米的刀疤仿佛爬在他脸上的大蜈蚣,有种地狱恶鬼的气息。
我心里生出懊恼,以我的智商早就应该想到的。
我当时就感知刀疤男没那么简单,他不可能是敲错门,而我又不认识他,那么他必然是冲着房间内另外两人来的,不是林晴歆就是陈凝青,没听说过林老师有什么仇人,而为人正直的法官陈凝青,无疑是很多人欲除之而后快的目标。
面对烂醉如泥的陈凝青,我满脑子想法都是如何上了这个熟妇美人,即便是她醒后,我也是想方设法哄骗她穿上洛丽塔小裙子,以及如何二番战,把她那具妖娆娇躯好好尽兴玩个痛快,竟然没有多嘴问她一句关于刀疤男的事。
“陈法官,还坐在车里干嘛,老友相见,难道不叙叙旧吗?”
西装男步履很轻快,目光只在我身上停留了一瞬,显然没把我当回事。
知道这两人必然来者不善的我,向前两步挡在中间,沉声道:“青姨,别下车,我来拦住他们,你坐到驾驶位马上开车离开,到达安全地方就报警。”
西装男瞥了我一眼,道:“哟,陈法官,没想到你包养的这小白脸看起来年龄不大,却挺有种啊,这时候不赶紧屁滚尿流,居然还在逞英雄,看来是不清楚我的手段啊。不过他是小孩子,我理解,陈法官,咱们打过多次交道了吧,你要是直接开车走,那这少年的死状会多么悲凉凄惨,对你不难想像吧。”
我依然挡着中间:“青姨,别听他的,你只管开车走。”
西装男揉了揉额头,做出一幅发愁的姿态:“唉,陈法官,你说我是按照三一二案,把这少年全身骨头像那个旅馆老板一样打断好呢。还是像四二六案,把他跟那对小夫妻一样掏出五脏六腑来喂狗。其实吧,我个人倾向于六二二案,那是我人生艺术创作史上都少有的佳作,你知道要把人一整张皮完整扒下来有多困难吗?我试过几次,只有这种年轻紧致的皮肤才能做到没有任何瑕疵呢。”
换做以前,我一定会感到生理反胃。
对我而言,这可不是在看小说时读到一段文字,而是一个变态杀人狂魔在我面前娓娓道来,我丝毫不怀疑能否说到做到,要是我落入他们手中,这一桩桩令人毛骨悚然的惊天大案,都会逐一在我这个十九岁少年身上得到重现。
扒下整张皮、打断全身骨头、掏出五脏六腑喂狗!
我神色正常,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再怎么说,我同样是亲手杀过人的人,虽然手段没这么残忍血腥。
昨天,我拿着手枪射出的那颗子弹,不仅击中了王家长孙王鸿熙的脑袋,也是击中我的心脏,令我发生了某种脱胎换骨的变化。
我冷笑一声:“屠杀一些手无寸铁的平民,也值得拿出来炫耀吗?”
西装男脸色一变,尽管没把我当一回事,但他还是期待能看到我在他的恐吓下被吓到毫无血色,这会让他有一种猫伸出利爪戏耍老鼠的快感,他杀得人确实不少,但实在没有哪一个能拿上台面的大人物,这一直是他内心的痛点。
不过西装男在刀尖上打滚多年,不至于为一句话就失去了冷静,他只是多看了我一眼,冷道:“小子,看来你是当真迫不及待想早点去见阎王了。”
我反讽道:“谁先见阎王还不一定呢。”
西装男没再跟我斗嘴,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陈凝青。
如果让陈凝青跑了,那他就算把我千刀万剐也没多大意义,反之,只要陈凝青落入他手中,对于我如何处置不过细枝末节,就算放一条小命也无所谓。
西装男继续威胁道:“陈法官,还没考虑好吗?我的耐心可不多,还是说这个小白脸在你心里一点地位都没用,就算他惨死于我手对你也没什么损失?”
我厉声劝道:“青姨,听我的,你立刻开车走!”
见场面僵持住,在旁沉默的刀疤男忍不住,略带指责道:“大哥,他们下车在引擎盖上接吻时,我就说,咱们可以趁其不备动手了,你非说再等等,想看一场陈法官的免费春戏。我说这臭小子在咖啡馆见过我,他只要不傻,就随时可能察觉到有人要对陈法官不利,这下好了,人家打个啵,衣服都没脱,咱们两兄弟躲起来被蚊子叮了一身包,什么实质内容都没看到,就让陈法官这婆娘又钻到那个鬼龟壳子里去了,这次不能替三弟报仇,这辈子都可能再没有机会了。”
西装男脸上肌肉抽动,也明白自己一时好色差点误了正事。
出于大哥的威严,他扭头狠狠瞪了刀疤男一眼:“你只需要按照我的吩咐办事即可,纵使出现一些纰漏,局面也全在我的掌控中,今天我们一定可以拿下陈凝青,甚至包括她的女儿罗罂粟,用这两个女人祭奠三弟他的在天之灵。”
刀疤男动了动嘴唇,似乎还有话要说,但最终没有继续出言顶撞大哥。
西装男看着车子,对陈凝青说道:“陈法官,你是上了车,可你这小相好还没来得及上去,就看你是顾自己还是顾他了,你怎么选择,我都没意见,反正你走,我就用这少年的命祭奠我三弟,总之不会让我三弟一个人在下面孤单了。”
听到这里,我大概明白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是三个亲兄弟,到处犯下多起大案要案,不杀不足以平民愤那种,三弟肯定是已经领盒饭了,就是身为法官的陈凝青判的刑,大概率还是身为警察的罗罂粟把这个坏蛋抓住的,而大哥和二哥一直没有落网,于是便想为弟报复。
在咖啡馆雅间,他们本想动手,可见到我开门后还是退缩了,毕竟那是闹市区,稍大声响就会引来一大群人,届时还没报仇,可能先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他们只能继续尾随等待机会,让他们惊喜的是,我和陈凝青居然开着车来到了这渺无人际的山顶,这简直就是他们这种歹徒为所欲为的最佳地方,只是他们也没想到,我和陈凝青竟然玩起了车震,他们还是暂时一点办法都没用。
抱着陈凝青在车内肏时,我就看出来了,陈凝青这辆车看似普通,除了体积大外就没其它特点了,但其实罗霸天能把这做为生日礼物送给自己老婆,就说明这辆车必有不凡之处,罗霸天何尝不知道陈凝青危机四伏,这辆座驾被全面改装过,除非动用重型武器,否则车外用尽全力也无法对车内造成任何威胁。
我和陈凝青下车后接着卿卿我我,其实是命悬一线!
幸好西装男是个好色之徒,我和陈凝青车震时,他们在外面透过特殊玻璃看不到车内场景,最多有个隐约轮廓,但还是知道车内两人正在做些什么,西装男心痒难耐,毕竟陈凝青可是绝色美人,看到我们下车,西装男拉住急着动手的弟弟刀疤男,想等着看完我和陈凝青在引擎盖上再来一场直播大战。
只是陈凝青哀婉乞求我住手,我也没有强迫她,让西装男的愿望落了空,并且我终于察觉到危机,及时让陈凝青回到了车内,而我自己却还落在外面。
为了迫使陈凝青下车,他们只能拿我的安危做为威胁。
西装男扯了扯领口,有些焦躁,他一直是小团体的首领和智囊,在附近,他还放了信号屏蔽器,除非陈凝青开车离开,否则是不担心她向外界求援。
但是外界同样联系不上陈凝青,一旦外界察觉异常,根据陈凝青信号消失的地方找过来,那他们要面对的,很可能就是漫山遍野装备精良的武警。
事不宜迟,迟则生变!
西装男固然想为三弟报仇,那也绝不能搭上自己,厉声道:“陈法官,我数十个数,你再不下车,我也就放弃了,不过你等着替你这个小相好收尸吧。”
刀疤男抽出一把三十公分的砍刀指着我,威胁意味不言而喻。
西装男:“十……九……八……”
我毫无惧色:“青姨,你尽管离开,只有你安全了,我才能放开手脚。你不必为我担心,以我的身手对付这两个区区小毛贼,还是绰绰有余的。”
虽然我嘴上轻松,但心里其实绷紧到极点。
我当然知道,这两人绝不可能是小毛贼,身负这么多条命案,他们还能逍遥法外,就知道他们当得起悍匪一词,尤其是刀疤男,看那一身横肉和脸上数道疤痕,就知道这家伙拥有着强悍战力,而且我还是以一敌二,实在难有胜算。
此时此刻,陈凝青坐在车里,内心也是复杂万分。
她丈夫罗霸天当初在她四十一岁生日时送了这辆车,还被她儿子罗索珲吐槽过眼光好丑,但她丈夫私底下和她说过,这辆车无异于一辆装甲车,以后遇到什么危险,只管一脚油门直接碾压过去,没有人可以伤害到她。
陈凝青知道,她现在的处境非常安全。
但是车外的人呢,那个直面两大歹徒的少年,他的安全又怎么办?
是的,她可以离开,只要驶出一里地,她就能立马报警,很快会有无数警察包围这里,这两个身负十几条人命的罪犯将插翅难逃,接受他们该有的惩罚。
只是那时候,她再回到这里,只能见到一具冰冷的尸体了吧。
西装男还在倒数:“六……五……四……”
陈凝青看着车窗外,她当然认识这两人,西装男名叫刘大龙,本是一名小学教师,刀疤男名叫刘二虎,原本是一名屠户,还有他们已经领了死刑的三弟,名叫刘三豹,跟着两个哥哥到大都市讨生活时,还是初中没有毕业的小孩子。
这兄弟三人,是与她们母女俩之间有恩怨,如果他们想为弟报仇,那么该死之人也是她,凭什么让一个不相关的少年付出无辜的生命?
陈凝青在车内问道:“刘大龙,如果我下车,你们能放过他吗?”
西装男一听这话大喜,立马道:“当然,陈法官,冤有头债有主,我和这少年之前素未谋面,我又不是天生杀魔,又何必平添自己的罪孽。”
我则是急了,大声道:“青姨,你快走啊,你别相信他的鬼话。”
在西装男和刀疤男两兄弟期待的心情,以及我惧怕的心情中,身穿洛丽塔裙子的陈凝青从堡垒般的车内迈了出来,她义无反顾的站在了我身边。
我顿时那个气啊,恨不得把陈凝青给臭骂一顿。
你走了,我就没有了后顾之忧,能放手一搏,纵使我一打二有难度,可他们毕竟是通缉犯,绝对不敢久战,我只需要使用拖延战术,他们就得先撤了。
以前看电视剧,我就最讨厌那种圣母女主角,遇到危险,男主角一边和众多敌人浴血奋斗,一边大喊某某某你快走。
而毫无战斗力的女主角,就是要哭哭唧唧,我不走我不走,某某某,我不能留下你一个人,我要与你并肩作战。
并肩个屁啊,大姐,你是累赘啊,你心里有没有点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