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No way home 英雄无归

相较于何蓁蓁,他反而更早与马师叔恢复联络。

据说在他昏睡的那三天里,马凝光天天来看他。空石和鹤着衣以为她是代何蓁蓁来瞧救命恩人的,但梁盛时猜连何蓁蓁都不知道她师父来。

第四天苏醒后,青帝观的师兄不无妒羡地跑来说“马师叔又来瞧你了”,梁盛时却要资深师兄随便找个理由,说他在喝药也好,如厕也罢,打发了师叔别让进,他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

但马凝光比他想的更有耐心,某日他例行跑山时,在道旁碰上穿了一身紧俏新衣的女郎,鬓边还簪了朵白野姜,当真是人比花娇艳,忍着尴尬含羞道:“这……这么巧啊。你身子……大好了么?”

最难便是开口第一句。

既说上了话,第二句、第三句……便自然许多。

马师叔特别关心他的功课。

习武她自是帮不上忙,但读经习字,乃至延续蓁蓁教授他的澡雪图经脉穴道,马凝光算是相当在行;师代徒授,也可算是某种售后服务了。

比如七月中旬的这天,马师叔便与他约在神霄殿的藏经阁院里,考较他经脉穴道的背诵有无进步,这些日子里无人督促,是否荒废了云云。

“譬如……呜……这儿……就是这儿……叫什么穴?”

“回师叔的话,叫乳中穴。”

“很好。那么你依序从屋翳穴、库房穴、天溪穴,到乳根穴……呜呜……很、很好,都正确无误。到鹰窗穴的时候要轻些……疼!轻些。”

“怎么有些硬?”男童不禁兴致盎然。“摸着挺胀的。”

“来……来红前总是这样,才让你轻些。”女郎连埋怨都是温温软软,美眸滴溜溜一转,笑道:“你不听师叔的话,要罚。罚你写个屋翳穴的‘翳’字。”

梁盛时叫苦连天。

“别吧?这太难写了,受不住。”

女郎轻抽他一下。

“畏苦怕难,如何能成大器?师叔给你润润笔,快写。”男童坐上抄经桌,女郎跪在他两腿之间,交握住那硬挺朝天的滚烫肉棒,伸出丁香小舌细细舔舐,美丽的脸庞浮起大片彤云,半阖的水汪汪星眸如痴如醉。

“好粗啊,又好烫人……玉儿你这笔杆也太吓人啦,简直……简直和扫帚一样粗,不,还要再粗些,味道又好。”陶醉地舔舐吸吮着,淫靡的滋滋声与她温婉动人的美貌形成强烈的对比。

马凝光非常迷恋他的阴茎,简直像被下了蛊似,一嗅到他裤裆里的气味便不得不夹起丰润的大腿,以免湿到流淌下来,恍如失禁。

据女郎的说法,伏玉的肉棒就是很淡薄好闻的肉味,没有皮脂积垢的膻骚,清新一如男童玉雪可爱的外貌。

她也极爱他的精液,事后清理时一定舔舐干净,通通咽下肚里。

梁盛时不是没怀疑过她跟某些国外的恋童女师一样,迷恋小男孩的一切,但马凝光很明显是为他异常粗长的阳物神魂颠倒,她的性癖好更是鲜明的M属性,喜欢被男人狠狠蹂躏;她半点都没有偏爱小男孩,只是疯狂爱上的男人刚好有着男童的外表罢了。

在她于跑山的必经之路上堵他、成功破冰的那一天,他们便在山道旁的草丛里干了一次。

事后在山涧清理狼籍时,梁盛时又忍不住要了她;那天下午的鸳鸯戏水滋味实在是太过美妙,以致后来成了定番,他俩隔三差五就要找个新地点玩水,真鹄山里最清幽、最荒僻的溪源水潭都留下了两人缠绵的印迹。

当然最爱的幽会地点还是藏经院阁。

对马凝光来说,这里既是定情之地,也是女郎心碎的地方,但她始终不信男孩扔了抹有她清白之证的肚兜;故地重游的那天,伏玉这孩子果然将肚兜还给了她。

那晚她的高潮来得又快又猛烈,还持续得特别久,抽搐到不住把那粗长巨物挤出过半。男孩说“师叔夹得我又疼又美”,她开心到都哭起来。

在藏经阁院幽会时,她总会先褪掉亵裤,揣在怀兜里,方便他掀起裙裳就干。

今儿她穿的也是新衣裳,下半截的翠羽黄罗裙是单件式的,上身是衣长及腰的短板长貉袖,十分俐落有型;衣里搭一件松花绿缀金边的锦缎肚兜,兜住她圆滚滚的饱满双丸,配上雪锦蛮靴,她极有自信自己绝对是真鹄山上最会穿衣打扮的女子。

领份子钱时,师姊念了她最近老做新衣,马凝光笑笑听了,温顺地没还口。

这么穿乍看包得严实,也只露出兜上小半截雪酥酥的奶脯,但伏玉只消往貉袖下伸手,从衣底镂空的背门摸进肚兜,毋须褪衣,便能满满握住女郎骄傲的双峰。

即使单手握不住一只,也能饱尝乳肉的酥滑娇腻——适才考较的穴道,便是环着双峰四周,摸了一圈才到乳房上缘的鹰窗穴,适逢马凝光经期将至,乳房按惯例微微硬胀,掐握甚疼,才出言提醒他。

梁盛时被她吸吮得频频昂颈,嘶嘶出声,听女郎说他是扫帚,贼眼滴溜一转,正色道:“师叔别乱说,我这是文昌笔,所以才特别粗。”马凝光噗哧一声失笑,娇娇地白他一眼,叹道:“你哪学来这些个乱七八糟的?”

梁盛时见她娇靥艳丽,婉媚动人,再忍耐不住,一把将女郎拉起,摆成了手扶抄经桌的翘臀姿势,掀起翠羽黄罗裙,扶着阳物挺入蜜缝。

“师叔,我这便来罚写啦,就是字太难写,怕师叔禁受不住。”

“受不住,师叔……师叔会喊的。”

“受得住师叔也喊啊。”梁盛时一边磨蹭一边逗她。“我师叔可会叫了,叫得又浪又好听。”

“别……别这样说!坏……坏死了……你这个口花花的坏小子!啊……”噗唧一声黏腻大响,肉棒贴肉搠进滑腻的穴中,挤出大把爱液,长驱至底。

“呀————!”马凝光仰头哀唤,纤纤玉指将桌上的纸笔杂物推扭散乱,身后男儿已挺动肉棒,抱着光裸的雪臀大耸大弄起来。

“顶、顶到了!啊、啊……好酸……啊、啊……”

屋翳穴的“翳”字确实是难了些。

以马凝光的肉腴紧俏和敏管体质,他光是用肉棒在小穴里划个日文五十音的“の”字,女郎都抖到小葫腰像要断掉。

“好胀……呜呜……别……别老磨那儿……啊……好酸、好酸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要了……呜……不要了……”

“畏苦怕难怎么行呢?这样成不了大器的。”男儿松开一瓣浑圆绵软的雪股,从胁下滑进肚兜,满满抓了满掌微黏酥腻的乳肉。

明明都是软嫩已极,但师叔的屁股跟奶子揉起来,触感就是不一样。

臀股是软中带弹,乳球却是软得会将指掌吸进去、黏在里头紧紧包覆似的,偏又能品出瓜实似的乳形,滋味妙不可言。

“是说师叔已够大器了啊!都大成了这样,啧啧。真是两只好色好下流的奶子呢!”

“啊……啊……不要这样说……好丢人……啊……”马凝光绞拧着玉指,仿佛已挨不住蜜膣里的巨物旋搅,却仍想伸手掩面,是真的羞到连耳根子都红了。

“哪里丢人?”男童继续扭腰,龟头抵住膣壁深处的那一点,拼命顶磨,深深陷进乳球里的魔爪倏然收紧。

“是奶子呢,还是下流?还是师叔的下流奶子?”

“疼……疼!”女郎娇呼起来。“别……别这么大力……呜!”

“那我小力些。”略微停住了挺腰的幅度。

马凝光挨了几下,忍不住自己扭起了屁股,摀脸小声道:“不是……不是那里小力,是……是奶……奶……小力……”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奶子”这么粗鄙的话语来,光是羞耻便已让蜜穴使劲绞紧,掐得丰沛的泌润唧唧有声,无比淫靡,惹得男儿又猛力旋搅起来,继续“罚写”。

翳字还没写完上半截,马凝光已伏在桌顶不住勾起小腿,膣壁绞拧的程度明显是到了,叫都叫不出,只能喘着极为催情的粗息,像头发情的母兽。

梁盛时越来越懂得怎么玩她。

每次幽会少不得要在她身上缴个三五发,第一次毋须太久,用最快的速度冲刺出来,之后阴茎才不会过于敏感,能施展更多风流手段,满足她的受虐体质——他毕竟不是偏施虐的S属性,不让大脑进入贤者时间的话,他其实更喜欢轻怜密爱的温存,但那偏偏不是马凝光要的。

翘着屁股却衣着整齐的女郎,有着某种不情不愿般、又无法反抗的幽怨感,非常诱人,梁盛时踮着脚尖奋力挺耸,擦滑刨刮的快感迅速累积,渐渐有了泄意。

“好硬……呜呜呜……好硬啊!”

马凝光咬着紊乱的湿发呜呜哭泣起来,梁盛时强烈地感觉到紧紧包裹的油润肉壁“夹”了起来,肉棒忽被指握箝住一般,是会阻碍抽插的那种程度,感觉精液已过中段,难以言喻的舒爽感即将迫近马眼。

他打算拔出来射在她簇新的黄罗裙上。

弄脏她宝爱的新衣,马凝光会露出很难形容的、诱人的幽怨表情,能带给男儿极强的快感,就像弄脏了她一样;剩下一半他会一把将她从桌顶扯下,粗暴地射在她白皙的乳沟间,趁着她还在娇喘的时候,狠狠把肉棒塞到她的嘴里。

马凝光非常喜欢这样。

从夺走她处女的那晚之后,梁盛时始终很庆幸马凝光没有怀孕,无论是他俩哪一个的体质所致,也可能单纯就是运气好。

重逢之后,两人极有默契地避免内射,但通常得靠梁盛时在紧要关头拔出,总被干得头晕脚软的马凝光起不了任何作用,“不要射在里面”的娇啼反而令梁盛时更兴奋,有几次差点不及拔屌。

用后背体位开场然后射在她的裙子上,看着精液浸透裙布,渐渐浮露出其下的酥红雪肌,实在是太棒了——

梁盛时正要拔出,冷不防人声穿透耳蜗深处的嗡鸣心搏,吓得他心脏差点跳停一拍,泄意稍止,才抽出一半的肉棒又深深插入,压着女郎的玉背躲在窗棂下,恐被走进院里的人听见声息。

马凝光一阵肉紧,拔出一半又骤然插入,已酸到了骨髓里,这个胸膛贴背的交合姿势更是抵着蜜膣里最敏感的那一处,光插着不动女郎便能高潮。

即使还未缓过气来,马凝光死死衔着玉指,用力勾腿微蹬扭动小腰,不让檀口中迸出羞人的放浪娇啼,穴儿里仍不受控地大搐起来。

(糟糕!这样……这样会忍不住……受不了了……受不了了啊!)梁盛时不敢动也不敢出声,就这么被女郎硬生生夹到一泄如注,半点不留地射满蜜壶,舒服到眼前几乎一白,酣浓的倦意从不知名处倏然涌起,要将他拖进某个轻软舒适的天堂角落。

但他明白这是恶魔的诱惑,比在月经来临前的超危险期,内射绝对不能和她结婚的大姐姐更魔鬼,勉强打起精神,运功于一霎间遁入虚境——

是的,大炮的这招他也学会了。

简单说就是集中注意力的精神时光屋,效果类似于冥想,但同时能以某种超感官的形式感应外界,不附带思见身中和记忆宫殿之类的外挂。

按老鹤之说,内功练到一定程度都能入虚静,没外挂的话就是很合理的修练现象。

梁盛时发现这招能将呼吸心跳以内息融入周围环境,达到降频的效果;因为意识深藏在虚境之中,不会迸发杀意之类的超频运作,即使拥有高深的修为、能感应气机的高手也未必能察觉,堪称是江湖变色龙必备。

他在跑山时也会带入“入虚静”的训练,尝试消除自身的气息,用来接近野生动物之类,但目前在动态条件下没有成功过。

梁盛时将内息透过背门度入马凝光体内,顷刻间走遍四肢百骸,达到同调的频率,然后缓缓沉降、收敛,复归于无……最后一步他目前还做不到,遑论一次调控两个人的身体,但这样也已够用了。

马凝光是特别容易操控的对象,不知是因为两人身体很合,抑或她性格从人,没什么主见,连带使得肉体也浑不设防,轻易便能控制。

与其说昏睡,女郎更像是被催眠定格在意识的某一点当中,五感知觉被暂时阻断,醒来后大概会失去某段时间感,然后觉得睡得很饱之类的。

这么做是有其必要的。

梁盛时在感应气机的瞬间,便知走进院里的其中一人是龙跨海。

另一位的感应更强烈却也更虚渺:强烈的是存在感,其威压令人无法忽视,但对此人的确切感知是极不合理的模糊,高矮、胖瘦、性别……全然无法掌握。

因为一切可供判断的脚步声、呼吸等声息通通付之阙如,要不是那份存在感,梁盛时会以为进来的只有一个人。

如果这人愿意收敛那股威压的话,他就会是隐形的。

梁盛时忽然明白,为何龙跨海多年来始终无法扶正,他的权力背后有这么多人想要搞他,想坑想缝地要动他的乳酪。

因为他并不是最强的。

单论修为,这位隐形兄要比龙跨海高得多了。

藏经阁院里有个内堂,比前堂略小,放置不少经卷书架,龙跨海舍前堂而将人带入此间,显然不是正式的会面,是非公务性的、比较亲密私己的个人行程。

受限于窗棂的视角,梁盛时仅在来人跨入内堂之间,瞥见一抹赭红袍影,但那份异样的压迫还在,穿过内院天井、檐廊墙牖,清晰得仿佛站在他身前一般,甚至能感觉那人隔着墙壁倏然转头,宛若实剑的视线贯穿了梁盛时的眼眶!

“……啊!”他从虚境中被抛出来的瞬间,马凝光也恢复了意识,高潮未褪的娇躯突然鲜活起来,继续出汗,继续搐紧,继续腻滑如沁蜜……梁盛时感觉阴茎又硬胀起来,赶紧摀住女郎的嘴,硬生生把一声娇啼堵在檀口中。

“好……好硬……”

“嘘!噤声!”

原来对死亡的恐惧,真的会促进生殖冲动。但梁盛时现在不敢冒险,压低声音对马凝光道:“……先穿衣裳。”

在内堂会谈的两人,没道理全时运功保持感官的灵敏度,如果他们是朋友,自毋须警戒;如果是敌人,那么注意力绝对优先放在对方身上。

这间厢房与内堂之间隔墙隔院,小声点说话应该也不妨。

“糟糕。”马凝光低道:“……射在里面了。”带着一丝懊恼,食中二指没入狼藉的蜜穴,咬唇不哼出声,把精液全挖出来,吮净玉指。

梁盛时不得不承认她在一旁难以令人专心,马凝光堪称是完美的小三,她幽怨起来的样子非但不使人烦躁,反而比平时更美丽动人,是毫无威胁的那种,能同时勾起男人的保护欲和性欲。

白芷明明是伏良泽的小三,而且是靠本职上位的个中翘楚,美貌到甚至带点很难说是仙气抑或妖气的异质感,但完全就不是马凝光这种类型。

梁盛时毫不怀疑自己会挑谁来金屋藏娇。

他本想穿好衣裤,女郎却握住他裹满白浆的肉棒,小声道:“我安静些,一会儿就好,很快的。”难掩那股嘴馋的贪婪之感,将大半截的龙杵含进小嘴里,直抵至深喉,安静无声地刮下残精,心满意足咽落,就像在蕙风居品尝点心那样。

撇除置身险地的危机意识,梁盛时此际是非常心满意足的。

他还记得相遇之初,马凝光是何等的痴迷于“掌教师兄”。

重逢之后,他们甚至在龙跨海于神霄殿里的房间做过,那种NTR的至极快感简直没法形容。

田寇恩事件之后,龙跨海约莫意识到其实神霄殿对他来说,绝对称不上安全,很快便搬回了紫星观。

神霄殿现在连白日里的戍卫都十分松散,大概那些关系户也知代掌教等闲是不会常来了,轮值更加随便,有一搭没一搭的,才让偌大的藏经阁院沦为梁盛时的炮房,与马凝光约在此地白日宣淫,大胆得不得了。

但鸠占鹊巢的快感,却远远比不上“掌教师兄”就在几道墙后,女郎只一心惦记着自己的阳物和精水,以尊贵的师叔辈分,跪在地上为他细细舔舐干净,这已经超越小妾、侍婢的程度,就是妥妥的性奴。

马凝光并不蠢笨,更不是看上他的钱,而是彻底被肏服了,迷上男童带给她的肉体快感,眼里无它。

梁盛时对她说不上爱,甚至不能说喜欢,但从马凝光身上得到的成就感无比巨大,他又开始觉得自己什么问题都能解决,没有难得倒他的事,直到此际。

堂内传出龙跨海宏亮的声音。

“吾兄久见。我先承羽一步迎接师兄回山,唐突之至,望师兄莫见怪。”

“无妨。”那人道。

声音很平淡,听不出喜怒。

“我不是什么紧要之人,不敢劳烦代掌教。”

“诸师兄言重了。”龙跨海笑起来。

“斧斤一脉在本山人虽不众,个个是以一当百的精锐,在师兄的领导下团结一心,论强大素为诸脉之表率,小弟十分钦敬。阔别三年余,实是思念得紧,故来迎接。”

——是斧脉的“雨涤秋光”诸山净!

却听诸山净道:“……我没有。”

“没有什么?”龙跨海还在笑,似乎不觉突兀,就是装样子。

“据说田寇恩葬身的画阁楼顶,地上有柄斧子,他身死之前,曾持刀斧与人相斗。有谣言说田寇恩受我斧脉指使,证据是他来端化见过我,利斧是我交给他的信物。”

“师兄有么?”

“见他,有;交斧,没有。”诸山净沉稳回答。

“亲侧难为证,但起码有五人听见他自称代表鹿别驾,求在雷部大比时,投反对扶正一票。事后刀脉将支持斧斤一脉角逐大位,若鹿别驾当上宗主的话。”

“师兄有么?”龙跨海又重复一次。

“我没有。”原来诸山净最初答的是这个。

“十年前我便已说过,我赞成扶正。假王没甚好竞逐的,要做,便做真王。”只是那个王不会是你——他没出口的这句,在整个空间里回荡如洪钟巨响,便是龙跨海,也无法装作没听见。

“那这回,我与师兄便有共识了。”龙跨海笑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唯有请鱼休同交出掌教绶印,改弦更张,假王才能成为真王。届时谁能坐上大位,我与师兄各凭本事。”

诸山净安静了一会儿。

“无溯洄阁虽然烧了,我没记错的话,人是在你手里跑的。代掌教这话,恕我听不明白。”

梁盛时暗自凛起。

从语意上理解,龙跨海就算还没找回鱼休同,也已掌握其下落。

诸山净虽是反龙阵营的大将,但在“终结过渡”一事上与龙跨海立场一致,若龙跨海有逼出鱼休同的法子,至少在排除旧时代的高层这方面,应能携手合作。

“师兄此番回山,是要受戒了罢?”龙跨海没头没脑地问。

梁盛时发现在这个时点,真鹄山高层居然都不是道士,鹤着衣据说是一上山便出的家,大半辈子持戒吃斋,洵为异数,但也较龙跨海、鹿别驾年长;份属同辈,算不算一代人却不好说。

应是出家众的前代多死于妖刀圣战,以及接踵而来的央土大战中,这批战前战后培养起来的青壮新世代没有师长压着,选择要自由得多。

诸山净没出声,可能点头应付,又或不置可否。

龙跨海道:“那此法,便只能由小弟来承担了。”

梁盛时心中一阵不祥。

关乎鱼休同,极可能扯上蓁蓁,龙跨海看不出无溯洄阁的诡计不是他笨,纯粹是败给一个超越时代的、奇想天外的点子,从地球人梁盛时的角度这甚至连点子都称不上,是一眼就能看穿的程度,龙跨海栽得并不冤。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龙跨海都堪称枭雄,即是难斗,癫狗大在他面前就是个跳得久些的小丑,最终被借刀杀人脑袋都飞了,龙跨海还用不着弄脏自己的手。

他若把脑筋动到蓁蓁身上,会相当麻烦。

梁盛时才把衣服穿好,正要让马凝光悄悄推窗离开,有两人又一前一后从外头走进来,当先之人一身淡紫衫子,腰细腿长,花容清丽,手中所提是梁盛时熟悉的紫銮剑,正是镜庐的代主苏静珂。

跟在她身后的少女娇小玲珑,却有着与清纯的圆脸颇扞格的饱满奶脯,葫腰圆凹,身姿尽管透着拘谨,轻快的踮步却意外充满青春气息,梁盛时眼前一黑,仿佛听见上苍充满恶意的笑声。

他一点都不想在此时、此地看见何蓁蓁。

当然不是因为他才刚刚跟她名义上的师父偷完情,还不小心射在里面——这简直跟他上回犯的错一模一样,就连犯错的地点都没变,改个日期一张悔过书能用两次。

“诸师兄,代掌教。”苏静珂的声音听不出心思,但她没料到诸山净会出现在这里,应是可以确定的。

早有准备的话她会先问职级更高的代掌教好,然后以“代宗主”或“宗主”来称呼诸山净;师兄云云近乎本能,足见意外之甚。

“这是敝观记名弟子何蓁蓁。”

少女的声音隔着墙难以听清,但梁盛时能想像她试图保持镇定,嚅嗫着向二人问好。蓁蓁很坚强,她不是害怕,而是发自内心的厌恶龙跨海。

现在梁盛时知道原因了,龙跨海是软禁她生父的狱卒牢头,而且巴望着鱼休同快点死,好让出掌教大位来。

若非老鱼逃得又快又猥琐,搞不好早就被龙跨海设计阴死了,何蓁蓁也会失去利用价值,不知要受到什么样的对待。

“何姑娘,你今年满十六了罢?”不知为何,龙跨海的语声让梁盛时感觉很不舒服,有种猥琐的黏腻感。应是蓁蓁回答了他,那厮又继续道:

“我答应了掌教真人,要保守着这个秘密,直到你及笄之时。不想田寇恩那厮谋叛不成,烧了无溯洄阁,致使秘密提前曝光。所幸距你十六足岁也就几个月,我便与你说了,也不算违誓,盼你足够坚强,一定要好好听我说。

“掌教真人十年前便已仙逝,为隐瞒死讯,我等建了无溯洄阁——”

“……你骗人!”

少女的尖叫声透墙而出,何蓁蓁提裙奔过高槛,六神无主跑下阶台,似欲东突西窜,偏又数步即止。

在院中踌躇片刻,才省起自己的表现太过失礼,但无论如何都不想与龙跨海同处一室,只能彷徨地倚树垂首,颤抖着捏紧了拳头。

梁盛时几乎抑不住现身安慰她的冲动,怪的是:他在何蓁蓁脸上看到的并不是悲伤,他知道她有多善良,能为无关者付出到什么程度,况乎血亲。

但,少女的难过绝不是因为痛失亲人,更像是她苦苦等待多年,想向那人问一句或做一件什么,此际才知再也没有机会。

她像突然意识到自己被困在了这里,所有的忍耐都失去意义,更不知该何去何从,举目迷茫,看不见出路。

绝望。梁盛时心头突然浮现这两个字,与眼前所见再契合不过。

龙跨海与苏静珂并肩而出,女郎来到蓁蓁身边低声抚慰,少女则拼命摇头,倔强地咬着牙不予回应。

诸山净仍在堂中,从那份不变的压迫,梁盛时能确定他甚至没有动。

“何姑娘,我不骗你。就算你信不过我,难道也信不过你苏师……苏姐姐?如有需要,我可请苏宗主唤你师父前来,她也能作证,我所言俱都为真。”何蓁蓁意识到苏静珂可能会被支开,罕见地揪紧了她的袖子。

苏静珂回臂护住少女,直面龙跨海。

在梁盛时的角度看不到那张肖似方咏心的美丽脸蛋,但他相信绝对是铁青一片。

从马凝光的茫然便可知悉:龙跨海的话就没一句是真,作证云云,大概是让苏静珂在半路上串供,唬过少女便成。

“掌教真人死前念兹在兹的,便是你的终身大事。他希望你能在及笄之年寻到托付终身的对象,风风光光嫁了,如此他便在九泉下,亦能含笑瞑目。”

“且慢!”连苏静珂都听不下去,打断他道:

“师兄,蓁儿年纪小,婚姻大事,岂容儿戏?真人便遗言说是及笄出嫁,也还有大半年的时光,不如从长计议——”说到一半,语声忽落,应是望见龙跨海的眼神,打了个寒颤,不由得讷讷闭口。

丰神俊朗的黑衣男子潇洒一笑,走到浑身僵硬的少女身前,信手将苏静珂推了开来,双掌握住何蓁蓁细直的上臂,俯近诚恳道:“掌教真人死前嘱我代掌天门,十年来我一事无成,虚长年岁,又让田寇恩那厮挟持了你,多所折磨,实是无地自容。

“我思前想后,才知过往俱都错了,愿放弃名利权位,莫教汝父所托非人,含恨以终。如此,你可愿嫁给我,蓁蓁姑娘?”

斗室内,梁盛时闭目仰天,只想放声狂笑。

干你娘。

别人穿越是满身外挂,送宝送女,系统拍马逢迎,小弟满地乱爬;反派前倨后恭,风行草偃;美日八支野鹿,自爆送头……为什么!

为什么轮到我就是不断受伤然后快速愈合、不断受伤然后又快速愈合……难道我是什么很贱的金钢狼吗?

贱贱跟金钢狼是两个人啊!

到我这儿就成嵌合体了?

我就不能有一趴是爽爽干完后,再接着爽爽干的吗?

打王破关我有不拼命吗?

我他妈到现在都还每天跑山让老鹤虐我!

我有不努力吗?

我看起来很爽很欠干吗?

为什么要这样弄我?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英雄不选择战场。”

“你说什么?”

马凝光可能觉得男童发疯了,仰头张嘴半天,却没发出声音,没头没脑迸出这句,不禁抓紧了他的手。

梁盛时深呼吸一口,歙张的鼻孔中发出“哈嗤——”的长长气声,经久不绝。

因为英雄不选择战场。

上辈子在地球,他只是个平凡的上班族,是个小人物,人生唯一的一次高光时刻,就让他惨死在天台上。

好不容易才得到的第二次机会,如果不管作不作都会死,那何妨痛痛快快大闹一场?

至少这里有人需要他。

陷入荒谬绝境的何蓁蓁,正需要一个拯救她的英雄从天而降。

这次不是因为他的缘故,才让她陷入危险的;正是为了救她,梁盛时才不得不选择地狱难度的关卡,和癫狗大那时不一样。

“你衣裳穿好了没?”他回头一瞥马凝光。

“穿、穿好了。”英雄最好也不要露屁股。

——那就上吧。

“且慢!”男童一脚踹开房门,先于马凝光踏入内院。

苏静珂的表情像活见了鬼,龙跨海的讶色和杀意乍现倏隐,继续维持潇洒的笑容。

何蓁蓁看着他,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了些,杏眼轻轻眨动,瞬间浮挹出一层薄薄水光,迅速涨满卧蚕;嘴角虽然倔强地抿着,眼中却有止不住的笑意。

你差点就骗过了我,小短腿。明明什么都没忘,装什么装!

“你在这儿做什么,伏玉?”龙跨海笑意渐狠。

干你的前粉丝俱乐部会长。他是真的想这么说。

“带马师叔来作证。蓁蓁,代掌教说的是真的,掌教真人真有遗命,让你满十六岁就嫁人,赶紧嫁赶紧生娃,免得拖成了高龄产妇还费医保。”

苏静珂皱眉:“胡说八道!你几时见的掌教真人?他老人家……之时,你怕是还没断奶哩。”仙游两个字你也说不出口吧?再装!

“无溯洄阁烧掉那晚见过。”梁盛时一脸灿笑。“要不,我哪里知道要如何离开无溯洄阁?那必然是他老人家显圣,指点了弟子。”

苏静珂一下子没法反驳这种逻辑自洽的纯胡扯,为之语塞。

何蓁蓁却是个老实头,闻言冒出了一丝希望,一抹眼泪急切道:“那晚你既见过……那代表他还活着呀!”

“显圣嘛,可能有死的有活的,也很难说。”梁盛时打完了马虎眼,一本正经道:“但真人不但指点了逃生之路,还交待了要把你嫁给谁。毕竟离他同代掌教说话那会儿,也过十多年啦,天上人间想得几回,都有换小姐的,有新的想法也很正常。”

随便把话塞进死人的嘴里——虽然鱼休同肯定还没死啦——就是这个下场了。你乱说我也乱说,用你的魔法对付你,看看谁最后技高一筹。

“那真人说要嫁给谁?”苏静珂立刻就抓到了这个诀窍,没理龙跨海的杀人目光,顺手替男童敲了边鼓。

梁盛时就等她这一句,怡然笑道:

“自然是我。”

小说都是这么写的。这就是主人公的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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