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突如其来的白炽灯光钻入我的眼帘,我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后脑勺传来的隐隐作痛使我意识逐渐清晰。
一切都想起来了,温妙竹使诈将我打昏了。
缓缓睁开眼睛,果然,这里的场景再熟悉不过,此处便是温妙竹的心理咨询室。
只见对面的沙发上,温妙竹怀抱着胳膊在胸前,炯炯有神的正盯着我看。
我轻轻挣扎了一下身上束缚的床单,一阵入骨的疼痛便侵袭而来。
这才发现自己的胳膊还有胸膛位置都被上了药或包扎起来。
这才想到是那天自己在小树林被一群学生模样的混混殴打。
“别瞎动弹,浑身都是外伤,你怎么搞得?”温妙竹见我轻微挣扎,清秀的眉头微微皱起,不冷不淡的提醒了我一句。
我无奈的收敛起挣扎的动作,轻声的说了句:“妙竹姐,谢谢,你能先将我放开么。”
“放开你干什么,再次去自杀?”温妙竹将怀抱在胸前的手放下,坐直了身子,隐含怒气的质问道。
听着温妙竹赤裸裸的讽刺,我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你留不住我的,要是你知道我干了什么,可能你也巴不得我早点去死。”
“和你妈妈有关系?”
温妙竹平淡的给出了答案,我的心顿时紧张不已,难道她什么都知道了,这怎么可能,妈妈绝对不可能把这件事说给她听,哪怕她是妈妈的闺蜜。
我的呼吸不可抑制的急促起来,面对温妙竹那直射灵魂的眼眸,心脏不受控制的猛烈跳动。
“别胡说,我……我就是感觉活着没意思而已”我表面上不动声色,强作镇定的反驳道。
“嗤……那你在昏迷中,不断的呼喊妈妈,还说什么对不起,我是畜生之类的话语”温妙竹见我还在说谎,不屑的嗤笑了一声。
“我……”
或许是强烈的心虚,对本就不会撒谎的我来说,这一刻,我竟然找不到任何可以圆过去的谎言。
“说说吧,和你妈妈发生什么矛盾了,有必要想不开去自杀吗”
我不轻不重的叹了一口气,要是什么普通矛盾那就好了,我垂下了脑袋,紧闭嘴唇,不肯再吐露一个字,我知道她是心理医生,一定可以从我的话语中找到蛛丝马迹,从而联想更多。
我不想我死后,妈妈会被人耻笑说:“这个女人和儿子乱伦了”
温妙竹见我低头沉默不语,她便不再多问,气氛诡异的僵持起来。许久过去,温妙竹再次开口说道:“今天早上我见到你的妈妈了”
我条件反射般抬起头颅,死死的盯着温妙竹,等着她继续诉说。
“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见过她那个样子,失魂落魄的让我心疼,她整个人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在马路上差点被车撞也浑然不觉。再这样下去,我怀疑她会疯掉的。就连当年……她都不是这样。你倒潇洒,觉得自己死掉了万事大吉,你有没有想过你妈妈的感受,我温妙竹算是瞎眼了,会将自己交给你这样一个无情无情无义,自私自利的胆小鬼。”
温妙竹的眼睛里再次蓄满泪水,指着我不顾一切的发泄着,哆嗦的嘴唇证明她内心此刻是多么的愤怒。
“闭嘴!闭嘴!你胡说,不会的,只有我死了,妈妈才会解脱。我唯一的选择只能是死……”
我强烈的挣扎起来,歇斯底里的怒吼着,胸腔里仿佛藏着一枚核弹即将爆发,我不敢相信妈妈会因为我这个不孝子而痛不欲生。
“呵……我胡说?是你自己不愿意承认吧。”温妙竹气笑了。
“放……开…………我,你放开我啊……啊………”胸腔里那枚核弹彻底爆发了,我徒劳的挣扎着,可无论我怎么使力,身上的床单束缚都无济于事。
对于妈妈的反应,我的心头痛彻心扉,那是一种心如刀绞、无可忍受、无可抑制的-----疼。
我以为我是一个明白人,我以为我的离开能够让她解脱,但是当知道了妈妈为了我而精神恍惚,我的喉咙好像有一团什么东西堵住了,任凭我如何嘶哑的喊叫都无法排出。
“魏怀远,你给我冷静点,我只想让你知道还有很多人是在乎你的,他们的世界不能没有你。”
温妙竹见我疯若狂魔,担心的上前两步,轻轻按住我的肩膀,温柔的声音就像是一股清泉,从我的嗓子流进心间。
然而就是这抹舒缓,促使了一股生理无法控制的东西从胸腔喷出,我本能的闭上嘴,身子一歪,连带凳子摔倒在地,一口鲜红鲜红的血溢出嘴唇。
过去我一直认为伤心吐血是文学的夸张描写,而这一刻让我体会了,那不是文人的夸张描写,那是没到那个伤心处。
也就在这一刻,我的理性、我的执着………崩溃了。
我浑身无力,眼前金星乱舞,似有千万根针刺入心脏。那种岩浆一样爆发出来的绞痛撕心裂肺,胸腔哽咽的让人想哭也哭不出来。
我到底该怎么办,活着,妈妈便要离我而去。死了,妈妈活着痛不欲生。谁能告诉我倒底该怎么办?
消停没两天的头痛再次传来,脑袋里乱七八糟的声音逐渐占据了我的思维,此刻,我根本无力抵抗他们的衍生。
“死吧,死了一切都会过去”
“就是,你还有什么脸面去想妈妈的反应”
“蠢货,你还想看着你妈妈一步步自我毁灭吗,赶紧离开她吧”
“………………………”
“别说了,都别说了,我现在就去死,我现在就去………”我虚弱的回应了他们一句。
手脚并用爬在地上,带着凳子向前蠕动。
可尽管我怎么用力,身子也未能挪动丝毫。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杯冷水浇灌在了我脸上,突如其来的冰与火交织,让我的意识稍稍回归,我茫然的抬起头,只见温妙竹不知何时跪跌在了我的眼前,泼出去的水杯还没有来的及收回而僵在半空。
她的眼泪不断地涌出,滑过她那完美无缺的脸蛋,她见我抬头看她,旋即扯出一抹牵强的笑脸:“怀远,你看看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