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老头自豪自己的家族一直是李家的勋奴,我想即便李家祖宗以前都是皇帝老儿,当个奴才又有什么可骄傲的。
我闭上眼耐心将樊老头颠三倒四的叙述梳理成一条线。
一切的起因全都要从李靖涛和林香君一对苦命鸳鸯决定退隐说起,当时的樊家就像还未尝到知善恶树果时一样,一部分樊家宗族本家还住在玉京山里。
李靖涛和林香君这对业务骨干的隐退,对总参谍报工作打击巨大,总参自然不甘放手。
“当时我记得,一个穿军装的女人从上宁来到五福村,找到了樊家族长。”樊老头垂着头,“当时的族长是我的五妹,因为我们兄弟早年去香港闯码头,加入了洪门,所以五妹她才留下当了家主。”
我的脑子里瞬间想到了那个在五福山晃荡的樊家五姨。
“那个穿军装的女人好像姓柏,对,单木白,她找到五妹,让她代为转达,说是军队里的首长需要玉京山里的一样东西,只要交了那样东西,军队就能让少爷您父亲和母亲除军籍。”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难怪柏彦婷和那樊家老太婆如此熟络,她们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然后呢?”我心中已百分百确定范老头的五妹就是骚扰玉京山的五姨。
我急于知道后续,但老樊头又话锋一转,“其实,老朽家是樊家本家,本家的孩子个个都必须要各精一门本领,我是学医,大哥是学的武,二哥学的是商,五妹呢学的是奇门遁甲……”
“那样东西我推测就是天书,不然五妹不会在您父亲交割之时,存私心,鬼迷心窍。”
“天书?”我愈发觉得事情扑朔迷离了,姨妈对李家的了解远比我以为的要多得多,而父亲的故事也远比我料想的要复杂。
“对,至少五妹是一直念叨五福山里有天书。”樊老头顿了顿。
“她一直想要求得天书帮她算天人一卦,那是奇门遁甲里最终极的追求,就像围棋棋手的神之一手,不管如何,这都是樊家闯出的祸,少爷您母亲绝对应该把樊家逐出五福山。樊家把侍奉家主的担子交给女流,是天谴。”
我不想听什么天谴天命,仔细地盘问了那事件的经过。
在交割物品之际,“天书”被樊五姨盗走,没有筹码的父亲只能告别母亲披挂上阵,参加了那次中央特科到总参成立,规模最大的谍报行动。
后来的事情我也从档案和姨妈嘴里知晓,苏联的核打击指挥链失效了二十四小时,就是那二十四小时内休眠在苏联各共和国的种子小组里应外合,彻底推倒了苏联这堵破墙。
俗话说青出于蓝胜于蓝,我的功力可以超过李靖涛,在床上也能让母亲和他以前的旧爱得到更多鱼水之欢,但有一点我永远无法超过他,毕竟不会再有一个苏修和美帝给我去推翻。
范老头见我面色凝重,以为是我心里怪罪起樊家,差点又哆哆嗦嗦给我下跪。
“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所以说,就是因为樊老您的五妹盗走了天书,才逼得我父亲回了军队,我妈也把父亲战死的罪过算再樊家头上。”我靠着墙,见樊老头真诚,我也开诚布公,“毕竟咱们家都这么多年世交了,我也直说——”
“去年我举家搬回玉京山了。”我盯着樊老头的眼睛,开始观察他的微表情。
“老朽听说了。”
我心底暗笑这个老太爷过了这么多桥还是没城府,都不用观察微表情,也不用刻意套话,他就把他还和樊五姨有联系的情报透露给我。
我可不相信,现在五福村的那帮忙于油盐酱醋的村民知道玉京山存在,只有樊五姨。
“您五妹前几天还跑倒玉京山里找天书呢。”
“不可能啊……她如果没得手,天书就应该再少爷您父亲手上,那您父亲就不会被要挟回军队的,下次我问问她。”樊老头眯起眼睛。
事情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李靖涛并不想抛下家国天下的重任,故意捏造了天书失窃,让姨妈打消了隐退的心思,二则是盗走天书的还有其人,柏彦婷嫌疑最大,她前来游说,有这个动机,而且她和樊五姨有暗中勾结的气味。
想明白后,我决定下次回家就去试探柏彦婷。
“改天啊,我也接樊老去玉京山回去看看,现在变化可大了,以前的村舍都被我改成了别墅。”
樊老头笑得憨态可掬,“少爷您的心意老朽领了,樊家已经从护山大阵中划去,回不去了,这都是咱们樊家咎由自取。”
“这么神?”我好奇起玉京山的“运作方式”,但樊老头也不清楚。
“您放心,樊家永远是李家的家奴,少爷,我刚才问您性欲是否旺盛,我是看您脉象躁动,需要泻火,您是真龙,性欲旺盛很正常,咱们龙头邹小姐一人肯定不能满足您,所以……”樊老头说着说着老脸一红。
“所以什么?”我起身瞥了一眼玻璃窗里的鲁傲春,没有异像,端起纸杯喝了一口咖啡。
“老朽的独孙女可以来当邹小姐的通房丫头,她交樊约,您应该认识。”
我扑哧一口差点呛破肺管,脑子里瞬间想起了郭大总裁的小跟班,那只蠢憨得有些可爱的胖头鱼。
“胖头鱼”也算是美女,但她和郭大美人这种绝色站在一起,过大的眼间距就会被观赏的人自发解构,女人的姿色不怕妆花了,不怕衣服不匹配气质,唯独怕被解构,解构成一部分一部分的物后,始终会有瑕疵的部位会被无限放大,倒人胃口。
当然仙女除外,美娇娘们单看每一处都是完美无暇,自然是不怕。所以这是胖头鱼这种庸脂俗粉无法跨越的鸿沟。
我嘴上答应要认识认识,打发了樊老头,这才这个给亲孙女拉皮条的老头子闭嘴。
芝珑带着两个大腹便便的老太爷回到总堂口,一个厅局老干部风打扮,一个略显低调穿着冲锋衣。
堂口的会议室在冷蓝色灯光下仿佛进入了九十年代的滤镜,芝珑贴心的吩咐人把龙头椅撤下去,自己坐在一张普通椅子上招呼两位老人。
女龙头看到我一身白西装,发型洒脱痞气十足,微微楞了楞,偷偷勾起了嘴角,然后朝我挑了挑细细的柳眉,招手示意我低下头。
芝珑今天继续自己最爱的中性风,棕色格子的灯芯绒猎装西服,宫廷风格白衬衣的荷叶边胸口上,配着一条波洛领带,齐耳短发零碎层次的刘海下,饱满的丹凤眼还涂了金属褐的眼影,妖艳,干练帅气,又透着女人的妩媚。
我心想,樊老头说自己的胖头鱼孙女比芝珑好看,也不知道是搭错了哪根筋。
“刚才我在长乐街看到楚惠姐的那辆保时捷918。”芝珑小声说。
我心底咯噔一声,长乐街是上宁夜店集中的地方,这个楚惠天天抱怨年纪大了,受不了夜店的场合,我看还是玩心不死。
“我给楚惠姐打过电话,是若若把车子开走的,我已经叫人去盯着了。”芝珑见我紧张继续说。
若若才十五岁出头,这妮子不知道从哪搞了假驾照,今天芝珑碰巧把她逮了个正着,按她刺头性格,指不定瞒着我开了不少次车了。
离开会议室,回避开致公党的叔父,我拿出手机拨通了若若的号码,过了好长一阵子她才接通,这妮子肯定是怕我知道她在夜店,才跑出门接电话。
“若若,你在哪啊?”对付若若不需要弯弯绕绕,她是直性子讲究沟通效率。
“哼。”若若在电话那头轻哼,“小君来不了,你就想起我了?放心,九点前来找你。”
“小君来不了?”我意识到小仙女不高兴了,话题继续套牢在小君会让她吃醋,立马话锋一转,“你想蹦迪给哥说,哥又不是不带你去。”
“你跟踪我?”少女银铃清脆的声音平静。
“你芝珑姐路过长乐街恰巧看到罢了。”我转换战术开始拍起小仙女马屁,“李女侠武功盖世,又不需要我护卫,我成天没事跟踪你干嘛啊。”
若若继续轻哼,只不过哼声种带了少女娇媚的笑意,听得我心神一荡,“比不过你,你敢不护卫我?”
“必须护卫,必须护卫,哥就是若若的护花使者。”我赶忙改口,又问,“在哪家夜店,哥现在就来找你。”
若若长吟一声,“我现在要跟着他们换场子了,你到我发的定位那等我,事情有点复杂,见面再告诉你。”
“他们?哪个他们?”我还没问完,若若就我行我素地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